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离开,我才重重的吁了口气,掀开被子坐起身。
看着他消失的地方,我心情很复杂。他似乎真的很在乎那个女人,可是,他不是已经被嗜忆蛊吞噬了记忆,根本就不记得那个女人了吗为什么还这样在乎
下意识的将目光移到被他扯下,扔在地上的那件衬衣连衣裙上,突然想起之前他曾提到过那个女人,说他一头疼时,脑子里就会出现一张模糊的女人脸,或许,他就是为了搞清楚那个女人的身份,才这样吧很难想象,这样恶毒阴狠的一个人,爱上一个女人时,是个什么样子。
因为我实在没衣服换,樊婆子只好帮我去外面的买了几套款式很土,质量也很差的衣服。现在我身无分文,所以,我也并没有选择的权利,只赶紧找
了一套相对来说要干净一点的运动服穿上。
穿好出来,她便领着我出了门。这时我才发现,马天这房子是在离泗水镇不远的县城中的公寓我居然在昏迷期间,被他带回了云南
“你在这摊子上吃碗米线,我去给主人打包热米糕。”樊婆子领着我在县城的一个比较热闹的小市场走了一会,在一家米线摊子边停下,拉开长凳,点了两碗米线,就去对面的米糕摊子给马天打包了。
这应该是给他的早点,没想到,马天那个人看起来挺挑剔的,居然还喜欢吃这种路边摊的小点心。
我正好饿极了,所以,等米线上上来,就开始吃。别说,这小摊的米线味道真不错。
“姑娘,你是不是马寨蛊公的婆娘”
就在我埋头吃米线的时候,突然我方桌对面传来一抹男音来。听到马寨蛊公几个字,我心被刺痛了一下,放下筷子,缓缓抬起头朝对面看过去。
只见一个穿着黑色民族小褂,手里拿着长长
烟袋的老者,浑浊的眼瞳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我。
我也在打量着他,可看了半天,脑袋里也没搜寻到和他有关的记忆,“老先生,你认识我可我怎么好像没见过您呢”
他说的是土话,我说的是普通话,他听后立马对我肃然起敬的感觉,赶紧将手里的烟袋放下,朝我抱了抱拳道“这么说来,你真的是他婆娘了哎呀真是太走运了,应了我婆娘那句车到山下必有路这句话了拜见马寨蛊婆,我是凤凰百蛊九,之前在季波会替我家伢子相亲,见过你。这次本来去泗水镇打算找马寨蛊公马龙的,哪里晓得,你们在泗水镇的房子被烧了。我扑了个空,就打算折回县城坐大巴回去。没想到吃碗米线居然就遇到蛊婆你了”
他简单和我介绍完自己,目光就在我四周搜寻了一圈,随后又疑惑的问我,“蛊婆娘娘,咋子没看到蛊公呢”
听到这话,我心被击的更痛了,“我们我们已经分开了。你以后别再叫我什么蛊婆娘娘。”
我这话说完,也没心思吃米线了,便打算起身去找樊婆子。
结果刚手撑在桌子上起来,他就一把拽住我的手腕,惊愕道“蛊婆娘娘你说的分开,是啥子意思”
“我们”我看他慈眉善目,不像是个坏老头,就没有怪他拉我手腕的事,只不动声色的拽回我的手,朝他接续道,“我们离婚了。”
他闻言眨了眨皱纹密布的眼睛,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似得,“这蛊公蛊婆还能离婚现在这年轻人呐哎”
叹了口气,他又转移了话题,直接问我,“那姑娘你晓得他现在哪吗我找他有急事”
“一个星期前应该是在苏城,现在我不清楚。”我如实相告,毕竟他说找马龙有急事。
说完,我再不等他什么反应,就去对面的米糕摊子找樊婆子。结果不等我过去,樊婆子已经走过来。看到我,诧异的问道“你吃完米线了”
我点点头。她想了想,就朝米线摊子老板吆喝了一声,“汤家伢子,我的米线回来再吃,先走了。”
“好嘞,樊婆婆”下米线的年轻人朝她答了句,就接着忙活去了。
可这时,本在看我的那个老者百蛊九,目光就诧异的移到樊婆子身上。或许是养蛊人感官异于常人的敏锐,所以,樊婆子立马感觉到他的目光,扭头瞪向她。两人目光相对片刻后,便见樊婆子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自己提着米糕的那只手腕,划了个s形状的符号似得,然后手指又指向那个老者。
