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四皇子怎么想起咱们来了。”王良妃似乎又回想起那年在四皇子府看到的一幕,她说完这句话还心有余悸地抚了抚心口。
李贤妃坐在她旁边轻笑了一下“妹妹,只有咱们三个还好,在外说话还要注意些。”
王良妃翻了个白眼“是,姐姐。陛下怎么想起咱们来了”
李贤妃与王良妃相处多些,她们说话时张淑妃就坐在另一张软榻上听着。
李贤妃看了一眼张淑妃后说道“依我看陛下登基后已不像从前那般,明日的家宴咱们”
“本宫身体不适。”王良妃打断她,“我早就想好了,明日我就突发恶疾,躺在飞鸾殿哪也不去。”
李贤妃无奈道“哪有这样咒自己的”
张淑妃适时开口“陛下登基以来事务繁忙只顾前朝,这会想起后宫里咱们三个也不是坏事,皇上这样做也是现在心里还记着后宫有三位妃子。明年大选一定会进来不少新人,我倒还好,万一有能入了陛下眼的,王良妃想必就不能像现在这样用着后宫内库了。”
“我必不侍寝”王良妃面上惊恐,她是三人之中最没心计也最心直口快的一个,比如此刻现在心里想的时候面上就表现出来了,她一会惊恐,一会纠结地喃喃,“我不侍寝”
李贤妃叹了口气,“你且放心,陛下从前数年来都未曾想起过我们,这会定然不会突然传召侍寝的。”
李贤妃虽然这样说但心里也没底,王良妃又是三人之中长相最为出挑的美人。
王良妃当然也知道,所以才会如此惧怕。
她刚入府时也曾想得到当初四皇子的宠爱,因为她一直以来就被庶母教导要紧紧抓住男人的心,有宠爱才能活得好,如果说被那件事吓晕过去之后她是暂时歇了得宠的心思,那么后来数年里她早就习惯了滋润的生活四皇子从不理会她们,但也不会亏待她们,虽说她们都只是侧妃,但府里一向花销大,她们的吃穿用度样样比着普通皇子的正妃规格。
至于四皇子又纳了什么美人府里又悄悄拉出去几个人她又不爱四皇子,只要自己活得光鲜,其他事她不敢想,也想不着。
这样的感觉在四皇子登基为帝后更为强烈,因宫中只有三妃,明面上张淑妃掌凤印,实际上张淑妃管不到王良妃,后宫内库里的首饰只要她想要就命身边宫女去取。
而身为后宫三个主子,三人的关系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的,从皇子府到皇宫,三人早已有了一套和平相处的法子。
但让王良妃恐惧的是登基为帝的四皇子,突然想起了她们三个。
这个话题太过沉重,明日的家宴三人是非去不可的,张淑妃叹了口气,看着王良妃愁云满面,她先挑开了家宴一事说起其他事。
王良妃是个没心眼的,虽然怕的厉害,但是忘得也快。她很快抬手给张淑妃和李贤妃看身边一个手巧的小宫女用凤仙花给她染的指甲。
“这倒是新鲜。”其他两人虽对这些事不感兴趣,但面上还是愿意捧一捧的。
王良妃得意道“宫里的人就是有巧思,比从前在府里的用着顺心许多。”
说罢,她看了一眼张淑妃“我看你宫中没有几个称心的小宫女,不如从飞鸾殿挑上几个送到紫宸殿。”
她这话听上去跋扈,但是张淑妃早就习惯了她这样说话,也知道王良妃并无恶意,她笑道“我就喜欢静一些。”
王良妃撇了撇嘴角,“真不知你是不是一直这般死气沉沉的。”
张淑妃轻轻笑着摇头,从她进了皇子府的时候她就知道,这辈子再也不能去做自己的喜欢的事情了。
所以她对身边的一切都宽容不计较,因为她对一切都没有了兴趣。
三人又坐着说了会话,李贤妃和王良妃便起身离开了。若是真有什么事她们也改变不了什么。今天来这一趟只是三人互相通个气求个心安,三人虽然都没说,但各自心知肚明。
“宝翠,添些茶。”
宝翠倒上茶,又看自家娘娘的脸色。
他们一直在殿外,也不知道三位娘娘在殿里说了些什么,只看张淑妃面上不喜不怒,手里摩挲着她平日里喜欢的青白竖纹杯。
宝翠便没敢开口,只静静在一旁站着。
李忠贤先前去御膳房备了宴,晏玄钰觉得既然是家宴就没必要铺张,于是让李忠贤去传话将那些凉菜撤下去,粥和汤菜也不必上这么多;听李忠贤说张淑妃是钱江城人,于是又在家宴里加了几道南方菜。
李忠贤笑眯眯地说“陛下可真在意三位娘娘呢。”
