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婉回去之后,便埋在书房里不曾出来,直到碧儿催她出来用午膳时,她才拿着一张宣纸走了出来。
随后,她便将碧儿和阿武叫到了一处。
乔婉摊开宣纸,上面画着一座宅院的地图,里面细致到每间厢房的位置都清楚地标记了出来。
“阿武,今夜亥时,王衡之去找严如岐喝酒的时候,你就着夜行衣去一趟严府,帮我找到苏璇的住所。”
乔婉吩咐完,指尖在地图上指了几处位置,又道“这里是苏璇以前住的地方,不过我怀疑她此刻并不住在这里。你可以先去这里看看,如若不在,便去这几处找找。记住,找到以后立马回来。”
“小姐你这是要”碧儿在一旁听得心惊胆战。
“我要夜探严府”乔婉咬着牙沉声道。
碧儿脸色一白,顿时就急了“小姐使不得啊你这要是被严大人给发现了,那可是要坐牢的啊”
“怕什么我不是有阿武吗况且,还有王衡之替我拖着严如岐,不会让他发现的”乔婉心意已决,此刻说起话来斩钉截铁,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势在必得的气势。
碧儿见她这样,心知是劝不过她的,只好无奈地问“那需要奴婢做些什么吗”
乔婉勾了勾手指,示意他二人凑拢些,然后将她原定的计划和盘托出。
下午的时候,乔婉特意去医馆买了点药,混在酒里送给了王衡之。
这药无色无味,即便事后也不会被人察觉出来。它只是一种能增加酒香浓度的药粉,用过之后酒香会变得更浓烈,但同时,酒劲也会变得更烈。平时可能喝几十杯才会醉,而加了这个后,只需七八杯,必醉无疑。
为了防止王衡之先被撂倒,乔婉特意给他备了一颗醒酒丸,只要提前服下,至少能抵挡住一半的酒劲。
亥时还未到,王衡之便带着礼物又去了严府,假装是要把早上没给严如岐准备的礼物送给他。
严如岐自是不疑有假,邀他进了屋。
随后,乔婉便吩咐阿武潜入严府寻找苏璇的住处,而她和碧儿则在距严府不远处的巷子里等着。
时间分分秒秒的流逝,碧儿等得无聊,便和乔婉聊了起来。
“小姐,您是怎么知道严府的地形图的啊阿武去了这么久没回,会不会是被抓起来了啊”
乔婉闻言,心也跟着提了上来。这严府地图是她按照前世记忆所画,但今生变数太多,难保严府此刻的布局也会有些变化。
如今她也只能祈求阿武一切顺利。
乔婉还没来得及回答碧儿的话,巷子里就出现了一道黑色身影,是阿武回来了。
三人会合后,连忙进了马车。
乔婉将地形图展开,阿武用手指指了某一处位置,说“苏璇应该就在此处,并且,她的门外好像有人轮流看守,小姐若是想只身闯入恐怕很难。”
随后,阿武又指了指另两处位置,说“这几个地方好像和地图上的不一样。还有这里,看上去像是有人居住,并且是女人,身份不低,属下猜应该是他的妾室。”
乔婉手中拳头逐渐握紧,越想越气。前世这个时候,严如岐独宠苏璇,从未想过纳妾,然而现在,他竟然已经纳了几房娇妾了,真是可恶至极
尤其是阿武指给乔婉看苏璇的住所,据她以前的记忆,那屋子底下有个冰窖,用于储存夏日所用的冰块,所以一年四季极为寒凉。
但眼下还是初春,即便是热,也断然无需住在那般寒凉的屋子,尤其是这几日夜里气温还明显有些低,苏璇这般羸弱的身子是如何受得住那股寒凉之气
乔婉气归气,但眼下绝不是能意气用事的时候。
乔婉冷静下来后,赶紧制定了一番新的计划。
待会儿由阿武带着她一起翻墙进严府,随后到了苏璇的屋子后,她就潜伏在屋顶上,等阿武用鞭炮声将守卫吸引走后,她就从屋顶上溜进苏璇的屋子。
听到这里,阿武突然问“小姐,我方才过去的时候发现苏璇并未就寝,您若是从屋顶下去,万一她惊叫出声”
“不,她不会的”乔婉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勾着唇满脸自信地道,“她知道我今晚要来。”
