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石榴还在叽里呱啦地和人打电话,此时慢半拍地抬头,手机差点掉下来。
“你朋友吗”
“走吧。”楼谏很淡地笑了一下,没说是也没说不是,脸上看不出情绪来。
“不是说本来就要晚了吗”
“哦,好。”石榴也没在意,按了电梯就低头回微信去了。
走进电梯的时候,楼谏听见身后的人又轻轻喊了一声。
“哥”
拖长的尾调慢慢沉下去,终于带了点哭腔。
门合上。
电梯慢慢地一格格降下去,楼谏侧过身靠上一侧的电梯,手挡在脸上,微微闭了闭眼。
高速上车不多,路也挺好走,他们到的比预期的要早一点。八月份白日还长,晚上六点阳光都还亮堂堂地照着,有点晃眼。
一路上车窗外原本的高楼大厦消失不见,快到萍水县的时候,就已经能够看见路边湿地里的荷塘了。
余晖映照下的荷叶高高耸立,仿佛一片绿色的海,挤挤挨挨几乎已经看不见下面的湖水。荷花开得正盛,娇艳又毫不吝啬地大朵大朵点缀其中。夕阳打落在上面,莲花闪着灼灼的金光,竟有些缥缈禅意。
石榴定的是一间叫做“荷塘别院”的小民宿,在旁边的牛溪村里面,位置挺偏僻,光是找到都颇花费了一番功夫。
“看吧,早就叫你不要定在这种破烂的小地方,住在青兰市里,明天再开车过来不就好啦”
一行人里,穿着旗袍的年轻女生有点愤愤地跺脚。她名叫丁丁,是石榴的女朋友,灵都本地人。这次也是被石榴喊来做模特的。
他们还有一个摄影,一个化妆,一个摄影师带来的小徒弟,连上楼谏和石榴自己一共六个人。看着年纪都不怎么大,也不知道石榴都是从哪里把人薅过来的。
共有的一个特点就是都很便宜。
楼谏寻思,光看着自己这样不专业的都能被请来做模特这点,就知道他们这帮人不过是群草台班子,最好还是不要抱太大期望。
“这样脏地方的床和枕头,我平时是连碰都不会碰一下的谁知道有多脏”
小姑娘年纪不大,被万千宠爱着长大的,性格也骄纵。
“哎呀我的大小姐,你就别生气啦”
石榴拉了丁丁过来,软声哄人。
“我们这不是还要拍夜场,算来算去还是住在这里方便”
他又说了些好话,好说歹说才将人哄好了。
其他人倒是都没什么意见,楼谏对于这种事情更是十分无所谓,毕竟躺在哪里都比躺在病床上要好多了。
而且这民宿小院里面还有一块小荷塘,种的是不常见的白荷。
从木质的窗户看出去,能看到高高的一片荷叶,比人头还要高,大苞的白色荷花随着风晃来晃去,投在窗户上落下零碎的影子。
楼谏
收拾好东西,又在床上躺了一会盯着那影子出神。
很快摄影师带来的那个小徒弟就来敲门7,喊他去吃饭。
这地方自然也没有饭店,民宿老板自己给他们送了些做好的饭来,都是些湖边人家常吃的家常菜,只能勉强说一句别有风味。
民宿老板是对看起来有些年纪的夫妻,人看着很干练的样子。
他们不住在这里,又加上本来这儿也不是什么出名的旅游景点,这小院里面只接了他们这一单客人,索性就将民宿大门的钥匙,连着各自房间的都给了石榴,嘱咐他们晚上的时候要早点回来,然后就回自己家里睡觉去了。
楼谏吃饭向来不快,夏天天热,他端了一碗藕粉,在棚子下面有一搭没一搭地慢慢喝着。
天色渐渐沉下来,一切都蒙在半明不暗的暧昧光线里。
在前廊里房东种了一颗丰花紫藤,沉甸甸地坠着,像是一堆亮晶晶的小葡萄。
“哎,小田你找找院子里面的灯,能不能开一下这地方应该有灯吧”石榴冲着里面喊。
小田就是那个摄影师小徒弟的名字。
“没找到啊哥”过了一会,从里面传出音来。
