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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48
    经亲爹一番点拨, 江容茅塞顿开。

    对啊, 她为什么要跟方应看比那些弯弯绕绕的阴暗心思呢,这方面她本来就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但是比打架,那就不一样了。

    之前那一回,要不是方巨侠忽然出现, 她不能不卖对方面子, 她才不会那么轻易放过方应看。

    而现在

    现在不仅方巨侠不在京城, 她还有一干护短的家长帮忙撑腰, 就算把方应看揍得不好意思出门上朝,他也只能自吞苦果。

    这样想着, 当天傍晚,她就提着戟翻墙去了隔壁。

    方应看大约很早以前就跟手下交待过,她的身份不一般,因此她忽然过去, 他那一干手下,竟也没一个敢上前拦她的。

    更有甚者,还为她指了个路,说如果她是来找侯爷的话, 可以沿哪里哪里走。

    江容“”

    她一路寻进去,发现这人的确在那, 正悠哉地吃着梨。

    见她过来, 他竟也没有太惊讶, 抬眼粲然一笑, 起身故作腔调地问“咦江谷主怎么来了”

    “可是本侯派人送去的礼物不合江宫主和江谷主心意”

    如果没有江小鱼那番点拨, 听到他这句话,江容多半又要被气倒。

    事实上,方应看也正是冲着把她逗气才这么说的。

    可惜这一次,他失了策。

    江容听罢,竟冷哼一声道“送再多礼,也抵消不了你派人监视我的罪过。”

    “上回当着你义父的面,你是怎么承诺的这才多久你就又故技重施了,我饶不了你”

    方应看一愣,本欲张口反驳,无奈第一个音节尚未出口,面前的人就已经出了招。

    刹那之间眼前刃光闪烁,危险的感觉浮上心头,他本能地呼吸一窒。

    心念一动,他也迅速出了剑,试图抵挡她这声势格外浩大的一招。

    两人从前打过一次,对对方的招式都有粗浅的了解。

    上回几乎败在江容手上后,方应看曾反复琢磨了她的戟招很久,自认已经把她研究得十分透彻。

    毕竟不管怎么说,戟和枪在用法上,也是有相似之处的。

    然而此次一交手,那种了解又似水月镜花,叫他无法触碰参透了。

    因为江容的速度变快了不少。

    那些曾被他辨认出来的招式与招式之间的切换破绽,在这样的速度下,让他根本无从去试探击破,只能尽力去抵挡化解。

    兵刃相撞,发出叫院内草木瑟瑟的声音。

    江容完全没有留力,每一招都在往最刁钻的方向走,叫他躲闪不及,只能硬着头皮扛下来。

    她憋着气,又有赢他的自信,也不像他那样,在打斗中还要思考那么多有的没的,自然越打越顺手。

    五十招过去,戟上枪尖已经屡次扫过他的面门,其中有一次更是割破了他的额发

    方应看心中大骇,也顾不得解释自己不曾派人监视于她的事了,周身气息暴涨,勉力迎了上去。

    他认真起来,也是不容小觑的。

    江容见他敛了神色,一副要好好跟自己过招的模样,目光一动,竟是又化繁为简,手掌往后一缩,令手中长戟刺出更多。

    不过半寸不到的差距,足以让戟上横刃割破他一身朴素的青色衣衫。

    如此凶狠而不讲理的打法,叫方应看招架不暇,动作之间,难免带上了几分匆忙。

    再看江容,虽然看着一派冲动,但所有招式都圆融十分,叫人很难寻出一个破绽。

    随着两人继续你来我往地交手,方应看终于开始后悔,自己不该给宅中属下下那道不准前来打扰的命令。

    虽然那些人就算在,估计也找不到什么可以插手他二人交手的机会就是了。

    最终,江容在一通乱打之中,把积攒在心的怒火全发泄了出来。

    她没有跟方应看客气,有很多招式,更是直接朝他的脸招呼。

    待停手时,方应看的额头已经肿了起来,脸侧也被她的枪尖擦伤数次,整张脸英俊不再,只剩下了狼狈。

    对方应看来说,这亦是他入京以来,头一次受此屈辱。

    如果他真的有派人监视探听江容,那倒也罢了,可他没有

    而且两人打斗期间,他还找不到空当为自己澄清。

    方应看用手中的剑支撑着自己,整个人气息已乱。

    江容看他这样,心中总算舒爽了一些,但她没有表现出来,反而依旧板着脸。

    她不曾收戟,枪尖停在他颈侧,开口时语气冷酷,说如果再叫她发现一次,她会更不客气。

    方应看“”

