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海遥没忍住露出嘲讽的唇角,随即说“等等,那个孩子陈星的妈妈呢”
于心然听到她的喃语,才有点猜测陈通的事情或许不是护士口中说得这般简单。
他把桌面上的资料再次递去。
“陈通住院的半个月后,警察和社区人员一起来过,交接陈星母亲的事,以及有关陈星抚养权的事。嗯你仔细看看吧。”
于心然看向露出震惊色的女人,以往听护士说陈通可怜,没人来看顾,但陈通的这个长女连妹妹的存在都不知道,或许里面另有隐情。
归海遥直接抽出文件袋里的档案。她快速浏览一遍,内中有陈星的母亲已于六个月前死在本市郊外的出租屋的死亡记录。
还有陈星的档案,以及抚养权转移通知书和办事章程以及有关陈星得一份精神问题的诊断证明。
她把薄薄的资料塞回文件袋,就听办公室外有人敲门。
于心然喊了进来。
办事员张仪梅在进门后先喘匀口气,又向归海遥扯出个尬笑。
她先是说“你好,于医生。我听护士说陈通过世,他的长女来了,就赶紧过来。”又看向归海遥,直接说,“抱歉,这个时候直接找你解决陈星的事。但是你住在h市,平常应该要上班,不太方便,所以就赶一点解决。
我们来过一下流程,你是归海遥,曾用名陈瑶,陈通和前妻归海葵的女儿。”
于心然看张仪梅的样子是要办事,借口病房有事就出去了。
张仪梅松口气,旋即又提起一颗心。
她见归海遥点头确认后,再次说“我叫张仪梅,社区办事人员。
事情是这样。
本来陈星的监护权怎么都不会到你的名下,即使她能入户也是近年的事。
警方那边说陈星妈妈是被谋杀,案子还在破。陈星是第一个发现妈妈被杀的现场人,受了精神刺激。
三个月前,陈星出院后已经算很好了,这才交到陈通的手上。
不过,她忘记妈妈的模样,诊断书上有写,她的基本认知能力还在,但是对亲人方面已经没有任何记忆。”
“月前,陈通找到我们。他拿出一份癌症晚期证明单,以你生父的身份,调取你的资料。
其实,你的资料在社区一直有保留跟进,陈通在法律意义上曾经保有对你的探视权,所以我们会给他相关资料。
当时,陈星在一旁,对着电脑上、你的照片喊了声妈妈。为稳住她激动的情绪,我们谎称你是她的妈妈,会来接她回家。
当然,那时是应急。但陈通确定说要你做陈星的监护人。”
“后来的情况,你也知道。陈通的癌症能拖两年完全是他硬抗,一直拖到月前才住院。
陈星妈妈带陈星早就跟陈通分居,据我们掌握的情况,她们母女搬出陈家早已有一年多父女两人也是在三个月前才团圆。”
算起来,那对父女感情上也没多深,甚至因为女孩年纪小,学龄前才上户,主要还是为即将到来的九月可以入学。如今这情况陈星又得转户
归海遥很快综合她说的信息
1陈通查出癌症晚期已经有两年时间。
2陈星妈妈在一年前搬离陈家,于六个多月前意外过世。这起谋杀案子还在破。
3陈星是跟着她妈妈生活,见证母亲死亡现场,因而出现精神问题,甚至失去对亲人的记忆,但留有认知能力,且与三个月前出院,同陈通生活才三个月。
4一个月前,陈通带六万块钱和陈星入院,直至现在才让医院发出通知让自己过来。
陈通,他一生所求不过是户口本上有个男孩。没想到,临死前才让陈星落户。
呵,那我呢他把我当作陈星的救命稻草了吗无论陈星对我的照片有没有反应,陈通都会这么做吧女孩在他眼里根本不能持家他肯让陈星上户,怕是临死前的良心发现。
但是,凭什么是我
归海遥意识到这点,很想朝张仪梅吼一句“凭什么”但向来冷静的归海遥只抿紧唇,一声不吭。
她等着张仪梅彻底说完,才点了点头,极为镇静的说“我知道了。我”话没说完,外头就传来孩子哭闹的声音。
外面“妈妈妈妈呜呜妈妈生气呜呜”
归海遥见张仪梅出去,就跟出去。
陈星一把推开哄她的护士,绕过张仪梅的手,扑在归海遥的腰间。
一双小手紧紧地抱住归海遥,委屈巴巴地哭叫着“妈妈妈妈呜呜不生气妈妈”
归海遥看着陈星的小脑袋,昂面咽下滚到喉口的艰涩。
她慢慢地蹲下来,看着通红眼睛、挂眼泪的可怜陈星,资料上这个孩子也才刚满八岁,即将上小学的年纪。甚至,倘若陈通没有病,兴许陈星会遭遇如自己一样的抛弃。
归海遥压下喉口的艰涩,抓住陈星的小手,扯起唇角。
她露出个怎么看都有点咬牙切齿的笑,压抑不甘说“小星,妈妈带你回家。”
医护人员和办事员张仪梅看到这阵仗都有点提心吊胆,但这是人家的家事。
尤其是了解陈通家庭情况的张仪梅。她很清楚陈通这种传统男人的心思,但是这是人家的家事。现在,她也很是担忧这个女人会对陈星做不好的事。
归海遥在z市呆二天,在绿色通道的帮助下,当天她和陈星就把陈通的后事办掉。
然后,她又在有关部门做领养和户口转移登记手续。
陈通拿来治病得那六万块钱是卖了老宅。
对于市场行情通透的归海遥来说,陈通这间老宅卖得特便宜,直到张仪梅给归海遥一张卡,说是陈通交给社区保管,密码是归海遥身份证上的末六尾。
张仪梅压了压唇口,还是往好的方向说“虽然陈通但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他说这张卡是留给你和陈星。
陈星马上要一年级入学,兴许是给她的学费吧。”
