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倾白她一眼,“你大半夜来这儿就为了笑话我”
那倒不是,许礼见她有送客的意思,赶紧摇头,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掏出一份文件递过去,我可是专程来跟你分享好消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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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倾撇嘴,接过文件简单翻了翻。
那是柏森幻城正式投入使用的月度财报,这座由许礼牵头创办的大型戏剧体验基地效果相当喜人,开业仅一月就打破了多项记录,每天都爆满,现在已被柏森高层定位重点发展的支柱项目了。
燕倾嘴角上扬,“确实是好消息,看来快有结果了”
在与许正的斗争中许礼本就占据上风,现在又多了这么大一个筹码,基本上算是胜负已定,现在许正那边也只剩下家族的支持和戴明还在拍摄的电影可以指望了,但就算这两项都成立,他也不可能再像从前一样跟许礼分庭抗礼,失败是迟早的事。
“嗯,这段时间很多人来向我投诚,”许礼讥讽地扯扯嘴角,“也不知道之前跑哪去了。”
“天下攘攘皆为利来,你也别太苛刻,对摇摆不定的人还是怀柔安抚比较有效,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燕倾把文件递还回去,她现在恨不得立刻把许正的事情了结,这样她就不必总避着秦阙了。
“我还以为你都不想这事了呢”许礼调侃道,从前燕倾就是她们中最激进的一个,比她还关注斗争的进展,可从命中注定回来以后,女人的闲暇时间估计都用来跟秦阙聊天了,几乎没怎么主动跟她提过许正的事。
燕倾“员工主动要求工作,老板还这个态度,我看柏森迟早要完。”
“别,你咒我可以,别咒我公司。”许礼连连告饶,“最近麻烦你多配合下幻城的宣传工作,有你背书的话,热度还能多维持一段时间。”
“好,就这么定了。”燕倾起身,“我去睡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
接下来恐怕会更忙,但她跟秦阙一样,都对越来越近的未来深感期待。
卧底事件过后,作为大功臣的陆雨得到了金城高层的信任,被调到了集团总部,作为总裁金城的贴身保镖。
她终于成功深入了那片黑暗的内部,有了将其一击毙命的可能性。
代价是为了成功融入,她不得不做更多违背良心的事情。
直到成为黑暗本身。
一天夜里,歇班在家的陆雨突然接到金城秘书的电话,要她现在就去金城的私人别墅。
对方语焉不详,并没有说明叫她去的原因。
挂掉电话后,陆雨心中升起了强烈的不详感。
但事已至此,她不可能半途而废。
金城的别墅在城市的远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气派的巴洛克风格建筑占据了半座山。
门外大雨正急,陆雨开着车驶进城堡的大门,铁门在她身后缓缓合拢,沉闷的声音在雨声中回荡。
富丽堂皇的大厅里,穿着暗红色天鹅绒睡衣的金城翘着一郎腿窝在
柔软的真皮沙发里,身后站这四个高大的保安。
而在她脚下花纹复杂的地毯上,一个女孩四肢被绑缚着,衣衫不整地趴在地上,身上脸上有不少青紫的瘀伤。
女孩看上去年纪不大,满脸惊恐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大颗大颗的泪水从那双恐惧的眼眸中落下,滴在身下的羊毛地毯上,洇出一片暗痕。
她嘴被强力胶带紧紧贴着,说不出话,只能从喉咙中挤出几声呜咽,像只待宰的羔羊。
“金总。”
陆雨只看了一眼就迅速垂下眼睛,放松紧绷的身体,走到金城面前,语气一如平常。
