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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26
    江容收下了林仙儿当自己的贴身侍女。

    正如她自己对林仙儿描述的那样, 她是个极好伺候的主人,沐浴洗漱等等,都习惯了自己来。所以林仙儿唯一需要做的就是给她把头发梳得齐整漂亮。

    其实本来还要给她搭配衣裳的, 但搭了两次后,江易就以“你品位也不行”为理由接过了这个任务亲自操刀。

    林仙儿被他说得惴惴不安, 紧张之下, 竟直接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她不敢抬头,声音也很低, 道“是我做得不好”

    江易“”

    江容也“”她偏头瞥了江易一眼,大意是你吓到人了。

    江易哪能想到自己随便一说,就把小丫头吓成了这样。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一时之间也不知哑了口,不知该如何是好。

    “仙儿你起来, 不用管他怎么说。”最后还是江容开口, “他就是自己做了丝绸布料的生意,看谁都觉得没自己在行罢了,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真、真的吗”林仙儿总算不再颤着肩膀不敢抬头了。

    她看着江容, 目光里满是期许。

    江容见状,便点点头,道“当然是真的, 我骗你做什么”

    说罢又朝她招招手“而且你现在是我的侍女, 不是他的, 不必怕他。”

    林仙儿立刻起身过去, 站到了江容身侧。

    好一会儿后, 她才试探着问江容“那、那以后我只需给容姑娘梳头吗”

    江容说是啊,你这两日就梳得挺好看的。

    林仙儿这才松了一口气,抿着唇角轻声道“是容姑娘本来就好看。”

    这话倒是得了方才没出声的江易赞许。

    江易道“你看衣服眼光不行,看人还是很行的嘛。”

    江容一阵无语,说你不是过来做生意的吗怎么每天就躺在家里忙活这些

    “我看你是来玩的吧。”

    “怎么会”江易立刻跳起来反驳,“我只是懒得自己出面跟那些铺子扯皮罢了,等我手下的人和他们谈完,把我看中的铺面都交接完了再说。”

    江容听得不解“这么大的事,全交给手底下的人,你居然也能放心的吗”

    她现在真的有点怀疑,这些年来,他在江南到底是怎么做成的生意

    江易解释“我的账房总管是随云送我的,无争山庄老总管的孙子,办事靠谱得很,也知道我和随云的关系,我没什么不好放心的。”

    “再说了,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嘛。”

    江容心情复杂“他何时送你的账房总管啊”

    江易毫无所觉,道“就是我刚打算做生意的时候啊,好几年了吧。”

    也就是因为已经用了好几年,江易才最清楚对方的本事,现在把事情全交给对方,也全然不担忧。

    江容“”

    她只能旧话重提“你日后真该找个机会好好谢谢他。”

    “行行行,过几天他到了我就谢。”江易摆着手应下。

    “等等,什么过几天他到了”江容立刻抓住重点,“他也要来京城吗”

    这个问题一出口,江易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忙咳了一声想溜。

    可惜他才一动,就叫江容发现了。

    江容按着他的肩膀,道“说都说了,你还想接着瞒我吗”

    江易“”

    “好吧。”他说,“我说就是了。”

    “嗯。”她听着呢。

    “我来之前,收到了随云的信。”江易顿了顿,“他说他明年就要正式继承无争山庄了,所以下半年要离开太原,在江湖各处游历一番。他知道我打算来京城发展生意,正巧你也在,便也决定先来京城于我们聚上一聚。”

    江容听是听懂了,却不太明白“这事有什么好不能说的吗”

    江易说“我想给你个惊喜嘛,因为他信上还说,当年他带回太原的檀墨,也生小猫了,他打算带一只过来,让我在京城养着解闷。”

    “行吧。”江容可算理解了他的脑回路,揉了揉眉心道,“那他大概何时来他有说吗”

    “这倒没说。”

    兄妹俩说到这里,厅外忽然来了个通传的小厮,说是盛捕头来了。

    江容忙坐好,道“请他进来吧。”

    “盛捕头”江易挑了挑眉,“无情吗”

    “对。”

    话音落下,他不知想起了什么,凑过去问江容“对了,你之前让人泡给我喝的茶,就是他送的吧”

    江容点头“对,就是他。”

    说罢,她又补了一句“正好他现在来了,你可以直接问他是哪里买的。”

    “恐怕买不到。”他轻声嘀咕道。

    “啊”凭江容的耳力,自然听到了他这句嘀咕,一时有些不解,挑了挑眉道“难道你已经知道是什么茶了”