“她怎么会知道小姐,今晚这件事不是只有我们三个知情吗”碧儿一脸懵逼地望向乔婉。
乔婉挑了挑眉,扫视了下四周,然后才小声说“你们还记不记得我临走前同苏璇说的那番话”
“您是说,苏璇小姐劝您看开点”碧儿试探性地提到。
乔婉却摇了摇头“不是,其实她根本就没有说过那样的话,那都是我临时胡诌出来骗严如岐的当时我看到苏璇脸上露出疑惑时,我就心知她定是有苦衷。若是没有,她当时就该问我,她何时说过这样的话”
“所以呢”碧儿听得一知半解,连忙问起后续。
乔婉勾唇,眼尾上挑,眼里闪过一抹算计。
“严如岐绝对想不到,我同苏璇之间有暗号。那是小时候我们专门用来蒙骗大人的招数,所有的话,都要反着来理解。”
“还记得我那句话吗”
碧儿想了想,将那句话复述了一遍“今天,我将这段话原封不动的送给你,希望你能早日康复,然后美美地戴上这套头面来见我这不是简单的祝福语吗这有什么问题”
乔婉摇头笑了起来,解释道“我说今天,那就有可能是明天,或者是今晚。我与她强调了几次美美的,便是在告知她时间,是在丑时。而最后,我又着急地与她重复了一遍,这便说明此事很急,不是明天,而是在今晚。至于那句让她来见我,便是叫她今晚等我”
碧儿听完后恍然大悟,犹如醍醐灌顶,直叹乔婉用意高深。
乔婉懒得听这些虚名,只是叫碧儿务必要守好马车,等她和阿武回来。
三人将计划又重新熟悉一遍后,刚巧就听到附近的打更人播报已经丑时了。
乔婉即刻便跟着阿武一同从严府的后院翻进去。
严府守卫并不算严,但夜里还是有下人轮番巡逻的。
阿武将乔婉带着飞到苏璇的屋顶上后,便悄无声息地在不远处的树上挂了一根鞭炮。
鞭炮很小,但引线很长,足够他回到乔婉身边。
很快,引线燃尽后,“砰”的一声响,附近的下人,包括门口的守卫都把注意力放到了树那边。
阿武趁机掀瓦将乔婉吊了下去。
乔婉刚一落地,门外的守卫仿佛是听见了动静,连忙就要推门进来。
乔婉一急,慌忙躲在了梳妆台旁的花瓶后面。
守卫推门进来,正要往里检查,苏璇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冷着声音喝道“你们做什么好大的胆子我的闺房也敢擅闯”
守卫见状连忙收住了脚步,致歉“夫人多虑了,属下只是听见里面好像有动静,才进来查看的。”
“有动静我怕你是想借机非礼我吧你以为严如岐将我困在这里我便能任由你们欺辱了吗”苏璇气急地说着,声音也越来越大。
那守卫见状只好赶紧行礼告退“夫人慎言,属下这便告退了。”
话落,那人连忙退出去,又重新将门给带上了。
见那人走了,苏璇如脱力了一般,跌在了床榻上。
乔婉赶紧悄步走到榻前,还没凑近,苏璇的泪水就顺着眼角一滴滴地落了下来。
“璇姐姐你这是”乔婉压着嗓音问她,却见她伸出一根手指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乔婉识趣地闭上了嘴巴。
苏璇哭了会儿,才抹了抹眼泪悄悄起身,拉着乔婉往床后走。
床后面是一间衣柜,衣柜后面隔着墙板,苏璇示意乔婉躲进衣柜里。
随后,她又拿了一床被褥,塞进衣柜里,乔婉正懵圈着,就见苏璇也钻进衣柜里了,甚至还将柜门从里面给合上了。
狭小的衣柜里,苏璇用被褥将她与乔婉的头盖住后,才小声地说“外面这些人耳朵实在是太惊了,所以只能委屈你这样同我说话了。”
乔婉明白她的用意后,更是痛惜她如今的处境。
“璇姐姐,你到底是怎么了为何会被他囚禁在这里”
苏璇抿着嘴角,眼眶又是一热,委屈的泪水直往下掉。
她哽咽了下,才说“此事说来话长,婉婉,不知你可有你兄长的消息”
提及兄长,乔婉忽然想起昨日在集市上看见的那个与兄长极其相似的身影,可惜她没能正面遇上。
