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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结局【《新帝为我不早朝》求收藏~】
    光熙二十七年, 时值秋分。

    时隔谢槐玉去甘州已两月有余。

    江窈也行过及笄之礼,光熙帝和许皇后如今其乐融融,少年夫妻老来伴。郑太后这些日子以来, 常常差人请江窈进宫作伴。

    隔三差五谢槐玉会寄信给她, 日子过得倒也有趣。

    江窈同时也给他回信, 告诉他自己是如何的蕙质兰心, 这是许皇后给生辰那日大言不惭她的贺词,江窈句句话都听进去,反正只要是好话她都能听的认真,毕竟捧星星捧月亮不如捧窈窈。

    谢槐玉即将启程, 回长安城大概要有小半个月,此时却流言四起。

    甘州之行会蹉跎许久, 都说是当地官商勾结,私吞了赈灾银两,还有人说和郑侯爷脱不了干系,照这个情势发展,谢槐玉一旦持有罪证面圣,郑侯怕是要步广阳王的后尘。

    郑侯自从因后宅不宁, 开罪不少同僚后, 便显少在朝堂上出风头。

    不过近日关于郑侯的动向也不少, 说是郑侯捡到宝了,收了个才情很是了不得的门客。

    郑侯大概是指望身边能有个军师给自己出谋划策,可是自从有这个门客以后,他便诸事不顺。

    更玄乎的是, 一日郑侯下朝回府途经护城河,城中有百姓顽童打闹落水,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广阳郡主落水,郑侯居然亲自跳下水救人。

    从那日过后,郑侯爷大病不起,到现在还没上过朝,光熙帝体恤他,赏了不少金贵药材。

    江煊的婚事由内务府拟定,连枝被封了个侧妃。

    不知不觉,很快到了连枝出嫁这天,长安城风和日丽。

    从公主府到东宫,抬轿的车夫跪在地上,连枝头一次这样慌乱,嫁衣沉沉,压得她步伐都不太利索。

    风风光光的新郎官打马过街,江窈知道她这个弟弟向来是个要面子的人,以前是表面风光,做的事都是一团棉絮,简称草包,没想到能看他脚踏实地做件实事。

    可见情情爱爱的,确实是个极好的东西。

    歌舞升平,席间江煊也是大出风头,光熙帝看在眼里,甚是欣慰。

    大喜的日子,热闹极了。

    江窈悄没声息的离席,她如今身边跟着伺候的也不是连枝,随意扯了个由头,便被哄得团团转,连江窈什么时候走出殿内的都不知道。

    太阳落下山。

    宫檐上栖着几只雀儿。

    他在谢清嵘临终榻前起过誓。

    他说过要娶自己为妻。

    若是日后有违,他是要不得好死的。

    江窈想想都觉得生气,他但凡听自己一点呢,他不做什么相国,更不要当什么末路英雄,现在也不会被当块转似的,哪里需要哪里搬。

    可是生气又能怎么办,谁叫她就是碰上这么个人。

    她认栽。

    在觅渡湖每日垂钓的短短小半个月,对于她而言,是再宝贵不过的。

    岁月静好,与子偕老。

    大不了她不当什么建章公主。

    他可倒好,非和自己说一通歪理,什么天下人敬他一声谢相,他总要名副其实。

    怎么不想着先和她名副其实

    生气不是办法,虽然她几次梦里惊醒,生怕他有什么不测,想着还不如干脆改名叫江天下算了。

    江窈想着想着,眼前一黑,懵然失去了知觉。

    她醒过来时,被人负手绑在身后。

    江窈试着用力挣扎,却挣不开。

    屋内周遭的摆布,没由来的眼熟。

    她想起来了。

    是静安寺。

    当日她被罚去静安寺面壁思过时的住处。

    江窈被绑架了。

    天上掉馅饼的小概率事件,偏偏砸到她脑袋上。

    她第一反应是熟人作案,能在东宫明目张胆掳走公主,这人十有对皇宫轻门熟路。

    一帮和尚被关在她相邻的柴房,会掐着晚课的时辰诵经,给她按时送饭的小丫头却从来没有开过说过一句话。

    夜幕笼罩,黑灯瞎火的屋里,江窈和外头的人打商量,最起码进来给她点个蜡烛,好歹她也是个公主。

    她潜意识里总以为自己会化险为夷,这点自信还是有的,她可是有光环的。

    推门进来的男人穿一袭靛色长衫,戾声道“长安城局势动乱,谁还顾得上建章公主的死活”