百蛊九见状,立马起身,朝自己的手腕划了一条直线,然后就朝樊婆子鞠躬道“十子斗,一子活。五百只脚来,一千层膀子,十万条虫要问狠不狠,要看是爬子还是天龙我是凤凰蛊师百蛊九,拜见蛊神婆”
他声音不算大,可周围的人应该都能听到,可是,他们却没什么反应的样子,但仔细打量过去,
有几个离百蛊九近吃米线的顾客,一个个都变了脸色,却把头埋得更低,看都不敢看这边。
我听到百蛊九这话,忽然想起了之前俞叔去马龙店里买蛊的时候,就说过这些暗语。看他拜见樊婆子的样子,就大概能猜出他的在蛊界的级别比樊婆子低。刚才他们打的手势,大概也是他们行业的暗号。
樊婆子见状,扬起下巴,朝她傲然的瞅了一眼,“怎么凤凰的来我们这了”
那百蛊九面色一诧,朝她道“寨子里进了大草鬼,除不了,想请马寨蛊公帮忙。”
看到他毕恭毕敬对樊婆子有问必答,就让我觉出他们蛊界,还是有很多规矩的。不过仔细想想,如果不是这样的话,马龙也不会自断脚筋。可见这蛊界规矩有多压人了
樊婆子个头很矮,这会听到他这话,下巴扬的更高,可无论怎么扬,还是让人俯视着她的。但她自己却不觉,还觉得自己高高在上的样子,“哼,只
晓得马寨蛊公么他算个爬爬子和我们家的主人比,他差远咯。”
话末,不等那个百蛊九再说什么,就极其得瑟的转身往前走去。
看到她这老婆婆嚣张的模样,我有点想笑,但不敢。
没想到这马天什么性格,手底下的人也什么样。
之后跟着樊婆子穿过几条巷子,就来到县城后面的山坡的竹林里,走进竹林正中位置,就看到了几间木屋建在竹林中间。只是诡异的是,这竹林周围缭绕着几圈反黄色的雾气,味道很腥。
“你是不是爬子”走近那几间屋子,樊婆子突然停下步伐,扭身朝我看过来道。
“爬子”我想了想,突然想起之前山伢子告诉过我,说爬子在蛊界暗语中的意思就是了解一点蛊术,但不会蛊术的人。所以,我随后赶紧点点头,“对。”
她见状,一脸嫌弃我的样子,从民族裙兜里掏出一个黄纸包递给我,“打开,吃一颗。以后记住,进主人这蛊室之前,就吃一颗。”
我闻言,接过纸包,打开一看,就见里面放着十几颗红色的药丸,不禁朝她问道“这对胎儿没什么影响吧”
“这是熟的血蚕卵,大补的东西,吃了身上会散出血蚕的腥味,一般蛊虫不敢靠近你。咱主人蛊室外面放着黄米蛊蜢,你这样的爬子不吃这个,只要一靠近,眨巴眼的功夫,就把你啃成白骨”樊婆子说话间,朝我睁大眼道。
她这样子吓了我一跳,几乎是条件反射的,我拿起一颗就吞了下去,“咦好涩啊”
味道太难吃了,就像是吞下去一点没有熟的柿子一样的怪味。
樊婆子白了我一眼,“不晓得好东西这一颗,蛊市价一千块呢”
“就这么一颗”我的天啊,这抢钱啊
樊婆子没理我了,带着一脸嫌弃我的表情朝马天的蛊室走去。
她一走过去,本围绕在屋子附近的黄雾就自动避开她了。
我见状,想起她刚才那番话,说什么这是黄米蛊蜢,如果不会蛊术的人,没有服用血蚕卵,就会被啃成白骨,我就迟迟不敢走过去了。直到她不耐烦的扭头瞪我一眼,我才极小心的抬起脚,缓步靠近。
奇异的事情发生了,我的身体刚要靠近那些黄雾,其实就是一层小黄米大小的虫子们,就嗡的一声飞开,避开我了。
我舒了口气,脚步顿时变得飞快。几下就走到了蛊室门口,这时,看到眼前突然掉下一抹黑影,吓了我一跳,“呃”
就在我惊吓住,僵着身子的时候,这抹黑影突然一晃,周围传来“呜”的一声,许多黑色虫子飞开,便见一个脸上有刀疤的男人,出现我的面前,并且一只手还拿着一把匕首对着我的脖子,“马瘸子的
婆娘,你怎么敢来这找死”
他这冰冷的匕首一贴在我的脖子上,我脑海里就瞬间闪过马天用匕首架在我脖子上的画面来,这个马天真的是什么人带什么手下这个刀疤脸我之前在昆城的苗菜馆见过的。是马天的跟班
“疤子,别伤她,她是主人请来帮他养蛊的。”前面的樊婆子见状,忙折回来朝他解释道。
原来这个刀疤脸叫疤子,真是很形象的名字。