“没有。”乔婉失望地摇头。
苏璇吸了吸鼻子,又呼出一口闷气,然后缓缓道“婉婉,我见到他了,他和乔慕长得一模一样,实在是太像了。虽然所有人都在告诉我,他不是乔慕,可我觉得,他就是乔慕”
乔婉闻言心下一惊,再结合昨晚看到的那个身影,才惊觉那一切可能不是梦,或许真的有那么一个长得与她兄长一模一样的人存在
苏璇并没有发觉乔婉的震惊,而是继续讲述着自己的故事。
“自半年前我在街上偶遇过他后,我便主动上前去认他,可是他见到我后却是一脸陌生,甚至告诉我是不是认错人了,他说他不叫乔慕,他叫林崖。”
“可我根本不信,我偷偷跟踪他几次,后来才发现,他是刘阁老的学生,而且是在乔慕死的那年来京城,拜在了刘阁老门下。”
“之后,我几次与他偶遇,想试探他是否是乔慕,可惜他身边有刘阁老的女儿纠缠,我一直未能得手。后来,我铤而走险,买通了刘阁老府中的下人,乔装成丫鬟混入府中,趁他洗澡时看他身上的胎记可惜,他没有。”
“婉婉,你说他们长得那么像,怎么就没有呢我真的好不甘心,我不信这世上会有如此相似的人存在我本想再去探听他的来历,府中大夫却查出我有孕在身,我不好再出去奔波,便只能让丫鬟去查。”
“可我没想到,那丫鬟出卖了我,她将我私自找乔慕的事情全都告诉了严如岐。严如岐觉得我虽嫁给了他,心却还在乔慕身上。他认为这是他的耻辱,一气之下便与我冷战。”
说到这里,苏璇的眼眶又是一红,滚烫的泪水再次落了下来,直到泣不成声怕被外面的守卫知晓,她才又收住哭声,缓住情绪。
“婉婉,你知道吗,这只是我噩梦的开始我何尝不知严如岐是真心爱我,我也曾想过试着放下寻找你兄长,和他重归于好。毕竟,如今即便他还活着,我已嫁做他妇,是断然和他不再有可能了”
“于是那日,我亲手为他熬了一碗鸡汤,去他书房想与他认错。可是你知道他在书房做什么吗他竟竟和那害我的丫鬟在书房内苟合”
苏璇说到这里,是靠紧咬着下唇才没让自己露出声来。
“他怎能如此混账”乔婉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忍不住骂了起来。
苏璇却怒极反笑起来“他又何止是混账那日之后,他本对我还怀有愧疚之意,想来同我道歉,但是我没理他。结果他觉得我拂了他的面子,来了几次后索性便再也不来了。”
“你当时应该还怀着孕吧,他怎能同你一个孕妇置气就算他不为你想想,难道也不为孩子考虑吗”乔婉气呼呼地质问道。
提起这事,苏璇心里的委屈酸涩瞬间又被勾起,她深吸了一口气,又努力张着嘴不让自己哭起来,缓了好一会儿,她才咬着牙恨恨地道。
“哼像他这样不分是非见异思迁的人恐怕只会为他自己考虑吧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才会嫁与他这样的人不过是有人佯装我的字迹给他写了一张字条,他便信了,以为我真要利用腹中孩儿来威胁他。”
“那日,他气势汹汹地来我房中,同我发了一通脾气,我本就不明所以,便气急追了上去,却不想慌乱之中在门槛处滑了一跤,大夫赶来的时候已经迟了,孩子保不住了”
“之后,任由我如何解释,他都不信,他总觉得我是在同他赌气,故意打掉了这个孩子。即便后来我想方设法查出了,那日是有人在我的鞋底涂了油脂才害我滑倒,但已经没用了,他将我丢在这处院子里不管不顾,期间还纳了几房美妾”
乔婉越听越觉得心疼,明明她曾是那样优秀的女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鄂县数一数二的绝世才女,该是被世家贵族供在府里宠着的娇妻,而不是这般被人囚禁起来的金丝雀。
