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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善后
    顾元微的到来,张泉心中有数。3864638646

    只是令张泉想不到的是,顾元微会如孩童般懵懵然又殷殷期盼的望着她,问她,若她是她,若她倾心之人遇到今日之事,她会怎么做。

    张泉不回答,因为这种加假设不会成立。

    顾元微垂下眸,显得有些失望。不过立刻她又扬着笑容,从如宝手中拿走酒壶,亲自给张泉斟酒。

    张泉受得坦然。

    如宝倒有些看不过眼,被顾元微一眼警示,紧闭上了嘴。

    “张姨,您为何留在顾家”

    顾元微称呼的变化,引得认真吃喝的张泉抬头看了她一眼,“你母亲对我有救命之恩。我效命十年,还她这份大恩。”

    “这十年,是张姨您自己提的吧母亲不是那种挟恩求报之人。”顾元微这话说得很溜,犹如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

    “挟恩求报”张泉听顾元微说这四个字时,眉头不由地皱了一下,然后马上松开。

    顾元微却捕捉到了这一丝异样,笑眯眯的说道,“母亲已经去了,张姨需要报恩之人也随之消失。”言下之意,你怎么还在顾家留着呢这是在报恩给谁沈墨么为什么不是母亲唯一血脉的她呢

    张泉毕竟是武人,尽管比一般心高气傲、眼高于顶的高手处事圆滑,可她终究是个武者,不擅人心,实在比不得顾元微这种修炼成精的。

    顾元微寥寥数语,仿佛什么事情都没说,却句句有攻心之效。

    “张姨,天色不早了,元微就不打扰了,明日一早,还有劳您送他回來因寺。”

    张泉点了点头,起身送顾元微出门。望着渐渐消失在夜色里的身影,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

    她留在顾府固然是别有目的,但是顾恒对于她的好,令她总是有些心生愧疚。而沈墨的所为,她实在难以苟同。既然如此,倒不是帮这孩子一把吧。摇头轻叹道,“顾姐你这女儿,也不知她所言是无意还是呵,若真是如此,青出于蓝呐你该欣慰。”说着转身回屋,进了内室。望着一封还未封口的信思索了一阵,然后抽出其中的信笺引火烧了,又提笔写了另一封信,待墨迹干后,折好放入信封内,封口。

    如宝伺候着顾元微洗漱,实在忍不住问了句,“小姐,你与张总教头说的话,奴才明明听得懂,却总也想不明白。”

    “不明白就好。”

    “啊”

    “不早了,你也去歇息吧。”顾元微并不打算回答如宝。

    “哦。”

    顾元微静静的躺在床上,回想起刚刚与张泉所谈,觉得没什么疏漏。

    张泉与如珠如宝不同,她不能跟她来硬的,而且“顾元微”向来的温软性子,不能变化得太多,令人生疑。甚至今日之举,这么拆沈墨的台,她都必须找个借口,情之故。人嘛,一旦陷入情网,总会做些意外之举,应该可以解释她要她对沈墨阳奉阴违的缘故。

    只是令顾元微意外的是,难道,沈墨真是挟恩强留了张泉这倒是好事,张泉有武者常有的重情义的特点,若她能好好利用这点,让她唯自己所用,那就更好了。

    顾元微不由露出了一抹浅笑,又忽然凝固。她对于乔暮阳的维护,必然会伤了沈墨的心。沈墨对她的好,她自然是铭记于心的。只是,沈墨习惯于支配顾元微的人生,“顾元微”也习惯于听从父命,可是她却是做不到。尤其是在终身伴侣这件事情上,她必须要有足够的主导权,这一点,她是绝不会让步的。

    顾元微昨夜是宿在墨渊堂的,乔暮阳则宿在了玉清轩。

    比之玉清轩的温暖如春,墨渊堂虽然也烧了地龙,可过于开阔的屋子,还是让畏寒的顾元微觉得不够暖和。穿戴整齐后,就抱着手炉不撒手了。

    “瑾瑜起了么”顾元微问正在为她梳头的如珠。

    “回小姐,瑾瑜小姐半个时辰前就起了,如宝去伺候的,这时候如宝已经回来了,正在外间看着人摆早点。”如珠顿了顿道,“瑾瑜小姐也在外头候着。”这后半句话,就显得生硬了些。

    除了如珠如宝,也就张泉知道“瑾瑜小姐”就是乔暮阳。

    为了让一切看起来滴水不漏,伺候身为“女性”的“瑾瑜小姐”梳洗的任务自然就落到了如宝身上。当然,实际上,如宝过去的时候,乔暮阳早已梳洗妥当,只等如宝送水来洗把脸就可。而如宝也就是站在离内室远远的门后,当着门神而已。