他闻言却并没有撤掉匕首,而是疑惑的朝我打量了一遍,“怎么可能,她可是马瘸子的女人”
“那我就不晓得了,反正这是主人交代我带过来的。你要是把她杀了,主人怪罪起来,就别推到我身上。”樊婆子解释道。
这个叫疤子的男人,就蹙了蹙眉,犹豫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马天没有刻意压低的声音从屋内传来,“放了她。”
只是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就吓得疤子一哆嗦,匕首就赶紧从我脖子上移开,这还不算,并且朝里面恭敬的点点头,“是。”
他的匕首一移开,我就摸了摸脖子,松了口气。紧绷的身体也放松下来。
“还愣着干嘛,进来”马天嫌我慢了,催促道。
我见状,就再不敢耽搁,朝屋内走去。
一进去,就被里面的情景给惊到了本以为里面只有马天一个人,哪里想到,里面就像一间流水线的大仓库,高大的架子上面,都是蛊坛子。并且架子周围,还站着五六个人。他们都穿着黑色的斗篷,帽子也戴着的,一时之间我都看不出他们是男是女。他们身高高矮不一,但都在做同一样事情,那就是拿着一双很长的筷子,将手里捧着的一些米白色的虫子往坛子里喂。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们应该是在喂蛊以前我在泗水镇的木楼见过马龙也喂过蛊。
“马天先生。”我进去后,朝他礼貌的打了
声招呼。
马天此时正坐在一张长桌边喝着茶水。樊婆子就忙将买回来的米糕用小碟子装好,端到他面前的桌上去了。
他用筷子夹了块米糕吃下去之后,就掀开头上戴的帽子,朝我露出那双凤目,“我记得警告过你,叫我思忆。”
对了,早上他离开时,是说过,让我以思忆来称呼他。虽然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是思忆先生”我忙改口。
“在我这工作,就该照着我这的规矩来。”马天端起茶杯,又呡了口茶后,朝一旁的樊婆子扫过去,“你说,不听我的命令怎么罚来着我有点记不清了。”
“万蛊钻身”樊婆子想都没想的回答道。
我闻言吓了一跳,咽了咽惊惧的口水,怯怯的看向马天,不知道他会不会真的要对我万蛊钻身不是说要我做他助手吗我要是被万蛊钻身弄死了,
他还怎么做他的助手
果然,马天不悦的白了樊婆子,“那是对蛊奴的处罚”
“可是”樊婆子很小声的说了句,“可是,您身边不都是蛊奴吗”
马天这才像是恍然大悟的样子,随后朝她厌恶的摆了摆手,“你去把隔壁的空蛊室收拾一下。”
“那不罚她了吗”樊婆子失望道。
见她一脸失望的表情,我很是气愤,这老婆婆心眼真坏等着看我万蛊钻身吗
马天没回答她,而是一个恶狠狠的眼神甩过去。她便里面缩着头,弓着身后退着离开了。
她一走,我就怯怯的看向马天,他到底罚不罚我了
结果我等了半天,他把米糕都吃完了,又喝了茶水,打了饱嗝后,都没有理会我。
反倒是我站的时间久了,闻着这附近的蛊腥味,孕吐反应被勾了上来,胃里翻涌的厉害,便捂住
嘴巴,要吐不吐的再忍着。
“你怎么了”他见状,不明所以的朝我走了过来,妖治逼人的脸上,甚至还挂着一点担忧的表情。
“别别靠近我”他一过来,身上馥郁的那股香味,更是勾的我反胃的更加厉害。
可他显然不知道我怎么了,伸手一把捏我下巴,想要抬起我的脸,结果我实在没忍住,就“呕”的一声,吐到了他的身上
吐完,我舒服多了。可顿时感觉周围传来那些喂蛊人倒吸气的声音,以及马天周身散发出来的慑人气息。我忙抬头,看到他被我吐脏的身上,连忙惊吓的后退数步,颤音解释道“我都说让你别靠近我的,我孕吐反应太大了对对不起”
天啊,这下他不会真的要杀了我吧他双瞳凤目里投出来的眼神好可怕
我的心跳的好快,仿佛下一刻就要窜出来似得。这辈子,我都没有像现在这么恐惧过。
就这样,他凌厉的瞪着我,我怯怯的回视着他,俩人对视了好久,他才突然打破了安静,收了僵在半空的手,朝我怒道“我要”
