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火一直烧到大年初一中午十二点,烧光了一切能烧的东西,才渐渐熄灭。
待灰烬冷却后,众人在残埂断壁的废墟中找到一长两短三具烧焦的尸体。
“怎么是三个,还有一个呢,快去找,仔细点。”
村长沉着脸指挥村里几个壮汉子,又将女人和小孩子们都撵回家,毕竟不是什么好事儿,小孩子眼睛干净,别再沾上晦气。
千羽顺势拉着不情不愿的大壮大强往回走,一人给了一巴掌。尸体有什么好看的,烧的跟焦炭似的,好奇心那么重,也不怕留下心理阴影。
王家谁幸免遇难她不知道,但能肯定的是王宝贵是死透了,看来老天都不想放过他,上次侥幸捡了一命,终究还是没躲过。
对此,千羽反应淡淡,既不觉得解气过瘾,也没感到怜悯可惜,也许一切冥冥中自有定数,看开点,都是命。
废墟上,几个大汉里里外外翻了好几遍,地窖里也仔细找过,纷纷摇头表示啥也没有。
回来过年的董家老二董其文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指着地上三具尸体对村长说“看骨架大小是一男两女,男的应该是王宝贵,女的则是王家母女三人中的两个,还有一个下落不明,但可以确定的是,那一个绝对没在现场,村里也没发现她的踪迹,我觉得这不是一场简单的失火事件,蓄意放火或寻仇都有可能,我的意见是报公安。”
听闻此言,人群再次炸窝,顿时议论纷纷。
村民甲说“其文说的也有道理,就算不调查起火原因,那王家丢了一口人总得找找,这大过年的人不在家,怎么也说不过去。”
村民乙分析“能不能是寻仇的人又找上门报复,上次王宝贵不就被打折了腿,这次那些人放了把火又掳走一个女人,我看这事儿挺悬,还是报公安稳妥。”
村民丙说:“今儿个可是大年初一,就算报公安,这老远人家能来吗”
村民丁:“这都中午了,今儿个肯定是来不及了。”
七嘴八舌讨论了半天,最后还是村长拍板决定“明天一早去报公安。”
发生了这样的惨事儿,这个年村里谁家也没过好。
初二一大早,王桂芝就带着仨孩子,大包小裹地回了河对面牛家村的娘家。这也就是冬天,可以从冰面上横穿而过,减少了一大半的距离。若是其他季节,没有过河的船,就只能走大路,多绕一大段,三四十里路,至少得走个大半天。
从王桂芝娘几个出门,老太太就一直在翘首以盼,盼着吴家唯一的闺女吴兰花今年初二能回门,去年过年她就没回娘家,只让人带了口信,不知道今年能不能回。
老太太刚嫁到吴家时,吴兰花才九岁,拉邋拉遢,满脑袋虱子,长得又瘦又矮。老太太看着不忍,就手把手拾掇她,一点点教给她女孩子该懂的知识和道理,慢慢地,吴兰花也最依赖这个继母,两个人的感情也是最好。
只可惜从早上盼到中午,又从中午到晚上,天都黑了,也没见着吴兰花的身影,屋里只留下老太太那一声接一声的长吁短叹。
“老大,兰花今年又没回来,连个口信也没有,我这眼皮一个劲儿地跳,别是出什么事儿吧”饭桌上,老太太因为悬着心,只草草吃了几口就撂了筷。
吴庆国大口吃着肉菜,头都没抬,随意道“那么大的人了,能出什么事儿,八成是家里有事给耽搁了,等回头我托人去打听打听再说。”
要他说,还惦记个啥,又不是嫁得多远,也就隔着几座山几道岭的距离,快走小半天就到了,人家不亲娘家人,不乐意回娘家就算了呗,也就老太太事儿多,成天惦记那个白眼狼。
吴庆义给老太太盛了一碗热乎乎的萝卜汤,让她都喝点顺顺气,“要不明儿个我往大姐家跑一趟看看,没事儿最好,就当去拜年。要是有事儿的话,我也能给我姐跑个腿撑个腰。我快点走,晚上天黑之前就能回来。”
王美丽目露担忧,想阻止又不好明着表示,只委婉着说“你一个人走山路,会不会有危险”说话间眼睛看向吴庆国,希望他开口阻止一下,或者能陪同一起去,可惜人家连个眼神都没给她。
老太太也有些担心,并不是太赞同。
“没事儿,我去老董大叔那借把带着,就凭我的准头,就是遇到只熊瞎子也不怕。”
“三叔我和你一起去,我带把砍刀,关键时刻还能给你助个威。”千羽自告奋勇,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去吴兰花家是顺带,其实她只是想进山里转悠一圈,以她现在的臂力和准头,打个山鸡兔子什么的没问题。
