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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想她江窈以前在谢槐玉面前, 趾高气昂谈不上,姑且也能算得上意气风发吧。

    好吧,她承认自己过去在他面前也有些束手束脚, 可现在倒好, 连气势都矮一截。

    就这么和他相顾无言, 坐了一盏茶的功夫, 江窈大气也不敢出一声,正想着和他告辞。

    “过来。”谢槐玉忽然朝她摊开掌心。

    江窈恍惚之间又想到上次生辰宴那夜,熟悉的氛围顿时又笼罩下来。

    她这次学聪明了,推诿道“时辰不早, 我先回了。”

    谢槐玉挑了挑眉“说得好像你出来的时辰早似的。”

    江窈一听,他这是在埋汰自己呢, 她颇有些不服气的看着他,“谢相待人接物时,一贯如此作风么”

    谢槐玉又想起她说郑岱那句礼待有加,说老实话,他平时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形容郑岱,毕竟朝野上下, 比他资历深的不及他官职高, 比他年纪轻的又都是些平庸之辈。

    他自诩比下还是绰绰有余吧, 偏偏到了小公主这里,他成了个十恶不赦的罪人似的。

    烛光微晃,谢槐玉已经倾身过来。

    江窈屏气凝神,没有吱声。

    说到底这件事上, 谢槐玉帮了她,她也算乘了人家一份情。

    人情债难还,但她迟早会还给他。

    她微微低了低眼睫,小巧秀挺的鼻尖上泛着红,清清淡淡的唇瓣,许是被天寒地冻晕出几分娇妍。

    粉腮上露出姣好的颜色,让人莫名心悸。

    绸缎般柔软的细发从她肩头滑落,眉黛淡娥,青丝如绢。

    江窈的后腰微仰,戒备又防御的姿态,她怔怔的抬眼看他。

    玉兰色的发带划过脸颊,最终被谢槐玉牢牢握在掌心。

    “君子动口不动手。”她有些恼,“谢相怎么专干欺负人的事呢”

    谢槐玉拢过她身后的发梢,“小殿下是当真不知道,还是在装作不知道”

    江窈伸手去够自己的发带,谢槐玉当然不会轻易给她。

    她一时间被他搅和的手足无措,等她再反应过来,整个人几乎贴到他怀里。

    江窈看到他轮廓分明的下颔,喉头微动,“别动。”他的声音低哑,吐息无意的浸在她耳根。

    她鬼使神差的听了他这话,静谧的空间里,谢槐玉身上凌冽的气息扑面而来。

    谢槐玉替她捋起头发,指腹穿过她的发梢,若即若离的擦过发根。

    他几乎没有挨到她,江窈却察觉到他手上的凉意,像温柔寡淡的月色,洒在山河故里的温度。

    她想起那一双骨节分明的手,修剪干净,仿佛被晨露浸润过一般。

    而此时这样的一双手便穿梭在她发间,替她挽发,动作闲适又仔细,像在对待这世上最独一无二的珍宝。

    江窈却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被他给比下去,明明他那双手才是独一无二才对,至少她从来没有在这世上看到过这样好看的一双手。

    他帮她束着同心髻,多余的发绺垂在两肩,变戏法似的在她额鬓上钗着珠翠。

    谢槐玉很快就坐正身子,看起来倒是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矜贵又自持。

    江窈心底划过轻飘飘的失望,尘埃一样落地,她随口道“你要不干脆到我府上当差得了。”反正他这样会服侍人。

    谢槐玉淡淡的拂了她一眼,然后摇头。

    江窈刚想纳闷的问他原因,想想也是,放着堂堂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相国不做,去她府上当什么差,还得先去内务府挨一刀当阉人。

    其实么,他若是当真想来,也不用非去挨一刀的。

    唇红齿白的皮相,她都替他舍不得,实在不行她暂且把他当面首养着也不是不可以,反正郑太后向来都护着她,许皇后那边也并非没法儿交代。

    “小殿下在笑什么”谢槐玉神情古怪,委实是小公主唇角的笑意太过招眼,贝齿微露,眸光流转泛着涟漪,让人十分想捞到怀里抱一抱,再疼爱一番。

    江窈一下子清醒,暗骂自己糊涂,男色误人啊。

    她一定要控制住自己,千万可不能再无法乱想,想入非非。

    “我真的有笑么”江窈艰难的开口,“你莫要诓骗我。”

    谢槐玉正了正神色“我从来不曾诓骗于你。”

