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安寺在鄂县向来名声还不错,此刻即便是午后了,寺里的恩客依然不少。
好在王衡之和主持大师比较熟,乔婉无需跟在众人身后排队,直接就被请到了主持大师所在的后院。
王衡之一来就和主持两人熟络的寒暄了一番,随即才说明来意。
主持大师是位年近六十的老者,头顶光得放亮,嘴边的白胡子却快长到胸前了。
不过他眉眼很是温和,给人一种很慈祥的感觉,一看就是很好亲近的那种人。
乔婉打量主持大师的同时,主持大师也在打量乔婉。
他看过乔婉后,目光又流转至王衡之身上,不知怎的,乔婉竟从他看王衡之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丝惋惜,也不知自己是不是看走眼了。
因为下一秒,主持大师就已经收回了目光,又笑着看向乔婉,温和地道“施主请随我来”
随着他的带领,乔婉来到了一间殿堂,殿堂之上供着很大一个观音佛像,佛像上还挂着几个字有求必应。
“施主,你所求所问皆在这签文之中,贫道建议你先向菩萨拜三拜,将心中所想告知菩萨,然后摇下签文,签文上的答案就是你想要的答案”
乔婉点点头,礼貌地跪在了蒲团前,双手合十,看着眼前的观音佛像,心中开始祈求。
求菩萨保佑,告知她,她前世的夫君梁衍如今是否还在
如果在,请告诉她在哪。
他们之间还能否再续前缘
请恕乔婉贪心,一口气问了菩萨三个问题,希望菩萨您能广施善心,告知答案
乔婉念完心中所想后,拿起了面前的签筒,摇了几下后,不知是不是她拿得有些歪,竟同时掉落了三根竹签。
“这”
乔婉震惊地看向一旁的主持大师。
主持大师却是朝她温和一笑,同她道“这便是施主心中所求,施主不妨捡起来看看。”
乔婉松了口气,差点以为是自己手滑摇岔了。听了主持大师的话后反倒是安心不少,当即就捡起了签文查看。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落花渐欲迷人眼,浅草才能没马蹄”
乔婉看着手上的这三只签文陷入深思。这第一句她懂,应是告知梁衍一定还在。第二句她也懂,说明梁衍其实离她并不远。
只是这第三句,她实在是有些不懂。
这“落花”到底是指的什么“浅草”与“马蹄”又是代表的何意,她有些看不穿。
乔婉拿着签文转头看向主持大师,向他求助。
主持大师只是扫了一眼就笑了起来,眸光温柔地望着她说“施主是有缘之人,若是不懂,无须过多深究。前两支签文想必你已看懂,这第三支也就不重要了。施主只需知道,缘分到了,是挡也挡不住的。纵使眼前迷雾重重,可该是你的,他跑不掉”
主持大师这番话说得有点深奥,但乔婉还是能从他字里行间里抠出重点信息来,大意应该是说她与梁衍还是有可能再续前缘的。
只是如今,她更想知道,前世的梁衍到底在哪
他会是现在的梁衍吗
想起现在的梁衍,乔婉嘴角扯起一丝苦笑。若他真是她的梁衍,当初他又如何能当着她的面说出这般狠心绝情之话
她的梁衍分明是很爱她的,是决计不会说出这般重伤她的话,所以,他怎么可能会是她的梁衍。
排除掉京中的那人后,乔婉也不知该从哪下手了。
乔婉向主持道了几句谢后便出去了,王衡之在门外一直候着,见她出来赶紧关心地迎了上来。
“怎么样可是问到了”
乔婉点点头,又叹了口气“算是吧。”
见她这样子,王衡之不禁猜想她是不是并没有问到她真正想要的答案。
毕竟,她所问的绝对是与那人有关,可如今她却愁眉不展,定是所求答案与心中所愿并不是很符合满意。
如此一来,那他俩之间岂不是希望很渺茫
王衡之心中忽的松了口气,他觉得,他的希望好像更大了。
随即,他看向一旁的主持大师,道“大师,我也想求一支签。”
岂料大师却只是笑笑而已,并未领他去求签,而是送了他一句诗“施主,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不如随缘就好。缘分到了,您自然可得所求”
王衡之并没有在意这句诗,他重点都放在了最后那几个字“可得所求”。
他的所求不就是婉婉吗
大师的意思难道是说他和婉婉可成
有了这个顿悟,王衡之心里顿时就舒服了。和大师道了几句谢,又向寺里捐了些香火钱后才护送乔婉离寺。
两人离开后,跟在主持大师身后的小沙弥发出不解之问“师父,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这句诗不是告知他人及时回头,劝人放手的吗为何方才那位男施主看上去好像还很开心”
主持大师闻言摸着胡子解答“那是因为他的关注点都在为师的最后一句上,故而曲解了为师的深意。”
小沙弥闻言一急“啊那他岂不是会错意了这可怎么办师父当时为何不同他说清楚”
主持大师闻言却是淡定一笑“傻瓜,为师若是明说岂不是泄露天机况且,这般话说与他听他定是不会开心的,届时哪还有心情给我们寺里捐香火钱”
闻言,小沙弥若有所懂地点了点头。
王衡之将乔婉送回家就离开了,离开之前,他与乔婉约定,殿试过后,由乔婉做东为他庆贺,乔婉应下了。
左右不过一顿饭的事,况且她本就算是欠了他一顿饭。
王衡之离开没几天,乔婉忽然收到一封信,说是她要找的那几个人被找到了。
乔婉心中大喜,恨不得立刻去见那几人。
前世她为查兄长之死,花费了不少精力,才逐步接近真相。