“奇了怪了,这怎么能找不到呢”
石榴站起身来,也跨过门槛走屋里去了。
院子里面于是空荡荡的,就剩下楼谏一个人了。
就在这时候,他听见小院的木门被人拉了一下,刺啦的一声响,一道细细的黑影透过栅栏落到院子里面来。
“你,你好。”那人轻声说,带着点结巴。“可,可以请你帮我开下门吗”
楼谏坐在藤椅上,没起身。
晚风掠过荷塘,带来淡淡的莲花清香,吹得人很舒服。
“啧,有人来啦真是的,不是说就我们一单客人吗”
院子里面的灯被打开了,暖黄色的灯光哗啦一下子填满了整个小院。
房间里面的几人鱼贯而出。
楼谏在灯下眯了眯眼,看见民宿胖乎乎的男老板站在门口,脸上带着点不好意思的笑。
殷刃身后背着一个不大的包,站在他身边更加显得瘦削,像是一戳就倒的纸片人。
“这是今晚新来的客人,因为预定的太晚了所以我这边也很匆忙真是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
民宿老板连连和他们道歉,一边将人连着包都塞了进来。
“小哥你这么晚来,路上吃饭了吗”
化妆师名叫清清,是个挺热心的女生,看着殷刃一副怯生生的样子,就主动发问。
“可惜你来迟了一步,我们这边刚吃完饭。”
殷刃诺诺地站在原地,悄悄地用眼睛瞥他哥。
“没吃。”
楼谏躺在椅子上,没睁眼,就听见他说话声音轻轻的,又很快补充。
“不,不过不用了,我一点都不饿的。”
“啧,怎么能不吃饭呢这鬼地
方连外卖都叫不到,让我看看还剩下点啥”
清清在刚刚拿到的保温桶里面翻了翻,又找出最后一碗藕粉来。
殷刃没好意思拒绝,接过来道了谢。
他端着碗站在原地张望了一下,小院不大,吃饭的地方就只剩下楼谏躺着的旁边那张石桌子。
他坐过去,选了个离楼谏最远的位置,双腿乖乖并坐着,小口小口地安静喝藕粉。
从他进来开始,两人还没有说过话,似乎都默契地在旁人眼前扮演着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殷刃是不知道怎么开口,更怕的是自己开口后得不到回应。
楼谏则只是懒得说话。
殷刃刚坐下来一会,楼谏就从躺椅上站起身来,从桌子上摸了一只刺绣的山水团扇在手里晃了晃。
“我有点困,就先进屋去了。”
“哎呀呀,这才几点”
石榴正帮摄影在院子里面摆弄三脚架,他觉得这儿景色不错,可以拍上几张。
太阳落下去了,但是小院子里面却还有灯。
今晚的月亮也挺亮堂,圆圆润润地挂在天上,一片儿云都没有,水洗一样干净。
是最近挺难得的好天气。
“蚊子太多,你们就在这儿喂吧,我可走了。”
楼谏应付了一句,转身进屋去了。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儿嘛,水边哪儿都这样啊,哦对了你们一会都多在身上喷点花露水好像有艾草,是不是烧艾草也行。”
石榴嘀嘀咕咕,又对着楼谏喊
“你先别睡啊,我们一会设备弄好打算去拍一会夜场正好趁上好天气”
楼谏哼了一声,算是应了。
帘子在他身后一翻飞,还在后面巴巴的殷刃就看不见他哥的人影了。
他在院子里面赖了一会,左右都等不到人才进屋去。
藕粉喝的殷刃有点恶心。
没忍住在洗手间里面扣着嗓子眼吐了个干净。
洗了把脸,殷刃双手撑在洗手台前,看镜子里面的人眼睛里面满是红血丝。
他有好几天没好好睡过觉了,一躺在床上就是他哥手上沾着血,像是看垃圾一样厌恶地冷冷看过来的样子。
那些血一滴滴地顺着他哥细白的手腕往下流,像是永远都流不干净。
