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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蒙舍诏王可以确定, 自己的视力并没有任何的问题。

    那确确实实是一片烟雾,还在邻近山头的半山腰位置大肆地往外扩散。

    若非那烟雾略显灰白之色,甚至只见烟雾不见火光, 蒙舍诏王险些怀疑,那是这青城山中的山林着了火。

    可此时早已过了清晨还有山雾的时候, 也根本不应该只在那一处出现

    他再顾不上什么观赏山中美景, 视线全部都聚焦到了那异样之地。

    然而他只看着那头的雾气越来越盛, 甚至到了将那一处草木都给尽数吞没其中的地步。

    雾气掩盖下,什么都看不清楚。

    “我得去那头看看。”段宝元的脸上闪过一缕焦虑之色, 匆匆开口, 打断了蒙舍诏王的思绪。“这不像是好事。”

    这位南诏部落首领完全可以理解段长史的心情。

    毕竟,若如段宝元所说, 这青城山为道教名山, 那么对大唐来说便是重要遗迹。

    此地又在益州都督府的管辖境内, 倘若出现了什么差池

    蒙舍诏王不太清楚李唐境内的职权划分, 只觉那位长史可能是要因此被问责的。

    段宝元又道“劳驾你在此地稍等片刻,我去去就回。”

    “不必不必, ”蒙舍诏王插话,“我还是跟着你一起去吧。”

    这位段长史如此好客和善,已必然是个好邻居了。

    邻居遇上了麻烦, 总是该当协助解决的,以便将来他要吞并其余五个部落的时候,段长史也能够帮上忙。

    他没给段宝元拒绝的机会,“别犹豫了, 我等一块儿过去吧。”

    段宝元显然也知道,此刻确实不是推三阻四的时候,连忙自他们所站之处, 寻到了一条前往那片烟尘弥漫之地的路线。

    可还没等他走出两步,在场众人都听见了一声奇怪的轰鸣声从那头传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两山回音,那声轰鸣声竟被拉长成了不寻常的音调,令人不由感到几分恐惧。

    两人顾不上赶路,连忙回返到了方才观景之地。

    不知是不是蒙舍诏王的错觉,他觉得那头的烟雾稍稍散开了几分,甚至让他能隐约看到,在雾气之中有什么东西正在滚动。

    他下意识地往前走了两步,仿佛这样就能拉近些距离,让他看到那边的情况,又被段宝元给扯了回来。

    可也就是在这个时候

    “啊”蒙舍诏王忽然发出了一声惊呼。

    目之所及的视野中发生的骤变,让他不得不有这样的反应。

    他甚至在惊吓中反过来抓住了段宝元的手,急切问道“你你有没有看到那边”

    他人是在和段宝元说话,眼睛却还直直地盯着那团雾气所在之地。

    那边,就是那边

    他可以很确定,自己并没有看错。

    方才雾气有一瞬间散开的时候,他竟惊见其中,闪过了一个金色的龙头

    哪怕相隔了一段距离,让人很难完全看清楚那其中的细节。

    可这并不影响,当蒙舍诏王看到了鹿角、牛耳、虾须、蛇鳞、长吻的异兽头颅自雾中出现的那一刻,他当即凭借着自己早年间在图腾雕塑与画册中看到的图案,判断出对方的身份。

    是龙

    只活在传说之中的龙

    那个头颅以极快的速度隐没在了云雾之中,消失在了他的面前。

    但在蒙舍诏王眼中的景象仿佛还有片刻的滞留,依然保存着对方那威严的“面孔”和凛冽的目光。

    也就是在他话音出口的那一刻,一只龙爪和一截龙尾在雾气的缝隙中出现,而后再度隐没。

    像是在那处山腰将身形一甩而过。

    他下意识地收回了握住段长史的手,抬手揉了揉眼睛,试图将其看得再清楚一点。

    但这举动,除了让他确认自己并没有眼花之外,好像没有任何一点用处。

    今日山风不兴,没能让这团烟雾被直接吹散,只让他看到了金色的龙脊在游动之中朝着那方山壁的方向撞了过去,而后再不见了踪影。

    他看到了什么

    龙头,龙爪,龙尾,龙脊。

    那条“龙”借着雾气的遮掩,让他始终只能看到一点局部。

    可这并不妨碍他的脑子可以将剩余的图景全部拼凑在一起,形成一条游动之中的金龙

    以至于他痴痴地望着那个方向许久,脚下也有些发沉,没能立刻移动得开。

    甚至直到那团雾气终于彻底散去,那处也全然不见了金龙的影子,蒙舍诏王才缓缓找回了自己身体的掌控权,用近乎梦呓的声音说出了那一个字,“龙”

    当这个字出口,他也随即转身朝着段宝元的方向看了过去,却发觉对方比他还要为眼前的画面而震悚。

    因为段宝元此时已经跪在了地上,仿佛是在遥遥朝着那条金龙叩拜。

    对方脸上的震惊迷茫之色清晰可见,让蒙舍诏王毫不怀疑,倘若在他的面前有一面能映照出模样的镜子,他也极有可能就是这么一副样子。

    在他伸手将段宝元给拉扯起来的时候,对方还在喃喃自语,“怎么会是龙呢莫非这世间真有龙神祥瑞”

