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羽直接甩了她一个白眼,越过她就往前走去。
吴娟怒气上头,间歇性地忘记了千羽的不好惹,粗暴地想用身体猛撞千羽,最好能将她撞个跟头,摔个鼻青脸肿才好。
千羽好像后脑勺长了一双眼睛,就在吴娟即将碰触到她的时候,一个闪身,往右手边斜着迈出一步。
然后,她就看见吴娟擦着她的衣角,如炮弹一般窜了出去,蹭蹭蹭几步,一头扎进前方的雪堆里。
前面的吴家四人这会儿已经走远,压根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动静。
千羽抱着胳膊,一只手拄着下巴,玩味地瞧着吴娟这滑稽的造型,“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突然想起大强说过冬天里的野鸡,被追赶的时候,就会慌不择路的一头扎进雪堆,露一个屁股在外面,俗称的顾头不顾腚。
千羽的肩膀一耸一耸,咯咯咯地笑了好一会儿,不再理会从雪堆中爬出来满头满脸都是雪的吴娟,脚步轻快地追赶前方几人。
等吴娟赶回家,想寻千羽发泄怒火时,千羽只冲她晃了晃拳头,做了个暴揍她的姿势,就见她眼瞳一缩,瞬间清醒过来,立马收回外放的爪牙,老老实实地窝在灶台前烧起了火。
眼神却时不时地往千羽身上飘,万分不解地询问道“你跟谁学的怎么突然变得那么有劲儿,还学会打人了。”
“我有没有无缘无故打你”千羽往大锅里舀水,语气十分冷淡。
吴娟眼神闪了闪,默默咬紧了下唇,半晌,略有些别扭地回道“那倒也没有,不过那你也不能”
千羽直接打断她的话,不想听她那套自以为是的歪理邪说,沉声道“那不就得了,你别没事找事儿,咱们就相安无事,我只是不想陪着你瞎胡闹罢了。至于你说我怎么变得有劲儿啊,活干多了呗,自然慢慢劲儿就大了,你可以试试。”
厨房内一阵无言的安静,只余下灶坑中木头燃烧的噼啪声。过了好一会儿,吴娟抬头,探究地看向千羽,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你觉得孙知青怎么样”
千羽挑眉,语带戏谑道“你说的是孙少安他挺好的啊,长得好看,还有文化,性格热情奔放,又是大城市来的,咱们村可有不少姑娘都看上他了,你不就是其中一个。”
千羽越夸,吴娟的脸色越臭,有种自己珍藏的东西被人觊觎的不满。
对于村里那几个偷偷喜欢孙知青的人,她都了如指掌,并不放在心上,因为对她构不成任何威胁。
心里如何计较不提,嘴上却兀自强辩道“孙知青那么优秀的人,有人喜欢不是很正常嘛,说明她们和我一样有眼光,不过她们一个个黑黢黢的,又没有我长得好看,孙知青要选也肯定会选我。”
说着,她满眼狐疑地在千羽那张越发粉嫩娇艳的脸蛋上打转,嫉妒夹杂着愤怒的情绪悄然升起,暗骂这死丫头真是越长越好了
吴娟心中警铃大作,黑着脸警告道“你可不许不要脸的和我抢,他可是我先看上的。”
千羽差点将手里的抹布直接呼她脸上,逆着光,将吴娟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嗤笑道“你可拉倒吧,那孙少安再好,于你也是九天上的皓月,而你,就像这脚底下的尘土,你们之间相隔了十万八千里的距离。也就只有你,傻瓜似的整日做着不切实际的白日梦,你晃晃脑袋,看看是不是哐当哐当响,里面全是水啊”
看吴娟呆愣愣,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千羽恶劣一笑,语带嘲讽,继续嘴损的打击道“你可以换位想想,假如你是孙少安他妈,你会乐意他找个农村媳妇儿冒着可能回不了城,一辈子扎根农村的风险。听说他还是独生子,他父母还指望着他养老呢。”
“不、不乐意。”吴娟在心里幻想了一下那个情景,觉得自己能气炸了,那种有可能让她在亲戚朋友面前颜面皆失的事情,打死她也不允许发生。
想到这些,吴娟被打击蔫了,脑袋低垂在膝盖上,心里百味陈杂,一时间有些无法接受。
她承认,她相中孙少安,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的出身不凡,孙少安是她目前能伸手触及到条件最好的年轻人,她想抓住这个机会,想要活的更好,有什么错她也是真心喜欢着他啊,她用了心的。
