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我进不去彼岸了。
像是电话号码被拖进黑名单那样, 我似乎也被谁有意针对了,分明两岸的交界就在这里,我却看不见摸不着, 甚至无法感知到亡魂与妖怪那特殊又浑浊的气息。
彼岸, 为我单独关上了通行的大门。
“可恶的夜斗什么呆在荒神身边啊他都这种情况了我怎么可能会放任他一个人在里面”
试了多次无果, 我蹲在路边,任由泥土粘在裙摆上。
我开始思考事情的前因后果。
首先, 我来到了地狱,收回了眼睛, 之后遇到了夜斗,再因为不明原因被推出彼岸。
那个少女跟夜斗说了什么, 此时的我已经无法知晓。那么,就要从我知道的信息开始思考少女以往从不理会我, 这一次却开始朝我下手。既然是夜斗的旧识, 那么她极有可能和夜斗的“父亲”有所关联。
假设她是他“父亲”的手下,那么之前的之前,那么多次的碰面,她为什么没有今天这样的反应呢
或者说, 那位“父亲”, 为什么在之前没有让把我带走, 而在今天突然发难
过去和现在,一定有什么不同的地方。
今天的我有什么不一样
我下意识得摸了摸袖口,摸到了四四方方地坚硬物是装着我眼睛的盒子。
是因为眼睛。
我突然就明白了。
如果说那个人会盯上我,是因为我拥有能实现他目的的“价值”。那在夜斗带我离开之后没有再抓捕我,可能是因为我失去了他们想看到的那份“价值”, 或者说, 我的“价值”, 在他们拿不到、无法触及的地方,让他们放过我,选择观望。
是什么“价值”已经很明显了。
我敲了敲木盒,继续思考既然那个人会因为眼睛在地狱而观望数百年那之前困扰我的时间线也可以稍稍捋清了,我应该是先坏脑子,再去地狱存的眼睛。
不对,我的记忆早就在被他抓住的时候被洗掉,那脑子坏掉的我,又怎么会知道把眼睛存在地狱这种事呢
因果矛盾。
我抓狂地挠了挠头发,这种好像看见了一点思路却无法深挖的感觉太糟糕了,像是你明明看见了一团乱线中的节点所在,却发现与那个节点纠缠的,是另一条线。
毫无根据,自相矛盾,越解越乱。
更何况夜斗还在结界里面。
我无法控制自己不分心地去解这个结,虽然他大概率不会有事,但如果那位“绯”真的是那个人的手下是话,他可能会遇到那位所谓的“父亲”。
我要怎么样才能帮到他我焦急地锤了锤地板,让自己呼吸放平。
不对,眼睛还没被得手,夜斗的处境应该是相对安全的。
对,不要慌,望月,你不能慌。
我站了起来,收回了不停地搜寻彼岸之门的灵力。
这种时候,急哄哄地冲进去才是捣乱,我这种战五,进去了就是白给。目前这个情况,我能做的,只有分析出前因后果,再在其中找到关窍,抓住那个人的软肋,才能一举攻破。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生涩地转动灵力,向御影发了个求助的信号。
如果是御影,没准可以前往彼岸把人捞出来。
那么,让我来继续顺一遍。
我在两岸交界的荒地上来回踱步,想到这里,稍稍驻足。
我来到了地狱收回了眼睛遇到了夜斗被推出了彼岸。
已确定条件我是因为眼睛被那个人针对。
假设条件我被那个人抓住想要夺走眼睛,被夜斗反水带出,然后因为不明原因在脑子坏掉的情况下把眼睛送到了地狱存放了起来。
关于重要节点眼睛,目前已知
1曾在地狱存放。
2期间被偷走一只。
3那一只眼睛在我的不孝子六道骸身上。
我蹲下来,捡了个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并在“2”的地方画了个圈。
期间被偷走一只。
我的眼睛曾在地狱被偷走一只。
又是矛盾点。
如果按照我猜测的那样,那个人因为某些原因无法进入地狱而选择观望,那我的眼睛,应该不会失窃才对。如果这个假设不成立,那么为什么丢失的只有一个眼睛这家伙还会吃一半留一半吗
概率不大。
难道是有另一批人偷走的
那这其中牵扯的可就太多了。
这个疑点先放着,让我从头数一下时间线。
以“津岛”的视角来看,“我”应该是先遇见了恶罗王,再由于不想结亲而逃到了西西里,西西里之后的记忆我并没有想起,但我应该是回到了日本因为紧接着就是被夜斗抓住,被弄坏了脑子,最后再是关于地狱存疑。
以“羽生”的视角来看,“我”一睁眼就没有过往的记忆,并且失去了那双灵瞳,跟着夜斗在人间漂浮流浪了些年,又被御影领回家,懵懵懂懂地过到了现在。
“津岛”和“羽生”的记忆,可以衔接上。
从地狱回来以后的我,是“羽生”。
而把眼睛送往地狱之前的,是“津岛”。
但是那些矛盾点
我咬着后槽牙,愤懑之余尤为挫败。关于那个人,根本就没有什么有用的讯息。
