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玄钰再和冯光纬传信的时候, 顺带问了留在奉贤城的薛太医可有药是服用后看似脉象平稳但接连服用一段时间后对身体有害。
晏玄钰揉揉太阳穴,当时南下奉贤时将薛太医也留在那,让他收几个徒弟发展奉贤城的医馆。
现在看来倒是给晏玄钰带来了点麻烦, 被下药太医院竟然都查不出。
还说什么真龙护体, 当真是谨慎又可笑了
晏玄钰之所以喝了那碗药也不是莽撞, 他有系统在手,系统能让长期被下药的原主身体渐渐恢复, 还能恢复了他的味觉嗅觉, 想来沈怜的一碗药自然也不在话下。
沈怜端来药膳让晏玄钰察觉时间只怕不等人了。
他目光一凝,从承天殿暗格里取出那一摞信件和折子继续看了起来, 冯光纬信件下面就是韩世栋所上的折子, 说京城军校的设施也已经准备好。
那就是时候让京城纨绔们入学了。
明府偏院。
“我的儿, 你快走吧。”一个穿着素色衣裙,头上只用一根银簪子的固定发髻的妇人焦急地说。
她的容貌本来生的极好, 只是右脸上有一道狰狞的疤,看上去有些骇人。
此刻,妇人手里拿着一个蓝印花包袱,正往她面前的少年手里塞, 嘴里还低声道“我已经打点好了张管家会把你送到府外,你出城往南去”
少年约莫十六七岁, 随了妇人的长相, 眉眼精致,只是习惯瑟缩似的,腰也未挺直,给这幅长相减了不少分。
少年叫明成玉,明家是京城世家之一,族内在京中为官者十余位, 其中官职最高者就是明成玉的父亲,明璘,官居正三品太常寺卿。
明成玉是明璘中第二子,也是明璘唯一一个活到现在的庶子。他的嫡母是左都御史的女儿,在嫡母赵夫人未嫁给明璘前,府中有几位妾室,他的亲生母亲就是其中一位。这位赵夫人入府后,府里几个妾室所生的孩子不是早夭就是意外身亡,明成玉的亲生母亲自毁容貌被明璘厌弃后才得以活了下来。
只是活的怎么样,看这处偏院就可以得知。
明璘从来不管后院之事,只往府中纳妾,明成玉还记得母亲去求父亲护着他时被父亲厌恶地踹到一边的情形。
明成玉也记得,三妹妹只是吃了从树上摘的柿子,就大口大口吐血身亡。
那时明成玉就知道,他做不了任何事,也不能做任何事,看着亲母被嫡母罚跪在烈日下,他上前跪地求嫡母却被府中管事鞭打,罪名是不敬嫡母。
七岁时明成玉就不能随便见亲生母亲,只能称其为“姨娘”,十几年来,姨娘刻意冷淡疏远他才保住了他的命。
“娘”明成玉张了张嘴,却已经发不出声音。
她不是什么姨娘,她是明成玉的娘。
“成玉,你快走吧。”魏氏强忍着泪意,将明成玉往后面推。
明府守在这里的护卫被张管家找了个由头调到别处,明成玉从这面墙翻出去,张管家的人就在不远的地方等着
虽然一直被困在后院里,但是她也能隐约知道明璘与其他世家的人在合谋什么,现在把明成玉送出去就等于放弃了她的儿子,
成玉是她儿子,魏姨娘为了明成玉才一直咬着牙活到现在,她知道儿子离开之后自己不会有好下场,赵氏不会放过她,但是她只要成玉活着。
“娘,我不走。”明成玉冷静地说,“我走了您怎么办,二则明家赵家势大,想要找到我轻而易举。”
“被送出府也未尝没有一线生机。”
明成玉没想到母亲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让他来见她是为了送他走,他想象不到一个无权无势被半囚在偏院的她是怎么做到这一切的。
母子二人短暂地相聚了一会,明成玉避开人匆匆离开了。
明日就是被送到京城学堂的日子,夜晚,明成玉怎么也睡不着了。
他闭上眼,眼前浮现的就是魏氏的脸以及这么多年他们母子在明府遭受的一切。
永远不能表现得比嫡母所出的两个儿子好,京城中人只知道明府有两位才华绝艳的明公子,而他,是贱妇所出,烂泥扶不上墙的庶子