“你在这过的这般苦,就没有想过离开他吗或者,你给家里传一封信,想必苏伯父是无论如何也见不得你受这般委屈啊”乔婉满含心疼地问她。
苏璇却咧着嘴苦笑起来“我又何曾没想过离开只是他如今翅膀硬了,我根本逃不出他的牢笼。起先我第一次逃的时候,他将我抓了回来,只是重罚了那些助我逃脱的下人。第二次,他直接当着我的面,将那些人全都活活打死了从那以后,这扇门外,便日夜看有人守,今日若非你们前来,恐怕我都出不了这个门槛。”
“婉婉,今日不是我不与你说话,实在是我不敢他一直都在威胁我,不让我死,也不让我逃我真的,真的是没有办法了,若是可以,我倒宁愿一死了之,或许黄泉之下还能有幸遇见你兄长”
乔婉没想到她竟过得这般苦,一时间心中更是悲悯她,替她感到不值。
若是她哥哥还在就好了,至少不会让她过得这般苦。
乔婉很想安慰她,却不知该怎么安慰。眼下严如岐已非良人,除了离开他,苏璇恐怕没有别的更好的去处了吧。
可是,苏璇好像有把柄在严如岐手中,不然也不至于连自杀都不敢,任由他囚禁侮辱。
再三斟酌了一番后,乔婉还是打算帮她一把,但决定权得由她自己来定夺。
“璇姐姐,你实话告诉我,你想不想离开若是想,那我便帮你”
“你真的可以吗”苏璇仰起头来,睁着一双泪眼望着她。
但此刻夜深,柜子里被被褥盖住,乔婉根本看不见她的眼睛,只能感受到她那充满殷切渴望的眼神正黏在自己身上。
乔婉郑重地点头“应该可以,只是你要想好,你走之后,会有怎样的后果。如若承担得起,那我们便可以商量接下来的计划了。”
苏璇闻言,热切目光逐渐退散,眼眸也缓缓垂了下来,她失神般地摇头,心灰意冷地道“没用的,我即便是逃,又能逃到哪里去他如今仰仗着三皇子,在京中只手遮天,我根本逃不出他的手掌心。即便是逃了,他也定会拿我的母族开罪,届时若是以我叛逃之名治我父亲的罪,我们苏家可就完了呀”
乔婉闻言心下一沉。果然,严如岐这个狗东西在拿苏璇的家族威胁她
乔婉此刻真的是有心无力了,若是可以,她真的恨不得弄死严如岐这个始乱终弃偏执又阴暗的混账玩意儿
苏璇见她无言,心知她定是也没办法了,一时又有些委屈难过起来。
“若是假死呢”
就在这时,乔婉突然出声,将苏璇的心又勾了起来。
“假死”苏璇神色逐渐变得复杂,咬着下唇深思一番后,她才柔声问乔婉,“婉婉,这件事你能容我好好想想吗”
乔婉想了想还在屋顶等她的阿武,便点了点头“可以。”
今日她来的突然,也没什么万全准备,若是贸然带她离开,恐怕是不好收场。
况且假死一事非同小可,必须要有万全之策才行。
乔婉与苏璇商量好三日后给答案,便从柜子里出来,准备让阿武拉自己上去。
谁知绳子拉到一半,外面忽然传出抓刺客的消息。乔婉心下一慌,赶紧让阿武将自己拖了上去。
许是她爬的太急,刚上屋顶,突然有一块瓦从梁上掉了下去,惊动了门外的守卫。
守卫第一时间就是开门冲进苏璇的寝卧,好在阿武速度够快,已经带着她从屋檐的另一边逃了下去。
来的时候,府中只有一队人在巡逻,但此刻自从出了抓刺客的消息,巡逻的人突然增了好几倍。
加上乔婉又不会武功,阿武带上她根本就没法逃过那群人的视线,最后一路逃窜,躲进了一间无人的空房之中。
乔婉靠在墙沿上刚松了口气,黑暗之中,阿武突然提起了刀。
屋内虽然黑灯瞎火啥也看不清,但阿武的刀拔出来的那一刻,她还是看见了一道亮光闪过。
乔婉当即屏气凝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缩在阿武的身后,生怕被人发现后先拿她开涮。
阿武悄步往前,她便跟着往前轻踏一步。
连着走了几步,屋外突然传来一连串的脚步声,还混杂着人声,看样子巡查的人应该是搜到这边来了。
藏于暗处的人和乔婉阿武皆意识到此地不宜久留后,终于选择了放下武器,先一致对外。
