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现在我要告诉你。
这个秘密是”
“我们家族世代相传的东西其实是一个禁术,由于年代久远,谁也不清楚它究竟是从何而来,只知道谨遵祖训将其以及奥秘传下去。据说它拥有着扭转乾坤的力量,按照现在的说法就是”
“能够短暂地扭曲时空。”
“然而,可以达成禁术条件的标准极为苛刻,稍有不慎便会功亏一篑,倘若一旦开启,将没有第二次机会,如果失败了,不仅施术者必死无疑,而承载着禁术力量的卷轴也将被摧毁。”
“孩子,想要施展禁术的唯一要求就是”
“献祭灵魂。”
白寂骑着自行车沉默地往回赶。
此时此刻,他头顶上方的天空慢慢被黑压压的乌云给包围聚拢了,隐隐有雷电闪现,形成了难以言喻的压迫感。
在连绵不绝的晦暗之下,本就因即将入冬而渐渐荒凉的田野开始褪去了原本的色彩,裸露出来了尖锐的贫瘠。
凛冽风声在少年的耳边疯狂咆哮。
快下雨了。
“哗啦啦啦啦”
一场瓢泼大雨突然而至,白寂站在了破旧不堪的屋檐底下静静地看着眼前这场模糊的雨幕。
他那黝黑的桃花眼深不见底。
仿佛和这场大雨融为了一体,少年黑色瘦削的身影也渐渐如同水波纹一般变得涣散微弱,好似不一会儿就会被凶猛的雨给冲刷得一点儿也不剩。
形成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孤寂画面。
白寂面无表情地仰望着昏暗潮湿的天空,明明满脸冷漠,却透着一丝无助感,就像是一只被遗弃的小流浪狗,无家可归,他从未如此清醒地意识到
这个世界没有唐希。
就在这时,仿若有一道温柔慈祥的女声在耳畔轻轻响起,这是白寂想象中妈妈的声音。
“孩子,一条是跟随亲戚出国留学实现梦想的康庄大道,而另一条则是走向宿命的不归路,并且一旦决定便绝不能反悔,你”
“究竟如何选择”
以刚成年男性的童子血将这些符文画进卷轴里,并且献祭自己纯粹的灵魂,就能够开启时空的通道,来到另一个世界。
这一切的一切,都像是在冥冥之中注定好了一般,按部就班地将这个瘦削少年引入了最终的陷阱。
极其荒唐的是,在很久很久以前,当这个禁术流传下来的一刹那,便好像就是在为今时今日而做准备。
如今,延续了数百年的使命终究还是落在了白寂身上,只待最后尘埃落定,给这吊诡离奇的宿命画上句点。
黑衣少年站在苍凉的雨幕内,宛若一根瘦骨嶙峋的沉默桅杆,像是陷入了错综复杂的思绪泥淖中。
“”
此时此刻,他的脑海中忽然出现了很多的声音,有些乱糟糟的。
“侄子,跟我们去国外吧,到那里我们会全力资助你进修艺术,以你的天赋上国外最好的艺术大学完全没有问题,相信未来也一定会有很大的成就。”
“孩子,彻底忘记家族遗留下来的烙印,去过自己的生活,不要回头看,假装没有宿命的存在”
“好吗”
“如果可以的话,妈妈真的希望你能够选择活下去,平平安安地长大,长命百岁。”
白寂站在了决定命运的分岔路口。
一条路花团锦簇、烈火烹油,如果走上去那余生将会是肉眼可见的功成名就、幸福美满。
而另一条路则萦绕着不可捉摸的迷雾,幽暗神秘,仿佛能够把他给一口吞噬,明显充满了赤裸裸的危险。
可是
就在这时,他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了那个如同琉璃般纯粹耀眼的少年,正站在一片蒲公英丛中看着自己露出了一个灿烂至极的笑容,然后轻声地说
“十一,请一定要活下去。”
“五十年后来找我。”
少年虽然在笑,但是在他的眉宇间却隐藏着一抹淡淡的忧色,稍纵即逝。
“他在担忧些什么”
随即,大雨骤停,乌云消散,灿烂的阳光肆意地洒在了这片大地上,照亮了所有的景物。
