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城端坐在鎏金飞凤宝座上,仔细听着宫里各司女官禀报月末各项开支,青海王宫里妃嫔稀少,除了她这个青海王妃,也只有两个侧妃和一个美人,是以事情并不多,不过一个时辰便已经料理清楚
六七岁的小姑娘粉妆玉琢,穿着粉红色绣着蝴蝶的层纱衣裙,蹦蹦跳跳地跑进来,边跑边朝着安城伸出白嫩嫩的小手,”母妃,母妃,抱抱”
见小帝姬来了,左右事情已经商议清楚,各司女官都识趣地告退,安城将扑来的小姑娘搂在怀里,掏出丝帕怜爱地给她擦汗,”跑哪里玩去了满头大汗的“
小帝姬仰着脸笑得天真无邪,“母妃,我刚才跟弟弟躲在父王御书房里捉迷藏呢,弟弟好笨,我躲在父王床底下,弟弟找了好久都没找到。“
十几年过去,安城不再是懵懂单纯的公主,也为季舒玠生下了唯一的帝姬鸿影,而小名瑜儿的鸿影所说的弟弟也就是侧妃赵氏所生的王子,也是季舒玠唯一的儿子。
安城嗔怪地点了点她晶莹小巧的鼻子,“胡闹,那你父王呢就由着你们胡闹,也不说上一句鸿图呢”
瑜儿得意地爬到安城膝上,凑到她耳边道“父王好笨,我们在书房里玩,他只顾着埋头看一封信,像是傻了一般。弟弟被嬷嬷拉着回去洗澡去了,等晚饭就过来。”
安城眸光闪了闪,十几年的光阴也在她的身上留下了斑驳的光影,曾经的青春温婉娴静,被岁月沉淀成为如今的从容,依旧美丽的五官多了成熟的韵味,只眼角有些微微的皱纹似乎预示着她这个青海王妃也并不舒心。
见母妃好半天没说话,瑜儿嘟起嘴,不满地道“母妃,母妃你在想什么呢瑜儿晚上想吃荷叶鸡。”
安城这才回过神来,淡淡地笑了笑,“好,母妃让厨房做瑜儿最爱的荷叶鸡。”说着便让乳母将瑜儿带去洗澡,“玩了这么久,浑身都是汗,快去洗洗,晚上好吃荷叶鸡。”
瑜儿欢呼一声,这才拉着乳母去了。安城整了整衣衫,扶了丫头的手慢慢朝季舒玠的御书房走去。
门没关,安城也没通报,径直迈步进去,挥挥手将宫女全都遣了下去。季舒玠站在南窗下,背着手怔怔地望着窗外的一片睡莲池子出神。
安城在离他一丈远停步,目光落在他背后手中捏着的一页信纸上,她的目光不易察觉地一黯,随即自嘲地笑笑,这么多年自己不一直都很明白吗为何还是这样难以放下难以接受呢
她上前抽出信纸塞入自己袖中,温声道“他们有了第二个孩子,这是喜事,王上应该为他们高兴才是。”
季舒玠惊觉,这才回过神来,看见是安城,他不易察觉地目中闪过歉疚和尴尬,“你怎么来了”
安城没有回答他,也走到窗边与他并肩而立“这睡莲开得真美,乐妤是最喜欢睡莲的,她说睡莲静谧幽雅,孤芳自赏却又与世同安,既出世又入世,最是难得,她也时刻拿睡莲警醒自己。不过如今她过得一切顺遂,程王拿她当成宝贝,孩子也聪明乖巧,也渐渐开始喜欢牡丹这些富贵的花了,我倒是真为她高兴。”
季舒玠沉默片刻,才道“你说的是,”他似是逃避般的转过头坐到了书案后面,整理起奏折,“刚才鸿图找不到瑜儿,还哭来着,他们俩好了没有没事吧”
安城挫败地低下了头,在不被人看见的角落咬住了下唇,难堪回荡在她的心头,是的,就是这样,十几年了,每当她跟他说起京都的那个人时,他就刻意地避开,却在自己的世界里一次又一次地思念她,完全不肯给她哪怕一丝的机会。
她是他的妻子啊,是他明媒正娶的王妃,却从来没有走进过他的心里,一次都没有她听见自己木然的声音,“小孩子嘛,没事的,我让人做了荷叶鸡,晚上吃完就没事了。”
季舒玠便沉默了下来,两人之间只剩轻浅的呼吸,安城心底涌起悲哀,是的,在外人看来,她没有什么不满足的地方了,人人都说青海王爱重安城公主,后宫仅有两三个后妃,就连侧妃所出的唯一皇子也都过继到了她的名下,一个月总有大半个月都歇在她的宫里,她还有什么不满足呢
可又有谁知道,这些年每一个他在的夜里,她是如何睁着眼数着更漏到天明的明明是夫妻,政务后宫也都合作默契,日常也几乎日日见面,可又有谁知道,在他歇在她宫里的每一天晚上,他们都是各自抱着被子相背而睡除了鸿影的诞生,他们哪里像夫妻就连鸿影,也是他给她的唯一慰藉和依靠,这,更像是一种施舍和怜悯她难道就要这样过一辈子吗
安城下定了决心,扬声道“太后八十大寿,我想回京都去贺寿,王上,安排一下,咱们一起去吧。”
季舒玠诧异地看向她,有些难以置信,这些年她一次都没回去过,就连新黄登基这样的大事,都被她找借口推了,现在怎么
安城既然决定了,也瞬间轻松下来,嫣然一笑道“嫁给你十六年,都没回去过,母后这些年也想我和鸿影得紧,就是皇上,你也该去打个照面的。”
季舒玠心头砰砰直跳,既酸涩又雀跃,去京都那岂不是能看见她多年的相思若能看上她一眼,就算她如今是程王妃,就算她从来不曾对自己动心,那,也是值得开心的吧
安城看着他纠结,却彻底想开了,如果再见一面能让他放下心中的执念,那她又有什么不敢赌的呢她到底还是想要他的心,哪怕只能有一个角落。
感情,不从来都是如此吗谁动了情就只能步步妥协,即使伤痕累累也甘之若饴。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