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恒苦4
    恒苦来到云台寺才得知,恒裟这个一看就不太靠谱的大和尚,竟然还是寺中的住持。只是常年游历在外,寺中大小事务都由他师弟代管,他自己就是个甩手掌柜罢了。

    因为恒苦的出现,恒裟难得安安静静的在寺中呆了两三年,哪儿也不去专心带小徒弟。恒苦的天赋是与生俱来的,十五岁时就已经遍读了所有经文,他看过的经文全部都能熟背下来。

    云台寺将恒苦当成了未来的希望,倾心培养。但只有恒苦知道自己并不具备怜悯之心,对神佛也无半点敬畏,呆在寺中只是因为他无处可去。

    至于看一遍的经文就能倒背如流,不过是因为这些经文似乎原本就在他的脑海当中,并不需要刻意去记。

    眼看恒苦已经逐渐可以独当一面,恒裟便心安理得地放下了这个大包袱,趁着月黑风高,又到处云游去了。第二年恒裟反回寺中,又带回来一个因家中发洪水无处可去的小弟子。

    恒苦对这个“甚是可怜”的小师弟原本没有任何感觉,奈何这小孩无时无刻不粘着恒裟,让他莫名地多了几分危机感,仿佛属于自己的东西要被别人抢走了。

    于是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自三岁以后就再未曾与人同床的恒苦抱着被子来到恒裟的屋外。

    在恒裟开口询问前,恒苦便率先说道“我梦到了江家。”

    他这么一说,恒裟心就软了,直接将已经和自己差不多高了的人放了进来。

    小师弟第二天一大早习惯性来找师父,却见日常冷着脸的大师兄从屋里走了出来,眼身锋利如刀。

    小师弟哭着跑走了。

    自那之后,恒裟去到哪儿恒苦便跟到哪儿,他不想再看到师父身边再多一个粘人的小师弟。

    历练本就是修行的一环,更何况恒裟本就有带他出去历劫的打算。对此自然没有任何的异议,带着小拖油瓶上山下河,也挺愉快的。

    日子久了,恒苦才慢慢发现恒裟一直在用功德在度化众生。

    每次恒苦问起来,恒裟都笑着抬手按一下恒苦光头“散一点功德,保佑他们去更好的地方,值得。”

    对于这种回答,恒苦一向不屑一顾,明明经文就可以超度,非要散功德是什么毛病

    也因此在遇到大灾大难时,恒苦便先了恒裟一步将此地死者超度。等恒裟转过头时,那些代表着亡灵的金色光点已经陆续着飞向了远方。

    恒裟忍不住摇头感慨“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前浪死在沙滩上。”

    “师父,这两句并不能接上。”恒苦做完度化工作后,起身走向后面拿着蒲扇坐在树荫底下的人,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这个人也能找到休息的空袭。

    恒裟眯着眼睛看向恒苦,可能是刚度化了一批人的缘故,他现在身上缠绕了重重功德金光“徒弟你知不知道你自己有点眩眼”

    “师父,出家人忌酒。”

    恒裟一脸的苦恼“为师没有喝酒,莫要冤枉为师”

    颇有种孩子长大了,怎么就不听话了呢的苦恼。

    佛子入世的最后一劫,是情劫。

    可惜恒裟观测了恒苦许久,这个人在江家被毁之后就仿佛断情绝爱了一样,天地万物人或浮游对他没有任何区别。

    这般心性倒真是成佛的好材料,但是按他来看缺的哪只是情劫,分明还有怜悯之心。

    所以他带着这个徒弟风里雨里地跑了不知多少个有大灾大难的地方,就是未来唤起他的怜悯之心。

    现在看起来还是颇具成效的,如今恒苦会主动超度那些亡魂。却没想过他这个冷心冷性的徒弟,不过是不想看他继续散自己的功德而已。

    但剩下的情劫该怎么渡自幼出家的恒裟被情一字彻底困住,他自己尚且未曾经历过情劫,该怎么帮徒弟渡劫

    恒裟心里发愁,干脆偷偷跑出去买了一堆话本。不是说书中自有黄金屋吗那书里面应该也有写怎么渡情劫。

    然后他看到了,这书里面被提及最多的地方

    青楼楚馆。

    无论是才子佳人的,还是修仙剑客,每本书中都会或多或少的出现这个地方,然后发展出一段情缘。

    恒裟看完了基本话本之后,忍不住先念到了一句“阿弥陀佛”。心里不知该松口气,还是更沉重了。

    纠结之下,他决定自己先去青楼走一趟,再决定要不要带徒弟去那种地方。

    恒裟也是一个行动派,当天晚上趁着徒弟修炼,便独自溜了出去,完全没有发现自己走后小徒弟骤然睁开的眼睛。

    “大和尚也是来喝花酒吗”