    “放肆”江窈勉强站起身,手上虽有束缚,气魄却始终不肯低人一等。

    在依稀的胡子拉碴里,江窈认出他的面容秦正卿。

    怎么会是他。

    他不是流放了么

    秦正卿一步步走到她跟前,“太子大婚当夜,光熙帝回寝宫不久,毒发身亡。”

    江窈道“你以为我会信你”

    “信不信由你。”秦正卿笑得讥讽,“昏庸无能的荒唐帝,天底下想他死的不止我一个。”

    江窈没说话。

    寂静无声里,似乎有什么在印证秦正卿的说法。

    “你听见了么”秦正卿道,“崇庆门上,有人在敲守灵丧钟。”

    他以为江窈会哭,亦或是跋扈的指着他痛骂。

    可是她什么都没有做。

    她只是静静审视着他,“我当你死了,秦世子。”

    “我怎么回来的,这话你得去问郑侯。”秦正卿唏嘘道,“谁叫他聪明反被聪明误,作茧自缚。”

    次日。

    时不时便有人隔着窗户纸朝里头张望,都想一睹建章公主的庐山真面目。

    院落里聚着三三两两的小喽罗交头接耳。

    江窈屏气去听,真被她给听着了。

    原来秦正卿不当世子,不当阶下囚,落草为寇当起山大王了,人人提到他都叫一声大当家的。

    秦正卿推门进来时,她正合着眼假寐。

    他将宫里的事讲给她听,说郑太后和许皇后是如何个伤心法,他口才一直很好,在国子监同窗时,江窈便夸过他说的比唱的好听。

    秦正卿说完,他不想承认自己在期待江窈的反应。

    江窈仍旧合着眼,不为所动。

    或许连秦正卿自己都没反应过来,清脆的耳光已经落下。

    他有过一瞬的后悔,可是他在她面前,他没有回头路。

    “你这是落草为寇了”保命上上策,她一定要睿智。江窈缓缓睁开眼睫,“昔日自视清高的秦世子,也会有今天。”

    有人火急火燎的进来,像是有什么要紧事,叫秦正卿一声大哥。

    江窈无语,当自己什么梁山好汉不成

    她抬眼一看,来人霍统领。王淑妃被打入冷宫后,他便一直在逃。

    “我以为是谁,我打小记事起就听过一句话,皇城御林军,军中霍统领。”江窈从未有过的平静,“你在大婚宴上派人投毒,对不对”

    霍统领差点朝她请安,被秦正卿呵斥道“你先出去。”

    窝里斗江窈乐见其成。

    “是又怎么样倒是你,天真烂漫的小公主”秦正卿道,“看着最亲近的人离自己而去,这滋味不好受吧。”

    她不太想配合秦正卿的表演。

    在江窈看来,他只怕是走火入了魔。

    天蒙蒙亮时,门被推开。

    肃王被五花大绑的扔进来。

    江窈和他大眼瞪小眼。

    肃王率先露出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容“皇妹。”

    江窈点头嗯一声,“是大皇兄啊。”

    “不管怎么说,我们流得都是父王的血。”肃王将自己单枪匹马的营救计划告诉江窈,结果他还没实施营救,自己就先搭进来了。

    这不是典型的送人头么。

    江窈还是心中一暖,“有劳大皇兄费心。”

    “哪里哪里。”肃王不敢当,“太子不能贸然发兵,为这事儿人人都各执一词,父皇他想必你都知道了,皇城现如今岌岌可危,朝不保夕,外头都在传,一旦谢相回长安,江氏皇朝必然朝不保夕。”

    江窈一怔“大皇兄可莫要信口开河。”

    肃王但笑不语。

    江窈难得和肃王叙旧,刚说完正经事,肃王三句话不离小兰花,丝毫没有身陷囫囵的意识。

    秦正卿又雷打不动的过来看她。

    肃王看到他先是一愣,然后默不作声的挪到一旁。

    秦正卿来到她跟前,俯身看她,“殿下,若早知今日,当年在国子监,我便不会眼睁睁看着你被谢相据为己有。”

