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玄钰想组建的内阁,职能有些像明代的“内阁”,但和明代的“内阁”又不完全相同。
明太祖朱元璋设“殿阁大学士”,罢黜丞相,加强了集权,内阁制在明成祖时完善,目的是将权力集于皇帝一人,所以内阁成员们的品级普遍较低,但是他们实际上各自分了丞相的权力。
晏玄钰想组建内阁,但不会动朝堂上原有的官职,他打算既让“内阁”成为方便他连接朝堂的工具,又是对官员的一种“殊荣”。
内阁里有首席内阁大臣,也就是首辅。
韩元完全能胜任,他是先帝为太子时的太子太傅,中年时便担任过丞相一职,晚年先帝曾授他二皇子师,韩元一派一直觉得二皇子应该继承大统,必然是一代明君。且韩家已是京城世家之一,韩元门生遍布天下,仅在朝堂之中就有四位,足以见韩元影响力,就算先皇属意其他皇子,靠着世家也能有一争之力,只可惜先帝还未驾崩,二皇子因为父皇的猜忌忧思忧虑,积郁成疾先把自己熬死了。
再后来其他几位皇子被贬的被贬,被赐死的被赐死,最后更是谁都没想到四皇子这荒唐纨绔登基。
晏玄钰要先把韩元安抚好了,韩元老了也糊涂了,晏玄钰总不能让他再在金銮殿撞柱大呼“大周危矣”。
显然,这件事已经影响到别人了,要是韩老实在想喊一喊撞一撞,晏玄钰允许他在家里私下撞,私下反他。
韩元刚至耳顺之年,在这个时代已经差不多该离开朝堂了,但是晏玄钰怎么能放他自由,不能上朝那就在内阁当吉祥物,有他在内阁的话,那几个身上都有官职的韩元门生就说不出什么了。
丞相姜元化一直以来都是中立的,从始至终没有表现出偏向过哪个皇子,是为数不多的能在朝堂上独善其身的人,看上去是朝堂一股清流。
但实际上在原主记忆里并非如此,在原主即位后期他一手遮天,将朝廷搞得乌烟瘴气,是个藏得极深又老谋深算的。
韩元一事,晏玄钰虽然没证据,但直觉没少得了姜元化让人在后面推着。姜元化现在还是清臣人设,可朝廷里有不少重臣身边都有了他的人。
大周朝丞相仍是监察百官之职,晏玄钰设内阁除了为他服务外也有监察百官之职能,内阁建立之初,晏玄钰没想它能做多大的贡献,目前只平日筛选奏折即可,所以晏玄钰有意让姜元化也成为内阁组成人员。
除此之外还有几位朝廷重臣,如都察院御史左丘成,他是大皇子一派。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左御史一派与林复等人因站队皇储的人选不同,互相不对付久矣。
晏玄钰觉得自己定下的初始的内阁组成人员就像在做一个化学实验,不知道都加在一起会发生什么反应。
卯时。
晏玄钰睁着眼看着头顶挂着黄穗的帷幔,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承天殿里还是昏暗的,外面的天还有未褪去的墨色。
直到李忠贤第三次在龙床边轻轻催促“陛下,您该上朝了。”
“我醒醒神。”晏玄钰认命道。
坐起来后他轻咳几声,又是引得李忠贤又惊又忧地端来清茶为晏玄钰清口,而后又端来一盏适口的温茶。
晏玄钰接过来喝下,嗓子才舒服了些。
这具身体还是太弱了,晏玄钰心里暗自想着,等喝着太医院的方子养好了点,他就要给自己制定个锻炼计划,毕竟身体是革1命的本钱。
晏玄钰一想到不止今天,今天以后除休沐外的每一天都要卯时起来去金銮殿就整个人都不好了。
李忠贤带着几个小太监给晏玄钰左右忙活着穿衣服,晏玄钰本来还想着自己被伺候着穿衣一定会不习惯,谁知晏玄钰一闭眼再一睁眼,朝服已经穿好了。
在刚刚的片刻里,晏玄钰差点重回梦境。
“好困。”晏玄钰死鱼眼,发出了不属于古代人的抱怨。
好在他的话并没有被任何人听到。
他明明昨日喝完太医院的药后酉时就睡了,明明床被柔软舒适,殿里烧了一夜的银丝炭,但是现在被李忠贤叫起来只觉得周身疲惫,头也昏沉沉的。
大周朝皇帝的朝服仍是黑色为主,最初是因周朝初立时染色技术落后,皇帝朝服为黑色,几百年后周朝改为明黄为尊,可周太祖立下的规矩到底是延传至今了。