明成玉浑浑噩噩地睡着,又在一阵拍门声中醒来。
“二公子,您该走了。”外面传来一道声音。
明成玉迷迷糊糊从床上坐起,外面的天才刚蒙蒙亮。
他知道这是嫡母的人,赶紧应了声打开门,低眉顺眼道“烦请转告嫡母,我这就来。”
那膀大腰圆的仆妇从鼻孔里“嗯”了一声,转身走了。
明成玉走到前院,发现明璘和赵氏竟然都在,赵氏笑吟吟道“成玉,你父亲对你寄予厚望,到了学堂理应勤奋向学才是。”
“成玉记住了。”明成玉低眉道。
他无意间看到赵氏身后站了一个人,顿时浑身一冷。
那男人正是明府的张管事。
张管事脸上也带着笑容,似乎毫无所觉道“公子,请吧。”
张管事是赵氏的人,一直都是。
如果他昨天真的去见张管事,等着他的是不是赵氏他不敢深想。
那他娘
“父亲,母亲”明成玉艰涩道,“我走后,可否让魏姨娘从偏院搬出来”
明成玉走出明府,明璘和赵氏站在高阶上,似是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天还未全亮,大片暗色打在明府门口的石狮子上,泛出冷冷的光。
明成玉回头深深看了一眼头顶的牌匾,转身进了明府派来送他去学堂的马车。
学堂建在京郊,一路颠簸,约摸大半个时辰后,明成玉掀开车帘发现外面的天不知何时已经大亮。
“京城军校”。
明成玉心里默念,这名字有些怪,京中人多称其为“京城学堂”。
这处建筑十分简朴,两扇大门刚刚粉刷过,在身后明府的人的注视下,明成玉怀着忐忑的心情向着门口坐着的两个人走过去。
这里也很奇怪,大门口放了一张桌子两条凳子,桌子摆着一张纸,上面写着“签到处”
明成玉刚过去,其中一人就问道“姓名”
“明成玉。”明成玉愣了一下。
“哪个府的”
“家父太常寺卿明璘。”明成玉说话顺了许多。
另一个人递给他一张纸条,“带着这个进去。”
明成玉只觉得一切都很奇怪,就在这时,他身后又来了一个人,看着与他年岁相仿,但是身材高大体格健壮。
坐着的两人像刚刚对明成玉一样,问了对方的年龄姓名等,也给了他一张纸条。
明成玉犹豫了一下,“这位安兄,不若我们结伴同行”
那人惊讶“你怎么知道我姓甚”
接着,他打量了一番明成玉,确认自己不认识此人。
明成玉告罪道“某并非有意偷听,只是今日刚来学堂心中惶恐。”
“哈哈,你这人说话文绉绉的倒是有趣”姓安的少年笑道,“你是谁家的”
“家父太常寺卿。”
安俞亮“哦”了一声,意味深长道“原来是明大人家的公子,你是那二公子明成玉吧”
“正是。”
两人并肩走起来。
安俞亮笑道“我只见过明府两位公子,你的性子倒是合我眼缘,比那两个假惺惺的什么公子强多了。”
明成玉“”
明成玉常年不得出府,自然不知道这位京中也算有名的安家纨绔。
说到兴处,安俞亮想到了什么“你可还记得几年前你大哥被人打了的事吧我干的”
明成玉“”
这位安兄看着有些傻,不过有他在旁边说话,明成玉复杂的心情好了很多。
“安兄,被送到这里,你不怕么”
“怕有什么用怕又回不去。“安俞亮随口道。
明成玉发现安兄说话不太客气,但是是个真性情的人。
至于揍过他大哥
明成玉虽然不能说,心里觉得打的好
也算报了曾经大哥自己跳到水里说是他推的,害得明成玉被嫡母的人冬日里扔进冰水里冻了小半天,接着发了几天烧差点没撑过来。
两人一路往里走着,进了这“京城军校”,他们发现人越来越多了,粗略一看竟然有上百人。
这其中有人穿着普通,有人穿着奢华,已经有三三两两相识的人聚在一起了。
“这里的建筑好生奇怪。”安俞亮疑惑地说,“那边划出来的大圈是什么”
他说完又看向另一边,眉头一皱“那边怎么放了这么多杂物”
明成玉也看了过去,他发现这些东西摆放得很有规律,看上去不像胡乱堆放的杂物。“
两人正说着,突然人群里传出骚动,两人过去一看,发现是几个公子哥吵着嚷着要走。
