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集地内景
午后, 阴绵稀拉的雨势又加大起来,伴随着东北向海风的侵袭,斜砸在牡蛎屋顶和排屋檐角上, 一阵阵噼里啪啦地作响。
顾家海排房外粘稠湿滑的海蛞蝓经顾川和顾洋仔细清除一番,已然变得干净不少, 起码景象没有先前那般密集骇人。
顾阿妈和陶粟暂时不用担心会有软虫爬进屋子, 见屋外风寒水凉,两人准备睡一会儿午觉。
海民们的生活虽然清贫,但很多时候却也安逸,尤其没事做时,睡觉是个很好的消遣。
陶粟在早晨成功搭出来一顶帐篷, 内心的兴趣还没有消退, 打算趁着下午休憩的这段时光, 躺在睡袋里直接一鼓作气把剩下的两顶也搭建好, 方便日后取出来就能用。
屋门关上的室内显得十分昏暗湿冷,火盆在煮完朝食后就被节省家用的顾阿妈熄灭了, 此时温度转瞬骤下, 尤其是与海面相连的屋底,躺上去实在背寒得很。
陶粟睡在略有厚度的气垫与睡袋中尚不觉得凉,可病弱瘦小的顾阿妈有些挨不住, 翻来覆去睡不着, 坐起身寻思着把火盆给再次点起来。
矮柜内旧柴盒里的火柴所剩不多, 连带柴盒旁的划火皮也皱皱巴巴, 顾家阿妈索性拆了盒新的,用新火皮划,等火盆点燃后,再把剩余的两三根旧火柴放进新火柴盒里去。
然而这一开, 叫她发现了不对。
新的半打火柴看上去柴头微湿,一看就是过了水汽,再试划一下,果然并不能划出火,显然这六盒火柴根本不能用。
顾阿妈节俭成苛,还从没碰到过这样的劣质货品,当即等不及顾川和顾洋回来,怒气冲冲就要去聚集地中央找卖这次品火柴的铺子退换,生怕晚了对方会不认账。
她不放心陶粟,一边穿着革鞋,一边按捺着火气回头问道“你是待在家里守着门,还是同我一起去”
陶粟乖怯娇柔,又曾两度有过被陌生男海民们堵上门的经历,哪里敢一个人留在顾家。
她从睡袋里钻出来,连藏在革鞋里的软袜鞋也来不及穿好,径直踩着宽大的鞋子哒哒跟到了顾阿妈的身后,身体力行表明要跟着一道去。
顾家阿妈见状,难看的面色稍微缓了缓,灭掉火盆里刚燃起来的火,又将屋门锁上,撑着旧鱼皮伞带陶粟去往聚集地最为繁华的中央。
两个人都身量低矮娇小,并排走在一人宽的海排道上一点也不挤。
滂沱的雨水沿着鱼皮伞边缘哗啦啦砸向地面,整个聚集地内的景象也变得朦胧微茫,好似是一幅旧日画卷。
陶粟自打来到北部,还是第一次出顾家门,头回在缩小整合的聚集地自在走动,她不免好奇地四下探看起来。
只见整个集合地中狭小的道路以蜂窝状呈现,两旁坐落或大或小的海排房俱都模样材质相似,仅除了外部装饰与内设家具有所差别。
越临近中央,排屋就越是显得时新宽敞,大多数还在檐楞角上挂有镂空的鱼油灯桶,零星几户挂着的甚至还是防风的玻璃罩,一看就是从海底寻出,价格不菲。
好些住人的屋舍半开着门,里面摆放的瓶罐若隐若现,与旧现代的物件分外相同,显然生活水平在当地拔高。
不过陶粟在穿来前,精致奢侈的建筑物品见得多了,对这些不足为奇,在她眼中顶多只有土胚排屋与简装排屋的区别。
倒是好些在空间中都有同款,届时可以拿到明面上用,让人心头大定。
因外边下着大雨,好多海民都撑着伞站在路上,弯腰去戳杀解决隐在各条排道藤绳间的海蛞蝓。
聚集地内部的软虫数量同外围几大圈比起来要少上许多,可情况依旧不容乐观,需要人时常清理,这个时期就连女性也不能免俗。
顾阿妈带着陶粟专拣无人的小道走,很快就顺顺当当来到了中央,这里人很多,不少都是陶粟曾在买藻乳时见过一面的女人。
北部聚集地里,育龄女性大多长期生活在环境优越的中内区范围,有些土生土长自小就住这,有些则出身外部,流落过来挑选条件卓渥的男性结亲,从此也扎根住下。
她们同样见识过海蛞蝓的厉害,此刻正撑着新鱼皮伞,手执长长的细杆,帮助自家清除黏虫。
女人们娇纵精贵,稍微动动都叫人觉得欣喜不已。
而眼下一直跟随顾家居住在外围的陶粟首次在北部中央露面,仿佛一只落进乌压鹊群的光鲜白鹇,瞬间吸引走了所有人的目光。
用海民的眼光来看待,陶粟的样貌脾性无疑都生得极好。
她天生肤白貌美,一副身娇体软的模样,湿濡濡的水眸带有小动物般的怯怯不安,性格更是头等的温软专一,与骄恣放纵的土著女性一点也不一样,不知合了多少男人梦中的口味。
几个没有轮到去上工的单身男海民们眼巴巴想靠近却又不敢,只好热情地同顾阿妈搭话。
“顾家阿妈,今天怎么有空来这边”
“是啊”
他们边说话,边顺带偷偷多看伞下的陶粟几眼,庆幸了一遍又一遍。
真是幸运,今日顾川不在。
打瞌睡有人递枕头,正巧北部聚集地里的杂货铺有好几家,顾阿妈不常来,地理位置都已经记不太清,刚好能跟人打听。
她将湿火柴头的事情一说,立刻就有人接话,要带她和陶粟一起去找铺子。
