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长,您别这样”只有秘书关切而担心的阻止裴震的自虐。
裴东宸不知道说什么,他理解父亲此刻的心情。
路修睿无动于衷,十分平静。“要自残,要自杀,请回家,别在我们面前卖弄脆弱谁也没有义务宠你”
如此冷漠,如此毫无感情,让裴震更恼了
他的儿子,他的儿子如此的恨着他他的爱人再也不与他相恋,不相见,他到底做了什么,让她如此绝望啊三十五年的分离,三十五年的日夜煎熬,三十五年来,从来一天不曾忘记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心痛过,如此痛,如此酸,如此苦,如此悲凉
他已经可以想象未来的人生路,将会更悔恨,更凄楚,一辈子都要在凄楚里度过了
范晴的眼泪哗哗的流出来。“裴震,你对不起她,你们对不起她,可是我又何尝对得起她我指责你们的时候,我自己又何尝对得起她她要一个人带着跟你的孩子生活,你不知道她有多辛苦,她没有吃的,她挖野菜,在山根里挖野菜,腿肿得不成样子,她一个孕妇啊我送去的米她不要,她说,她总要一个人生活,照顾孩子我和华安几乎求着她,让她看着孩子的份上,不要骄傲,一切等孩子生了后,哪怕她想还,到时候还给我们也可以就那样,她才勉强接受那时,我们跟华安在水城部队,顾家和你都以为她死了。我就是要她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让你们一个个都后悔去吧
在水城,华安的战友喜欢锦书,人家对方是个老兵,一直不曾结过婚我想要她以后忘记你她必需开始新的生活而且要好好的生活,重新开始生活,将来有一天站在你们面前,趾高气昂的告诉你们她活的很好叫你们一个个狗眼看人低可是,她有孩子,一个女孩子带着一个孩子,怎么能嫁得好我也知道,有孩子,她是不会轻易迈出那一步的所以孩子出生的那天,我好心办了坏事我告诉锦书,孩子没了一出生就死了”
所有人都倒抽一口凉气路修睿却很平静,因为,十八岁那年,他在养父母的门前,听到养母的哭诉,那时,他激动过,怨恨过,事后却释然了
他该感谢,是范晴养大了他,让他有机会儿受教育,十八年里感觉不出任何自己不是亲生的不适也许,即使呆在亲生母亲身边,他也未必有现在的成功和心态
所以,他一直隐藏着这件事,从来不曾提起,因为他也以为亲生母亲去世了也没有必要再提,可是说什么也没想到生母隐姓埋名活了这么多年
范晴抹了一把眼泪
“裴震,我比你更可恶吧我那时还没跟华安结婚,我理解不了作为母亲的心情,我想把孩子送走,她当时只是难过,她总会跨过去的可是我错了,等我以后做了母亲,我才理解到锦书当时的心情我是最可恶的那个人”
“我自作主张的把睿睿送走了锦书一下子疯掉了她的情绪崩溃了,她疯掉了,然后昏了过去我吓坏了,我赶紧去抱孩子,可是等我抱回来孩子的时候,她不在了华安让部队的战友去找人,部队营房外就是大海,我们只找到了她的一只鞋子,她这次真的跳海了我们在海边找了三天三夜,我真的以为她死了,我抱着孩子在海边哭,睿睿也哭,可是锦书却找不到了再后来,我们找了十多年,一直没有找到人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是我,都是我的错所以,这些年,我一直遭受良心的谴责我想夜里被噩梦惊醒的不只是我,还有你吧裴震,你和我,都是罪人裴震,我范晴,下了黄泉自会跟顾锦书赔罪但是你,下了黄泉都没有机会儿了因为她再也不想见你因为你,不配跟她相恋过我也不配做她的朋友”
范晴的眼泪越来越多,曾经骄傲的范教授,这一刻,悔恨无比哽咽的咽下泪水,可一瞬间想起当时锦书听到孩子没了的话时疯了的样子,瞬间泪滚滚落下,锦书那神色凄楚的眸子三十五年来一直在她眼前晃动。
她当初理解不了,可是她生第一个孩子的时候,她才真的体会到锦书当时的心情。若是有人为了自己好,把自己的孩子送走,那么她一定不会原谅那个人的
“睿睿,我对不起你妈妈,对不起她啊你恨我吧恨我吧”范晴哭得泣不成声,真是的悔不当初,她知道自己才是把锦书推向悲剧的罪魁祸首。裴震一刀没有捅死她,而自己却又补了一刀。伤的锦书鲜血淋漓,这让她情何以堪