而在肮脏潮湿的墙角里有一棵嫩黄色小蒲公英正在风中轻轻摇晃着,看起来娇俏可爱,生机勃勃。
白寂见状神情一愣。
现在已经入冬了,按理说根本就不可能会有蒲公英的出现,它们早就已经化成白色绒毛飞走了
紧接着,他半阖着双眼静静地看了许久,阳光和阴影在他的脸上形成一道鲜明的分界线,光暗交织,最终化成了浓重的偏执。
少年抬起了锋利的下颌角,然后如同下定决心一般眼神淡漠地回道。
“第二条路。”
虽然白寂表面上看似正常,可是他的理智却已经濒临崩溃了,在狂风暴雨的席卷下,孤寂空虚感趁虚而入,制造出了一个隐形的黑洞,疯狂吞噬着他的所有血肉。
最终,他选择去找唐希。
“孩子,妈妈求你了哪怕你献祭了整个灵魂,最终也只能实现短暂的相遇,按流传下来的祖训所示,禁术一旦成功扭转乾坤至七数已是极限了,也就是说”
“受限于时空屏障,你可以召唤他的灵魂来这里七天,而你的灵魂却只能在他的世界里存在短短七分钟。”
“等七分钟过后就会因为时空的拉扯而灰飞烟灭,然后关于你的所有记忆都会被抹除,不复存在,这就是献祭的代价,虽然残酷却很公平,但这样”
“真的值得吗”
脑海中那原本温柔的女声突然变得有些悲伤了起来,她有些不解地苦苦哀求着。
而少年却只是走到那朵蒲公英前,然后蹲下身子,并且将其轻轻地摘下,他专注地看了一会儿,蓦地粲然一笑,原本的压抑痛苦在顷刻间烟消云散。
白寂的嗓音里浸润着难以言喻的温柔,轻声呢喃。
“其实我早就已经做出了选择。”
“不是吗”
最后他一口回绝了亲戚的好意。
他们虽然诧异但也选择尊重白寂的想法,于是便又出国去了。
在生日的当天。
也就是白寂的成年之日,嬷嬷给他戴上了一条红色手链,用一口乡音在嘴里念叨着,“十一,你现在成年了,以后可要平平安安地长大,诸事顺意。”
可少年却只是笑着,最终在她面前郑重地磕了三个头,感谢老人对自己多年以来的照顾。
随后,他义无反顾地走上了宿命的不归路。
深夜,临近凌晨零点。
505宿舍内。
瘦削少年坐在一张简陋的木桌旁,将卷轴摊开在桌子上,抚摸着那细腻如皮肤的质感,泛黄的白纸上开始逐渐浮现出了繁复神秘的纹路,像是有生命一般不停流动着。
白寂冷静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该禁术要达成的条件极为苛刻,每一步都必不可少,否则功亏一篑。”
脑海中忽然又出现了那道熟悉的女声,在白寂眼里,这就是他妈妈在说话,但实际上
却是他疑似精神分裂的征兆。
“一,必须是男性,因为阳气旺盛。”
白寂是母亲家族血脉流传下来的唯一男丁,历代女性将禁术的奥秘口口相传,但却从未知晓其真相如何,而他的诞生却也预示着数百年来巫女后裔使命的终结。
终究是有此一劫。
“二,必须在成年诞辰的午夜零点进行,差一分一秒都不可以,错过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瘦削少年下意识地摸了一下手腕上的红绳,静静地看着不远处的时钟,数着所剩无几的时间,眸光微闪。
“三,必须是用童子血作画,直至流尽最后一滴血。”
“叮”
午夜钟声蓦地响起,少年在幽暗的烛火下拿起小刀放在自己的手腕处,毫不犹豫地狠狠割下去,刹那间,鲜血飞溅,而他那双清冽的桃花眼却从未眨过。
看似冷静的眼底透露出了一丝疯狂的偏执。
紧接着,他便就着自己的鲜血拿起画笔在那幅卷轴上开始描绘了起来。
在触碰的一刹那,仿佛感应到了来自宇宙的一股能量,他不由自主地心随意动,画出了已经超脱于人类所能理解范围内且难以形容的瑰丽场景。
或许,这便是宇宙的一隅。
“四,必须有很深的执念,可以影响到宇宙能量场。”
源源不断的鲜血从伤口处汩汩流出,浸润着这幅画卷,而白寂却强撑着意识,左手拿着画笔飞快描绘,而右手则是紧紧攥起,手心里是一只由水晶雕刻而成的白鲸。