    方应看深吸一口气,道“这其中定有误会。”

    江容冷漠“有前科的人就别跟我谈误会不误会了,我没直接毁你的容,已经算卖了你义父面子。”

    扔下这句话后,她就提着自己的长戟,神清气爽地离开了这座宅院。

    她甚至没像江小鱼建议的那样跟他说句不好意思再走。

    有什么好不好意思的,他今天就算去了半条命,也不过是还债罢了

    不过令她没想到的是,隔天下午,被她狠揍了一顿的方应看,居然主动上门来了。

    他说他是来解释误会的,所以必须见对他有深重误会的恶人谷主一面。

    江容当时正和娘亲一块围观幼年白云城主用木剑打基础,心情正愉快着呢,听到仆役传了这么个消息来,差点没直接翻白眼。

    “我才不见他。”她扁着嘴说,“让他直接滚,除非他还想再被我打一顿。”

    “哎。”苏樱笑着拦她,“他来找你,多半是已经做足了把他没有派人监视你的证据摆给你看的准备,你让他滚,理就不在你这了。”

    江容“”我现在有点懂我爹娘为什么二十年如一日恩爱了。

    她虚心请教“那我要怎么说”

    苏樱沉吟片刻,道“你让人给他准备点伤药吧,就说既然误会解开,那希望他好好养伤,早日康复。”

    江容“好好好。”

    苏樱又道“药记得送最珍贵的,这样才能彰显诚意。”

    “算了,我估计你见了他摆不出诚心道歉的态度来,还是我去吧,这样他更挑不出错来。”

    江容非常满意这个安排,之后去风雨楼的时候,还把这事告诉了苏梦枕,说自己让方应看吃了一个闷亏。

    苏梦枕和她之前有一样的顾虑,他担心方应看会另外找机会算计她。

    毕竟这位小侯爷最擅长做的事,就是在暗地里玩一些阴损的招数。

    江容想了想,说应该不至于吧。

    “销金窟没了,他少了条财路,现在肯定忙着开拓其他财路呢,哪有空挖空心思找我的麻烦”她说,“比起我,你才该小心他。”

    “我”

    “之前师兄来找我爹的时候,我听他们聊这事,我爹说,他觉得方应看之后很可能会从京中几大势力入手,四处挑拨四处搅浑水,自己好从中得利。”江容把江小鱼的话原原本本搬过来,“风雨楼未必不在他的设计里。”

    苏梦枕听完,不知想起了什么,目光一动。

    下一刻,他认真地点了点头,说他会注意,也会小心。

    江容看他最近气色有所好转,感觉自己之前也没白忙活。

    临走之前,她告诉他,等下一次来,她应该会给他再换一张方子,再辅上内力疏导,兴许能让他好得更快一些。

    “我和我娘研究了一段日子了,还差最后一点。”说这话的时候,她目光熠熠,“明年,明年之内,我一定能让你好起来。”

    “然后你就回恶人谷去”他忽然问。

    “可能还得等等。”她撑着脸道,“我应该会先去一趟江南。”

    苏梦枕有些惊讶“去江南做什么”

    她笑了“去看望燕爷爷和万前辈,他们在江南隐居呢。正好也可以让燕爷爷稍微指点一下阿城。”

    “我跟你说过阿城的吧他在剑术上特别有天赋。”

    苏梦枕略一抿唇,说你提起过,那位白云城少主。

    “如今南海几大剑派争端不断,他跟着你,的确更安稳些。”

    “我之前还当他会更想去移花宫呢。”江容一边说一边用小指去缠自己的发尾,“结果前几天我问起他,他说他愿意跟我回恶人谷。”

    “为什么”苏梦枕看出她没把话说完,正等着他问原因呢,就顺着问了一句。

    “因为他问了我叔叔,得知绣玉谷里几乎都是女弟子,就不想去了。”江容忍着笑道。

    苏梦枕想了想,道“若我是他,恐怕也更想去恶人谷。”

