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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决裂
    乔暮阳从垄长的噩梦中惊坐而起,汗湿的亵衣,粘在身上,他却毫无所觉。3864638646

    半开的窗子,洒进一地银辉。

    可从乔暮阳的眼中望去,这个宁静平和的夜晚,仿佛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血腥气,一地殷红。

    乔暮阳抖着手,蒙住自己的双眼,嘶哑破碎的嗓音叫着“如珠”。

    清脆的珠帘碰撞声,渐渐驱散了乔暮阳心底的恐惧,有人轻轻问着,“少郎君,您怎么了”

    暖黄的光线,在屋内亮起。

    乔暮阳望着点完蜡烛,转身正向他走来的春柳,奇怪的问道,“如珠呢这几日不都是他睡在侧厢房的吗”

    “您睡后不久,承训斋就有人过来,说是大管事病了,如珠急得不行,见您睡得沉就没有告诉您。”春柳说着,碰了碰乔暮阳的背脊,“哎呀,少郎君,您的亵衣都湿透了,奴给您擦擦身子,换身干净的。”

    这一番折腾下来,乔暮阳就再也没有睡着。

    春柳吹熄了蜡烛,蹑手蹑脚地走了出去。

    乔暮阳睁着眼睛,望着黑漆漆的床帐,皱眉思量着。

    怀青大管事病了他傍晚见他的时候还好好的,不可能一下子就病到要如珠去侍疾的地步。那么就是故意支开如珠为什么是怀青的意思,还是沈墨的意思不管是谁的意思,沈墨必然是知道的,或者说是默许的。那么支开如珠,是怕如珠坏事么坏事乔暮阳不由拽紧双拳,那就是说沈墨对他的威胁无动于衷,他要动手了

    乔暮阳再次坐起身,任由绵软的被子滑至腰下,双臂抱着屈起的膝盖,无助地蜷缩在床头。

    凄凉的笑着,把头枕在膝头,他错了,他又错了。

    沈墨既然敢这样肆无忌惮的要他带着孩子一起去死,又怎么会怕他所谓的秘密

    在乔府,顾晨要对付他,却还要顾及“贤良淑德”的名声,不至于太明目张胆。

    可在顾府,沈墨若要杀他,就算嚷嚷地满府皆知,沈墨也毫不畏惧。因为这里,就是沈墨一手遮天的地方,他若要杀他,又何须要太多的理由连启年都无力与沈墨对抗,何况是他

    就算他怀着启年的孩子又如何,沈墨随意给他按一个莫须有的罪名,他就可以万劫不复。

    乔暮阳无力的闭上双眼,为什么,每到危难的时候,他总是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卑微至此,尘芥蝼蚁尚且不如

    乔暮阳讥诮的笑着,眼泪无声的落下。

    前世死时信誓旦旦的报仇之语,尤言在耳,如今却都变成了一件可笑的事情。

    报仇

    乔暮阳蓦然挺直了背脊,是啊,报仇,他怎么忘记了,这府里还是有一个可以助他的人。

    “少夫郎,辰时了,可要起来”蝶意轻声问道。昨日,沈墨确认顾元微死亡的消息传入菀容院时,乔暮轩当场就“晕”了过去。蝶意作为菀容院的管事,近日尤得乔暮轩信任,自然是一直伺候在侧,比梦清、梦静还得脸。

    乔暮轩坐起身,反手垂着自己腰背,嘀咕道,“当然要起,昨儿傍晚就开始躺着,腰都酸死了。”表姐的死讯传来,他虽是悲伤,可终是庆幸多了一些。如今,有了那个人,他再不需要到表姐那摇尾乞怜了。有朝一日,他一定会离开这里,成为那个地方的人上人

    “少夫郎,少夫郎”梦清疾步走了进来。

    乔暮轩皱着眉头,斜眼瞪了梦清一眼,“嚷嚷什么,不知道我病着么”

    “少夫郎恕罪,是少郎君来了。”

    蝶意正在为乔暮轩更衣的手微微一顿,继而面不改色地对着乔暮轩道,“少夫郎,要不,您还是躺回去”

    乔暮轩一脸病弱地躺回床上,语气顿时弱得真像个病着的人,“让他进来吧。”

    乔暮阳独自走了进来,苍白憔悴的面容,比之乔暮轩更显得病弱。

    梦清送了乔暮阳进屋,自己便悄然退了出去。这在菀容院仿佛已是惯例,凡是乔暮阳来了,屋内除了蝶意,其他人等,皆是在外候着,不得入内。若是在其他主子那里,蝶意这般得脸,必然要遭人妒忌,可在菀容院却是悄悄相反。乔暮轩的难伺候,在菀容院下人那里,是心照不宣的秘密。连梦清、梦静这两位乔暮轩的随嫁,曾经的亲信,都为自己可以远离如今的乔暮轩而暗暗松了口气。

    乔暮轩气若游丝地躺在床上,无力的睁眼瞟了乔暮阳一眼,又像是倦极地闭上。

    见乔暮轩不开口,蝶意屈膝微微一拜,谨慎又生硬地说道,“少郎君来得巧,少夫郎刚刚醒来,您就到了。”说着,搬了个铺着素垫的圆凳放到乔暮阳身后,“少郎君坐。”