她这一番话,谁也没当真,大家呵呵一笑,听过就算了。
一个姑娘家,遇到危险跑都跑不动,带她一起不是拖后腿是什么。
吴庆义最后还是决定走这一趟,连夜将借了回来,准备第二天一早就出发。
晴空万里,太阳高悬,难得是还没有一丝儿风。阳光凌乱地洒在雪地上,映出一片白茫茫的光。
千羽背着背篓,篓子里装着砍刀,鸟悄地尾随吴庆义就进了山,随着雪地上的脚印走,远远地坠着,确保不被发现。
看似静谧的山林,实则很热闹。
鸟雀在枝头鸣叫飞翔,兔子在林子里奔忙跑动,松鼠在树枝上跳窜,时而摇掉一地落雪
一路上但凡遇到在雪地上活动的兔子野鸡,千羽就用提前准备好的石子一个个解决掉,一路走一路捡,很快6只野兔,两只山鸡就被千羽收入囊中。
如今的她,也是能进山打猎的人呢。以后吃肉就有了捷径,攒的多了,皮和肉还能拿来换钱,给她的攒钱大业添砖加瓦。
在接近吴兰花家所在的靠山屯时,千羽快步追上了吴庆义,看着眼珠子瞪得老大一副见鬼表情的吴庆义,千羽得意的笑了起来。
“你这丫头,胆儿可真肥,以后可不许这么鲁莽啊。行吧,来都来了,那咱走吧。”吴庆义叹着气,早知道这丫头跟着来,就等她一起走了,幸好没出啥事儿,想想还挺后怕。
“三叔你就放心吧,我心里有数呢。”
吴庆义“”责备的话在嘴边滚了滚,最后还是咽了下去。算了,小芳一直听话乖巧,偶尔出格一次也可以原谅,也或许是平时憋太过。这次回来觉得这孩子变化挺大,人也变得开朗了不少,他觉得挺好。
靠山屯的人口面积同月牙村差不多,只是离龙泉镇的距离却比月牙村要近上许多。
一个不大的院落,大门紧闭,院里静悄悄的,吴庆义冲里面喊了几声没人应,便推开大门进了院子。
房门前,吴庆义敲了敲门板,“大姐你在家吗三弟来看你了。”
话音刚落,屋里便传来一阵盘碗落地的脆响,紧接着,房门被打开,一张陌生的女人脸出现在面前。女人很白,眼睛不大却很传神,正一脸紧张地盯着他们瞧。
“你是这里是吴兰花家吗”吴庆义不解地问,没听说张家搬家,女主人咋还换人了呢
女人局促的语气中似乎带着一丝慌乱,抓着门板的左手因为用力显得微微发白。“我、我叫贾雯雯,是村里的知青,兰花姐病了,张大哥出门前托付我照顾兰花姐。你们是兰花姐娘家人吧,快进屋,外头冷。”
“病了咋病的,严重吗快带我去看看。”
贾雯雯忙让开身,让两人进屋,当看到堂屋地上的碎碗和撒了一地的药,眼神闪了闪,颇有点不好意思地说“瞧我这毛手毛脚的,端碗药都端不好。兰花姐在西屋,正睡着,你们轻着点。”
说着就弯腰去捡碎瓷片,又用扫帚将地上那一摊黑乎乎的玩意儿扫进了灶坑,扒拉了一些碳灰盖住。
这一系列动作看得千羽直皱眉,闻着空气中那股古怪的味道,她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却又说不上来。
推开西屋门,一股污浊又带着些臭味的气息扑面而来,冲得千羽直接打了个喷嚏。房间不大,靠墙堆着很多杂物,光线很暗,给人一种十分压抑的感觉。
吴兰花静静地躺在炕上,无声无息地闭着双眼,要不是胸口处的微弱起伏,都会误以为是死人。
只见她头发枯乱,眼窝深陷,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整个人瘦成了皮包骨,一副不久于世的模样。
吴庆义大惊,一下扑了过去,忍着怒气问贾雯雯“我姐怎么会变成这样,到底是咋回事,张有为啥不送我姐去医院,张有和他妈人呢”
他这会儿真要气疯了,称呼也不自觉地从姐夫变成了张有。
也就是人不在眼前,不然他肯定会狠狠地修理他一顿,当初信誓旦旦地承诺会好好照顾他姐,就是这么个照顾法
“这这,张大哥进山打野鸡去了,说是要给兰花姐好好补补,大娘去大姨家了,说是给兰花姐求个土方子,过几天就回来。其实兰花姐是小产,大夫说吃几副药做个月子好好养养就成。主要还是心病,她过不去心里的坎,又不咋吃东西,一来二去就熬成这样。”
“心病”啥心病能将自己折腾成这个鬼德行。,,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