    他没说的是,就算抛开这个假设不谈,他其实也很愿意去恶人谷寻她见她。

    只是这样的话,还没到可以说出口的时机。

    这个冬天,江容久违地没有在恶人谷内过年。

    不过对她来说,在哪里过年并不是很重要,反正过年也就是过个气氛,今年爹娘叔叔兄长都在,那也就够了。

    何况除了家人,她还在京中交到了不少可以随时走动的好友。

    腊月中旬的时候,忙了小半年的江易提前给自己几间铺子里的伙计放了假。

    江容原本以为,接下来到除夕,他应该都能歇下来,在家好好呆着,跟她一起陪长辈解闷了,结果并没有。

    临近年关,他开始忙着给自己的生意伙伴们准备节礼。

    这半年来,与他打过交道的生意人那么多,所以光是拟礼单,就愁掉了他不少头发。

    愁到最后,他还来求助江容,让她帮忙一起出主意。

    江容莫名其妙“我连你那些生意伙伴的面都没见过,我怎么知道送什么最合适啊”

    “不是,不是他们。”他皱着眉解释,“我是想问你,诗音姑娘喜欢什么,她帮了我那么多,快过年了,我想给李园送点东西,就当是谢谢她。”

    “诗音姐姐”江容思索了片刻,“我以前送过她首饰,不然你搞一套头面给她”

    “会不会太俗气了”江易有些担忧,“诗音姑娘那般清雅出尘,我担心她看不上我选的东西。”

    江容想想自己的傻哥哥平时非金即银的土豪品位,一时默然。

    “那不然我替你选”她试探道,“我见过她的妆匣,大概知道她平时喜欢戴的首饰都是什么样的。”

    “太好了”江易高兴极了,“还有师师姑娘,她也帮了我不少的,可以一起送一份。”

    江容一并答应了下来,隔天就跟着他出了一趟门,在京中最知名的几间首饰铺转了一圈。

    事实证明,只要不是给他自己花钱,江易就是个非常乐于四处散财的土豪。

    江容陪他转了三间铺子,他就买了前后二十多件首饰,出手之大方,叫几间铺子的掌柜恨不得把脸笑成花。

    “我觉得可以了。”她诚恳地提醒他,“你送得太多太贵重,她们反倒不自在。”

    “何况诗音姐姐跟我说过,自从她定期去指点那些绣娘,她的绣法也有了不少进步,如今她时常去,已不只是看在和我的情分上了,最主要的还是她自己有兴趣。”

    江易摸摸下巴,有些遗憾“好吧。”

    见他松口,江容立刻表示“那咱们回去吧。”

    “不用这么急啊。”他逛上瘾了,“咱们再看看别的嘛,你和樱姨也是需要首饰的,趁这趟多买点。”

    江容“”

    这些首饰每件都不便宜吧,怎么被你说得仿佛在搞批发

    然而钱是他赚的,他爱怎么花就怎么花,江容阻拦不得,只能认命地跟着他继续逛。

    逛到第五间的时候,江易终于把要送给家里人的饰物也买齐了,江容松了一口气,以为这就算结束了,结果他说不行。

    “给随云的还没买呢。”他掰着手指给她算,“哦对,还有你师兄和师侄们,也得备上。”

    “”

    “神侯暂且不论,但盛捕头他们可是你的晚辈,你作为师门长辈,过年总得有点表示。”

    江容还能说什么,只能接着挑。

    最后付钱的时候,她听到掌柜报出的数字,差点没把眼珠子瞪出来。

    反观江易,全程云淡风轻,仿佛那点钱对他来说根本不是钱。

    回去路上,江容实在没忍住问他“你现在到底多有钱啊”

    江易倚在马车里,思索了片刻,道“我现在全部身家加起来,应该可以当个江南首富了吧。”

    江容“”

    对不起打扰了。

    两人回到家中,整理了一下今日收获后,江易立刻吩咐人把要送出去的那些好好包起来。

    至于要送给家里人的,干脆趁着吃晚饭的当口,直接拿过去一件件分了。

    他给原随云买了个玉佩买了个琴坠,是同一块玉雕出来的,玉质温润通透,价格更是不斐。

    “本来想买扇坠的。”递给原随云的时候,江易如此说道,“不过容容说你平时不用扇子,不如拿琴坠。”

    原随云听到后半句,目光一顿,忍不住朝江容看了过去。

    江容不觉有异,伸手揉着刚裹上一圈雪狐毛的叶孤城脑袋,道“是啊,你不是有一把七弦琴嘛,配这个正好。”

    “容容有心了。”他浅笑着谢过,“这琴坠很好,我很喜欢。”

    “我哥付的钱。”江容认为功劳不在自己。

    于是原随云又郑重地谢了江易一回,得到后者疯狂摆手的回应。

    江易道“我能有今天全靠你,谢什么呀。”