“你平日里不怎么出府吧”安俞亮看明成玉目露好奇,小声说,“那几个人可是真纨绔。”
“前面那个,王家的,王湎。”说罢,他还指了指脑子“他们这里不好。”
“咱们这么多人,还怕出不去么”为首的红衣少年冷笑,“他敢拿我们如何”
“诸位当真想留在这做人质么”
身旁几人顿时附和,他一番话下来竟然有不少人支持他。
王湎得意地看着两个军校的人,他们这么多人,还怕对付不了这两个人
“在下是你们进入军校后第一阶段的教头,姓刘。”一个穿着奇怪衣服的人从人后走出来。
他穿的衣服像短打,却又不是,自称姓刘的男人身形高大,一身肌肉在短打下鼓出来。
教头在场的各家公子们听到这个称呼心里咂摸,何谓“教头”
王湎退后几步,显然是身边一时没有随从而底气不足,但是看到身边有这么多人,顿时又有了底气。
“你是何许人也我看你也不像个读书人,怎么也要让韩世栋出来”王湎叫嚣说。
“你们来这里又不是读书识字的。”刘教头似乎听到天大的笑话。
这下轮到公子哥们愣了,一时间人群里像炸开了锅。
“什么不是读书那是做什么”
“自然是听我的”刘教头朗声道,“教头,就是传授你们武艺的人”
说话间,又有一个和刘教头穿着相似的壮汉走过来。
“这位是郭教头”刘教头双手背后说,“现在,所有人放下手里的东西,在草场旁边集合”
“是操场。”一边的郭教头以手抵唇,小声提醒。
刘教头瞪了他一眼,“都一样”
但是不是所有人都听从他们的话,几乎所有人都没有动,其中有像王湎一样的人,也有被家族抛弃心如死灰的人。
“都动起来”刘教头一招手,又出来几个壮汉。
他们一字排开站着,公子哥们和他们比起来一定是胳膊拧不过大腿
“要是我们不听你的呢”王湎几人讥笑。
刘教头也不恼,只笑道“那就和我比划比划,只要你赢了,你们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我来”从人群里走出来一个少年。
“你叫什么名字”刘教头问。
“你先赢了小爷再说”这人倒是张狂。
“好魄力”刘教头大笑抚掌。
结果自然毫无悬念,被一大堆仆从捧着的酒囊饭袋第一次遇到硬茬子,刘教头本就抱了震慑这群公子哥的心,自然是毫不手下留情。
少年甚至都没来得及还手就被刘教头一招摔到地上,尘土飞扬
少年挣扎着想起来,但只是徒劳。
一片哗然。
“服了”刘教头问。
少年被他一臂抵在地上,从牙缝里吐出两个字“不服”
“就凭你想号令我们”说完这句话,少年吃了一嘴土。
刘教头双手提着将少年整个举起来。
原本张狂的少年终于慌了神,巨大的恐慌让他涕泪横流“服了服了杀人了你杀了我邵家必不放过你”
“好了,别真摔了。”郭教头说。
刘教头咧嘴一笑“就这种玩意再来三个我也举得”
两人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
刘教头像栽葱一样把人放在地上,少年腿一软直接坐在地上了。
原本嘈杂一片,不服管教的公子哥们此时都安静如鹌鹑。
“你们也可以一起来。”刘教头说,“看看能不能打得过我们,打得过自然会放你们走。”
一排穿着奇怪短打样式衣服的壮汉压过来一片阴影。
只刘教头一个就能打他们一群让他们毫无还手之力,更别提这么多军校的人
原本叫嚣着他们一起上这里的人就奈何不了他们的王湎也不出声了。
他们是纨绔,但不是傻子,眼前这个场面不得不低头。
“都肯听话了”刘教头哼笑一声,“想必你们现在也看清楚了,来到这里之后,就不要想着是京城的公子哥了。”
此时的世家公子们还不知道自己接下来将面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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