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了啊。”
斜斜的倚靠在墙头,土地神费力地抬起头,眯着眼睛,仔仔细细的打量着这个之前的敌人。
是的,之前的敌人,自从镜子真正破碎之后,他心中已经再无仇视苏长风的心态。
整整收起所有心思回想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他也是觉得自己是迷了心智,怎么就会做出那般举动呢
每个人都会有着被一种奇怪的思绪冲昏头脑的时候,当他们真正清醒过来,就会为之前自己的所作所为而吃惊,毕竟清醒的时候怎么都不会去做的事情却是真正发生在了他们的手上。
“你让我来,我便来了。”
苏长风手中流萤斜指,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个神,他以为这个神即使是死亡也依旧是那副高傲的样子,亦或者面临死亡就像是那些被吓破胆的人一样涕泗横流,但是怎么也没想到他却是这般洒脱的样子,看上去根本不像是能够做出那种罪大恶极的事情的人。
此时的他更像是一个惨遭欺凌的青年。
不过,即使是这样,也不是放过他的理由。
“能聊一会儿吗”
靠在城墙上,感受着微微传来的轻风,土地神笑着看向苏长风。
习惯性的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却摸了一把空,有些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一副青年模样的土地神坐在地上,看上去有些懒散。
之前的那副苍老的模样本来就不是他的本相,只是人们心中认为土地神就是这样子的,于是他也就变成了那副模样,现在身上的神力十不存一,甚至连维持那副形象都是个困难,于是他也就变成了最开始的那种样子。
至于苏长风为什么一点也不惊讶现在在这里能动的只有他和土地神了,眼前的土地神就算是变成一个女性模样,也丝毫不能动摇他的心神。
“我名伯益,姬姓。”
土地神看着自己的双手,他是属于死后被封神的那种,非是天生神明,所以自始至终保持着死后那一瞬间的模样。
“之前受此地香火供奉,成为一名不称职的土地神。”
没有管苏长风,伯益自顾自的说起了自己的往事。
“这里其实并不大,也不应该有着土地神的,但是我偏偏来了。
不是因为这里人杰地灵,也不是这里有什么值得我贪图的东西,只是我死后这里有人为我流过泪,所以我来了。”
抬头望着天上的月亮,今晚的月亮实在是太亮了,似乎眼泪都要被照耀出来,所以他伸手挡住了月光。
苏长风皱了皱眉头,他有些不适应这种煽情的戏码,即使伯益说的再怎么凄惨,再怎么动人,也抵挡不了他所犯下的罪过。
于是,流萤举起
“你不用动手。”
看着闪亮的刀光,伯益苦笑一声,浓郁的苦涩铺满了整张面孔。
“似我们这种在册神灵,都是有着独属于天庭的印记的,妄自杀害神灵,你会被打上印记,再到不久,三百年期限已到,若是神灵出世,你会有很大的麻烦。
那些带镜子的家伙就是知道这一点才放过了我一条性命,也许他们是更想看到我苟延残喘的模样吧”
苏长风缓缓放下了刀,不是因为畏惧所谓的印记,而是他在伯益的话中找到了另一个重点。
“带镜子的家伙他们是谁”
声音酷寒,仿若极北之地万年不化的寒冰。
虽然放下了刀,但是流萤依旧保持着最适合攻击的姿势,只要伯益有一点异动,暴雨般的打击就会紧随而上。
“他们是一群非常神秘的家伙,我没有见过他们的真实面孔,也没有听到他们说自己的名字,甚至连他们真正的性别都不清楚。