要杀了我
我惊惧的屏住了呼吸,闭上眼晴,硬着头皮等待他说出处罚。
结果
“我要不是看在你还有利用价值的份上,我就让你万蛊钻身了哼”说到这,他走出屋,朝外面大喊着樊婆子的名字。
樊婆子被他这用吼声喊出来后,吓得直接跪地问他要下什么命令。马天直接一脚踢翻她,吼道“回去给我拿换洗的衣服”
樊婆子就吓得爬起来就跑了,我真没想到一个老太婆身手这么敏捷的。更没想到,马天放过我了
不仅仅是我没想到,估计在场那几个喂蛊的蛊奴也没想到,等马天离开去洗澡后,都一个个朝我
回过头来,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我。这时我也才看到他们帽檐下的半张脸,竟然都是涂着鲜红唇膏的女人但她们都好像是不会说话一样,没有一个人开口说什么。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这些女人都被下了之前马天给我下过的那种失声蛊,目的自然是怕她们泄漏他的养蛊蛊方。
马天洗完澡换好衣服,就直接递给我一个口罩,并警告我如果再敢吐到他身上,他就让我死的很惨。我相信他真的会说到做到,所以,之后无论怎么反胃都强忍住不吐。
随后他带我进了“大仓库”隔壁的一间放着一口大缸的屋子,然后就朝我递过来一本厚厚的笔记薄,“这是我这些年来研究嗜忆蛊的资料,你回头必须仔细看。”
我接过笔记薄,发现好沉,一只手拿不住,我硬是双手捧了起来,“这么厚的笔记,只介绍了一种蛊还有”
说到这,我抬头不解的看向他,“还有你不会让我做你的助手,只是想让我帮你培育出这一种蛊吧”
其实我记得林云海之前和我说过,他已经培育出嗜忆蛊的方法,但是,根本就没办法帮马天找回记忆。因为就算除掉嗜忆蛊,也没办法把它们吞噬的神经细胞吐出来。
当然,这会我不会傻的要告诉他这一点,不然,我对他来说就没有利用价值了。
本以为他会让我接触他养蛊的方法,没想到却只是让我沾手这一种蛊,而且,还是一种连他都没办法研究出来的蛊物。我想从他这偷学蛊术的计划泡汤了好失落。
“除了这种蛊,我其它的蛊物还需要外人帮忙培育”他白了我一眼,“给你半个月的时间,好好弄熟这笔记上记载的嗜忆蛊”
我收回心思,朝他点点头,“好。那现在我的工作是什么”
我将笔记薄放到一边的桌上,看向他。
他却看了看我的小腹处,想想道“这半个月的工作就是弄熟嗜忆蛊,别的不分配你做了。走吧。”
我没想到他给我的工作量这么小,有点意外。但想想对我也有利,正好我这段时间经历了太多变故,身体和心理都需要好好调养一段时间。这无疑是个机会。
所以,接下来的半个多月时间,我都是在看他给我的笔记薄。也从中了解到嗜忆蛊的来历和基本特征。
而这半个月内,我始终没有停止过想念马龙,特别是我现在肚子里的宝宝有胎动后,就更是想他。总想象着他捂住我肚子,感受宝宝胎动的幸福画面来。可是,每次又会想起他说不要我后,绝然离去的背影。心痛便一遍遍折磨着我。时间久了,就痛的麻木。
“叮铃铃”
今天就在我看着窗外的景色失神时,屋内的座机响了起来。
马天不许我和樊婆子用手机,有什么事情吩咐,都是打座机过来的。
我闻声,赶紧接了电话。
一拿起电话,里面却传来马天不耐烦的声音,“樊婆子今天怎么还没来送饭”
我闻言,抬头看了看屋内的壁钟,发现都下午一点多了,这才发现樊婆子确实从早上买菜到现在还没回来过
“我也不清楚”
“你去找找她,疤子他们都饿的没力气干活了。”马天不耐烦的说完这句话,就挂断了电话。
樊婆子每天都要去蛊室送饭,所以,这个点没去,他们确实会饿。
我没办法,放下电话,就赶紧去平时樊婆子常去的菜市找她。
结果刚去菜市,就在菜市的入口的米线摊上
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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