    事到如今,如果两人还没有弄清楚乔暮阳在顾元微心里的地位,那才真是蠢笨如猪了。

    顾元微从内室出来的时候,如宝还指挥着别院几个二等侍从摆着早点。一碟碟小巧精致的点心,把偌大的八人圆桌摆得满满当当的。

    众人见到顾元微,立马停了手下动作,屈膝行礼,恭敬地唤道,“大小姐。”

    正站在主位右下手第一个座椅边上愣神的乔暮阳,在这一声齐呼中猛然回神,下意识的就要行男子之礼。

    顾元微疾步上前,一把扣住他袖下冰凉的手,语带关切的问道,“瑾瑜,休息得可还好”说着,也不待乔暮阳回答,就转而对着如宝挥了挥手,“让他们都下去吧,你们兄妹伺候着就行。”

    如宝应声,待人把最后一碟早点放好,便让人统统退了下去。

    顾元微松开乔暮阳从冰凉变得滚烫的手,轻轻笑道,“我字启年,瑾瑜唤我启年就好。”

    乔暮阳低垂的头,总算抬了起来,原本苍白的脸庞,染着一丝薄薄的红霞,瞬间为他憔悴的面容添了一丝明丽,“启年。”

    简简单单的两字,在他舌间一绕,从唇齿间滑出,伴着一种被狠狠压抑着的情绪,竟让顾元微觉得说不出的动听。

    呵顾元微忽然笑出了声,“很好听。”然后自然而然地拉起他的手,一同坐了下来,“用膳吧。”

    咕噜噜的车抽转动声,充斥在安静的氛围中。

    乔暮阳时而垂眸看着手中泛着无边暖意的精致手炉,时而抬头望着有些暗沉的车厢内,对面人儿看不太清晰的脸庞,只有一个朦朦胧胧的晕影。

    他闭了闭眼,回想着与她相遇的每一次。

    最早,那时候父亲还在世,她也还年岁不大,只记得她长得异常漂亮可爱,见着谁都是笑嘻嘻的。让第一眼见到她的父亲以为她是个男孩儿。再想得细致些,却记不得了,仿佛是隔了一辈子的事情。

    第二次再见她时,他已经从地狱走了一遭重生而来,满心的愤恨无处发泄。是她到来的消息,让他无处宣泄的仇恨,找到了最好的突破口。只要他能抢走她,乔家的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便没有了。顾晨将来的荣华富贵、一品诰命也没有了。

    至于是不是会误伤了无辜的谁,他不在乎。

    在这场莫名其妙的灾难中,谁不是无辜的人

    他善良的父亲不是吗

    他两个未及成年的妹妹不是么

    他自己又何尝不是

    只是她

    那一世,她明明许了暮轩为君后,明明为了暮轩差点废了整个后宫,最后虽然还是妥协了,可这已经足够说明一切了,不是么

    与冰清玉洁,与她有血缘之亲,从小青梅竹马的暮轩比,他又算得了什么她的心里不会有他,他能依靠的只能是她的宠爱与怜惜。

    是啊,她对他的好,只是她的仁心在作怪。她是个如此善良的人,见不得人间疾苦。

    而他必须守好自己的心,仇恨,应是他唯一记得的东西。至于她要的心,不久的将来,有的是倾国倾城的男子,捧着一颗爱慕之心,跪在她脚下祈求垂怜,不缺他一个。

    乔暮阳睁开眼睛,长睫遮掩下的黑眸,是道不尽的苍凉。他的指尖轻柔地摩挲着手炉上凸起的精致花纹,仿佛在勾勒她的眉眼,一遍又一遍。

    “小姐,來因寺到了。”车外想起随行,却跟着张泉骑马的如宝的声音。

    终于到了啊。

    乔暮阳暗暗吸了口气,藏起眼中的情绪,扬起一抹淡淡的,却明显是感激之意的笑容,把手炉递还给顾元微,顺手拿起搁在一旁的狐裘,披到她的肩头。

    “启年,谢谢你。”乔暮阳终于想清楚了,决定了,也摆正了自己的位置,这一声“启年”叫得尤为顺口。“我会把你放在心上的,启年,一辈子。”这句话,乔暮阳自己都分不清真假。

    而顾元微是惊喜的,不期然的,听到了这样一句承诺。她笑着,从被如宝挑起的车帘透进来的光线跃然就她眸中,璀璨得令人晕眩。

    乔暮阳即刻低下头,在顾元微眼中却像是羞赧。

    顾元微“嗯”了一声,短短的一个字,都能听出其中的愉悦。

    乔暮阳心颤了一下,终恢复平静。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