    江窈显然没太听清楚他这话,眉眼里露出倦色,耸搭着脑袋往下一点,差点又栽到他怀里,她含糊道“我才不同你费舌根。”

    谢槐玉下颔一低,凑到她唇边才听清楚小公主在说什么,“你怎么出来的”

    江窈如实同他说了一遍,说得太顺口,最后连心里话都吐了出来,“你往后还是不要再操心我的事了。”

    她半晌没听到谢槐玉的动静,强撑着眼看他,才发现他手里拿着竹简。

    江窈气结,就没见过他这么小气兮兮的人,至于么,她又没有求着他帮自己。

    如今不过是为了屈屈几个字罢了,万一他以后改过自新,再悄没声息替她张罗个婚事什么的,她是不是还得对他千恩万谢。

    但是江窈也只敢想想,他太阳打西边出来似的,平日里消遣她便算了,又无缘无故帮他,葫芦里还不知道卖的什么药呢。

    江窈冷哼一声“我不要了。”

    谢槐玉慢条斯理道“我不介意你在我这里睡一宿。”

    “你究竟想怎么样”江窈的反应明显慢半拍,她这才后知后觉想转身出去。

    脑袋里昏昏沉沉,腕上也不知道绊到什么,她嘶一声倒抽一口冷气。

    “嗑到哪儿了,”谢槐玉摊开掌心,“我替你瞧瞧”

    他掌心的纹路清晰,江窈再度晃了晃眼“你这是在有意刁难我。”

    “小殿下不是很稀罕臣这一双手么”谢槐玉笑得戏谑,倒不是他观察入微,而是小公主似乎每次见到他,都会十分留意他这双手。

    “谁、谁稀罕了”江窈气鼓鼓的看着他,化身小结巴,“我没有。”

    “半夜三更,不惜翻墙。”谢槐玉替她总结,“可见你已经稀罕到了茶饭不思的地步。”

    江窈一张脸唰的通红,想啐他又不知道该拿什么话骂他才好。

    她想起那天自己吐槽江煊,不走正门非要翻墙,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现在轮到她。

    好在谢槐玉没有再捉弄她,大概是瞧她困得极了,十分乖觉,连身上那股子初生牛犊的气焰都收敛几分,不像以前,偶尔还会对他亮亮爪子,虽然她的小爪子一点儿也不锋利,在他面前更是毫无威胁。

    可是他却挺乐见其成看到她为自己发愁的模样,心里满满当当想得都是他。

    这滋味委实让人抓心挠肝。

    江窈被他迷迷糊糊带回寝殿,谢槐玉临走前不忘朝她作揖告辞。

    她站在一切熟悉的周遭里,不对呀,总感觉哪里不对劲。搁在古代的话,他这算擅闯闺阁了吧。

    江窈顿时严肃起来,“谢相实在太放肆了。”

    如果她声音不是这么软绵绵的话,听起来还有那么点震慑力。

    谢槐玉大言不惭道“为臣这是在体恤小殿下。”

    江窈想了下,离春闱的日子没有多久。

    他应该在那个节骨眼上便会正式回朝了吧,届时想必也不会再来国子监。

    她只能安慰自己放宽心,毕竟是只此一回,再没有下回的事,她又何必同他计较。

    江窈摸到鬓间,无奈的唤住谢槐玉,说起来惭愧,她穿过来后享受惯了,对于更衣挽发这类比较复杂的事情,她还处于一知半解的状态。

    她可不是留他的意思,深怕谢槐玉产生误解,指着他的亲手杰作,谁的摊子谁收拾,“你这样,让我怎么睡啊”

    江窈坐在镜子前,看着他给自己拆着发髻,妆台上多了一对缀玉的珠钗。

    她也不是没有心眼的人,连忙将这对珠钗藏到盒子底下。

    不得不说,谢槐玉在一定程度上,确实把她侍奉的服服帖帖的。

    以致于江窈第二天醒来时,连自己怎么睡过去的都忘了,被褥倒是盖得严严实实。

    连枝早已候在一边,等她起身梳洗。

    江窈手一抬,任由连枝给自己穿衣,她抹完脸后将手巾递给连枝。

    江窈从上到下打量连枝一眼,“你去穿那身新裁的料子啊,保管那些宫女今儿见了你都羡慕嫉妒恨。”

    连枝丝毫没有把她的建议听进去,担忧的问“殿下昨儿夜里出去过了”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