他们将自己裹在一件黑色的袍子里,脸上也带着各种各样的面具,甚至说话的声音也是经过了一定程度上的修改,相处了这么久,我甚至都不知道今天见到的和明天见到的是不是同一个人。
他们从来不戴重复的面具,哪怕是和他人重复的也是那样,即使是相同的面具,在一些细微的地方也会有着丁点差距,只有他们联系我,我却从不知道怎么联系他们。”
脸上依旧挂着苦涩的笑容,伯益看着苏长风,双目之中满是警告。
“你最好不要和他们沾染上关系,哪怕是见面最好也不要存在,不要接受他们赠送的礼物,也不要借东西给他们。
因为你永远也不知道你是怎么就着了他们的道,莫名其妙的做着自己不想做的事情,甚至是自己最厌恶的事情,但是却甘之如饴。”
脸上悔恨的神色越来越重,伯益也在后悔,他本不该是这样的。
想当初,他放弃能在天庭无忧无虑生活的日子,还不是为了在人间守护着这个村子的人
他知道自己有多渺小,所以从未想过该怎么靠自己来守护这个世界,也正是如此在面临危机的时候,当那个身着黑袍子的人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当他说自己手里有着能够帮助自己的东西的时候,伯益毫不犹豫的同意了。
“你们有没有感觉今天的土地神大人有些奇怪”
“土地神大人脸上的笑容似乎越来越少了。”
“土地神大人,最近村子里的人有很多无缘无故的就失踪了,还请您能来帮助我们。”
他们哪里知道,村子里的人失踪是自己做出来的
在接收了那件礼物之后,苏长风好像是脱掉了一直以来心神之中的枷锁,整个人都变得轻松了起来。
肆无忌惮且又无法无天的日子真的是非常让人沉迷。
直到那天
“你就这么永生不死,但是这些凡人的生老病死都是由天地注定的。”
那个黑袍人就这么说着,脸上挂着神秘莫测的表情。
“你想不想和他们一起就这么永远的活着”
“想”
伯益狠狠的点了点头,但是现在想来,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没有丝毫付出,在面对别人的回报的时候,却毫不犹豫的接受了下来,天上哪有这种掉馅饼的好事所有的馅饼都只不过是陷阱罢了。
之后的日子里也不知道伯益是怎么了,沉迷于所谓的能够让人长生不死的术法。
再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村子里所有的人都失去了自己原来的生命,成为了不老不死的怪物,也就是之前苏长风所遇到的那些。
而在之前,伯益一直想做的其实只不过是将这些村民好好的保护起来呀
“其实我也该死了。”
伯益抬头看着天上刺眼的月光,明亮的眸子转动着。
“其实我早该死了。”
身形变得越来越透明,身体也在月光的照耀下越来越空明,最后只剩下一个绰绰的影子,模糊不清。
他亲手终结了自己的性命,不存在轮回,也不存在转世。
神魂飘散,飞洒在这个世间,成为天地的养分。
“至于那些家伙到底是什么东西,那就需要你自己去发现了。”
脸上挂着恶劣的笑容,伯益如此说道。
天地间终于完全失去了他的踪迹。
他还是有些记仇的。
天幕一片片破碎,温柔的月光洒下,照耀着这片大地,一点点破碎的星屑飘散在空气中,显得格外唯美。
但是只有在现场的苏长风才知道,这种唯美是一名神灵以自己的死亡为代价绽放出来的。
但是苏长风心中却没有一丝的轻松和欣慰,这个问题解决了,但是伯益所抛过来的另一个问题又成了真正的大麻烦。
他讨厌这种说话说到一半就不再说的人。
心中哀叹一声,将流萤归鞘,苏长风缓步向土地庙而去,能够吸引他的那些东西似乎就在那里。
这个问题实在是太麻烦了,不属于他能解决的范畴,毕竟能够操纵一名神灵这么长时间,并且能够让他造成这种十恶不赦的惨剧,若是说这个组织里只有一个人,那苏长风是怎么都不会相信的。