“小陆啊,你来这么久了,我还没送你礼物呢。”金城慢条斯理地饮了一口杯中的红酒,笑得温和而危险,“正好,这只小羊知道的太多还不安分,就交给你处置吧,你想怎么样都行,只有一点,在这处理干净,好吗”
“金总,我不喜欢干这些事。”
陆雨的语气依旧平静,大脑已经开始紧急思考脱困的可能。
“是嘛”金城像只戏耍猎物的捕食者一样戏谑地舔掉嘴角的红酒,“她们可都迫不及待地想尝尝味道呢,我喜欢你才特意留给你,别不领情哦”
她说话的间隙,那四个保安从沙发后绕过来,将陆雨团团围住,每个人脸上都挂着残忍的微笑。
这些人都是同陆雨一样的精锐,就算陆雨再拼命,也不可能同时打败她们四个。
显然金城做足了准备,只要陆雨敢拒绝,今天这里就会有两具尸体。
这是要她纳投名状的意思,凡是有根基的犯罪团伙都有这样的习俗。
逼着新加入的人做突破底线的恶事,只有做了,你才能证明自己的“清白”。
陆雨想过会有这么一天,也做好了心理准备。
她的灵魂已经随着姐姐离开了,剩下的不过是具用来复仇的躯壳,即便沾上无辜者的血,也没什么好可惜的。
即使如此,在她转身走到女孩面前时,望着那张年轻的,被恐惧扭曲的脸,她还是犹豫了。
她在想,自己的姐姐是否也有过同样的遭遇
她当时也很害怕吧。
如果她在天有灵,会厌弃自己吗
只是这样想着,她的手就不由得颤抖起来。
对不起,我没办法,我没法救你
手掐住女孩细嫩的脖子,她眨了眨眼睛,泪水滚落下来,打在女孩脸上,跟女孩的眼泪汇在一起。
“卡”
杜心莲的声音响起,秦阙整个人跌坐在地上,伸手想去解女孩身上的绳子,她茫然地喃喃着,“对不起”
“没,没事,你别哭啊”扮演受害者的女孩自己从那捆了活扣的绳索中挣脱出来,无措地看着眼前泪流满面的aha,很不专业地安慰道,“都是假的,假的演戏而已,我泪都是憋出来的别哭啦”
“哼。”身后的荣文起身走到秦阙面前,一把揪住她的领子,
皱眉望着她训斥道,“别用你那点眼泪糟蹋这个人物了,她要跟你这么脆弱,早跟她姐一块死了”
黑瘦的年轻女人鼻头都哭红了,喘着粗气望着她,一边点头一边还在不停地掉眼泪。
荣文真是够了aheiahei”
秦阙这些天的努力她都看在眼里,不然她会骂得更难听。
这就是个还会被戏影响的孩子,真不知道燕倾喜欢她什么。
她松开秦阙,语气缓和了一点,“拍摄任务本来就紧,你还是快点调整好,总不能让大家都等你一个吧”
杜心莲让人把秦阙扶到沙发上,跟她说她们先去拍荣文的戏,让她自己冷静一会。
“鹊鹊,你还好吧”白团团把毛巾递给她,也不知道怎么劝。
“没事,我缓一下就好。”秦阙把毛巾捂在眼睛上,温热的眼泪与浸染毛巾的热水融为一体。
她知道自己的问题在哪,陆雨或许会同情或许会愧疚,但绝不会如此明显的表现出来,那样即使杀了女孩她也不会有活路。
哭的不是陆雨,而是她。
深埋于心的伤疤被揭开,流出殷红的血。
她可怜女孩,可怜陆雨,也可怜自己。
女孩是无辜的受害者,即使以后所有的恶人都受到惩处,也赔不了她一条命。
陆雨为了给姐姐报仇害死了无辜之人,仅剩的良知泯灭无形,她为数不多的余生都将在麻木与偶然的惊悸中度过,她姐姐九泉之下也不会安宁。
而她,她又回忆起了那种痛苦,那种无论如何努力也改变不了现实的痛苦。
秦阙打开手机,与燕倾的对话停留在一天前,女人告诉她这几天会比较忙,可能没法及时回她消息。
她说没关系,她自己可以。
真得可以吗
陆雨失去了姐姐后,不可以也得拼命去做了。
她也该独当一面,不能总把问题丢给燕倾。
虽然女人总有办法。
秦阙最后还是拍完了那场戏,陆雨拧断了女孩的脖子给了她一个痛快,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些吃人的豺狼索然无味地抬走女孩逐渐冰冷的尸体。
陆雨身上最后的温度也逐渐散去了。
秦阙蜷缩在床上,看着微博首位显示为沸的热搜。
燕倾与柏森幻城内部演员亲密合影
照片上,容光焕发的女人跟扮作嫦娥的小姑娘靠得很近,女孩满脸的倾慕。