乔婉见阿武收了刀,松了口气,正要问阿武眼下该怎么办,就看见某人自黑暗中出来,明明没有任何光线落在他身上,可她偏偏就是能一眼认出,那是梁衍。
在乔婉惊愕的目光下,阿武也逐渐认出了梁衍就是那日翻错宅院的那家主人。
乔婉见是他后,彻底放松了警惕,凑上前去超小声地问他“梁衍,你怎么会在这里”
梁衍没有理会她,而是看向阿武,十分冷静地道“此刻外面人比较多,不如你我联手,兵分两路,设法躲过他们”
阿武闻言,觉得此法可行,便点头应下了。
随后,梁衍便将详细的逃跑路线以及方法告知了阿武,让他先走。
阿武点点头,正欲拉着乔婉一起,梁衍突然一把抓住乔婉的手臂将她拉至身后。
“她跟我走。”
乔婉
阿武手扑了个空,一脸不解地问“这是为何”
梁衍将乔婉收至身后,一脸正经地回答“为防止你们过河拆桥,她必须跟我一起走。而且,你武功比我好,由你去引走他们,反而更好,毕竟你甩掉他们应该是易如反掌的事。”
“你说的很有道理,可我为何要帮你逃脱即便是不与你合作,我带上她也是能离开这里的”阿武根本不上套,十分正色地拒绝了。
梁衍勾了勾唇,握着乔婉手臂的手紧了几分,笑道“你没得选择,要么帮我,要么今天大家都走不出这里。我反正是不介意拖着你们一起下水的”
“你卑鄙”阿武气得怒瞪梁衍,看着被他护在身后的乔婉,终究还是妥协了。
“那你说好,一定要将小姐安全护送出去不然,天涯海角,我必追杀你到底”
“放心,我若能活着出去,便不会让她掉一根汗毛”梁衍勾着嘴角吊儿郎当地许诺。
阿武这才视死如归地从窗外逃出去替他们调虎离山。
阿武走后,乔婉便立马抱住了梁衍。
被她抱住的梁衍身体猛地一僵,就连握着她手臂的手也松了力道。
“你干什么”梁衍惊道,黑暗中好像有一道少女的芳香散来,心跳陡然有些乱了。
乔婉却将脸紧紧贴着他的后背,翘着嘴角沾沾自喜“你刚刚不是说只要能活着出去,便不会让我掉一根汗毛吗”
“我,我那只不过是与他的交易罢了你不要多想”梁衍一哽,差点露了情绪,赶紧又将面色沉了下来,一双手也试图扒开乔婉的手。
但乔婉根本不信,他刚刚拽她拽得那么紧,分明就是在紧张她。他越是在意某样东西的时候,便会握得越紧,这是乔婉早就知道的习性。
但她也没打算就此拆穿他,反倒是顺水推舟地往他身上靠,浅笑着撩拨他“既是如此,那你还不赶紧带我走若是我掉了一根汗毛,那你可就算是食言咯”
梁衍还欲解释,忽然听见又有脚步声临近,一时也顾不得其他,当即拉住乔婉的手带着她从后窗翻了出去。
翻出来后,梁衍突然从怀里掏出一根火烛,点燃后直接放在了窗台上。那燎燎的火尖一直往上蹭,最后终于燎到了窗帘布。
火势逐渐攀升,很快,窗帘布就燃了大半。而此时,梁衍已经带着乔婉来到了后院的围墙处。
只要翻过这处围墙,他们便可以到达严府的外墙,再从外墙翻过,便算是彻底逃出来了。
然而乔婉还没翻上墙,就有搜查的人走了过来。情急之下,梁衍只好将乔婉又拉了下来,带着她一边跑,一边寻找躲避之处。
这附近有些空旷,夜里虽看不大清楚,但能分辨出来应该是花园。
有花园的地方,便有可能有假山,有湖
乔婉和梁衍几乎是同时想到了假山,二人一同朝着黑暗中却独自遮挡了一片视线的不明物体靠近。
严府这块假山乔婉见过,并不是一整块行成,而是有两块巨石组合而成。
因着巨石不可能百分百契合,所以这之中便有着那么一丢丢的罅隙,加上这外部的不平整,便刚好多了一个窝窝。地方虽不大,但足够一孩童在里面站立。
然而眼下,他们是两个成年人,就算是挤挤,只怕也难塞进去。
“要不”我们挤挤
乔婉话还没说完,梁衍忽然将她往一推,然后一脸冷漠与决然地说“不用,我说过会护你周全的”
话落,他便毅然转身,准备出去引开那些人。
乔婉惊讶他此刻的勇敢与担当,但也见不得他为了自己以身涉险,当即一慌,连忙伸出手去将他拽住了。