    蒙舍诏王可答不上来。

    他已被这等非自然出现的景象吓懵了。

    倒是与段宝元同行的侍从提醒道“长史,我们何不去龙所在的地方看个究竟呢”

    “对”段宝元如梦初醒,“我们去那边看看”

    他连忙领着人朝着那头赶去。

    可惜等他们抵达的时候,在那条半隐半露的山道上,已没有了神龙身影。

    此地残留的烟雾中带着一股奇怪的气味,让段宝元和蒙舍诏王都不敢擅自靠近,只能围绕着那一片小心打量。

    他们瞧见,周遭的林木大多是四季常绿的品种,此时也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给扫落下来了落叶断枝,看起来极有遍地狼藉之感。

    “你们快来看这里”

    忽然从远处传来了个声音,正是段宝元的下属发出来的。

    当另外几人循着声音找到此地的时候,见他伸手指向的土层之上,赫然映着一只鲜明的爪印

    若说这是寻常野兽留下的,那也未免太大了些。

    甚至周边的土层也都还是新鲜翻开的。

    结合方才他们所见到的画面,那分明是,分明是

    蒙舍诏王和段宝元对视了一眼,几乎是同时给出了答案

    “龙爪”

    益州见到龙了

    这个消息在经由益州都督府官员的一并协商之下,决定由见到此事的段长史亲自撰写送往洛阳去的奏报。

    然后将今日出行数人的名字也都留在上面。

    蒙舍诏王被单独晾了半天,这才看到段长史带着满面红光找到了他,颇为歉意地说道“抱歉啊,因为这出突然的意外,将你给忘在边上了。”

    他好像浑然未觉自己的失态,甚至下意识地搓了搓手,“朝廷那边是有诏令的,如果发现了龙凤麟龟这样的祥瑞,州府必须如实上报,如果不能将其呈递到陛下的面前,那就会被惩处。”

    “不过嘛,有幸见到这样的场面,又并非当地官员自己生造出来的,反而能得到重赏。”

    “当然,我倒是不指望能凭借着发现祥瑞升官,毕竟我也才在益州境内待了这么三年,但若能得到陛下的嘉奖与厚待,也算不枉此生了。”

    “这是好消息啊,那我该当恭喜你了。”蒙舍诏王答道。

    他面上的神情不变,心中却已打起了算盘。

    这出益州见龙的祥瑞到底是确有其事,还是由益州长官伪造出来的,作为其中亲身经历之人,他完全可以给出一个答案。

    无论是那无火生烟,还是金龙游走的场面,都是他亲眼所见,也自信绝不可能有人能够将其伪造出来,骗过他的眼睛。

    那么,益州州府要按照大唐律令将其上报,他这个本来就很擅长借势的人要不要在其中分一杯羹呢

    蒙舍诏王越想越觉得,其中大有可为

    他若作为其中一个目击人证的话,不仅能因为在大唐境内看到了祥瑞而讨好于那位陛下,还能因为佐证了益州州府之言,而得到段宝元的友谊。

    益州这边能给他的物资,是不是还能再削减一点价格啊

    说不定这金龙所带来的确实是福祉。

    那他也写吧

    这个上呈奏表的举动,起先还让他有些犹豫。

    甚至有点担心,这个稍显鲁莽的举动会不会给他带来麻烦。

    可在十日之后,就有一条对他来说的好消息被送到了益州。

    段宝元展开了这封送来的信,脸上的惊喜完全掩饰不住。

    他在屋中来回踱步了两个来回,这才朝着蒙舍诏王解释道

    “好事同属剑南道的梓州有一位县中佐吏,在走访山中村寨后要赶在太阳落山前回到山下,与他同行的村民和他都说,他们见到了龙。”

    段宝元目光发亮。

    从蒙舍诏王的角度看去,只觉对方像是抓住了什么财宝。

    不过若是这一出上报得到嘉奖的话,说这是财宝也一点不错

    段宝元一把按住了蒙舍诏王的肩膀,“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意思是我们不需要怀疑送上去的是孤证,有可能会被怀疑造假了。”

    “那极有可能是一条刚刚苏醒过来的龙,正在隐藏踪迹行游于山川之间,却不巧被我们给发现了。”

    段宝元深吸了一口气,仿佛是他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这不仅意味着我们福泽深厚,所以能有幸见到这样一幕,也意味着”

    他朗声大笑,“我们可以重新坐下来商量合作交易之事了。”

