面条下多了,两个人也只是刚刚好勉强吃完,制止了小孩儿不自量力地想要暴饮暴食的冲动,楼谏将那个草莓蛋糕塞进了冰箱。
他本来心情也还算是不错,笑眯眯地看着对方吃得眼泪汪汪差点要被噎死的样子,直到刚放下筷子没多久,殷刃的微信电话就响了起来。
是有人给他打了微信视频。
楼谏皱起眉来。
甚至都不用脑子去想,就知道一定是白盛忻。
毕竟上辈子愿意给自己打电话的人本来就屈指可数。
这段时间也正是对方应该对殷刃热情的时候,毕竟那边虽然刚刚和陆明景订婚,但是剩下来的几个情人却也还是要好好哄着的。
还要骗小孩儿给他画画呢。
可不能分手。
殷刃刚要接电话的时候看着对面的楼谏,不知道为什么就有点心虚,说了句不好意思就拿着手机躲进了一楼的客房卧室里。
楼谏一口气没上来,硬邦邦地堵在胸口。
他扯了扯领口,那种快要窒息的烦闷感觉又再次涌了上来,刚刚被咬的伤口还在肩膀上隐隐作痛。
妈的。
他在客厅里面烦躁地走了两步。
果然还是狗改不了吃屎。
黑发少年打开灯躲在房间的角落里,视频接通。
“阿刃。”
那边的白盛忻冲他微微一笑,声音低沉又温柔。他似乎是刚刚洗完澡出来,头发还湿漉漉地搭在肩上,眼角是带着情意的淡红。
柔软得像是一朵压在枝头上的雪白茉莉。
“我听说灵都那边最近台风,你一个人在家里还好吗”
白盛忻人现在不在灵都,他本人正在帝都美术学院读大二,平时有课的时候还是要在学校里面装一装好学生的样子的。
毕竟他的人设还在这里。
这里也不得不说一句白盛忻真的是时间管理大师,搞事业,搞学业,同时谈恋爱也没落下,而且人家谈恋爱还能一谈谈三个。
可惜人是个垃圾。
“还好。”
殷刃本来想说点关于楼谏的事情的,询问一下对方自己现在应该怎么办之类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话就是没有说出口。
莫名的,他不想让白盛忻知道家里有楼谏的存在。
“那,今天有在家里乖乖画画吗”
“画了,那副六十厘米的中画,这个周估计就能画完,不会耽误盛忻哥哥你的时间的。”
“嗯,我家阿刃真厉害。”
楼谏嘴上骂骂咧咧,却还是竖起耳朵贴在门缝外面悄悄听着。
越听人就越是生气。
好家伙,怎么那就成了你家的
你们两个什么关系啊,谁让你这么喊了。
又不知道是怎么了,白盛忻在视频那边突然做作地轻哼了一声,声音也是软软的,像是有些痛的样子。
“你怎么了,盛忻哥哥”
果然,在这边殷刃就马上急了。
他看见白盛忻的手臂上面有一道暗青色的伤痕。
“没事,只是又和明景吵架了,他出手的时候有点重,不过他肯定也不是故意的。”
“他怎么可以这样子明明你们才刚刚订婚。他这是家暴”
“也不是不好,只是”
白盛忻又不说话了,用那双雾气蒙蒙,情深似海的可怜桃花眼看着殷刃。
他最擅长的那种眼神。
楼谏终于听不下去了,一脚把门踹开了。
“宝宝,你在和谁打电话呀怎么还不让我听呢”
声音也许是有些大,把小孩儿吓得一哆嗦,手里还正在视频的手机就要反扣到床上。
楼谏却不许,抓着他的手背,将手机高高举起来,当着视频对面那人的面在殷刃的脸上嘬了一口。
“还这么长时间不理我”
他的声音也压低了,学了白盛忻那种温柔的调子,整个人直接坐到了殷刃的大腿上,凑过去亲他的下巴。
“让我来看看,是因为被这个狐狸精勾了魂吗”
殷刃的身子马上就僵了,温热的体温贴在身上,能够感受到另外一具身体里面青涩涌动的血脉,脸上突然触及的温热带着轻微喘息劈天盖地地落下来。
就像是楼谏这个人给人的感觉一样,要死要活,要爱要疯。
不给人一点喘息的空间。
殷刃被他吓得要死,眼疾手快地赶紧将自己的手机视频关了。
“你,你又在这里发什么神经”
他不敢去扶楼谏的腰,明明两人之间早就什么都做过了,但是他却还是不敢去看眼前的人。
楼谏又冷笑,他跪在床上歪头扯下自己肩膀上的t恤,露出那口还带着青紫的咬痕来,逼着他看。
“我发神经”
“怎么,只管咬,不管负责是吧刚刚还吃着我给你做的饭,放下筷子就骂娘了。”
“我,我打个电话,怎么你了”
“我都说了我现在是你男朋友了,我现在还活着呢,你就出上轨了我告诉你,我只是懒得说话,我又不是死了”