    江窈啐他,“痴人说梦”

    “你放心,我不会碰你。”秦正卿道,“大好的天下,他唾手可得。一旦他打着拨乱反正的旗号坐上皇位,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而你么,只怕是自身难保。”

    江窈顺势道“我劝你回头是岸。”改邪归她就不必了。

    “可是我想拿殿下赌一赌,”秦正卿冷笑道,“赌殿下在谢相心里的地位。”

    江窈不再开口,假装听不到他的话。

    “太子殿下都懂得顾全大局的道理,按兵不动,估计是太傅给江煊那个懦夫支的招,我记着你们姐弟俩不是常来往么一步错,则满盘皆输。这关头,你猜他会不会为了你执意出兵清剿乱匪。”

    肃王弱弱道“秦世子,老兄劝你一句”

    “她有谢相庇佑。”秦正卿转而看向他,“你有谁”

    肃王“”

    “我秦家的光荣,全指望在你身上了他那样看重你,总不会至你的安危于不顾。”秦正卿扬长而去。

    肃王呆若木鸡“”可真是一场好戏啊。

    反正皇位什么的,赌局什么的,都不干他的事,他只想赶紧搭救江窈出去,好给小兰花一个交代,让她看看自己的意中人有多威风盖世。

    “皇妹放宽心,一切尽在掌握中。”肃王有意开解江窈。

    他轻松自如的解开绳结,不忘替江窈松绑。

    江窈诧异。

    “让皇妹见笑了,这才哪跟哪啊,想当年我在烟花巷玩那会儿”

    江窈“”

    肃王走到屋里的小角落,开始徒手挖地道。

    江窈问“这就是你的掌握么”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肃王道。

    不过三日光景。

    静安寺已被禁军团团围住,连个探子都派不出去。

    在秦正卿意料之中,无非是想要人。

    他提出要和谢槐玉会面。

    谢槐玉果然答应和他当面对峙。

    “将人带上来。”秦正卿倨傲道。

    谢槐玉坐在上首,慢条斯理品着茶。

    小喽罗紧张的跑回来,“大事不妙,建章公主不见了”

    秦正卿心头莫名一跳,看向谢槐玉,几乎是下意识的察言观色,像无数次在金銮殿上那样,似乎已成了他的本能反应。

    茶盖半掀,谢槐玉摩挲着指腹道“交不出人便先取你的性命。”

    “秦世子如意算盘打的好,可不是人人都要如你的愿。”江窈大大方方的走进来。

    “小殿下。”剑眉清冽,一如既往的风华正茂。谢槐玉起身朝她作揖道,“臣救驾来迟。”

    房梁上接连有人纵身跃下,银光一闪,剑锋统一的驾在秦正卿脖子上。

    败局已定,秦正卿冷呵一声,“她不过是个人尽可欺的小娼妇,若她不是公主,不过是一双玉臂千人枕,和烟花巷的那些窑姐儿有什么区别呢”

    “她从那云尖上跌下来又如何,本相会把她捧回去。”谢槐玉哧笑道,“倒是你,妄议公主,你可伏罪”

    “一切都由谢相处置。”江窈看向谢槐玉,眼底有过若隐若现的笑意。

    一个人若是心里苦,只需要一丝甜就能填满。她这几日虽难受,却不敢表露,好在他来了,她早知他会来。

    谢槐玉旁若无人的替她拂了拂衣襟。

    他想起上一次在静安寺见她,那时她眉眼弯弯,笑意融在澄澄的眸光里,朱红色的发带随风拂起,静悄悄落在她轮廓精致的锁骨上。霞光万丈,她头发丝都镀着层金辉。

    禁军各自收回剑,准备将秦正卿押回去,听候发落。

    千钧一发之际,秦正卿一把拔出身边的剑鞘,一时间血染当场,更是没人敢上前拦。

    天子死国门,朝臣死社稷。

    “不要看,窈窈。”谢槐玉声音低沉。

    他掌心绵软,遮住她的眼。

    江窈回到凤仪宫后,太医给她开了几帖安神药。

    坊间就此事流传出不少闲言碎语,说什么建章公主被玷污,更有甚者说建章公主即便没有被玷污,那也是整天不着四六的主,那话怎么说来着,放荡形骸。

    许皇后过来瞧她时,没有像以前一样嘘寒问暖,而是和她说了一通不明所以的大道理,“你若是连这点成算都没有,全当本宫错看了你。”