原本在失血过多的情况下,常人早就昏迷濒死过去了,可他却为了坚持完成这幅画而突破了自己的身心极限。
尽管他的眼前已经开始发黑,
嘴唇被咬得血流不止。
“五,灵魂必须要纯净无垢,不然就无法承受交换时空的压力。”
此时此刻,白寂的血已经流尽了,甚至浸透了身下的木桌子,而他的肌肤开始变得惨白,双眼渐渐失去了神采,生命就像是细沙一般在风中悄然流逝。
少年拿着画笔的手不停地颤抖着,死亡无数次地逼近自己,可却依旧被他咬牙坚持了下来。
“快了就差一点”
就在白寂落下了最后一笔后,他终于再也支撑不住,颓然地倒在了桌子上。
而镜头一转,在他已完成的画卷左下角,却是一个稍显潦草的落款。
白寂
“六,必死无疑。”
在他倒下的一刹那,周身的空气浮动了一下,紧接着被他摆在旁边并且插在玻璃瓶里的蒲公英瞬间成熟了,然后白色绒毛蓦地被吹散,好似在预示着生命的逝去。
随即,有一颗蒲公英种子轻飘飘地落在了白寂的手边,并且被他那鲜血所浸润。
一阵短暂的沉寂过后,被鲜血浸泡着的画卷突然散发出了一点神秘的微光。
刹那间,整个505寝室开始变得扭曲。
时空好似波浪一般疯狂地涌动着,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时钟里的时针在不停地旋转着,原本化作白色绒毛消散的蒲公英复又倒回成了原本嫩黄色的花朵。
“献祭成功。”
两个始终平行无法相交的世界,原本应该会永远的错过,可却在某个瞬息间,被短暂地连接在了一起。
“深刻的执念可以突破宇宙界限。”
“即使是再弱小的人类也能够创造出昙花一现的奇迹。”
深夜零点,画展厅。
一个身穿黑色制服的瘦削少年走了出来,他路过了五十年后灯火彻明的高楼大厦,路过了无数个朝气蓬勃的现代人,在平整光滑的柏油路上踽踽独行。
七分钟六分钟五分钟
随后,他的灵魂来到了505寝室
唐希的身边。
五十年以后,终于看到了这张梦寐以求的脸,以及熟睡中的恬静容颜。
刹那间,白寂眼神变得复杂了起来,眼底蓦地浮现出了水润的光泽,随后忍不住放缓了脚步,深怕一不小心惊动了这来之不易的美好。
四分钟三分钟
白寂不忍心叫醒熟睡中的可爱少年,只是静静地坐在床边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像是想要把他的模样烙印在自己的心脏深处。
此时的唐希睡相有些不佳,也不知道是梦到了什么,时不时地咂摸着嘴,看起来无忧无虑的。
黑衣少年见状突然笑了,原本苍白的脸色突然有了些血色,他的眼底充满了仿佛能溺死人的温柔。
二分钟一分钟
原本好似能看熟睡中的少年看到地老天荒的白寂眸光闪烁了一下,蓦地轻轻俯下了身子,柔声道“我来找你了”
随即便在少年那张柔软的嘴唇上,
落下了一个轻吻。
如同蜻蜓点水般虚无缥缈,可却蕴含了极其复杂的情感。
他遵守了承诺。
同时也实现了之前尚未完成的初吻。
下一秒,白寂的身子开始变得透明,然后像聚起的萤火虫一般慢慢消散,最终化作了星星点点的光,湮灭在了无声无息的黑夜中。
在他彻底消失前,
一滴泪蓦然砸落在了少年的左眼正下方。
“我献祭了自己的灵魂,穿越时空并且枯守了五十年的寂寞,不惜用一切代价来交换这短暂的七分钟,只为了在那个蒲公英盛开的时候再次遇见你。”
“然后”
“向你好好道个别。”
顷刻间,画展厅的那幅画突然自焚了起来。
在熊熊的烈火中,那幅蕴含着宇宙奥秘的画卷被烧毁,随即从里面裸露出来了一幅肖像画。
一个如阳光般灿烂的琉璃少年正站在蒲公英丛中微笑着看着前面,仿佛是在看他所爱之人。
而隔着一层火焰,依稀能看见在左下角有两个紧紧挨着的落款,分别是
唐希和白十一。
