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觉已经藏得十分及时,没想成还是被他给瞧见了。
横竖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花荫低着头犹豫片刻,干脆甩甩袖子,将手里的东西交了出来。
云啸辰目光落在她手心的小木盒上,接过去把玩一二,看到盒底那两行字时,眉头明显皱了皱。
“哪里来的”
虽然嘴上这么问,其实不用多想,他心里也已经猜出来几分。
花荫平日里的喜欢在上京城里四处寻乐,可攒花楼那种地方,她并不喜欢。
除了他的好妹妹,她也接触不到什么喜欢在花街柳巷转悠的人。
只不过云挽容胆子是越来越大了,竟给她这种东西。
花荫眼神飘忽,偶尔小心翼翼瞥一眼男人的脸色,然后又飞快将视线移开。
看他的样子,这枚小药丸应该不是什么好东西。
可若她说这是挽容东给她的,辜负人家一片好心还是另说,依云啸辰的性子,万一到时候又要罚挽容,自己岂不是还会害了她
这般想着,她咬咬牙,声若细蚊地嘟囔“我的”
话一出口,云啸辰便微微俯下身,眉梢轻佻,直勾勾盯着她。
她立马心虚地改口“我捡到的”
云啸辰早知说谎并非花荫所长,恐怕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她在说这些话时,一双水光粼粼的杏眼眨巴个不停,小脸也红扑扑的,粉嫩得像是一只刚刚熟透的小桃,让人忍不住想要尝尝有多甜。
花荫深知自己编的缘由不太令人信服,但又无可奈何,感受到眼前男子灼热的视线,甚至想过将脸别过去。
早知如此,她就不该想着将东西丢到窗外去。
如今不仅没能扔成,还被云啸辰给发现了。
谁知云啸辰只是一笑,“莫要再光脚四处走动了。”
说罢,抬手将她揽回床上。
他没有逮着机会拿她打趣,花荫略微惊讶,边乖巧地重新钻回去,用棉被盖住身子,侧趴在他边上,枕着手抿唇看她。
然而她还是想得简单了些。
只见他半拥着她一手轻轻拍在她肩上,宛若在哄小儿入睡一般,指尖把玩着小巧的木盒,而后垂眸悠悠看她“攒花楼的东西,服用下去可使人高涨。”
他说得很慢,一字一句,像是特地在强调些什么。
花荫呆了呆,男人撑着一只手侧身在她边上躺下,指节轻弹,将木盒打开。
里头暗红的小药丸暴露在光线之下,散发着一股奇怪的草药味,闻得她忍住不捏了捏鼻子。
“若是夫人想要一个小阿荫了,我欣然配合。”
“小阿荫”她愣了愣,下意识重复他的话,想了想,又道,“怎么要”
云啸辰忽而扬唇压过来,垂首贴在她耳边,“为夫说不清楚,但可以身体力行,告诉阿荫。”
花荫这才反应过来。
她刚刚想跟云啸辰亲热的时候,他就已经警告过她后果,经过这么一闹,便不难猜出来所谓的“小阿荫”是要做什么了。
她的脸像是被人用热水烫过一般,烧得晕晕的,本想将头缩进被子里,然而又会憋得更热。
思忖片刻,她咬咬唇,伸手将男人推开,而后飞快地抢过他手中木盒,慌慌张张从床上起身,小跑着把东西丢去的窗外。
窗门一关,挡住一阵夹杂着稍许燥热的暖风,花荫松了口气,转身看向云啸辰,心虚地咽咽口水。
男人再度皱眉,没管那只木盒被她如何处置,而是把视线落在她光着的脚丫上。
花荫本就在泉水里滚了一趟,风一吹,如今再光脚在地上跑两圈,倒是一点也不担心自己的身子。
只见云啸辰严肃地在榻上拍了拍,也不说话。
但她仍旧看出了他的意思。
他在叫她过去。
花荫在原地扭捏片刻,慢吞吞爬回去躺好,倏地被人用棉被包住下半身抱在怀里。
他合上眼,拖着长长的尾音,懒洋洋在她耳边低语“明日回去若是染了伤寒,少不了灌你喝药。”
她起身不大愿意,可难得云啸辰没有抓着那颗药丸的事不放,只得软软“哦”了一声。
她说不过云啸辰,先应下来,横竖她也没有真的风寒,用不着喝药。
这夜睡得安生,鼻尖萦绕的是云啸辰身上淡淡的沉香气,深夜热意消散许多,渐渐转凉,有人替她将被子盖好,也没觉得冷。
然而事实证明,男人昨晚操的心不是没有道理。
她自小娇生惯养,就不该对自己的身体太过自信,次日回
到府上,便捏着小帕子,时不时打两个喷嚏。
云啸辰离开时还在边拿她打趣,一边当着她的面命人叫来大夫开药。
好在此次只是稍稍染了寒气,只要多加注意,便不必像上回那般一连灌好几日苦的发麻的汤药,花荫学了乖,当真老老实实在府里窝了整整六日,待到已经没什么大碍,才带了望兰一齐出去走动。
午后的日头变得热烈起来,街头行人匆匆忙忙,边上的茶棚生意也比平时好了许多。
在府里休息几日,倒也没想到什么特别特别的去处,花荫今日出来,也只在离西街不远的地方散散心。
然而刚转出西街街口,便听远处一阵哭号闹腾。
望兰叫她面露好奇,心中不安,伸手想扶她回去,“王妃,我们还是莫要凑这些热闹吧,万一招惹麻烦”
花荫深知其中道理,然而在府里闷了许久,亦没有碰上路边有事就掉头回去的说法,步子仍旧往前迈着,边安抚望兰“你放心,我不会自找麻烦。”