    因光熙帝的灵柩已出殡,江窈去祠堂跪了一宿,第二日一大早便去了永和宫请安。

    许皇后第一次给她下了逐客令。

    江窈立在蒙蒙细雨里,看着宫道上由远及近的男人,这里是上朝的必经之路。

    她腕上一凉,被他带进怀里。

    偌大的金銮殿,谢槐玉将人抵在门板上。

    江窈捧过他的下颔,掌心里有几分凉意,被人抱着腰际往上托了一托,裙面大开,大喇喇盖在他腰佩上。

    她哪里经过这样的场面,一颗心跳得局促不安,唇瓣翕动正想说什么,下一瞬却被他趁了可乘之机,本来正经捧着他面颊的一双手也不知所措搭在他肩上。

    绵长的一记吻,秋雨落在屋檐上,一下又一下。

    她鬓边钗光钿影,淌着几滴雨丝,此刻颤颤巍巍,衬着她一张脸愈发酡红。

    江窈得了空隙喘息过来,又听见他同她耳鬓厮磨。

    她耳垂戴一对素净的白玉坠子,他一路游离在她的颈窝里,末了薄唇印过她的心口,隔着一层软烟罗,她禁不住有过一瞬的战栗,便听见他低沉开口“我怎么和你说来着都忘得一干二净你若是不好生保重自己,我总要回来收拾你”

    细碎的低吟,淹没在唇齿里。

    贺将军班师回朝这一日,长安城门高挂着秦正卿的人头。

    与此同时,太子江煊被软禁东宫的消息传遍天下。

    而关于建章公主被掳的风言风语,更是在一夜间悄无声息的消失。

    贺将军托人捎过一封信给她,开头便写道全在殿下一念之间。

    江窈细看才知道,她刚搬进公主府那一日,她的十四岁生辰,光熙帝神秘兮兮送她一方木匣子,里头装得是号令贺家军的兵符。

    郑太后护她,许皇后宠她。

    这些她都知道。

    光熙帝有时颇为严厉,受王淑妃挑拨,罚过她几次,可是他却为她铺好后路。

    谢槐玉每日都会来凤仪宫喝茶。

    有时小坐一会儿,有时大太监捧着奏折呈给他,他也不忌讳她,看到什么有趣的言论,顺手也让给她看一眼。

    如此一来,倒显得江窈做贼心虚。

    软禁太子的是他。

    讨伐逆贼的也是他。

    江窈不是没听过外头在说什么,都说谢相为民平反,堪称千古英雄,为黎民百姓,不惜背负佞臣骂名。

    这人就是这么不讲道理。明明所作所为该上黄泉路,偏偏事了拂衣去,坐享其成。

    她早知他会挟天子以令天下。

    就像他在她面前俯首称臣,也只是在她面前而已。

    平心而论,他若是登基,想必会是个受尽爱戴的帝王。

    这一日谢槐玉过来瞧她,一如既往,他和她席地而坐,面面相觑。

    他看着面前案上的白玉酒杯,有过失神,“怎么是酒”

    江窈不置可否,她显然小酌多时,眸光里噙着春光媚然,像檐下雨燕,一晃而过的惊鸿之姿。

    谢槐玉夺去她手里的酒壶,“你一直酒量浅,明儿起来该不舒服了”

    她忽然委身,栖在他怀里。

    温热的唇随之覆上。

    她喂他喝一口酒,小心翼翼的姿态。

    香醇。

    绵长。

    等他放开她,她伸出一截皓腕,明晃晃的羊脂玉镯子。

    她重新斟一杯酒,十分郑重的递给他。

    江窈垂下眼睫,“许久没有和你说说话,像过去在国子监一样,不好么”

    “好。”他应声道,和她预期里的一模一样。

    江窈看着他一饮而尽。

    果然,没多久谢槐玉便面露倦色,眸子都淡了几分。

    江窈咬着唇道“你若是乏了,便留在我这里歇会儿。”