殷刃也有做梦,梦见那只手皮开肉绽,筋肉都被挑掉,露出下面森森的白骨来。
他被从梦里吓醒了,全身都发着抖,一个人蜷缩在巨大的床上,抱着被子,拼命想要找个地方将自己藏起来。
“殷刃,你真恶心。”
是啊,我就是恶心,我就是不知羞耻。我明知道自己是个垃圾是个废物,却还非要来缠着你。
殷刃默默在硬邦邦的床上流了一会眼泪,也许是累极了,竟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也许这是他自从那晚之后,睡觉离他哥最近的一次,难得睡得不错。
等醒来的时候已经月上中天。
殷刃擦擦眼角,挑开窗帘往外看,院子里面空荡荡的,周围的房间也都黑着灯。
他哥又走了。
楼谏他们趁着月色正好去了周围的大荷塘拍夜片儿。
按照石榴的说法,这是“荷塘月色”,雅致脱俗,有韵味得很。
“什么韵味,我要不要给你放点bg啊凤凰传奇,够雅致了吗,亲”
丁丁有点烦大晚上的还不能睡美容觉。
本来这趟她信了石榴的鬼话,还真的以为是趁着周末小情侣出来附近玩的。结果谁能想到要大晚上的还出来陪人扛着三脚架喂蚊子啊
她身上穿了一套淡绿色的罗裙,束带是粉色的,人又生得白嫩,摇着罗扇,看起来娇俏可爱。
他们之前就在民宿里面把妆画好了才出来的,时间有点不够了,清清只来得及给女生画了全妆,楼谏和石榴两个男的都是随便在脸上扫了两笔,补了底妆,眉毛和轮廓高光就算完了。
石榴还过来劝楼谏“反正晚上也看不太清,主要拍的就是一个氛围感”
楼谏这也是两辈子第一次穿古装,假发带的他有点不舒服,衣服也繁琐得要命,好在身边有小田帮忙,穿起来也还算是顺利。
最后套上一双不怎么合脚的黑色长靴,他站起身走了两步,推开门出去的时候石榴眼前一亮,连连夸赞。
“我去,实在是太帅了,我就说你超级适合这套吧不枉我特别帮你选了这顶超长的白色假毛。”
楼谏懒洋洋抬起眼来,白了他一眼。
“对就是这个眼神”
一旁的化妆师清清看得都有点激动,都拿出手机来了才记得问楼谏的意见,怼着他的脸就咔嚓咔嚓拍了好几张。
“白发红袍,武功盖世,肆意妄为即将出场的是阴鸷少年反派大boss没有人知道他的身后是整个家族的血海深仇宁要我负整个修真界,不要整个修真界负我”
“呃,我这个人物设定这么复杂的吗”
楼谏只觉得胸口有点凉,搞不懂为什么长袖长裤却还要特地拉下来露点胸卖肉,还不准他问,问就是风格独特。
清清继续激动地说“他恨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但是却只有那一人能够撬开他的心房,只是他从未让世人知道他的逆鳞,那是藏在他心里的白荷”
楼谏听着听着觉出不对来,义正严词地阻止对方。
“喂喂喂,请不要随便给我加感情戏啊”
清清啧一声,在他的假发上拍了一下。
“你还是太年轻,没感受到爱情的美好。”
楼谏扬眉“可笑,本座早已断情绝爱,无情道大成了”
清清就又笑,明显是不信的样子。
楼谏看起来实在是太年轻了。
年轻得谈起爱恨都像是年少轻狂的笑话。
他们顺着
石台走下大荷塘里去,木栈桥长长的一条曲曲折折,延伸到荷塘深处。
月亮明亮得过分,甚至都显出绸缎一样的银色来,将一切都照得亮堂堂的。荷叶呈现出更加浓重的绿,荷花的颜色是淡淡的一抹,耳侧的蛙叫和蝉鸣声不绝于耳。
在木栈桥上面拍了一会,他们转而又到了深处的小亭子里面去。
摄影师一时之间拍上了兴,折腾来折腾去,等全都弄完,再一看时间竟已经晚上十一点了。