    她刚一说完,无情也穿过前院的草木,来到了厅前。

    和之前两回一样,无情从神侯府来这儿,只会带一个书童。

    此时他被低眉顺眼的书童推进了门,行至他们兄妹面前后,才开口与江容打了招呼,唤了一声小师叔。

    江容知道他讲究礼数,因此不等他为称呼为难,就率先接口为他作介绍道“这是我哥,你随便叫吧,我看他最近比较喜欢被人叫花老板。”

    无情闻言,轻笑了一声,抬眼迎上江易的目光,道“小师叔说笑了,还是称易公子吧。”

    江容当然没有意见“行啊,反正恶人谷里的人也都这么叫他,他应该挺习惯的。”

    她都这么说了,江易总不好当着她晚辈的面同她唱反调,就应了下来,还一派正经地回了一句盛捕头。

    见他俩打完招呼,江容才继续开口。

    她问无情“对了,方才我在与我哥说你送我的茶,他喝着很喜欢。”

    “是吗”无情还是反应淡淡,但紧接着后半句话,却是差些让江容从椅子上摔下来。

    无情说“可惜陛下只赏了神侯府这么多,我也寻不出更多的了,不然倒是可以都给小师叔和易公子送来。”

    江易“果然,我就说这味道熟悉极了。”

    江容“啊”

    “我去年从太原回江南,路过蜀中云顶山的时候,曾喝过一回。”江易终于开始解释,“当时云顶山初雪未霁,许多年迈的采茶人已在登山忙碌,我瞧着不忍,便想着多买一些,结果领头的告诉我,这茶是贡茶,在做够送至京城的分量之前,不会卖的,至多请我喝上两杯。”

    江容听得一愣一愣“这么稀奇的吗”

    江易“是啊,而且我喝到的那两杯,比真正的贡茶仍是不及,所以那日我喝到你这儿的茶,才会觉得格外好喝,又尝起来有些熟悉。”

    江容一阵晕厥,望向默认了这个说法的无情,道“你给我的时候怎么完全没说起过”

    无情又笑了一声,眉目疏朗,缓声道“小师叔连在神侯府多住几日都觉过意不去,我若说了,恐怕就送不出去了。”

    “可这也确实太贵重了一些。”江容说,“何况我还是个根本喝不出好坏的,你还不如留着自己喝呢。”

    无情笑而不语。

    而江容越想越心疼“真的,太浪费了”

    “我不觉得浪费。”无情和声道,“小师叔宽心便是。”

    “唉。”江容叹气,“反正你下次要是再得了赏赐,就自己留着吧。”

    无情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微笑着垂了垂眼,将话题转到了江易身上。

    他知道江易是来京城做生意的,就顺着这事问了几句,还表示如果有用得上神侯府帮忙的地方,可以尽管开口。

    江易受宠若惊地摆手“不用不用,一点小生意,哪好意思劳烦神侯府啊。”

    无情却说这没什么,“易公子是小师叔的兄长,也算我的长辈,不用这般客气。”

    江易心想,我跟一起长大的好兄弟不客气我妹都要说我,我要跟你们不客气,我看她能直接跳起来打我。

    不过这种显得他很没有兄长威严的话江易觉得还是别说出来比较好。

    江易咳了一声点点头“那我就先谢过盛捕头了。”

    之后三个人又聊了几句,江容顺势留无情在这吃饭,说是江易还从江南带了厨子来,可以尝一尝不同于汴京的味道。

    无情只迟疑了一小会儿就答应了下来。

    “好。”他说。

    他虽不多话,但相处起来却叫人十分舒心。

    小半日下来,才带着书童离开,就让江易发出了看来江湖传言不能尽信的感慨。

    “我从前听人说他生了一副极冷的冰雪相貌,性格也十分孤僻,今日一见”他斟酌了一下用词,“前半句暂且不论,但他的性格起码并不孤僻啊。”

    江容“江湖传言本来就不可信。”

    “他们以前还说我是练了邪功,会吃小孩的老妖婆呢。”

    一谈到这个,江易远比她更愤怒“那些人都瞎了”

    江容抬手拍拍他的肩膀,顺毛意味十足,道“没事,后来燕爷爷不是出来给我澄清了嘛。”

    兄妹俩在京城过了七八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生活后,江易带过来的那些手下终于把他交代的事情办妥了。