    分完礼物,一屋子人入座吃饭,江容也终于放过了白云城主的脑袋,把人抱到自己边上。

    屋内的气氛热烈得好似除夕已经到了,江小鱼也趁机与兄弟多饮了几杯酒。

    江容不喜欢喝酒,就没凑这个热闹。不过难得有人这么齐的时候,她没立刻回自己的院子,而是在厅堂里眯着眼坐到了最后。

    满桌的人,只有她和叶孤城一点酒没碰。

    但小孩子困得比大人早,其他人喝完酒的时候,他已经歪在那睡着了。

    因为已经开始用木剑打基础了,叶孤城这段时间,干脆住到了原随云院子里。

    江容琢磨着原随云也喝了酒,自己都摇摇晃晃的,怕是不好把人交给他抱回去,就在散席后亲自动手,送困得睁不开眼的白云城主回了房间。

    结果掖好被子一出房门,她就撞上了一个半是酒气半是冷香的怀抱。

    “呀”江容抬手摸了摸撞疼的脑袋,因为认出来人,她倒也没有紧张,只一边揉一边抬头,道“你也回来啦,早些休息吧。”

    原随云似乎是喝多了,难得没有回应她的话,而是定定地站在月光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江容被他盯得一阵疑惑,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喝傻啦”

    他还是没说什么,眼皮倒是动了两下,看着十分茫然。

    说实话,这么多年了,江容还是第一次见他露出这种模样。

    她想了想,尝试着推了推他的肩膀,又把他的房间方向指出来给他看。

    “那边。”她说,“你要是喝多了,就赶紧进去躺下吧,外间风大,站久了明日会头疼。”

    话音未落,手边的这具身躯就好像忽然卸去了所有的力量,软软地朝她倒了过来。

    江容手忙脚乱地接住,发现这人看着瘦,但真的不省人事了,分量还是挺重的。

    好在她从小练戟,力气远超常人,扶着他走几步,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快走到他房门口的时候,江容发现自己空不出手来推门。

    这大半夜的,宅中大部分侍从都已经睡了,江容也不想为了开个门的事惊动太多人,毕竟叶孤城还在隔壁睡着呢。

    犹豫了一下后,她干脆起脚踢开了那扇门,然后把原随云扶了进去。

    原随云的屋子很整洁,除了今晚还被她提起过的那把七弦琴,几乎没什么另外添置的物什。

    屋内没有点灯,江容只能借着屋外的月光把他挪到床上。

    “我还以为你酒量很好呢。”盖被子的时候她低声说,“结果也没比我和我哥好到哪里去嘛。”

    可能是这两句话吵到了他,她一说完,他就皱着眉转了转脖子,似是要醒了。

    下一刻,那双有些迷蒙的眼睛也睁了开来。

    哪怕知道他还醉着,江容也颇有种说人坏话被当面抓包的窘迫感。

    她咳了声,也顾不得帮他把剩下那只靴子脱掉了,立刻站直了身体表示“总之你好好休息,我回去了”

    原随云口齿含糊地说了一句什么,她没听清,只勉强捕捉到了一个“容”字。

    这让她更想溜了,于是把手里的被子一松,她就迅速溜出了房门。

    等她想起来自己好像忘了帮他脱掉另一只靴子,已经是第二天早上的事了。

    江容“”算了,当无事发生吧。

    可她没想到,原随云居然对昨晚的事还有印象。

    两人在花园里碰面的时候,他还停下了拨琴的动作,叫住她跟她道了谢,说如果不是她,他可能就要在院子里睡一夜了。

    “冬夜霜寒露重,若真倒在院中,我怕是也要如阿易那般日日涕泗横流了。”

    江容完全想象不出他这样的贵公子涕泗横流的模样,但他既然都这么说了,她也只能道“没事,就算你真的冻病了,还有我呢,开一贴药,喝两天包管生龙活虎。”

    原随云闻言,轻笑一声,道“不管怎样,昨夜之事,还是得多谢容容。”

    江容说谢就不必了,她也就是顺手。

    “但你以后可以少喝一点酒。”她又道,“像我,知道自己酒量不行,就干脆不喝。”

    原随云神色清淡地点头应下了,心里想的却是,其实他还挺感谢昨夜醉的这一场酒。

    不过和她以为的不一样,那个时候,在叶孤城房门前,他其实并未彻底失了神智。

    他听到了她同自己说话,只是因为想她继续扶着自己,才没有出声回应。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