很像她和燕倾在旋转木马上那张合影。
吃醋吗不如说是惶恐。
陆雨在贴身的内侧口袋里放了张姐姐的照片,孤身一人时常常拿出来看。
但自从杀掉那个女孩后,她一次也没有再看过。
她怕看到姐姐的眼睛,那会让她回忆起自己还算个人的日子。
她为了姐姐而来到这里,但在复仇的过程中,姐姐才彻底离她而去。
陆雨的光泯灭了,自己的呢
燕倾会离她而去吗
理智告诉秦阙不会,她很清楚,只要她打电话,燕倾还是会同承诺的那般,陪在她身边,她就能安下心来。
但她没有。
她需要自己更接近陆雨的状态,在黑暗中越浸越深,而那片温暖的海会重新把她拉到阳光下。
她也不敢去看燕倾的眼睛了,因为她现在有太多不好的想法,她想占有燕倾,想让那双眼中只有自己一个人,像陆雨怕被姐姐厌弃一般,她也惧怕燕倾的不解。
高挑的女人在床上缩成一团,抱着手机沉沉睡去。
那是陆雨的习惯,她总感到这世界虚浮无依,随时都会崩塌。
日子一天天过去,剧情继续推进,秦阙也随着剧情的深入越发阴郁,坐在那的时候,总是垂眸看着自己的脚尖,眼神漠然。
连白团团都不敢随便跟她说话。
正序的最后一场戏,陆雨与金城的对峙。
炽热的阳光依然无情地炙烤着大地,楼下警车的鸣叫响彻天地,空旷的楼顶上,金城冷笑着望着陆雨,“你满意了”
满意我还有什么好满意
陆雨看着金城,心就像被虫蛀空的树干,风呼呼吹过。
不该是这样的,她成功了,她该像个胜利者一样,大笑大哭,疯了也好。
总不该是茫然。
不,还不够。
陆雨紧紧掐住了衣服,衣物内侧的相纸硌着她的手心。
她终于又看到了姐姐的脸,女人笑着,喊她快过去。
我该干干净净地去见她。
如果我是你们的一份子,那就让我自己来审判自己。
让这一切结束在我活着的时候。
她扑上去,掐住金城的脖子,金城怒吼着挣扎,却仍被她推到了楼边。
天台锁着的大门传来警方踹门的声音。
陆雨望着金城惊恐地眼眸狰狞地笑了。
你也有今天。
我也有今天。
两人挣扎着从楼顶坠落。
砸在坚硬的沥青路面上。
砰
礼炮炸响,在场的所有工作人员一起鼓掌。
杜心莲笑着往秦阙手里塞了束花,“恭喜你,算是半杀青了,之后几天我简单顺一下素材,差什么补拍就好,不会很麻烦。”
结束了
目之所及的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解脱的笑容,就连向来不待见她的荣文,也主动来跟她握手,“拍得不错。”
秦阙下意识地扯出笑容,心里却像终结时的陆雨一样,一片茫然。
回到住所,秦阙洗完澡,跌进床铺里。
柔软的床铺让她感到憋闷,她心空空脑子也空空,烦躁地翻腾几下,却始终没法让自己开心起来。
“叮咚”
就在此时,有人按响了门铃。
“谁”秦阙一下从床上弹起来,整个人浑身紧绷,像只受惊的凶兽。
门外几秒没有声音,她才惊觉自己语气很吓人,补了一句,“有什么事吗”
“你好,客房服务,我今天忘给您放新毛巾了,现在给您送过来。”门外传来年轻的女声,可能被她吓到了,声音有些抖。
毛巾
秦阙拧起眉头,她一般用得都是自己的浴巾,根本没注意毛巾有没有少。
“不用了。”
女孩有些为难,“可这是我的疏忽,不补上的话会被扣绩效的。”
这酒店也太死板了些。
秦阙无奈,整了整衣服,走到门前突然僵住。
隔着厚厚的门板,她闻到了久违的葡萄酒香。
瞳孔骤然收缩,秦阙一把拉开门,差点把门把手拽下来。
门外站着一个服务生打扮的女人,戴着帽子和口罩,手里捧着一束怒放的玫瑰。
她抬起头,帽檐下那双靛蓝色的猫瞳微弯,还学着别人的声音,晃了晃手中的花束,“小姐,真得不要欸”
话没说完,她就被秦阙拽进了房间。
木门砰得一声合上。
燕倾还没来得及惊讶,口罩就被扯了下来。
aha炙热的唇撞上了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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