    新铺面开张在即,他陡然忙碌起来,再不可能每日倚在躺椅上,瘫着让人揉肩捏腿。

    江容自觉在这方面帮不上忙,就也忙自己的事去了。

    不过她的事相对来说比较轻松,保持四五天一次的频率去金风细雨楼给苏梦枕诊脉就行。

    苏梦枕消息灵通,也知道她兄长从江南来了,说了一通和无情差不多的话。

    江容听得好笑,说真的不用。

    为了证明自己不是打肿脸充胖子式的客气,她还把江易手下的人马大部分来自无争山庄的事告诉了苏梦枕。

    苏梦枕听她这么说,不由得想起了她这个恶人谷主刚揭晓身份时,原随云出来为她说的那些话。

    他眉头一动,问“看来你们与原少庄主感情很好。”

    江容唔了一声,说我们三个一起在恶人谷长大的。

    “原随云和我哥都跟着我燕爷爷学剑。”她顿了顿,“不过我哥志不在剑,也没他那般勤勉,学了几年,只学了个架子,最后倒是他得了我燕爷爷的真传。”

    苏梦枕“我听说原老庄主有意将庄主之位传给他。”

    江容惊了,这事她江湖上暂时还没有任何风声,她也是前几天听江易说了才知道的,结果苏梦枕居然也知道

    见她忽然瞪大了眼愣住,苏梦枕掩嘴解释了一句。

    苏梦枕道“风雨楼时刻关注着江湖上许多势力,消息多少比别处灵通一些。”

    江容想到杨无邪那座不知存了多少江湖门派秘辛的白楼,先是恍然,旋即又有些不解“那你应该早就知道原随云以前在恶人谷住过呀。”

    那几年每到腊月,无争山庄的车马就浩浩荡荡地往昆仑山去,金风细雨楼就算不知道谷内的情况,也没道理查不到无争山庄的人是在接送谁。

    苏梦枕闻言,沉默了一小会儿才出声开口。

    “这个我确实知道。”他说,“所以我只是感叹你们的感情好罢了。”

    江容挠了挠脸,道“噢,这样啊。”

    这话落在苏梦枕耳里,差不多就是默认了“感情好”这句话,以至于令他下意识皱了皱眉。

    等他意识到自己好像在不悦时,江容已经换了话题,说回了他的病。

    就算她每隔几天来一回,每次诊完脉,她还是会把她觉得需要叮嘱的事都叮嘱一遍。

    苏梦枕记性好,听了两回,就差不多能倒背如流了。

    但他一次都没有打断过她,他总是安静地听到最后,末了郑重地点头,说我知晓了,你放心罢。

    江容“你别只在我面前听话,我不来的时候,也得记着才行,否则我就算治好了你也没用。”

    苏梦枕听她说了这么多回治好,也差不多已经相信,自己终有恢复康健的一日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如今再想到这一点,他发现他也并没有十分高兴十分期翼。

    他甚至忍不住想,病得久一些也没什么不好的。

    只是这话说出来,怕是只会惹得她这个万般严格的大夫不高兴。

    苏梦枕看着她又皱至一处的眉头,长叹一声玩笑道“你若实在不放心,不妨亲自看着我,也省了杨无邪整日找你告状。”

    江容听他这么说,先是沉默了一阵,旋即幽幽道“你是不是知道自己一定会不遵医嘱啊”

    苏梦枕“”算了,她愿意这么理解,那就让她这么理解着吧。

    见他无言,江容只当他是被自己说中了,气得不行,道“住下就免了,我之后常来吧,你最好别让我逮到不听话。”

    苏梦枕哭笑不得,但还是应下“那苏某不胜欢迎。”

    江容龇了龇牙,没再说什么。

    之后汴京彻底入夏,愈发昼长夜短,她也跑得愈发勤快,而且不再讲究隔几日去一次这样的规律,有时哪怕吃过了晚饭,忽然想到,就背着戟去了。

    正好方便随时抽查,江容想。

    江易和她一起长大,一早知道她在医道上的努力,如今见她这样,也没有太惊讶。

    后来得知她治的病人是金风细雨楼的楼主苏梦枕,他才稍微惊讶了一下。

    “那可是个大人物啊。”江易说。

    “本谷主也是大人物。”在一道长大的亲近兄长面前,江容说话十分随性。

    “是是是,你最厉害。”想到她从前看的密密麻麻满是字的昆仑药典,江易心服口服。

    兄妹俩在院子里乘凉,天南海北地聊着,最后难免又说起从前在谷中的事。

    江易问她“对了,容容你这回出来,谷里那些猫怎么办啊,有人喂吗”

    “我交给司马烟了。”江容说,“我不在,他就是整个恶人谷武功最高的,合该负责谷中大小事务。”