梁衍错愕回头,就听见巡逻的人好像往假山这边来了。
乔婉顾不得其他,直接双手用力猛拽,将他拖了进来。
狭窄的地界里,乔婉的背紧紧地磕在巨石上,而梁衍则是以半蹲着的姿势侧身扑在了乔婉身上。
“你们几个,去湖这便搜,你们几个去搜亭子,你们去假山附近搜,搜完立刻前来会合”
领头的话音一落,便有人向着假山而来。
乔婉此刻真的是一点气息都不敢有,甚至还想将梁衍再往里拽。
梁衍也很想往里挤挤,可是他此刻手撑着石壁,胸口都压在了乔婉身上,根本没法再往前动。
二人一动不动,心跳却一个比一个跳的快,胸口虽未有起伏,但“砰砰砰”的声音都快压过那些人的脚步声了。
来假山巡查的好像有两个人,一个从左,一个从右,两边夹击,看样子是要来这缝隙里查看一翻了。
眼看着一只脚已经踏到了缝隙外,那人即将俯身的时候,旁边一人忽然大喊了一声“有蛇”。
乔婉顿时松了口气,但是下一秒,梁衍身子似是受到了惊吓,陡然一弹,扶着石壁的手往下滑了几寸,那双柔软的唇不知怎么的就与她的唇贴在了一起。
乔婉猛地睁大双眼,对上梁衍惊愕中却又满含恐惧的双眸,一时都忘了呼吸。
还是外面那伙人找蛇的声音唤回了她的思绪,见梁衍还在震愣,乔婉忽然伸出双手搂住他的背,昂起下巴加深了这个吻。
这可是他主动送上门来的,不亲白不亲。
她勾着首,轻轻地在他唇上反复碾磨,又伸出舌尖细细得品尝他唇上的味道。
那柔软丝滑的感觉让梁衍整个人都彻底僵住了,半晌没敢动弹,任由她亲吻着自己。
直到外面那伙抓蛇的人被领头的训斥了一番后,换了别处搜查,他才逐渐回归意识。
梁衍当即想要退开,然而他忘了这缝隙是有多窄,他刚一起身,臀部便撞在了巨石上,疼得他猛地一缩身子,竟又亲到了乔婉。
梁衍心下一乱,连忙将脸撇了过去。
乔婉见状却是笑出了声“原来梁公子对我竟是如此急色。”
“别胡说”梁衍哑着嗓音喝道,然后弓着身子慢慢地往外退了出去。
出来以后,他立马整了整衣冠,想要忽视刚刚的那些旖旎风光,装作一切不存在。
乔婉出来的时候见他衣冠楚楚,倒也没多说什么,只是跟着他一起继续翻院墙。
自从避开那批人后,接下来的行动仿佛异常轻松,不一会儿,梁衍就带着乔婉翻过了严府外墙,成功来到了外界。
梁衍将她带出来后。立马松开了手,只淡淡地问她“接应你的人约好在哪接你”
乔婉挑了挑眉,摇头道“我不知道啊他走之前又没和我通过气。”
梁衍没好气的睨了她一眼,想了下,又问“那你打算怎么回去”
“要不,你送我回去”乔婉满眼期待目光灼灼地望着他。
梁衍却将脸瞥了过去,淡淡地道“他武功不错,应该很快就会出来找你,我们暂且在此处等他。”
“好啊”乔婉勾唇轻笑,悠闲地将背贴在墙上,侧着脸打量着他。
她和阿武还有碧儿约好是在马车会合,所以梁衍即便是在此处等到天亮,也是绝不可能等到阿武的
乔婉一脸放心地望着他,看着他好看的眉眼逐渐染上愁绪,焦急难耐,却又拿她没法,真的是挺有意思的,以前她怎么没发现梁衍还有这么可爱的一面。
等了约摸有一刻钟的时间,梁衍终于是坐不住了,他面色一沉,狠下心来咬着牙对乔婉说“我送你回去”
“好啊”乔婉欣然答应,然后走过去牵起了他的手。
梁衍先是一愣,第二反应便是甩开她。乔婉连忙加重了力道,然后一本正经地说“我怕黑,你得牵着我,万一我走丢了怎么办”
梁衍忍不住翻起了白眼,心想你会走丢
“你忘了吗你可是答应过我的镖师的,一定不会让我掉一根汗毛的我要是不小心在路上遇到醉鬼劫色,你觉得我会掉几根汗毛”
梁衍
“行了,闭嘴”
梁衍不想听她废话,干脆任由她牵着自己。
但乔婉那张嘴仿佛像是麻雀一样,一路上叭叭个不停。
一会儿询问他的家境,一会儿又问他是否娶妻,接着又问他今晚为何会去严府。
梁衍一路上懒得与她多话,只是随意挑了些敷衍的话应付她。