    将人磕磕绊绊的扶到榻上,她没有花多少力气。

    江窈刚想离开,腕上吃痛,下一瞬已被他攥到怀里。

    她脚下一轻,被他抵在榻上。

    谢槐玉居高临下看着她“你在算计我。”

    笃定的口吻。

    江窈没说话,目光躲闪,她轻轻蹙眉,谢槐玉松开她的腕,榻上的纱幔被他轻而易举撕裂。

    她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重新捉住她一双手,似乎不急不缓的绑了个花结。

    江窈不乐意的啐他“你放开我。”

    谢槐玉挑眉,笑的戏谑“你与其去听江煊的,不如和我说两句好听的,你想要的,只有我给得了。”

    “你以为我想要什么”江窈气极。

    谢槐玉伏在她肩窝,良久才抬头。

    她试图去看清他此时的神色,他大半张脸掩在阴霾里。

    “就你这性子,若无人庇佑,放在寻常人家出身,须得吃多少苦”谢槐玉道。

    “你少胡诌我就算无人庇佑,在长安城首饰铺收两年租子,那也是腰缠万贯的主。”江窈索性闭上眼,再也不去想着看他,“总比有人狼子野心好。”

    谢槐玉低笑“你以为江煊是什么纯良之辈,你一心一意要护他,天下皆知你我的牵连,你就不怕,你帮他得势,他将你我一起发落了你身陷险境,他为了一己私欲按兵不发,你却肯信他。”

    “所以你想同我说什么,只有你真心待我好”

    她知道谢槐玉在找兵符。

    他的气息近在咫尺。

    清冽又温柔。

    “凤仪宫以外的种种。”谢槐玉道,“你不必要去操心。”

    他的吻落下来,她眉心一凉。

    江窈嘟囔道“可是我只想继续当我的建章公主。”

    谢槐玉没有说话,恍若未闻。

    “你若肯依我,我待你的心意,也是从来不曾变过的。”江窈急切的开口,“我只是”

    “你只是想我和你待在一块儿。”谢槐玉眸光一沉,“若是真的像秦正卿所言,一直陪着你的人,是他呢”

    江窈会错意。

    他这话说得好像她是个没有长性的小孩子似的。

    旁人这样想她,她无所谓,因为她确实对待有些事物新鲜感一过,便不再上心。

    可是她对他不一样,尤其是他这样想她。

    “我就是自私自利,你去金銮殿抱皇位吧”江窈道。

    谢槐玉看着她越发委屈巴巴的模样,眼眶里朦朦胧胧。

    他一时后悔和她说这话。

    其实只要看着她,他心里便软的一塌糊涂。

    “我明天带你出宫逛逛”谢槐玉摩挲着她的脸颊,指腹粗粝。

    江窈将脑袋埋到他胸膛里,没吭声。

    “窈窈,我离不开你。”谢槐玉叹一口气。

    “你放开我。”她重复道。

    谢槐玉给她松开绑,揉了揉她的腕,像在体恤她。

    看吧,这个人总是这样。

    他纵有千般不是,可是她挑不出他什么错处。

    江窈指尖微颤,她暗下决心,伸手宽衣解带,当着他的面。

    她始终不敢再看他。

    “谁教你的这些”谢槐玉蹙眉,将她不安分的一双手握在掌心,将她扶坐起身。

    他讳莫如深的语气,江窈更加心虚。

    “郑太后”他问她。

    江窈嗯了一声,她像是察觉到淬骨的寒意,整个人都僵硬起来。

    她在他面前,还是到了现在这一步。

    “你会不会看不起我”江窈声若蚊蝇。

    “不会。”谢槐玉道。

    江窈扑到他怀里,她声音很低,细碎的呜咽过后,她缓缓道“那日秦世子将我困在静安寺,我想遍所有法子,秦世子不为所动。当时我想,我一定要活下去,实在不行,他要什么给他好了。”

    她揪住谢槐玉的衣袖,告诉他,“肃王问过我值得么,我告诉他,我要再见你一面。”

    江窈在他怀里哭得稀里哗啦,泪花都蹭在他衣裳上。

    谢槐玉抚过她的肩背,一遍遍的安抚她,“再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她周身一怔。

    他的意思,她又何尝不明白。

    谢槐玉站起身,“你早些歇着吧,我”