最后一句,张仪梅带丝私心。
作为一名已经是母亲的女性,她希望归海遥这个未婚女性能善待陈星这个可怜的孩子,但她又知道,这对归海遥是极不公平的。
所以,她又多说句“你也不容易,但你是她唯一的亲人了。”
归海遥面无表情地接过卡。
她简单地谢过张仪梅,直接把陈星的户口转到她所在城市自己的名下。
作为母亲家户主的归海遥有直接同意权,作为陈星的新监护人,她还擅自把陈星的名字改为“归海琉星。”
这样,陈通一生所担忧就成了事实。人死债消,以后这个人就彻底从生活里消失了。
然而,归海遥也要承认一点。
有些人用美好的童年坚持后半生,而她和陈星却是用一生在治愈童年。
但是,陈星又是幸运的,她不记得亲生的母亲,与陈通的感情也是淡漠的。
何况,她还小,拥有更多可能的未来。
在归海遥离开前,张仪梅还要了归海遥所在街道的电话。
她的意思是归海遥在照顾陈星的过程里若有麻烦,可以请所在街道的社区帮忙,也让这边可以了解些陈星的进展。
归海遥不管对方的心思,只觉得办完事后一身轻。
她看着身边的瘦弱平头小女孩,扯出奇怪地笑“你放心吧,同你说的一样,我家户口本上就我和她两个人,我们谁都不会扔下对方。
至于学业、以后我家在h市也有套老宅,卖了给她作嫁妆,应该也够的。呵何况,我还年轻。”
张仪梅听了她的说法,一瞬间心疼起这个年轻的女人。
然而,她不知道,那句话是为安抚她这个办事人员扯出的安抚话。
同时,她也不知道,归海遥在转移户口时的改名行为,就是对死去陈通的最好、最后的报复。
归海遥在谢过张仪梅等人的帮助后,直接带归海琉星上了车,返回h市。临上车前,她有过挣扎、徘徊、迷茫,甚至最大程度的恶意。
最终,她告诉自己我是个人。虽然我流着陈通身上的血,但我不是他。
“阿遥,你这情况怎么能辞职”学长叶柄游不明白往日的拼命三娘会打出这通电话。他忍不住拨了拨耳朵上的耳机,确认状况。
“学长,我现在的情况很复杂,没办法细说。
另外,我入职期间投入公司得那些小钱,麻烦你帮我折出来,够我一次性还清小房的贷款。”归海遥开着车,回h市的半路上就直接打通电话。
“不行。我不同意。我还记得你要换大房子。”叶柄游怎么都不理解归海遥这种行为,又说,“你作为单身女青年,整日工作又不谈恋爱,咱们的单子也越做越大,提成丰厚,你现在退出亏大了。还有,除非你去恋爱结婚,我才可能同意你的离职。”
归海遥从后视镜里看了下乖巧坐着的归海琉星,笑说“差不多吧。以前太累了,这次出来z市办事,两只手机响个不停。
正好前段时间打算出差,我把手上的工作都交接给徒弟,这会回去后连出差的事都交接给她吧,顺道离职。
挂了,学长。”
“哎”叶柄游直接取下耳机,拍了拍方向盘,在岔口直接转道向归海遥家开去。
一个小时后,归海遥到了熟悉的h市。她先去小市场买两套适合琉星换洗的衣裳,再买几样小菜,最后才带她回家。
她办事要么不做,要么雷厉风行,一套下来直接做完。在她的理解中,办事拖拖拉拉,后续麻烦必定多。
一到家门口,归海遥看到靠在自家门口墙上的叶柄游,苦笑声“学长,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好心。”
叶柄游的目光从她旁边的小孩身上挪开,抬下巴示意这是谁。
归海遥没有第一时间解释,先开了家门,请他进去。
她把小屋内的电视打开,让琉星在沙发上坐会,又拿了二瓶水,体贴得把琉星的水瓶打开,转手将另一瓶给叶柄游。
归海遥见琉星喝水,才看向一直等着要解释的叶柄游。
她见他的目光不断地盯向琉星,无奈说“阳台上说吧。”
转到阳台处,归海遥直接说了“如今她喊我妈妈,但是户口关系上是妹妹。她八岁了,该上一年级,我得找个合适的工作可以照顾她。
另外,她的情况特殊,需要人看顾段时间。暂时,我不放心把她托给别人。”
叶柄游听完琉星的事,再次瞧向那个安静看电视的瘦弱小女孩他压了压唇口,直接问“你不打算结婚找对象了”
“呵”连日来,归海遥在这时才真正得笑了,摇头说,“不了。我身边没有几件幸运事。不过,老天总算没把我赶尽杀绝,留了道口子给我。
我有恩人、师长、学长,如今还送来个亲人。”
叶柄游不接受这个说法,想争取她留在公司。
归海遥却已经说“学长,离职这个想法,不是一时兴起。今年初,我就已经有这个打算了。直白地说,你我都知道咱俩是恩人、朋友、学长学妹、公司老板和员工的关系,但是认识我们的人九成不是这么认为。”
包括学长近来的对象,如若再继续留在公司,对彼此的名声都不好。
叶柄游哪里会不知道她的意思。
男未婚、女未嫁,又是一个学校出来、还是上下级、很好的关系流言蜚语总是少不了。
他有点生气,但依然理智得替她分析“你如今要养孩子,公司的股份钱取出来还完房贷,你还剩什么
虽然吧,大恩不言谢,但咱们一起共事四年多,好不容易把交易额几千的公司拉扯成千万级,你就这么走了不觉得可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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