朝服上面用繁复金线绣着五爪金龙,晏玄钰任由李忠贤给自己恭恭敬敬戴上旒,接着就出了承天殿坐上龙辇向金銮殿去。
一行人浩浩荡荡出发,晏玄钰本以为自己会舒服地再次睡过去,可龙辇也难免会摇晃,晏玄钰本就有一点风吹草动都不行,这下即使轿辇颠簸轻微地可以忽略不计,晏玄钰还是被晃得十分不适。
金銮殿内。
百官手拿笏板静立。
“皇上驾到”
尖细但不刺耳的声音响起,殿内官员们齐齐跪下
“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众大臣混在一起的浑厚声音响彻整个金銮殿。
“众爱卿平身。”
晏玄钰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来金銮殿,也是第一次坐在高高在上的龙椅上。
第一次如此直观地感受到天下至尊到底是什么样子,晏玄钰心里说一点也不激动是不可能的。
但他一向不是个乐观主义者,越是眼前的场景,越让他想到了更多。
眼下朝廷危机四伏,如今的朝堂之上只是保持了一种微妙试探的平衡,谁也说不准某天这种平衡会被什么事打破。
百官跪拜,皆是因为他先帝遗诏,名正言顺登基的皇帝身份,无论是原主那一世还是现在,他们从未在心里把他当成一位真正的君主,而是昏君。
晏玄钰想要的并不是如此,他要的是有朝一日真正的百官拜服。
这样想着,晏玄钰原本有些发热的脑子顿时冷静了。
他垂眸看向金銮殿中手持笏板站立的百官,如同看着一群等待薅毛的羊群,晏玄钰的很多计划还都需要他们去做。
“众爱卿可有本奏”他淡淡地开口道。
从晏玄钰的角度很轻易地观察到下面站着的人,他们十分短暂地互相看了一会,大部分选择站在原地闭口不言。
就在这时,一个站在朝臣队伍几乎末尾穿着青色官服的官员突然出列“禀皇上,臣有本奏”
此声一出顿时引了金銮殿上所有人的注意。
晏玄钰在偷偷观察着前面这些“朝廷重臣”们的反应,在他们之中,唯有站在最前列的姜相只是偏头看了一眼便继续老神在在站着,似乎十分符合他清臣的形象。
“哦”晏玄钰示意他说。
那青衣官员猛地抬头“禀皇上韩太傅乃三朝元老,如今落得软禁下场恐让天下心寒臣恳请陛下三思”
此话一中,金銮殿静得落针可闻。
前面的官员眼里皆有异色,左丘成眼带不屑地看向林复,似乎在嘲讽他天真,妄图以进谏方式改变韩元的处境,又或者在好整以暇地等着皇帝将青衣官员拖下去。
林复与吏部侍郎对视一眼,后者轻轻摇摇头,表示此事与他无关。
林复随即瞧见了左丘成的眼神,他心里憋了一口气,随即便是满腔怒火有人要害老师
此番进谏,不仅青衣官员性命难保,老师的处境怕只会更是水深火热,左丘成的做派不像是会使阴招的,那么
林复的眼神慢慢落在前面的一道身影上。
就在众大臣都以为要承帝王怒火的时候,却听到上面传来一声轻笑。
“朕竟不知何时软禁了韩太傅”晏玄钰慢悠悠地说,“朕记得当日韩太傅身体不适,朕心忧万分,故特许韩太傅归家养病。”
那青衣官员似乎没想到皇上会这样说,一时间瞠目结舌,脸上都露出几分未来得及伪装的呆滞神色。
晏玄钰继续说道“先帝曾言韩太傅才学渊博,堪当帝师,朕登基后,常愧于始处理政务有心无力,惶恐终日,恐不能完成先帝心愿。朕近日想到了一内阁之法,不日将组建内阁,由韩太傅任首辅,统管内阁。”
这句话犹如在金銮殿里投下了一颗定时炸弓单
金銮殿里的其他官员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搞懵了,皇上对韩元的态度为何突然变了
满朝哗然
林复抬头,看到龙椅上端坐之人,神色淡然,不怒自威,颇有几分帝王之相。
上一次见晏玄钰时,对方还是京中荒唐纨绔,暴戾无常的四皇子,他和一群仆从当街纵马伤了人,林复身为京兆尹受理此事,那时的四皇子晏玄钰,连说话间都带着暴戾,说理应斩杀那被他们所伤的人,言对方让自己的宝马受惊了。
听到金銮殿上那几近于陌生的声音时,林复涌上心头的竟是疑惑。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