手里团扇摇的欢快,循声过去,却见平日里原没什么人去的一间小茶摊,此时已经围了不少三四十来岁的人。
中间有两位妇人,被人群围得死死的,远远看着,只见二人发髻歪斜,怒目圆瞪,皆指着对方的鼻子扯尖了嗓子破口大骂。
那衣着朴素些的,脸上已经挂了彩,比另一人狼狈许多,骂得也更为难听“你个寡妇,不守妇道,勾引俺老弟,也不瞧瞧都是多少岁的人了,整开个茶摊整日抛头露脸,不是为了勾引男人,还能是为了什么想你这样的寡妇,就该抓去浸猪笼,浸猪笼”
被骂的妇人撸起袖子又往那人脸上抓了一道,堪堪被围观的人拦下来。
“寡妇怎么了你今儿要是不把我这账还上,莫说你那一事无成的弟弟来,就是皇上来了,进官府的人也是你们”
说罢,二人竟又扭打在一起,花荫看得愣是呆了许久。
这是她头一回瞧见市井人家闹了不快时的状况,在大街上斗殴,愣是打出了杀气。
望兰拍拍边上围观的百姓,一问才知,被骂的寡妇便是这家茶摊的老板,前不久跟另一位妇人的弟弟看对了眼,那妇人此前在茶摊老板这
头借了许多银两,瞧见弟弟和老板娘好上了,就想着把账赖了。
只不过老板娘是个硬骨头,根本不吃妇人那套说辞,一来二去,积了不少怨,以至于今日竟直接动起手来。
花荫懵懵懂懂,耳边全是两个妇人的高声叫骂,不少脏话此前都从未听过,一时间震惊不已,呆在原地。
边上忽而悠悠挤出来一位红衣女子,走到那茶摊仅剩的一张尚未被打乱的桌边,作势吹了吹桌面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掏出两枚铜板,“老帮娘,两碗凉碗茶。”
说着,偏头越过人群,看了花荫一眼,“定嘉公主若是不嫌弃,可要过来一同饮上一碗”
她的声音并不算大,然而话音一落,原本还在围观妇人相互拉扯的众人齐齐开始四处张望,最后看向花荫。
这个红衣女子他们不认识,但他们都知道定嘉公主是谁。
琬国的定嘉公主,可不就是摄政王爷娶上门,捧在手心的王妃嘛。
他们没见过王妃的模样,但谁人不知定嘉公主貌美无双,八成就是这边上站着手握团扇的姑娘。
两位妇人见真有贵人来了茶摊,哪里还敢继续打骂,老板娘收了铜板,连发髻也没来得及整理,就匆忙进去准备茶水。
花荫也不顾及边上人的反应,拒绝得干脆,“我不想与你说话。”
说罢,提了裙摆转身要走。
若说上京城里有没有一个女子是她最不愿见到的,那便是这位没大没小的武平郡主。
每每遇见她,准听不到什么好话。
“王妃是怕我”
这话说得没头没脑,一听便是在激她。
花荫倒是不气,脚步一顿,过去在武平身边坐下,望兰叹了口气,帮着将周边围着的人遣散,众人自知惹不起两位贵人,也不久留,识趣地掉头就走。
恰好老板娘端了凉茶过来,武平郡主推了一碗到花荫面前,忽然唇角一弯,“我方才听了许久,老板娘虽是寡妇,可据我所知,炎康并没有哪一条律法说寡妇不能再嫁,依王妃看,老板娘可有错”
花荫闻了闻碗里的凉茶,小抿一口,茶草出奇的甘甜,“自然没有。”
谁知武平竟笑道“那王爷若是那日再娶一位侧妃,应当也没有错。”
话
里的含义再清楚不过,她觉得分外刺耳,压下心中不满,鼓嘴反驳,“摄政王府我说了算,我说有错便有错”
“王爷果然对王妃宠爱有加,摄政王府都能让王妃说了算,”武平只是挑眉,“可依我看来,王妃不过是王爷养的一只宠物而已。”
言语间带着裸的挑衅和轻蔑,像是在故意激怒她,但武平不过是区区一个郡主,屡屡冒犯,花荫反而觉得另有蹊跷。
倘若说武平本就是这么个性子,恐怕根本活不到这般年华。
思及此处,她放下茶碗,托腮看向武平,“王府若是养了阿猫阿狗,王爷仍旧可以去抚摸别人家的爱宠。”
“可王爷娶了我,他便不会碰其他女人,因而武平郡主这个说法,我不敢苟同。”
说罢,花荫没等武平缓过神来,便拍拍裙裳起了身,“你这话我听着仍旧不开心,我不与你喝茶了,我要回府告诉王爷,你欺负我。”
这是气话,也是实话,她自五岁起就改了喜告状的坏毛病,可今日触了霉头,她不论怎么想,也想不出比告状更能解气的法子。
武平的做法足以让她当街重罚,可她并不觉得这能让自己心情好起来。
转眼,原本热闹的茶摊就只剩武平郡主一人。
听望兰说,她离开茶摊的时候,那武平郡主脸都白了,然而花荫倒不怎么关心,在院里的秋千上休息一阵,便去了书房的桌上趴下。
云啸辰似乎总是知道一些消息,回府后就径直寻来了书房。
房门被人推开,花荫立时起身,捏着裙摆颠颠儿跑到他跟前。
男人俯身想要亲过来,被她灵巧地躲开。
半晌,她嘴巴一鼓,歪头认真问他“若是我和王爷的爱宠同时掉进福水河里,王爷先救哪个”
话一说完,只见云啸辰眉头一紧,反手将她抱起来抬到桌上,俯身反问“谁教你的”
他尚未把她完全骗到手,怎个花荫还对她的身份有了别的误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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