紧接着,火舌舔舐了这两个名字,不出一秒钟的时间,这幅肖像画也在熊熊烈火中化为乌有。
好似不复存在。
“凌晨零点,青立市的画展厅突发离奇大火,镇馆之宝自燃,被烧得一点不剩,而更奇怪的是其他作品均完好无损,只有白寂唯一作品遭殃”
室友在手机上津津有味地看着新闻,然后冲着在卫生间的唐希喊道。
“欸,唐希,前天我们刚参观过的画展发生火灾了,而且你说巧不巧,刚好是你最喜欢的那幅画被烧毁了。”随即他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啧啧啧,这也太倒霉了吧,以后可没有这样的作品了。”
而此时此刻,唐希却有些纳闷地盯着镜子看。
不知从何时开始,他的左眼正下方突然出现了一颗红痣,看着还挺显眼,仿佛是在一夕之间长出来的。
还有就是
唐希一脸茫然地抚摸了一下胸口,他总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心里空落落的。
在去上课的路上,室友也发现了他的那颗痣,于是便好奇地说“小希,你怎么突然长了一颗泪痣”
唐希却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于是室友就突然间凑他,然后有些神秘地说“传闻中,长了泪痣就说明前世有一段刻骨铭心的孽缘。”
“那会不会是爱人的化身啊”
听了他的话后,唐希愣了一下,就忍不住笑骂道“你小子最近怎么越来越封建迷信了,都在说一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无语死了。”
室友哈哈一笑,随即便颇为揶揄地用手肘顶了一下身旁的可爱少年,眨了眨眼。
“开个玩笑而已,别当真嘛”
紧接着,唐希和室友按照往常一般路过了那片蒲公英花丛,本来正在低头胡思乱想的他,忽地被室友的大呼小叫给吸引了注意力。
“小希,快看”
“昨天还是花朵的蒲公英今天怎么全部变成白色毛团了难不成在一夕之间就成熟了”
“这不科学啊”
随即唐希抬眸望去。
就在这时,一阵风蓦地刮过,一大片白色绒毛随风扬起,在空中肆意飘散,像是下了一场温暖的大雪。
刹那间,少年仿佛在冥冥之中感应到了什么一般,他神情微怔,紧接着在心里泛起了淡淡的悲伤。
下一瞬。
他的左眼蓦地流下了一滴眼泪,随即便从那颗红色的泪痣上悄然滑落。
此时此刻,在怅然若失的眼神中隐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潜意识深处,空洞与悲切相互交织在一起,无力感蔓延开来,化成了一团迷雾。
看不清虚实。
并且在少年那清澈黝黑的瞳孔里
满是蒲公英的倒影。
镜头给了他的面部表情一个大特写,定格了两秒,紧接着屏幕开始缓慢褪色,逐渐黑屏。
不到一会儿的工夫,大荧屏上面又慢慢浮现出了一句话,和电影开头的第一句首尾呼应。
“我用灵魂永远留住了你。”
随即,白以涪那清冷却又带着一丝淡淡忧伤的歌声逐渐响起,好似是白寂的独白,让观众们代入感更深了。
甚至有一些女生泣不成声。
等电影结束后,大家久久不能回神,最后才发自内心地鼓起掌来。
唐凌泪点低,他早就已经哭得泪牛满面。
旁边的白以涪一直在默默地给他递纸巾,于是唐凌便十分理所当然地接过去,然后转头看向对方。
却发现他并没有哭。
唐凌顿觉无语,心道“我都为你演的角色哭了好几次,结果你居然一点反应也没有”
随即,他实在忍不住自己想要吐槽的洪荒之力了,便又偷偷打开了之前的树洞楼习惯性地吐槽
“今天我和我朋友一起看电影,结果我哭得死去活来,这家伙反倒一点事也莫得,你们说他是不是一个冷血动物”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