    “谢郎。”她低眉温顺,亲昵的唤他。

    他听她叫得最多的两个字是谢相,再不济也是谢夫子、公子诸如此类。

    她和他在一起,显少有拘泥的时候。

    然而千言万语都抵不过刚才这两个字。

    她早已将他当成郎君看待。

    其实,谢槐玉待她,是很好的。

    “你怎样都好。”江窈靠上他的背,温热的吐息浸过,一字一句,“我知道你在和我赌气,这些我我统统都不在乎,我只要你好。”

    谢槐玉喉头一涩。

    长衫半露肩,松松垮垮的腰带滑落。

    红的是胭脂色,白的是她。

    江窈被他压在榻上。

    她看着身上的男人,“你若还觉得我待你是一时兴起。”

    如玉的天鹅颈微仰,她唇瓣柔软,辗转过他的下颔,经过他的喉结,生涩又懵懂。

    她的动作渐渐往下,被谢槐玉摁住。

    她腰上一凉,他的掌心经过,带起一阵星火燎原,她连心尖儿都在颤,眸光却仍旧紧锁着他的眉眼,“那么现在呢你还这样想”

    江窈攀上他的肩,眸光懵懂。

    她靠在他怀里,气若游丝。闭上眼,似乎能看见天光乍破的银河,漫天飞舞的坠落,长安的柳枝抽出新芽。

    “你不要再和我赌气,好不好”江窈一开口才发现自己是软昵的哭腔。

    这次却不是疼哭的。

    “你从来不曾有过什么不是,窈窈。”

    他在她耳边低语,浮浮沉沉里,她却没有听清。

    谢槐玉吻过她每一寸眉眼,“不会再有人打搅我们。这样不好么”

    如谢槐玉所言。

    他次日便带她去了朱雀街。

    江窈进了熟悉茶楼,坐在临河窗口边。

    她过去和他除了国子监,便常常在这里碰面。

    “你没有在和我赌气。”她笃定的看着眼前人,“没有秦世子,你也会做一样的事。之所以这样,你有你的打算,还是说,你和光熙帝有宿仇”

    “你说的都对。”谢槐玉道。

    这些日子以来,她显少和他开诚布公的谈一谈。

    “你待我的好,我同样领你这份情。有件事,我希望你能清楚。”江窈垂下眼睫,“我这个人没有你想得那么没心没肺。我若喜欢你,你就是天下第一好,我不喜欢你,那你在我眼里就什么都不是。”

    “窈窈,过去什么样,以后还是照样,你会是我只此一生的妻。”谢槐玉道。

    “你留江煊一条生路。”江窈抬起眼睫,“我嫁给你。”

    这世道无常。活着的人,世故、周全,百无一疏。恨不得个个都有千变万化的本领,甚至引以为傲。

    她总觉得他和那些人不一样。

    在江窈的认知里,谢槐玉有十分好。

    只要他在就好,她不图什么,图一个常相见。他在的话,她很是心悦。她能见他一日,便多开心一日。

    “你给我画过一副聘礼,我无以为报。”江窈拿出系在腰上的荷包,这次她却不单单是送他荷包,她将荷包打开,取出里头的兵符,缓缓放在桌案上。

    她吐出两个字,“聘礼。”

    谢槐玉忽地朝她笑了。

    唇角微翘,眸光里泛起山川。

    兵符不知所踪。

    昔日同僚一一上禀,说是十有在公主府,提出搜府。

    他没有肯首。

    有些事,一旦开头,便没有余地。

    他想给他们之间留一个回转的余地。

    就像今日,他明知贺将军早已带着人马在隔岸观火,他就算不说带她出来,她也会和他提吧。虽然他也早有脱身之策,可是他不愿意和她这样一步步走到最后。

    要知道,他和江窈过去从来不会瞒对方什么。瞒不住是一方面,不愿意瞒是主要的。

    兵符在她手上,她不是没有破釜沉舟的机会。

    世道无常,命运弄人。不想,她一次穿书,日子久了,就这样真做了建章公主江窈。

    她仍旧笑得肆无忌惮,仿佛她真的像他说过的那样,小没心肝的,没心肝是真,装的都是他也是真。

    “傻姑娘。”谢槐玉看着她,再度笑了。

    他袖口微抬,身侧人显然也和他同样默契相投。

    四目相对。

    她小心翼翼摁过她的虎口。

    谢槐玉反手握住她的手。

    江窈干脆连身子也侧过来,想都不想就往他膝上一跳,她喉头一涩,脑袋埋在他肩上,“夫子抱。”