但偏偏有人手脚比她快,总在她之前就将证人或是证物清理掉了。如今她重来一世,势必不能再让那人得逞
乔婉赶紧给传信之人回了一封书信,让其将人看顾好,随即就连夜收拾行李前往博州。
博州位于京城与鄂县中间,是当年乔慕进京的必经之地,也是他最终遇害的地方。
乔婉前世为查真相来过很多次,如今早已是轻车熟路。
到了博州,她便赶紧去见了那几人。
那几人是当年匪徒的家眷,自从官府调查将涉事的山匪并数捉获后,他们便一直隐姓埋名东躲西藏,生怕被官府之人找到。
如今被抓,还以为是官府办案,吓得一直在求饶。
乔婉到的时候,那些人已经吓得开始不打自招了。
但乔婉可对他们做山匪之前做的恶事不感兴趣,她只想知道兄长当年遇害的情景。
乔婉一来,便有人告知了她目前审出来的一些情况。乔婉当即识相地从怀中拿出一沓银票来递给对方,客气地说了句“有劳了”
对方见到银票,脸色顿时染上了笑意,对着乔婉更是客气了不少,当即说让她随便审,若是遇到难办的直接叫他进来,随即便出去了,将空间留给了乔婉来自由发挥。
几人见来了个女流之辈,当即向她求救。
“姑娘,求求你救救我吧”
“姑娘,救救我吧你想要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求你放了我吧”
乔婉闻言却是清冷地笑了起来,眼底没有丝毫温度,冷着张脸一字一句地道“放了你们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你得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好好好你尽管问,我一定知无不言只求你放了我”
乔婉当即从怀中拿出一副画像展开给他们看“三年前,你们可有见过此人。”
然而三人盯着这画像看了半天却是丁点印象也没有,最终一起摇头表示没见过。
乔婉拿着画纸的手一紧,随即又问“那你们当初在博州一带行凶被抓的山匪可有见过什么书生或是打劫过路上去参加春闱的书生”
三人思考许久后还是说不知道。
“那些事都是我大哥他们干的,我真的不清楚啊我真的从未参与过他们的打劫”
这时,其中一人像是看出了端倪,主动问起乔婉来“姑娘突然问起三年前的事,我好想有些印象。”
乔婉心一紧,当即催他“快说”
“当年我们大当家的被抓后,我们便四处逃窜,连大当家的尸首都未能替他收了。后来才隐约从他人口中听说,我们大当家的害死了个春闱的书生,这才被抓的但是,我们黑风寨从未干过残害书生的事啊我们大当家平日也只是带着大伙儿打劫些钱财,从不害人性命,更不可能去害那种没有什么钱的书生况且,若是被劫的书生日后做了官回来报复,我们岂不是得不偿失”
乔婉气息微沉,冷着脸问他“既是如此,那当初你们为何不对官府说明实情”
“哎哟姑娘,你这可真是说笑了。当时我们自个儿都是漏网之鱼,哪还敢在官府面前露面”
乔婉闻言倒是没再说话了,心中却陷入愁思。如今的证供仅能证明兄长的死或许与当年的山匪作案无关,却不能证明和严如岐有联系
见她久未说话,被绑着的三人又开始向她求饶。
乔婉没有理会,反倒是继续追问他们“你们可曾认识京中的严如岐严大人”
“严大人不知道啊,我们这些年一直都东躲西藏的,哪里还敢与官员接触”
“就是当年被害的那个书生的同乡,你们还有没有印象”乔婉急道。
说完,她又惊觉如今时间过得太久远,恐怕说了他们也没什么印象,当即就朝门外的守卫借来了纸笔。
很快,她就将严如岐的样貌画了出来,拿给他们看。
“你们仔细瞧瞧,可有见过此人”
三人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其中一人突然问道“姑娘,这人是不是鼻尖上有个小痣来着”
被他这么一问,乔婉忽的才想起严如岐的脸,好像确实是有个痣长在了鼻尖上。因着她从小便认识他,倒也没过多注意到他的这颗痣。
“对,是有颗痣”乔婉当即应道。
“那就没错了,这人我见过两回。第一回是在大当家的刑罚之后,他带着几个官兵试图将我们其他人都抓回去,那时我们几个走运,提前钻进了暗道,便没叫他得逞。”
“第二回是隔了几个月了,他又带了十几个官兵四处找寻人,我也不知他那次是不是来抓我们的。因着当时乔装打扮过,他许是没认出我。他们后来走的时候,我依稀听见他说,抓不到便算了吧,此事就到此为止。反正剩下的那几人恐怕根本不曾知晓此事,之后,我便再也没见过他了”
乔婉听着这话,联想起当年的时间线,逐渐对上。
一开始,严如岐高中回来便带着官兵去剿过一次匪,抓了当时的山匪头子。斩杀完山匪头子后,后面他确实又说有余孽未清,又向官府借人手去抓了一次。
但那一次之后,这件事就彻底结案了。
之后他入朝当官,再没理会过兄长遇害之事,只是每年夏天都会帮着她去湖里捞尸
所以,他这后面曾过了几个月还在抓人的事情,的确有些古怪。
只可惜,乔婉再问三人有关其他的线索都是一无所获。三人的证词始终只能证明严如岐有些许疑点,却无法指认他。
乔婉只能作罢,再往其他方面去查。
走之前,乔婉又给了看守此地的人几沓银票,叮嘱他一定要把这几人看好,留条性命,她日后还有用。
离开之后,乔婉并未离开博州,反倒是找了家客栈先住下了。
自重生以来,她倒是还未去过崖下的那座湖,如今也快到夏季了,又要安排人手去湖里捞尸了。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