路修睿伸手将范晴揽在自己的怀里。“妈,我不怪你,你跟她,都是我的母亲,这个世界最好的母亲”
他唯独不能原谅的是裴震
他只是觉得一个男人,就算再气也不该在离婚不久就结婚这是对自己的不负责,对别人的不负责
燕涵听着这些话,依靠在墙边,孤独无助妈妈居然承受了这么多,妈妈一辈子不提一个字,妈妈心底到底埋藏了多少苦她感到光是听着这些心尖都痛了。
裴东宸满眼的心疼,他知道她消化不了这些信息,他知道这些信息会把她压垮,此刻,她这样眼神空洞的样子,真的让他无比的心痛。
她是如此的憔悴,眼睛红肿,贝齿咬着唇瓣,她的眼神像是从十万英尺的云端投向他,却依然隔着空气让他品尝到眼泪的滋味
裴东宸心痛的手落在燕涵的肩上,不安地看了一眼悲痛欲绝的燕涵,疼惜的将她颤抖的身子楼在了怀中。
“涵涵,哭吧,哭出来就好了”裴东宸安抚着拍打的燕涵的肩膀,低垂下的目光里有着同样的心痛
“不,我不哭,哭又有什么用。我妈不会活过来”似乎沉默了许久,燕涵颤抖着羽睫,那一层水汽,稍纵即逝,红肿的眼中空洞的散发出一股决绝身子一怔,她随即猛的一把推开裴东宸,退到了一旁,冷眼看着裴东宸哀怨的面容上清绝冷漠
裴东宸被她推开,一再的被她推开,他幽深的眼中有比山高海深的痛苦。“涵涵”
燕涵垂下头去,她不可以发火,他是裴东宸啊,是待她情深似海的裴东宸啊
“裴东宸,我”她呢喃一声,扑上前去,抱住了他的腰,将脸埋在了他宽阔的胸膛上。这个胸膛,不离不弃,始终为她留有一片温暖的港湾,她的裴东宸啊爱她宠她的男人,她怎么能推开他
悠长的叹息一声,裴东宸伸手,无声的环住她孱弱的身体。他都懂,什么都懂
燕露已经哭倒在谭云飞的怀里,像个悲鸣的小兽,抽噎不止“你们都太残忍了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妈妈”
裴震一瞬间陷入了痛苦的往事中,三十五年,人生有几个三十五年锦书两个三十五年都没有活到手背上的血一滴滴滴落,显示着裴震的悲切和痛苦。
路修睿把范晴拥在自己的怀里,“妈,你不用自责了我妈也不会怪你”
因为路修睿的不责怪,让范晴更是愧疚。“我真的对不起锦书,对不起她啊”
“让我再见一面”裴震沉默良久,才说出一句话。他的手背上滴着血,鲜血淋漓却不及心头的痛深
“你走吧”路修睿视线冷漠。“该说的,你该知道的,都告诉你了对了那个叫王根生的大洼村光棍,在解放战争时候被炸掉了某样东西”
所有人都不解
范晴却是知道王根生。
裴震也呆了。
“他跟太监一样,四八年在锦海当搬运工时就被炸成了太监,我还真不知道他是怎么跟我母亲通奸的”路修睿冷然一笑。
裴震一下子脸如死灰,“你说的真的”
路修睿冷笑一声“人已死,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了但,十年前,我就找到了王根生,他跟我忏悔,裴部长,你想知道陷害我母亲的人是谁吗”
“谁”裴震惊愕,一种从未有过的惊惧和寒冷在心底聚集,他看着路修睿,等待答案。心中也似乎又了答案,他只是在等待,那个答案是不是他心中想的
“这,你得去问你的好妻子林向辉了”
裴震的脸瞬间惨白如纸。
“高贵的裴夫人到底怎么陷害了我的妈妈,过程我也不想多说,你还是亲自去问她吧关于卑鄙龌龊的解释,裴夫人做的是那样酣畅淋漓,让人不得不佩服,如此心机,如此心肠,可以用不择手段来形容了我母亲可不是她的对手”路修睿平静地说道。
路修睿深邃的有些酷似裴震的眼底流淌着暗涌的波涛,知道真相时,他曾想一度将裴家搅得七零八散。让他们每一个人都付出代价,可,他不愿自己是裴震的儿子被任何人知道,他想守着这个秘密永远做路家的儿子因为那时,他以为生母顾锦书已经不在了,他也不想再跟裴家有任何纠缠,因为他觉得不理会,是对裴家最大的惩罚何况他知道裴部长跟林向辉几十年分居,在一起的时间实在是太少,真可谓过得是相敬如宾的日子那样的夫妻生活,对这两个罪恶的人已经是惩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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