晏玄钰抬头看到李忠贤那张欣慰又慈祥的笑脸,只觉得心头恶寒他这只是最基本的尊重好吗
晚膳后,晏玄钰在御花园走着消食,因为不想走几步就被宫人行礼,所以他特意挑了御花园中心湖旁边的小道,这里人少也安静。
晏玄钰慢慢走着,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将李忠贤叫过来问道“她们平日在宫里都做什么”
他说完这句话就后悔了,因为李忠贤旁边一小太监手里挑着的宫灯将那张欣慰的脸都照亮了
“自三位娘娘入宫以来,张淑妃娘娘常在宫中闭门不出;李贤妃娘娘在宫中常手捧书卷;王良妃娘娘则爱脂粉,尤爱各式各样的头面”
晏玄钰原本只是想大体问一下,没想到李忠贤事无巨细地说了个遍,甚至连王良妃前几日刚染了凤仙花指甲的小事都告诉了晏玄钰。
晏玄钰先是觉得李忠贤不愧是宫中大总管,对皇宫诸事都了如指掌;又感觉李忠贤在宫中做个太监屈才了,将各处发生的一桩桩事情记得如此清楚,放到外面都是个顶尖的“情报人员”了。
李忠贤还在向晏玄钰说着,就接收到了自家陛下奇怪的眼神。
李忠贤迟疑地闭上了嘴。
晏玄钰示意他继续说,待李忠贤说完,他问出了刚刚心里疑惑的问题“张淑妃整日在宫中都做什么”
这个问题可把李忠贤难住了,按理说他一个太监本不该插手紫宸殿娘娘的事,但是皇上询问当然什么都要说出来了。
“娘娘偶尔在紫宸殿外看小宫女们玩耍,更多的时候是坐在软榻上小憩。娘娘入宫后只踏出过紫宸殿一次,就是前日里去御花园。”
晏玄钰得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答案。
“张淑妃”
身为后妃,张淑妃的活动空间只限于皇宫之中。晏玄钰来到这里后当然不无聊,他有太多事要做,甚至连闲暇时间都没有多少。
但是张淑妃不一样,她是无旨不得出宫的后妃。
或许古代的后妃都是如此的,在古代这样没有什么娱乐活动的地方,除了绣花、与其他妃嫔交际、礼佛以外几乎没有任何用来打发时间的事情去做,就像是被关在笼子里的鸟,等待着帝王的宠幸。
晏玄钰不可能像一个真正的帝王对待后妃那样翻牌子宠幸,所以他从心里觉得自己以后只是更对不起后宫里的三位妃子。
听李忠贤的话语里,王良妃还好,华服美衣、各式首饰就能让她满足,也能从中得到每天的快乐;李贤妃整日手捧书卷,这时候的书除了前朝史记晏玄钰能勉强当故事看下去,其他的都是大篇道理,枯燥无味,民间倒是有些俗世,不过也是些不得志的书生写下的穷书生富小姐之类的爱情,就这种还难求得呢。
李贤妃那里就有几本从民间得来的书生小姐的书,听说都被她翻烂了。
所以最无事可做也最寂寞如雪的张淑妃第一个被晏玄钰看在了眼里。
晏玄钰心想,一个人天天坐在四方小天地里真的不会闷出病来吗宫女们尚且还能在宫中行走,可她是整日在宫中,听说张淑妃从前在皇子府就是经常闭门不出,那么成为后妃对她来说只是从一个小牢笼走到一个大牢笼而已。
宫中家宴定在申时。
晏玄钰高估了他处理政务的速度今日有一封从边关来的奏折,原主记忆里对于大周边关的地形和将领分布一无所知,晏玄钰又在承天殿里看了许久的地图恶补这些知识。
当他察觉到渐晚的天色,抬头问李忠贤时辰时,李忠贤说已经申时了。
“你怎么不在申时之前告诉朕”晏玄钰一边快走一边说。
李忠贤小步在旁边跟上“奴才看陛下正在劳心边关一事,故而没有上前打扰。”
“那也没有让她们等着的道理。”晏玄钰说。
李忠贤心里想,您是陛下,后妃等您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啊。
但是看着陛下的脸色,李忠贤非常聪明地没出声。
晏玄钰赶紧从承天殿出发去往御花园湖中心的碧波亭。帷幔被风轻轻吹起,隐隐能看到碧波亭中已经入座的三位后妃。
“皇上驾到”
李忠贤在一边高声喊道。
亭中帷幔后的人影皆动了起来,两侧的宫女太监也齐齐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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