“效果不错,明天我们下午再出来拍,这样后天早起再拍个日出,就完事了”
石榴提溜着自己的青色长袍爬台阶,一边嘴里还在叨叨,没个安静时候。等到他们一行人到了小院门口,他再一摸口袋,就有点急。
“完了完了,我大门钥匙放哪儿去了”
其实小院并不是很高,翻进去还是挺轻松的,但是他们一行人还带了好多拍摄设备,身上的衣服也不适合行动,更别说身边还有两个女孩子呢
总不能大晚上的教人家好好的小姑娘来爬墙吧
丁丁又生气,刚要骂人就被清清拦住了。
“别急,里面不是还有个小哥吗他是不是睡了”
他们冲着里面吆喝了两声,没人回,只在隔壁传来几声不满的犬吠声。
“小哥哎,醒一醒啊”
“哎,哎he"
“喂”
“我在这呢。”
一道幽幽的声音突然响起,吓了几人一跳。
石榴用手电筒一照,看见殷刃的身上披着一件长外套,头发乱乱地堆在脑后,整个人细长长一条站在后面的小路上,活像是三流恐怖游戏里面突然出现吓人一跳的低级juscare鬼魂。
“卧艹你怎么在原来你也还没睡呢”
他一时尬住,有点不知道怎么和对方搭话。
“嗯。”
殷刃双手揣在口袋里面,低着头。
“今晚月色很好,我也想来看看。”
“的确,的确”
石榴开始觉得眼前的人精神有点不对劲了,不自觉用出点哄小孩儿的话术来。
“那你有没有带钥匙啊”
殷刃抬头,视线从人群中的楼谏身上掠过。
我哥穿古装可真好看,他想。
“我没带啊。”他说。
“嗨,你看这儿事闹得”
石榴彻底泄了气,有些无奈地开始给房东打电话,麻烦他送钥匙过来,打完电话罢了丧气地抬头,说“房东说他一会才能送钥匙过来。如今,也只有先等着吧”
众人哀叹一声,也全都散开了,零零散散地找地方坐下来。
丁丁坐在小石阶上,走路太多了脚痛得很,偷偷哭了起来,说她这辈子都没受过这么大的委屈,等回了灵都就要和石榴分手。清清在旁边低声安慰她。
摄影师和小田也检查
起来今天拍的照片来,讨论哪个构图和角度好看。楼谏倒是觉得还好,不是很累,在原地蹦跶了一下,他自己转身顺着另外一条小路溜达着走了下去。
村里的小路都是修葺过的,铺着淡青色的石砖,青苔在道路和墙壁的缝隙里面照不到阳光的地方茁壮生长着,有一种郁郁葱葱的生机。
荷叶的清香蔓延得到处都是,白色的墙壁上面用大笔行书写着白居易的赏荷“绿杨阴里望仙掌,清淮水边思郢客,落日远山望不尽。”
他并不怕黑,今晚的月亮实在是太好,明亮的月光像是水银一样倾泻在青砖小路上。
只是他刚走了一会,就听见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楼谏装作突然对墙壁上的那书法起了兴趣,站在原地不动,那脚步声就消失不见了。
他若无所察,继续往前走,那脚步声就窸窸窣窣地又跟了上来,简直和背后灵一样。
他心里又有点烦,又忍不住觉得挺好笑,自己真的曾经这么蠢吗
这样跟踪谁发现不了啊
但他又实在是懒得和对方说话,就不管他,自顾自地走,只当是没发现。
他们两个就这样一个人走,一个人跟,沙沙的脚步声一路不停地响。
小路在农家里面曲曲绕绕,转来转去,最终还是通到了一片荷塘。
这块荷塘明显不比他们刚刚去过的那一块有人工修葺的栈道,看起来茂盛得甚至有些狂乱,不少荷叶和荷花都已经向上倾斜、蔓延到了陆地上,只有几块石块在湖边堆砌着,勉强算是分界线。
楼谏往里面看了一眼,动作可能有点大,一时之间惊动了睡在里面的几只水鸭,嘎嘎地在里面乱叫,好一会才安静下来,重新将脑袋塞到了翅膀下面,睡着了。
