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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之后,有脚步声传来,来自另一个方向,那脚步在接近着,很轻,很慢,似乎越接近越迟疑,仿佛很久,一个人影终于缓慢地透出暗幕,静静停在灯光范围边缘。
张富贵看不清她的脸,却还在僵呆地看,越看越觉得曾经的伤口痛,逐渐痛得呼吸都不能
“对不起。”她说。
“得知你入狱我就来了。”她说。
“听说昨天你在赌坊遇到了危险所以我派了人跟你。”她说。
“你还好么”她说。
然而他一句话都不说,只是静静在摇曳的昏暗灯光下站着,仍然是黑帽、黑衣、黑鞋的狗汉奸,她却不再是曾经阳光下的明媚蓝衫
问孔指导,你为什么不愿接受采访
答我是粗人,谈不上指导。
问这几天,我有时候听到特战连战士谈论一连,似乎特战连和一连关系不睦
答这个你是大错特错了,啊,特战连谈论一连多那正是因为特战连和一连关系好,好得不行都盼着对方早日进步啊你不想想,你平时话里提谁多,是不是就得意谁你比如前天我抽教育熊包,要不是你突然出现咳其实我当时只是用那根藤条强调语气,我怎么可能打他我是指导员你能说我不喜欢熊包么对不对我那是希望他上进,可他就是不上进皮还厚得不行话说我刚到特战连那时候
提示孔指导,孔指导,我明白你的基本意思了。
恍然哦哦对,你说。你说。
继续问我觉得孔庄夜里好像也不清净呢
答不清净呃他毕竟孔庄这地方离水近,老鼠多。
问老鼠多
答青山村穷。真穷。别说我们特战连穷,老鼠也穷,拖家带口的啥都吃不上能不勤快么得相互理解咳咳那个你容我再点支烟
附近墙角缩回两个鬼祟人影,宋团长背贴木墙喘了口大气挑眉毛“老孔是好样儿的这阻击战打得漂亮大将之才”
小丫蛋背贴木墙喘了口小气,随即抽抽鼻子“你还好意思说跟你说了晚上听墙根的任务我负责,你非跟着笨手笨脚的烦死人”
宋团长肩侧撅着的马尾巴“当时我哪知道后边还能冒出个王强我那是本能自卫”
另一边的墙角突然传来一声“报告”
吓得贴墙那一大一小同时一哆嗦,见出现的是小六,异口同声不虞道“能不能小点声”
小六缩着脖子差点被这两位吓趴下,声音立即变得如蚊子叫“团长,有人在帐篷那找你呢。”
“找我谁”
“招娣,可她自称是范二寡妇,要找你申请烈士家属。”
“啊”
贴墙根那一大一小当场都掉了下巴,再也没法合拢嘴。
中军帐前,不知何时围了战士一大圈,却无人说话,静静中央。
乌云低垂远山暗,一阵风过,掀起层层沙,迷了观者眼,也无怨。
一熊巍立于场中,萧萧索索皱丑眉,良久才昂头“能不能别作了”
一女相隔十步侧对熊,凄凄楚楚显愁容,偏斜“能不能回家”
“你”
“是我”
熊脸不禁阴沉,愈丑陋“老子是革命军人有军规”
女脸不禁冷厉,愈难寡女是模范群众申请个烈属碍得着谁”
“你”
“还是我”
一阵气血上涌,熊脸现悲愤“欺人太甚欺人太甚这哪还有天理啊”
观者无不同情,怕熊吐血,不禁朝熊连连点头,而后集体转睛朝女,
一阵哀伤笼罩,女竟已泪目“我嫁的是鬼,守的是空坟,我欺了谁”
观者无不黯然,怕女晕倒,不禁朝女连连颔,而后集体转睛朝熊,
熊终于怒了,改朝观众道“都屁啊你们瞅瞅她你们愿意你们娶”
观者无不猛醒,拼命摇头,赶紧望向女人。
女人也怒了,改朝观众道“他照镜子吗难道我配不上他谁敢站出来说我配不上他”
观者集体点头,觉不太对劲,又集体改摇头,也感觉不对劲,最后全傻了,不知道是该点头还是摇头,更不知现在该
“招娣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才算完”
“铁塔你到底要熬到什么时候才承认”
“承认等你能打倒老子那天再说吧”
“这是你说的”
哗啦一声,背在女人身后那支英七七步枪毫不犹豫当场落地,接着掉下了带鞘短刺刀,随后两颗手榴弹被撇得满地滚,顺手扯落了一盒子弹包,不知从哪又掉出个鸡腿撸子;抖抖腿,裤脚下又滑出个小巧的一响崩,显然来自嘎子精品制造。
好家伙妞脚下那一大摊,任是特战连观众也瞪眼咂舌,果然是真人不露相,怕谁欺负你是怎地至于武装成这样
傻傻的观众当中站着不知何时到来的傻傻观众两位,小丫蛋扯扯身边人“你还不出面啊”
宋团长擦擦脑门汗低声回“我出面有什么用这招娣是铁了心闹你还没还有理有据呢我可管不起这烂事,等着政委操心去吧现在的关键问题不是这个,你赶紧想办法把宋干事领出孔庄去越远越好快去啊”
这里小丫蛋不情不愿地转身跑了,场中招娣一句废话都没多说,厉色横眉沉下薄肩,直冲当面那头巍峨楞熊;在熊的衬托下,她的比例显得那么小,可是更突显了她的决绝,令她的冲锋身影变得无限悲壮,那一刻,观众已经不舍眨眼,也不敢开口赞,牺牲不能赞
铁塔没打过这样的架,已经呆了,不能伸拳,不能抬脚,任凭她狂风般扑来,不忍躲;能做的,只有在她撞击之前半退一步,即便这样,反冲力仍然将她震得反倒,她因肩痛而轻抽了嘴角,又无犹豫再爬起来,再冲,再倒,于是她弃撞为打。
一拳又一拳,一脚又一脚,拳虽不大,拳拳奋力,脚虽不长,脚脚出声;胸口,肋下,格外疼,可熊知道,她的拳头更疼,她的脚正在失去力气,她的疯狂正在耗尽,她只是在泄。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