直到后面,她突然问“你为什么会买那处宅子你不是举人吗朝廷应该拨了款安排你们在驿站歇息吧”
梁衍脚步一顿,忆起当初买那处宅子时,几乎是鬼迷心窍,心中顿时又乱了。
他不想承认,但他明白,能让他将那处宅子买下来的原因,无非是她。
“我想买就买,要你管”梁衍突然冷言冷语,态度极其不耐烦。
乔婉被怼得一阵蒙圈,想了下,忽然又问“梁衍,你能不能老实告诉我为什么你每次对我都这么冷漠态度那么差,我欠你钱吗”
梁衍唇角轻勾,冷笑起来。
何止是欠钱,她这是欠债满身的债
“知道我对你态度差,那你为何还赖着我我又不喜欢你,难道不该对不喜欢的女子冷漠吗”
乔婉嘴角瞬间一垮,虽然知道他现在对自己态度很差,但是听到他亲口说不喜欢自己的时候,乔婉心里还是有些难受。
但她是振作自信聪慧又迷人的乔婉,她才不会被他这些假话打倒
“你说谎话我不信”乔婉撅着嘴反驳他。
梁衍嘴角抽了抽,明显是感到无语。
见他沉默,乔婉又开始自说自话。
“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对我冷漠,但是我能感觉到,你心里是喜欢我的。你嘴上能骗得过我,但你的心不会”
梁衍“要不我还是送你去医馆吧,先治治脑袋。”
乔婉脸上的自信顿时僵住,满脑子的黑线“你这人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一点也不讨喜真不知道我是怎么看上你的哼╰”
乔婉气鼓鼓地说完,没再说话,一路上明显安静了许多。
很快,梁衍就送她到了通往她院子的那条巷子。
眼看着就要到家门口了,乔婉才惊觉时间过得好快,竟又要与他分离了。
不舍的心思瞬间勾了起来,乔婉握着他的手一紧,突然有些不想走得那么快了。
“怎么了”感受到它的滞步,梁衍回过头来关心地问了句。
乔婉抿了抿唇,正想着要用什么理由拖住他在待一会儿的时候,巷子口忽然有声音传来,像是车轮碾压地面的轱辘声。
乔婉暗叫糟糕,应该是阿武和碧儿回来了。
她正想着如何躲一躲,梁衍却已经认出了驾马的阿武。
“看来你的人到了,我该走了。”
梁衍利落地挣开了乔婉的手,准备离开。
乔婉舍不得他走,慌忙将他喊住“等一下”
梁衍回头,满脸地疑惑,似乎在问她“还有什么事”
乔婉舔着下唇,一边想一边犹豫,就在他等得快要不耐烦的时候,乔婉终于是忍不住脱口而出。
“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前天打的那个赌”
梁衍听后先是蹙了蹙眉,随即像是恍然大悟了一般,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他沉着脸,极不高兴地解释“方才那只是情急之举,算不得数的,你绝不可以以次来要挟我就范”
乔婉其实料到了他会赖账不承认,她自己本也是没打算将这次的吻当做证据,但此刻她就是舍不得放他走,她的私心在作祟,她真的好想留住他
“我不管,反正你今晚就是主动亲了我,并且还是两次”乔婉扬着眸耍起赖来,目光热切地睨着他。
梁衍见她又开始耍赖,一时急得气息凌乱,胸口起伏不定。
他咬唇思忖了下,才又缓和情绪继续与她理论“当初打赌的时候,我便和你说了,你不可以耍诈,也不可借由外力作用,尤其是下迷药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今日之事论及缘由,应当算作是外力作用,所以不可以当做实据你明白吗”
乔婉回给他一个爽朗的笑容“赌约确实规定我不可借由外力作用,这没错。可今晚借由外力作用的人好像是你吧我可没违约哦”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