他又静静地站在湖边看了好一会,等那几只鸭子的叫声消失,蝉鸣响起,只剩下月光依旧照耀着。
楼谏身上拍照的古装还没拆,风吹过他的长发,衣袂飘飘,宛如仙人。
躲在暗处的殷刃一时之间看呆了。
这还是他第一次明确地感知到原来他哥真的长得很好看啊。
是那种,一眼就能看出来的,没有人能够否认的好看。
所以一定会有很多人喜欢吧
他想起来之前在画室里面的时候他哥也经常被人塞情书,心就又开始一抽一抽地痛。
毕竟好的东西,人人都想要。
像是他哥那么好的人,身边会有很多人追求也是理所应当。
只是一想到,也许楼谏以后也会陪在另外一个人的身边,会给那个人做饭,给那个人揉手,会在画画的时候靠他很近,会给他去买很甜的棉花糖,会在他肚子疼的时候给他摸肚子。
他就觉得自己痛得快要死过去了。
不行,不行。
他受不了这个。
殷刃重重地咬住了下唇,几乎要将那块软肉咬烂掉。
不能再哭了啊
他哭给谁看呢
这是爱吗,还只是占有欲他也不知道,他现在根本不想去想这些。
他只想要他哥回来。
湖边的楼谏往前走了一步,他的右手边有一支嫩嫩的莲蓬,只要他再往前走一步就能摘到。
但是好巧不巧,他脚下踩着的那块石块并不牢固,在他的脚下滑了一下,卡进了更深的缝隙里。
楼谏一下子猛得没站稳,长发在脑后一飘,整个人很是潇洒地摔进了水里。
他脑子一晕,本能地屏住了呼吸。
水蔓过他的耳朵,热乎乎往里面灌,他模模糊糊地只在水里听见岸上传来一声凄厉的喊叫。
“哥”
接着不到两秒钟就是又是一声“扑通”
睡得好好的鸭群这下子彻底乱了套,嘎嘎乱叫起来,羽毛乱飞。
艹。
楼谏听见落水声就知道不好,在心里骂了一声,火蹭的一下就上来了。
他快速在水里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将身上碍事的外套和假发都丢掉,又拨弄开密集得几乎要缠死人的莲根,浮到水面上吸了一口气,转身向着那人落水的地方找去。
殷刃完全不会水,在水面上抓着几根莲花莲叶扑腾着,越是挣扎越是要往下沉,一时之间就剩下两只手还在水面上面直挺挺露出来。
水面上的气泡咕噜噜地直往外冒,是一点也不见停。
楼谏不过刚靠近,就被殷刃双手双脚并用地死死缠住,差点连着他一起往下坠。
放手啊蠢货,这样要怎么上去
楼谏气疯了,在人的手上捏了一下。可殷刃抱他抱得死紧,一点都不肯让步,指甲都要把他身上扣出血来。
好在他们离岸边很近,这里水也不是很深,只是池底的淤泥缠人,好在一通折腾下来,楼谏总算是带着人狼狈地上了岸。
殷刃趴在地上,下半身滚的全都是泥浆,像是条死狗一样咳了好一会,将喝进去的水都吐了个干净。
楼谏这次是真的没憋住心里的火,蹲在他面前,揪着头发就在他的脸上重重扇了一巴掌。
“有没有脑子啊救人救人,救n人,你自己会游泳吗就救人”
“如果这次不是我会游泳你就等死吧你”
他说的这几句,殷刃一句都没听清。
他头晕得要命,心也疼得要命,呼吸又喘不上来气,只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但是还好,还好。
他哥没事就行。
他迷迷糊糊仰头看着眼前的楼谏,觉得他哥现在脸红红的也很好看。
于是抓着他的手,贴在自己刚被打得火辣辣的侧脸上,嘿嘿傻笑了两声。
“哥,哥你千万别怕,有,有我在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