    而事实上,恶人谷这个地方能有什么大事务

    最大的,大概也就是每天定时替出门的谷主给猫喂食,再给猫铲屎。

    唉,说出去恐怕根本没人信吧,江易想。

    “哎,不知道随云什么时候来。”他对着天空叹了一声,“我很想见见阿乖的孙女。”

    相比和恨不得和原随云穿一条裤子的江易,江容对原随云要来京城这件事还算比较淡定。

    她觉得这人向来有的是主意,根本无需旁人期盼或担心,时候到了,他自然就来了。

    然而这么想的时候,她并没有料到,原随云最后入京的时候,带来了一个令她既震惊又担心的消息。

    原随云是和追命以及冷血一道入京的。

    时值七月,京中炎热十分,江容和江易根本懒得在天黑之前出门,也就错过了追命和冷血在黄昏时分押解犯人进城的场面。

    等他们知道的时候,京中不少势力都已经在为这件事震动。

    因为追命和冷血押解回来的人,乃是江南薛家庄庄主薛衣人的亲弟弟,薛笑人。

    而薛衣人作为薛笑人的兄长,也跟随神侯府的人一道进了京。

    至于原随云,他和这件事倒是没什么关系,纯粹进城时碰上,然后被误会是与神侯府一起的。

    进城之后,追命和冷血回了神侯府,他就来了江容和江易这,把这件事告诉了他们。

    原随云道“我听崔三爷说,薛笑人就是神侯查了两年的一个杀手组织头目。”

    江易“啊薛笑人他都有个这么厉害的哥哥了,为什么还要搞杀手组织啊,不累吗”

    原随云很会分析“可能就是因为他兄长太厉害,所以他觉得自己的名气被遮掩了,心中不忿罢。”

    江易“那他要是我,有容容这么厉害的妹妹,怕不是还没长大就要气得自杀”

    原随云“还真有这个可能。”

    江容一早知道这件事,此刻听原随云说薛笑人被追命和冷血抓了,也不算惊讶,只道“那三师兄应该能暂时松快些了。”

    结果原随云听她这么说,竟摇了摇头“恐怕不能。”

    “诶”她愣了。

    “难道这件案子另有隐情”江易问。

    原随云颔首“崔三爷告诉我,他们在薛笑人的住处,发现了两本根本不该出现在那的武功秘笈。”

    话说到这,他的表情也变得凝重了起来“你们一定猜不到,那两本秘笈是什么。”

    “是什么”

    “嫁衣神功和移花接玉。”原随云说。

    “什么”江容和江易同时叫出声。

    江容更是站了起来,道“嫁衣神功和移花接玉不是都好好地被无缺叔叔收在移花宫了吗怎么可能流落到薛笑人手上”

    江易也点头“对啊,这两部,就算在移花宫,也是藏在最隐秘之处的。”

    原随云“我当时与你们想法一致,便冒昧请崔三爷将那两本秘笈取出来给我看了一看,发现上面的字迹很新,应是近一年内才誊抄出来的。”

    “而据薛笑人的说法,这两本秘笈是他在一座东海海岛的黑市上,花天价买回来的。”他继续道,“道上的人,似乎都把它称作海上销金窟。”

    江容“”

    救命啊,你快告诉我这地方不是你搞出来的

    许是看她表情太过复杂微妙,原随云也顿了神色,有些担忧地望向她,问“容容是在担心移花宫和江前辈”

    江容“是。”

    “那不然,咱们去一趟神侯府”原随云说,“此事牵涉到了移花宫,或许还有其他更多门派,的确不是什么小事。”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表情和眼神都真诚十分。

    江容甚至能从里面看到他对他们兄妹的关心。那关心十分纯粹,不带任何杂质,令她心神一震的同时,也有些羞愧。

    不该这样的,她想,他们已经相处这么多年了,可她居然还是下意识怀疑海上销金窟是他的手笔。

    法治社会尚且讲究疑罪从无呢,而她只是曾经窥得过他的原定命运而已,怎么能什么都不查什么都不确认,就去怀疑经历与原定命运丝毫不同的他。

    “去神侯府吧。”她深吸一口气,垂下了头。

    原随云哪怕城府再深,再会揣摩人心,也不可能想到,她方才失神是在想什么。

    他见她低落,只当她太担心移花宫和江无缺了,于是不仅立刻应下,还侧首低声安慰她道“容容也莫要太着急,不论如何,江前辈总归无事。”

    “至于嫁衣神功和移花接玉失窃,有神侯府出手彻查,早晚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江容天哪你快别说了让我一个人忏悔会儿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