    乔暮阳淡然的视线在蝶意身上悄悄一转,扶着腰,小心地坐下,许久,仍是一言不发。

    乔暮轩终于忍不住,再次“虚弱”地睁开眼睛,“大哥,你也看到了,我如今身子不适,没功夫应酬你,你回吧。”

    乔暮阳不语,依然静静的,目不转睛地盯着乔暮轩,看得乔暮轩只觉背脊生寒。

    “你若只想来炫耀,我没工夫跟你拌嘴,出去。”

    乔暮阳想着,若没有昨日傍晚的事,看着如今的乔暮轩,他大抵会抑制不住地笑出声来。暮轩装天真、装无辜的摸样很真,可是装病就不那么真了。又或许,暮轩根本也不怕被他看出来在装病,所以装得这么草率再或者,他太过幸灾乐祸,实难装出什么真情实意“我想单独与你说几句话。”乔暮阳终于开口。

    “改日吧,我很累,蝶意送客。”

    “不要装了,暮轩,一点也不像。”

    乔暮轩猛然睁眼怒瞪乔暮阳,“你就不能让我清静会儿么你要把我逼疯才甘愿么你是不是太狠毒了些,我的好大哥”

    乔暮轩觉得自己好像在跟一个木头人说话,任他如何怒目而视,如何怨恨入骨,对面的人,始终一脸平静,无波无澜。

    “我不想逼你,我只想与你说几句话。”

    “行,你说,随你说,我爱听不听。”乔暮轩说着,拉着被子把头一蒙。

    蝶意看着乔暮轩几句话就被逼得原形毕露,无奈的暗暗摇头。

    乔暮阳冷冷的瞥了碟意一眼,蝶意立刻垂下头,识相地往门口靠了靠。

    “你既然病了,就让你父亲来看看你吧。”

    乔暮轩在被中发出一声闷笑,扯开被子露出一张怒极而笑的俏脸,“你这话说得,好似你甚是想念我父亲”他说着,皱眉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说服你父亲,带我出顾府。只要你能办到,你父亲欠我的,我再不追究。”

    乔暮轩偏着头,一脸懵懂地望着乔暮阳,一如很多年以前,那样的天真无知。忽然,他咯咯咯笑了起来,弯着腰,把整张脸都埋进了被子里,“你你哈哈哈我想起来了,你答应过的,表姐若有事,你要生殉的,哈哈哈你怕了,你到底是怕了。”

    乔暮阳不答,任由乔暮轩耻笑着。

    许久之后,乔暮轩才止了笑,嘴角的笑意却依然掩饰不住,“我父亲欠你的,关我什么事我凭什么要帮你,凭什么你不知道,我就是想你死么不过你记住了,我可没害你,要你死的人多着呢,哪里用得着我”

    “暮轩”乔暮阳失望的垂下眸,掩饰住眼里的震惊,站了起来,“原来这才是你的心里话。”

    “是又如何”乔暮轩干脆扯开被子,跳下床,一脸傲然地睨着乔暮阳,“我父亲出自名门显贵顾氏,而你父亲不过是一届山野村夫。他凭什么要对我父亲颐指气使,你又凭什么要我受你的气我父亲欠你什么我不管,我可从不欠你的,我甚至看你可怜,愿意让你在我眼皮底下过几天好日子,可你,回报我的又是什么”

    乔暮阳终于有些不可置信地抬眸凝向乔暮轩,他知道经过那件事,暮轩变了,可是这些话,是在暮轩的心里藏了很久很久了吧乔暮阳勾着唇角,看不出喜怒的笑着,“这样很好,暮轩,原来一切都不过是我多虑了,我再不会觉得是我欠了你的。”说着,突然欺近乔暮轩,悄然道,“蒋忠敏的事,我不会说出去的,我要看你爬得高高的,再狠狠的跌下来。”

    “滚”乔暮轩狰狞地怒吼着,疯狂地推开乔暮阳。

    乔暮阳早有防备,在乔暮轩震惊呆愣的片刻,已经退了几步,他笑着,凝着近乎癫狂的乔暮轩,“你放心,我就算逃不过这一劫,也会看着你,看着你的父亲”

    蝶意不顾尊卑地一把捂住乔暮阳,拖着他就往外走。

    乔暮阳配合地挣扎了几下,一脸愤怒的模样。

    两人拉拉扯扯走到门外,屋内已是一片稀里哗啦的响动。蝶意示意梦清、梦静赶紧进去看看乔暮轩。

    梦清、梦静迟疑着,一脸不愿地走了进去。

    蝶意见院中其他人都被梦清、梦静赶地远远的,装模作样地跪下请罪,声音响亮而紧绷,“少郎君息怒,少夫郎近日身子不好,奴也是没有办法,才对您这般无礼。”

    乔暮阳寒着脸冷哼了声,手高高扬起,却是轻轻落下,虽然声音清脆,可这力道实在小得可怜。他作势咬牙切齿地贴近蝶意的耳边,口中却道,“找到如珠,让他救我。”见蝶意眉头微皱,乔暮阳立刻接道,“既然开了赌,下了注,何不再赌大一些”

    “少郎君请回吧,无事请别再来打扰少夫郎了。”蝶意说着躬身拜下。

    乔暮阳虽然心内不定,却仍只能强装镇定的离开。

    蝶意凝着乔暮阳的背影,直到消失在菀容院的月洞门处,才收回视线,起身拍了拍膝上的尘土。若是举手之劳,他倒不介意帮上一回。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