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司马义在这时候,哪里分辨得出来
“是、是”他如同捉住最后的救命稻草。
在这么漫长的静寂里,终于听到一个声音,让他重新看到了生的希望。
先前那个声音,重新响起“怎么为了大宋好”
“老爷说得把那东西还给西夏人要不然的话,如果让韩琦知道了,肯定又要打仗”
“好水川啊好水川死了多少大宋好男儿老爷说不能再打仗了再这么打下去,大宋会亡的”
但是,再没有声音响起。
“快帮我止血啊求求你们了”他痛哭涕流地乞求着。
“我也没给什么东西那些西夏人啊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我只是告诉他们,那人住在东华门外的客栈而已啊”
“那人、那人不该拿了西夏人的东西,你们要怪,也得怪那人,拿了西夏人的东西,来大宋,祸、祸害我们啊”
他到了这里,已经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断气了。
然后他闻到一种刺鼻的味道,紧接着后颈一痛,便失去了知觉。
接着他眼睛被黑布蒙住,耳朵也被堵紧了。
一支又一支的大烛被点起。
刘瑜身边,站着的是程颢,他刚刚被李宏从家里拖起来的。
刚才那浑厚的声音,就是他禁不住好奇而发出。
“怎么来的,怎么弄回去。”刘瑜对着正急忙帮司马义穿衣服的高俅和种师道吩咐了一声。
高俅和种师道,一边解开司马义手腕、膝盖后弯的羊皮水袋,一边应了。
方才那些淌下的“血”,就是装在这羊皮袋子里的热水,到后边流得慢了,却是因为温度下来,那一开始戳破的洞口,有些挂霜了。
时间其实也没有司马义所以为的大半个时辰,连一刻钟都没有。
只不过绝望中孤独的人,总觉得特别的漫长。
他扯了程颢,行出刑房,行远了,转身对跟过来的李宏说道
“你去搭把手。记住,这会你什么也没有听见,你若听见了,我和伯淳兄,有的是办法脱身;小种只要家里还掌着兵,也不至于有什么事;就你和小高倒霉了,但小高可是有人为他作证,他今晚就在小王都尉家里赌钱。”
李宏抱拳道“小人省得,先生放心。”
待得李宏重折回去帮手,程颢才叹了一口气,望着刘瑜道“神乎其技旁人看来,或觉得非是正道。但我却知道,子瑾于心学,是有大造诣的,这正是知行合一,学以致用啊攻其心,而胜之于刑其体”
看着种师道和高俅,抬着那只泔水桶出来,刘瑜伸手教他们停下,揭开桶盖仔细看了一遍,查对了司马义的头发、衣服结缀等等,诸般样式,都和来时一样。又问了李宏“方才你砸的那下,明日起来跌打医师能不能看出伤口”
“不会,小人那一掌,却是切在他颈上大筋,不是砸实在颈上的。”李宏极为自信地回话。
刘瑜看了李宏的比划,却就放心点了点头,因为李宏所谓的大筋,就是颈动脉。
通过快速截击颈动脉让供血不足,来导致昏厥的。
“你卸了甲,也跟着去接应。”刘瑜对李宏吩咐了一声,方才和程颢回到公事房。
不过他的苦恼就来了,程颢这下子认定了,刘瑜于心学上,是有极高造诣的。
于是就要跟刘瑜进行学术探讨。
刘瑜终于明白,为什么高公绘,会那么惊恐程颢了。
因为无论刘瑜怎么说,程颢却能带回他的话题。
“伯颢,我这不是什么心学,是心理学。完全的黑暗,要见效的时间会很长,有了那支烛,会更让他恐怖;脱光他的衣服,也不单单是为了复原时,可以恢复原状,更是一种心理上的折辱;至于让他以为羊皮袋里的水是他自己的血,这是一种心理暗示。”
可是程颢不管,硬拗着道“形而上为道,形而下为器,子瑾,你偏执于此间种种,是为器,而非道,这就流于诡辩了”
“道亦器,器亦道,但得道在,便是器存。有得器存,便是道在,不在今与后,不在已与人。”
刘瑜听着都快要哭起来了,这程颢还说别人诡辩
他实在无法,只要强加抢了话头“伯淳,这司马义所供之事,你怎么看”
程颢望了他半晌,幽幽叹了一口气“子瑾啊,我那弟子刑和叔,是看不透。”
“你却是看得太透了。”
“我以为,若是有闲,还是多做做学问,才是道理。”
“人生三不朽,立功、立言、立德,无过其是乎”
然后他就走了。
对,他就这么走掉,如同之前离开一样,叫起了候着的轿子,就从容而去了。
刘瑜突然苦笑起来。
也许,程颢并不是喜欢给人上课,他只是用上课,来回避一些他不愿谈的问题吧
至少对于太后和司马光相关的事,程颢就选择了不明白。
看着程颢的轿子,慢悠悠地,在这雪夜里出了皇城司,刘瑜对当值的逻卒说道“去把蔡元长和杨中立叫醒。”
杨时起来得很快,几乎那去叫他们的逻卒刚回来,杨时就穿戴整齐也跟着过来了。
相较而言,蔡京就慢上许多,甚至边走还边打哈欠。
不过当他走到刘瑜跟前行礼之后,马上似乎就变了一个人,仿佛他从来就没有睡着过。
倒是杨时,脸上多少还是有惺松的。
但是刘瑜却不打算在这时候,去关心他们的睡眠问题,他马上向杨时问道“东华门伤亡人等,当时是否全部记录在案”
“全都记下了。”杨时想了想,很肯定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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