    在所有物是人非的风景里,他是她的唯一。

    谢槐玉将她紧紧拢入怀。

    小姑娘是他的命,他甘之如始。

    江窈想说什么,一下子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意识消沉前她听见他惊呼出声“窈窈”

    江窈醒来时,谢槐玉守着她一天一夜没合眼,“你有身孕了。”

    “当真”她不敢置信。

    “当真。”谢槐玉点头。

    在这之后,坊间有人戏说谢相降了,他此生第一次落败。

    谢槐玉自然不这样想,印着玉玺的功勋圣旨,即便是玉玺本身,如今的他看来,连觅渡湖的鱼竿都比不上。他已得了上苍最好的恩赐,此生别无所求。

    一日闲暇时,倚在美人榻上的江窈道“生个哥儿像你一样俊就好了。”

    “你生块石头出来都不打紧。”谢槐玉伏案捧书,不疾不徐道。

    “那不成妖精了”江窈果断不乐意。

    谢槐玉道“总看你愁眉苦脸,便同你说一句玩笑话。”

    江窈没告诉他,她高兴着呢。说什么所爱隔山海,实际上翻墙的高度罢了,只看你肯不肯做。

    日后便要金屋藏驸马,想想都乐不可支。

    何况她才不是什么妖精。

    江煊登基大典那一日和她说过一句话,说她是投身来降妖伏魔的天神下凡,被许皇后给打断,板着脸让他莫要胡闹。

    江窈连忙躲到姗姗来迟的郑太后身后,冲他做鬼脸。

    不经意间又一年春花烂漫。

    三月初十,宜嫁娶,诸事皆宜。

    江窈从凤仪宫十里红妆抬进公主府,像她第一次搬出宫时一模一样。

    良辰美景,花好月圆。

    鸳鸯戏水的大红盖头被人挑开,谢槐玉笑意融融看着她“小殿下。”

    江窈接过嬷嬷递来的合衾酒“驸马爷。”

    捉虫捉虫捉虫捉虫

    正文完撒花

    作者有话要说  祝屏幕前的小可爱萌万事胜意

    有个很重要的事情要跟大家说下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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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推荐一支簪儿的新文新帝为我不早朝传送门

    民间都以为,新帝色令智昏,迟早会废了岑姌的后位。

    岑姌就是一祸水,因身子骨虚,天山运来的雪参药供着。

    新帝纵着她,护着她,给她专房之宠。

    这日,新帝上朝,提了两件事。

    一、国库空虚。

    二、出兵。

    挂帅亲征,只为帮岑姌的母国平定内乱。

    新帝怕不是人属中原,心属楼兰。

    当年。

    楼兰公主岑姌,冰肌玉骨,高髻簪花,在廊下抱着琵琶,款款走来。

    老皇帝下令,为她修建美人阁。

    而送亲入京的李翊李皇后胞弟,江南李府的小王爷,正是血气方刚年纪的小国舅爷,就这么跪在下首,印堂发青。

    三月后,岑美人肚皮隆起,却被打入冷宫。

    李氏一族跟着倒了霉。

    流言四起。

    这之后过去了五年,李翊成功称帝,迎娶岑姌为后,将岑姌之女划进膝下宗牒。

    楼兰,岑姌幺妹故意溜进帐中

    “天冷,大姐姐做的事,小妹我也做的来。”

    李翊笑道“你不知道,是朕立志做皇后的一床暖被,朕这辈子,也只会肖想她一人,情出自愿,事过无悔。那时候李家获罪,朕从关外的死人堆里爬出来,苟且偷生,人不人鬼不鬼,醉茫茫度日。听闻她在冷宫日子难过,朕才想着活,活着去夺这天下。”

    班师回朝以后,皇后岑姌却没了踪影。

    新帝从此不早朝,携女踏上漫漫寻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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