“什么男朋友你发疯”
“呵呵,我发疯我就发疯怎么了”
楼谏的手扣住了他的脖子,白皙的手背上面都迸出一点青筋来。
“我不能发疯吗人活着不就是为了发疯吗”
在心里有一瞬间他真的被气昏了头,很想就这样把人掐死算了,反正最后这人都是要死的,不如早死早投胎,多干净。
殷刃被他按在床上,瞳孔猛然收缩,柔软的喉结缩在他的手心里面,心脏一样跳动。
但是不行。
楼谏闭了闭眼,手指一点点地湿润,是那人的眼泪滑落润湿了他的指尖,还是滚烫的。
“你别逼我。”他最后只能这样说。
我也不想做个疯子的,太不堪了。
殷刃只觉得后颈一痛,是被人按着脖子重重咬了一口。
“你”
陷入柔软的床单里,他声音沉沉地发闷。
刚要说话就被疼得打了岔,指甲都深深嵌入到了身下人腰上的肉里,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脖子向来都是最敏感的位置,寻常情侣亲吻留太深的吻痕都不太敢留在这里,万一血管破裂人噶过去,就直接恋爱片成恐怖片了。
楼谏不管。
他就咬,咬就算了他还要用那块软肉磨他的犬齿。
血直接流到嘴里,浓浓的铁锈味儿,是热的。两个人没了声,一时之间都疼的发抖。
一个是被咬的,一个是被掐的。
好一会楼谏松开嘴的时候,抬起胳膊来看见自己腰上面被留下了几道细细的月牙儿。跟抓痕似的,也见了血。
彼此都是气喘吁吁,摔在软乎乎的地毯上,一个靠窗,一个靠墙,一时之间都没了力气,像是两条打架打得两败俱伤的流浪狗。
外面的玻璃上面闪过几道白色的闪电,外面的雨还下得正大,也许今晚上一夜都不会停。
手机在床单上面嗡嗡嗡地响,想也不用想是白盛忻那边慌了,在给人一条一条地发消息。
“离白盛忻远点,听见了吗”
楼谏咬着牙说道。
殷刃不吱声。
半晌后,听见他在低低地哭出了声。
“你走,你走你就是个,是个精神病我要把你丢出去。”
楼谏咧了咧嘴。
其实楼谏真的没让上辈子的自己痛过,他上辈子刀山火海过来,早就已经不怕疼,但是他知道小孩儿最初很娇气,怕疼怕得要死。
所以一直都没舍得让人痛。
他上辈子淋了太多的风雨,这辈子恨不得将人死死护住,一点雨水都不让人遇见。
之前他在床上也都是哄着人,自己在下位。打骂也都是轻轻的,没动真格。所以这还是他第一次真的咬人。
就一口而已,这就受不了么
楼谏莫名觉得好笑,跪在地毯上慢慢爬过去,摸人后颈上面的那个咬痕。殷刃随着他的触摸,抖了一下 ,仰起头来看他,眼睛还藏着点湿润的稚气。
是他当时太天真,不懂爱一个人又怎么会有错。
“痛吗”
痛就对了。
“ 你再和白盛忻在一起,就要比这个痛上一百倍,一千倍你越是爱,就越是痛。我现在告诉你,这都是你活该。”
这都是你命中注定,罪有应得。
黑暗中的人没说话。
又半晌,啜泣声才响起来。
“你有病。”
楼谏叹了口气,将还在哭着的人抱进怀里。
“是啊,我有病。”
到底还是没有能在殷刃这里过夜。
楼谏连夜打车走的。
灵都此时正是台风,外面的大雨下得稀里哗啦,就连网约车司机都不想在这样的鬼天气里接客。一连叫了三个车都没有人来接,又多加了二十块钱才有司机慢慢悠悠地过来。
楼谏跳上车的时候全身湿透了,身上还带着点隐约的血腥味,看起来分外狼狈。司机小哥看起来挺年轻,带着口罩,车上暖烘烘的,电台里面放着的是郑钧的私奔,男声有点懒洋洋的青涩声音在唱着摇滚情歌。
你是否还有勇气随着我离去
不要再悲伤,我看见了希望
楼谏上来之后一言不发,司机小哥从后视镜里面看他一眼。
“怎么,这大半夜的往外跑,和女朋友吵架啦”
楼谏摇了摇头,懒得搭话。
他现在全身发冷,在朦胧的灯光下举起自己的手仔细端详。
那是一双很漂亮的手,手指瘦长白皙,指节湿漉漉的,甚至有点半透明的玉制色泽。
他刚刚,是真的想杀了过去的那个自己。
一种冰冷的凉意从他的心底生了起来,想起殷刃刚刚流淌在上面的滚烫的泪,他的指尖像是被烫到一样蜷了蜷。
救救我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