    恒裟才刚走到秦风馆门前,就被衣着单薄的小姑娘直接缠住了。他从脸直接红到了脖子根,口里面念着佛号,却没什么抵抗地被姑娘拉了进去。

    这青楼里面进来一个大和尚,不用老鸨招呼,那些姑娘们便自动自觉地围了上来,半是强迫地将人哄到了楼上的厢房中。

    一时间倒酒的,调戏的,往他怀里凑的,恒裟周围遍是香粉气。

    “这和尚长得可真俊。”

    “大和尚来喝口酒呀。”

    那姑娘见恒裟不回答,竟用香唇含了一口酒,扒住恒裟就要往他嘴里送。

    “姑娘自重”恒裟慌忙躲避,直接带翻了桌子,又换来了一连串的笑声。

    等恒苦推开门时,看到的是他傻呼呼的师父脸颊上、甚至衣服上都被姑娘亲出一连串的唇印。

    “哟,这又来了一个俊俏的小和尚呀。”还在往恒裟脸上凑的花姑娘只愣了一下,便巧笑着往恒苦身上凑,还被凑近便被一道金光猛地推开。

    “滚。”

    恒苦的声音冷极了,不止是屋内的姑娘害怕,连恒裟都吓了一跳,最终无奈地安抚那些受惊的姑娘“你们先出去吧。”

    姑娘们看了看两人,小心翼翼地从屋内溜了出去。

    恒苦并未阻拦那些姑娘,只是踱步走到恒裟面前跪坐下来“师父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他说话面容沉静,嘴角甚至还带着一抹笑,看起来竟然还有一些妖娆。

    妖娆恒裟愣了一下,倒吸了一口冷气,觉得自己肯定是被刚那群花姑娘撩花了眼,才会有这么可怕的想法。

    恒裟咳了一声顾左右而言他“为师这一次是为了秦家”

    “秦家家主是遇魇鬼,但一向洁身自好从未出入过这种地方。”恒苦语气平静,却怼的恒裟无话可说。

    “徒弟”恒裟长叹口气“给为师个面子。”

    “好。”恒苦一口应了下来,随后执起桌上的酒壶,仰头将酒倒入口中。酒是楼里面姑娘自酿的,入口醇香,恒苦却从其中品尝到了苦涩。

    和血海深仇的痛不同,这种苦涩是哦那个心尖开始一点点麻木,转瞬之间连意识都变得浑浊了起来。

    恒裟阻止不及,愣愣地看着自家乖徒弟瞬间变成了油闷大虾,然后咚一声地,以头嗑上了桌面。

    恒裟愣了半晌,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家小徒弟一杯倒,顿时笑的不能自己。可是笑完了之后也有些愁,他摸了摸自己的光头,后知后觉地想着自己这是在做什么接下来又该怎么做

    难不成真把徒弟留在这里,让那些姑娘们祸害

    恒裟想了一下宝贝徒弟清醒后的反应,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到底将人抗回了客栈。

    只是一杯酒而已,恒裟原本觉得就算醉,应该也不会醉的太久。恒裟原本是这么想的,然而直到回到客栈,恒苦也没有清醒。

    恒裟有些发愁地将徒弟扔到床上,还没来得及脱身,就被人一把抱住。

    后面贴上来的身子过于滚烫,恒裟吓了一跳,就着月光看了过去,见徒弟扔是一副熟虾的模样。

    从温度上来看,也是真的熟了。“师父我好热”

    修佛以来有佛光护体寒暑不侵,自然也不会有病邪入体。恒裟自然也没遇到过这样的场面,一时间有些手忙脚乱。

    难道这酒中有毒

    恒裟神色一肃,反手抓住恒苦的手腕,一探却发现恒苦体内并没有任何毒素,但血脉却极为活跃,说通俗一点就是热血沸腾。

    这是怎么回事

    恒裟呆愣之际,恒苦却将人直接扑到了床榻上。

    恒苦不通,他只是觉得很难受,体内有一股火儿却不知该如何消减,只有抱着身下的人才会让他觉得舒服一点。

    恒裟愣愣地看着身上变身小狗一样的徒弟,后知后觉地想起话本里面多次提及的,青楼妓馆当中的酒菜不能随意碰,里面多少都添些了一些促进春风一度的玩意。

    作孽啊

    这个孽还是他自己作出来的,恒裟用手臂挡住了眼睛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这一夜对恒裟来说过的分外漫长,直到破晓时,恒苦才彻底沉睡过去,恒裟也才松了口气,只觉得这一夜自己老了十岁。

    但是情劫这个,他算不算误打误撞的帮徒弟渡过去了

    恒裟摸了摸光头,非常心大地想着。

    然而佛子的最后一劫,哪儿有这么容易渡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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