孙少安就是她心中一个美丽的梦,即便被他狠狠的拒绝,她依然还抱有一丝幻想,幻想有朝一日,自己的痴心能打动他。
如今这个梦被无情的打碎,她竟不知是该怨恨还是惆怅,一时间陷入了巨大的迷茫之中。
千羽其实也不想多管闲事,她只是想让吴娟看清现实,不要脑子发热做出什么丑事,害了自己不说,也会连累别人。
她还想安静平顺地过日子,并不想被吴娟牵扯挂连,一点都不行。
其实,打击吴娟,她还能更刻薄些。
于是,千羽又下了最后一记猛药,声音也越发严肃冷厉,语带威胁道“警告你一句,别想着生米煮熟饭,你要是敢那么做,我就把你和王宝贵凑一堆,你们曾经那么相熟,我看你俩就挺般配,我也很乐意成全你们。听说他如今成了残疾,要是得了你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媳妇儿,你说,他和他妈能不能乐疯了”
吴娟心中巨震,脸色迅速苍白如纸,周身的血液好似凝固,看向千羽的目光尽是惊恐,仿佛站在眼前的不是人,而是来自九幽地狱的食人妖魔。
那件事,她知道了。也许,她一直都知道,她什么都知道。
满脑子都萦绕着这样的想法,吴娟眼神游移着,闪烁着,再也不敢和千羽对视。她被千羽的话吓到了,她确实有煮熟饭的想法,想逼迫孙少安就范,如今却再也不敢了。
这一刻,吴娟相信,眼前这个疯子绝对会说到做到。
傍晚时分,天已经黑透。
村队食堂的三口大铁锅里炖着杀猪菜,大骨头熬的浓汤,里面满满的酸菜粉条和切的厚厚的五花肉片,上面铺着一层切好的血肠,咕嘟咕嘟的冒着诱人的香气。旁边还有一锅是内脏和干菜山珍的大杂炒,油汪汪的同样勾动人食欲。
主食是成头大的杂粮馒头,用最大号的木盆,满满地装了两盆。
全村老少喜气洋洋地齐聚村队大食堂,手里拿着盆碗饭盒等餐具,自觉地排起了长队。
每个人都能分到几大片厚厚的肥肉和几块血肠,还有一小勺的杂炒,酸菜粉条却是管够,大油大肉炖了小半天,酸菜早就入了味,很是美味。
村里也曾响应上面号召,吃了一阵子大锅饭,可实践证明行不通,一个月就吃掉了一年的粮食,剩下的日子要怎么过。
后来,在大家意识到疯狂消耗的粮食都属于他们自己时,渐渐地都清醒了过来,在村长的大胆带领下,还没等上面下达指示,大食堂就悄悄地解散了。
如今的食堂早已形同虚设,里面还留有一些桌椅,供生产队开大会时使用。
桌椅有限,村里一些岁数大的老人和备份高的长辈们坐了几桌,喝酒的汉子们和忙碌的女人们也各坐了几桌,大家挤一挤,吃起来倒也热闹。
剩下的年轻人和小孩子们就随便找个地方,或蹲或站,捧着大碗一阵狼吞虎咽的猛塞,一会儿就塞得小肚溜饱。
千羽姐弟三人和董晓雪一起,寻了个角落吃的正开心,也不管大人们那边的喧哗吵闹。
“闫大哥,快来这边。”大强眼尖,一眼就看到刚打完饭菜正准备往外走的闫劭,忙站起来招呼他一起。
闫劭脚步一顿,回头看了几人一眼,略一犹豫就走了过来,只是步子迈的有点滞缓,不细看还真发现不了。
大壮笑着喊人,又侧身给闫劭腾地方,还向他建议道“杀猪菜可得趁热吃,等你拿回家去早凉透了,还得再热一次,多麻烦。”
闫劭心想也对,便不再纠结,反正眼前几个都算是熟人,他们都不嫌弃他的身份,他一个大男人,太扭捏了也没意思。
“你左脚受伤了”千羽瞄了他一眼,随意问了一句。话音刚落,其余几人的目光瞬间都盯向了闫劭的左脚,似乎是想看看伤在哪里,伤的如何。
闫劭深深地看了千羽一眼,垂下眼眸,遮住里面所有的黝黯,低声回了句“恩,崴了一下,没啥大事儿,养几天就好。”
那轻飘飘的口气,仿佛不是伤在他身上一样。其实他脚上是早年留下的木仓伤,伤到了筋脉,遇寒旧伤复发罢了,只是他不便明说。
当事人轻描淡写地说了没事,他们也不好再追问,这个话题就此揭过。
接下来,除了咀嚼食物就是哥俩提出的有关狩猎的各种问题,在家的时候,吴庆国嫌他们问题太多太聒噪,问的他火大,最后干脆将他们轰了出去。这会儿逮到一个能问问题的人,自然要满足他们的好奇心。
闫劭虽然沉默寡言,却很有耐心,对他们的问题也都给出了自己的解答。千羽和董晓雪则是边吃边听,偶尔插上一句,五个人的小团体一时间用餐气氛良好。,,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