我果然还是太没用了
“不要担心,望月。”
一双温热的手,抚在我的脑门上。
我茫茫然抬起头,看见结缘神金色的发梢;“御影”
“是我。”结缘神轻轻笑了笑,“我打扰你了吗抱歉,实在是望月你一个人蹲在这里皱着眉头的样子太可爱了。”
“御影”我看见他,泪花一下子翻涌了出来,我抓着他的衣袖,“呜你快去帮帮夜斗,他在里面出不来了”
“嗨嗨我已经知道了,没事的哦”御影好脾气地拍拍我的背脊,“在那里惹事,地狱不会坐视不理的。我听说了哦,那位鬼灯大人已经把夜斗带回地狱了。”
“欸”我呆了呆,“真、真的吗”
“是啊,不过你不方便再进去了,彼岸的大门已经关上了。夜斗呆在那里也好,可以帮那位辅佐官处理一些无暇顾及的小问题总之,没事了哦”
“没事就好。”我松了口气,擦干眼泪,突然反应过来,“啊这,那他不是留在地狱打白工了吗”
“是的呢,那位辅佐官心情可是不错望月,你抖什么”
“噗哈哈哈哈没事哈哈哈哈,就是忍不住为夜斗那个无业游民找到工作而高兴呢”
我捂着肚子,非常没有同情心地在心底为夜斗上了炷香真是不错呢,想必在那位魔鬼辅佐官的“照顾”下,夜斗会工作得很快乐吧
“感情真不错啊。”御影感叹了一句,突然望向我的红线,“望月,你出来前,夜斗有跟你说什么吗”
“欸”我想了想,“他让我去阿娜达身边来着”
“是了,那望月你为什么第一时间没有想到求助荒神呢”御影依旧是那副含笑的表情,我却觉得那笑里有几分愁绪。我被问得怔住了,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对啊为什么,我没有想到阿娜达呢
明明夜斗在离别前也跟我提过阿娜达,但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我却没想过要向他求助。
怎么回事,难道是他在我心里不算重要吗
我有些难以接受。
御影见我这样,柔柔地拍了拍我的脑袋“当然啦,发生了危机望月第一时间通知我,我是非常欣慰和高兴啦。但是”
他看我的眼神像是个不懂事的孩子,他问“在望月眼里,荒神是什么样的人呢”
“嗯”我认真想了想,阿娜达的话,是喜欢的人、是重要的人、是可爱的人、是温柔的人
“是光。”
我说。
听到我的回答,御影眼中的笑意更真切了,他扇着绿叶扇,问
“望月这次出来,没有告诉荒神大人吧。”
虽然说是问句,但完全是陈述的语气呢。
我被问得迷迷糊糊,一头雾水“没有啊这种事情,还要告诉阿娜达吗,我很快就会回去的啊。”
“望月是这么想的吗”御影说,“这样可不行啊。”
“”
我茫然地看着结缘神,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说。
“阿,那我下次一定”我观察着御影的表情,试探地说。
“不是这样的。”看着我的脸,御影叹息道,
“望月,在你眼里的荒神,太过遥不可及了。”
“正如你说的,荒神对于你来说是光啊,你一直说着喜欢,却从未真正想过要把那束光握在手上。所以离去的时候你不会告诉他,有困难的时候你不敢想到他,哪怕有过追问,有过幻想你也一直觉得自己在追逐的路上,对吗”
我彻底僵在了原地。
而御影还在继续,他怜爱又无奈地看向我;“在你眼里,荒神不可能会爱上你吧。”
难道不是吗
在阿娜达眼中,我一直的“责任”的定位,是重要的“家人”,或许还是救命恩人怎么可能会是爱人
他怎么会喜欢我。
我冷静地想,我会等下去,等不到也没关系。
“真是,榆木脑袋”
御影一向稳重自挨个表情居然绷不住了,我被他拿着扇子狠狠敲了敲,“这种事情,你不去问问怎么会知道呢你以为你以为你以为,什么事情都是你以为吗望月啊缘这个东西,从来不是那么回事啊。”
他忧心忡忡,摊开我的手,指着无名指上的红线
“不要总是把自己藏起来。”
藏起来
我敛眉沉思,回忆起过往的点点滴滴,觉得有些委屈“我问过了的。”
在那个晚上我问过了的。
阿娜达他没有给我想要的回应啊。
“然后呢”御影表情很平静,“你就问了那一次吗”
“不然呢”我愁眉苦脸地说,“他的回答被一个绷带妖怪打断了,之后也没有说啊而且”
我的表情也平静下来:“如果是那种答案的话我还是不听到为好。”
所以”御影轻轻地说,“究竟是他没说还是你不敢听呢
我又愣在了原地,我今天被问到的次数实在太多了。
当然是他没有说啊
是这样吗
我努力地想回答御影,坚定地说,“是,就是他没有说。”
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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