多大的肩膀能扛起多大的担子,这个道理苏长风还是明白的,不是那种完全舍己为人的英雄,也不是那种甘愿铁肩担道义的豪客,他只不过是一个最普通不过的普通人罢了。
有开心也有烦恼,会伤心也会难过,更甚至一些,他还比较自私。
将这个消息告诉其他人已经是他所能做到的最大的努力了,能够操纵神灵的人和组织,又怎么会甘心只做一个普通的组织呢
越过一片片废墟,苏长风再次来到了土地庙之前,这一次再也没有其他人能够阻止他了。
不在这里。
也不在这里。
站在废墟之中,苏长风不停地翻找着。
他能感觉到,吸引着自己心神的东西就在这里,但是却偏偏找不到。
远处的废墟已经被找了个遍,甚至连一些碎屑之中也被翻出了好几件不错的法器,但是,它们都不是那种能够吸引苏长风的东西。
慢慢翻找着,苏长风并不心急,那些东西就在这里,是不可能长腿就跑了的,他所要做的就是完全沉下心来,将自己能够用到的所有东西都搬出来,以备不时之需。
当。
供桌的牌位倒下,一个黑色的小瓷瓶从供桌的桌角处滚出来,打着旋落到了苏长风的脚下。
咚、咚、咚。
心脏不由自主的跳动加速,苏长风能够感觉得出来,自己想要的东西,应该就是藏在这个瓷瓶内部。
将东西吐出来,供桌再次恢复原来的模样,上面的牌位连动摇的痕迹都不存在。
小心翼翼地将瓷瓶拿起,苏长风并没有直接打开,这东西若是来自于正常人的手中那还可以直接开启,但是出自之前的那个神灵手中,真不知道那种黑化状态下的东西到底是怎么个模样。
土地神再小,但是也是正规的神明,在编制之内。
就像伯益之前所说,如果苏长风动手杀死了他,那么就会被天庭留下印记,之后就会成为天庭的目标。
即使这个土地神再怎么不起眼,再怎么是天庭这个机关内部最微不足道的存在,但是动手招惹了他们就等于招惹到了天庭这个庞然大物,这是毋庸置疑的。
苏长风感觉自己的心脏在剧烈的跳动,脑海中正在踊跃出各种各样的猜测,但是身体却有些不受控制的上前将那个瓷瓶握到了手中。
这个瓷瓶里的东西对于苏长风的诱惑实在是太大了。
嘭。
也许是之前的动作太大,小瓷瓶瓶口处的软塞猛地弹了出来,似乎有什么东西从中跳了出来。
一股难以言喻的馨香从小瓶中飘散出来,将苏长风的注意力转移到这个小瓷瓶上。
咚咚咚。
我要
我要
我要
大脑似乎正在疯狂的嘶吼着,肠胃、眼睛、心脏也都在疯狂地寻找着那股气息的来源。
只见那小瓷瓶之中,三滴圆润的好像球一样的黑色小珠滴溜溜地转动着,不知到底是什么东西。
咕咚。
一大口口水被吞咽下去,双目不知不觉有绿光闪烁,苏长风感觉自己就好像是一头饿狼,正在贪婪地盯着自己的猎物。
那个小瓷瓶里的东西到底是什么苏长风脑海正疯狂地转动着,想要从广亮那边的教导之中找到属于这东西的痕迹。
没有答案。
是的,苏长风也不知道那东西到底是什么来历。
以莫大的毅力将瓶塞重新盖紧,苏长风将它扔到乾坤袋之中,彻底来了一个眼不见心不烦。
他怕自己真的忍不住将这来历不明的东西吞下去。
心经默念,保持着识海中的清明,苏长风缓缓向外走去。
不知道所谓的护法迦蓝到底是不是真的存在,也许只是一个传说罢了,否则为什么在自己陷入危机的时候那些护法迦蓝却没有出现
要知道,那些神明的年龄可是不知道早就高到哪里去了。
三百年,要知道到现在苏长风还没有五十岁,单是伯益的经历就已经是苏长风的六倍了。
若是真的有护法迦蓝存在,难道那些护法迦蓝认为伯益并不是自己的对手
他们哪来的那么大的自信
怀揣着满腹疑问,苏长风再次向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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