人多就显得热闹,陶粟不爱凑陌生人的热闹,轻抿着唇瓣紧跟在顾阿妈的身旁,而后者似乎也有意无意地护着,将她与其他男人们相隔开。
一连走访了几家,卖火柴的铺子终于找到了,是对兄妹俩开的小店,此时铺里只有妹妹在。
乍见到这么多人上门,对方有些诧异,但很快认出顾家阿妈来,毕竟兄妹两个同顾川是旧交,一圈人说到底都认识。
陶粟听着两人交涉,湿软的眼神望向排屋内摆在数层柜屉及墙角处的卖货。
很多诸如米粮、调料、烛油等等,都是余陆上常见的物品,还有就是刚从邮轮船艇那购下的藻制品与香料物。
后者明显卖得不错,被放在架子上正中央位置,标价要比她买时贵得多。
陶粟一一看在眼里,不断比较着空间里囤货的相似度,暗喜地发现外观都大差不差,没什么太大区别。
她不说话的时候,就显得非常乖巧安静,像是一只嫩嫩生生的稚美软偶,瞧得外人目不转睛,满眼痴迷。
明明在场还有另一位同顾阿妈说话的年轻女人在,但是几个跟来的男人从始至终并没有对其表现出过多关注,这完全因为对方只是一个没有生育和解欲作用的石女。
石女在旧时的意译已不明,而今在新世界泛指因辐射危害、近亲杂交、基因污染等自然原因,导致身体性器出现缺失闭锁问题,从而生不出孩子的女人。
对于男人们来说,身为育龄女性,既无法繁衍后代,又无法排解欢愉,也就失去了需要讨好与迎合的必要。
况且随着海平面急剧的上升,海洋污染几乎带到了世界的每一个角落,石女的数目逐年攀高,也更衬得遗留下的健康女性格外珍贵。
其中容貌身段能姣好些的,更是凤毛麟角,值得追捧。
石女命苦,顾家阿妈显然清楚这一点,知道火柴是谁在卖后,脾气收敛了许多,而在见到湿柴头烘烤干依旧能划,她的最后一点火气也消失了。
这家店铺兄妹合开,哥哥去余陆换粮进货,带回来的新一批火柴在制作工艺上有所改良,原本的火柴潮湿后很难打着火,但是新火柴不一样,烤干后还能继续使用。
铺内的旧火柴还没有卖完,两兄妹看在是顾川的份上才好意给了新的,料想应该更好用些,没想到未曾及时解释,引起了不必要的误会。
事件清晰后,饶是顾家阿妈也不禁红了老脸,连对方好意赔补的小罐藻粉都接连推诿不要,好生寒暄了一会儿,才携着陶粟出门离开。
那些陪侍的男人们还在,有心刷陶粟好感,便一路安抚顾阿妈,把缘由全归结在卖铺没尽到告知的责任上,料想少女应该能高兴一些。
谁知陶粟根本不是新世界女性竞争谤贬的思维,她望来的眼神太过温良纯净,似乎是在无声质疑。
看得几个男海民面红不已,纷纷低下头去,不再乱讲话了。
但他们跟还是要跟的,毕竟难得才有遇见的机会,陪着走一段也好。
而陶粟光临聚集地中央的消息,很快在周围流传开来,住在附近的嘉娜自然也在第一时间听说,甚至还亲眼看见。
她这两天一直为买到高价香膏却没获得赠品的事耿耿于怀,心情已然不悦许久,当发现簇拥着陶粟走来的人里竟还有自己的追求者时,积攒的怒气一下子就爆发了。
那个男海民正是撑板船送她去邮轮士官那买东西的那位,表面看着小意讨好,实则压根上不了台面。
嘉娜还从没有受过这种气,一心想给他点教训尝尝。
家里海排房多,此刻她正站在某一栋的屋顶上,用长杆戳着排底细缝里的海蛞蝓,杆头挂满不少湿黏的虫体。
她想也没想,握着棒杆径直朝领头的那人甩去。
但是因着排道窄狭的缘故,一群人走得密集,微毒的软虫甩到了不少人的身上,包括陶粟的面颊也沾染到了一点。
男海民们皮糙肉厚,碰到蛞蝓也只是红痒一阵,并不会有什么特别大的损害。
可陶粟不同,她的肌肤又嫩又薄,像是质地极佳的绵软云纸,一触碰到那略带腥意的脓液顿时感觉瘙痒难耐。
顾阿妈连忙用衣袖给她擦净,却早已晚了,只见那皙白滑腻的颊边肉眼可见变红起来。
嘉娜见状有些忐忑,她的本意并不冲着陶粟,仅是为了教训自己的追求者,然而叫她低头道歉是不可能的,最多给盒药膏当赔礼。
因此当顾川和顾洋下工回来后,便看到陶粟侧躺在地垫上的恹恹身影,以及一旁拿着药箱欲言又止的顾阿妈。
男人敏锐地察觉到不对,疾快迈步到陶粟的身旁。
这才看仔细了那张本该细腻光滑的小脸上,竟有半边起了大片的肿红,看上去可怜至极。
他刚毅的面容一下子冷沉寒峻下来,眸子陡然变得幽深晦暗,浑似变了个人,更像是只被侵犯了所属的巨龙。
顾川压制着自己的怒意,伸手想摸陶粟的脸,却又不敢真的触到,怕她会疼。
他收回手捏成拳,声音低得微颤“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离我的生日还有两天,但是先紧紧抱住小宝贝们的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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