    好像是为了证明这出合作有着上天庇佑,证明蒙舍诏王选择投诚于大唐乃是顺应天命的举动,又过了几日,新的见龙传闻抵达了益州。

    这一次是在山南西道的利州。

    见到金龙的也不是利州的官员了,而是几个在州中官学读书的学子,和一个为他们引路的樵夫。

    那学子之中还有一位长于诗赋的,在亲眼见到了这样的一幕后诗兴大作,直接写了一首赞颂天子有德,故而有神龙吉兆的诗文。

    利州刺史大喜过望,连忙将见龙的消息和那篇诗文一并送往洛阳。

    倒是同行的人中有一个倒霉蛋,说是属相与龙相冲,在见到了那景象之后直接就病倒了。

    当然,按照当地的医官说,病得并不重,至多就是遭到了惊吓而已。

    这惊悸之病当然也被利州的府官给写在了信中,用来佐证,那神龙出现的景象,绝对不是他让那些学子瞎编乱造出来的。

    在梁州做客的许圉师在听唐璿说起这趣闻的时候,不以为然地笑了笑。

    他转头问道“你不想顺势提出在梁州也见到了龙吗”

    唐璿摇了摇头,“相邻的利州有这样的福泽,那是他们的幸运。我不仅不能在并未见到此事的情况下盲目跟风,博取陛下的好感,更应当将庶人李忠留在此地的旧部给全部安顿妥当,将这梁州给治理好。”

    许圉师赞许,“不错,对你来说,这出升迁已经很快了,所以你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脚踏实地。”

    暂居梁州等待消息的这段时间内,他跟唐璿的往来不少,也就越发欣赏对方的本事。

    想着等到回返洛阳后,他还该当在陛下的面前为其美言两句,不能因为他举报了废太子,就觉得对方是个善于把握时机的阴谋家。

    算算时间,他也差不多是到了要回去的时候了。

    果然,就在两天之后,走水路将李忠送去黔州的使者回来报信,他们已经安全地将李忠给送入了李承乾的旧宅。

    他之后会不会因为地位大跌、不复自由而寻死觅活,不在许圉师需要管的范畴内。

    他只知道,自己这出宣旨的任务,已经彻底完成了。

    既然如此,他就不在此地多叨扰了。

    他都在这里过了个年呢

    唐璿似乎还想留他在这里住两日,以便多请教些问题,但最终还是没能如愿,也只能为许圉师准备一艘足够舒服的渡船,好让回程的一路舒坦些。

    盛情难却之下,许圉师也只能接下了这份好意。

    春日未到,这汉水江上还有一番砭骨的冷意,许圉师干脆缩在了船舱之中躺了几日,直到途径均州境内的时候,听闻船夫说及此地的山清水秀,这才探出了半个脑袋打量着外头的景象。

    可这不看也就算了,一看之下他当即吓了一跳。

    “那边你快看那边是什么”

    许圉师惊骇地冲出了船舱,拉着船夫朝着那方江心洲的方向看去。

    在那江心洲上有一座极为平缓的小丘。

    当然,这并不太重要。

    重要的是在那小丘之下的沙洲之上,竟然在白日里也笼罩着一层烟雾,让那座沙洲的情况与其余各处的景象都不相同。

    若非日光正盛,许圉师几乎要以为,那该当是雨后江洲上才会出现的景象。

    可更为震撼的,莫过于看到一只龙首自雾中探出,而后伴随着一道龙游入水的声音,消失在了他的面前。

    许圉师早已叫停了行船。

    眼见这样的动静,他和众多同样在此地围观的人一般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直到江上的冷风将那片雾气吹开,露出了那留有半个爪印在水边的江心洲。

    许圉师小心地登上了这座岛,伸手比划了一番这个爪印的大小。

    在确认这绝非自己眼花后,他哆嗦着打了个寒噤,而后终于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冲回到了船上,进入了自己的船舱,翻出了纸笔之后奋笔疾书。

    他得赶紧将其写下来

    起码要比这均州的州官更快。

    这并不难办到。

    毕竟,他不用听到旁人的口述再来记叙情况,只需要将自己的见闻给记载下来,就能呈递到御前。

    他也不需要去反复打听,这个消息究竟是不是经由了什么人的伪造,到底能不能送到陛下的面前,而是可以直接随着他上报李忠之事而一起送达。

    他又朝着外头高声吩咐道“快开船,速度再快一些。”

    这等好消息,他便是八百里加急送到御前也不为过

    什么他之前觉得那见龙的传闻必定有假,还觉得唐璿不去各地搜证,是他做事沉稳

    不好意思,在他亲自看到这个场面之后,那金龙就是真的了。

    然而他并不知道的是,那个单独出现过的龙首在被人扛着游过了一段距离后,悄无声息地登上了周遭的一艘船。

    船上的澄心看着这个龙首、长杆、连带着装有“烟雾制造材料”的数个铁盒都被一起带回来后,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要凑许圉师的时间,就算有那船夫的提醒,也比之前的三次表演艰难多了。

    好在,这个重要的人证好像已经相信了他们的说辞,证明了她们这出行动的顺利。

    要不然的话,他也不会让人将船行驶得如此之快了。

    她望着江面的波纹,喃喃道“现在,我们只需要表演最后一场了。”

    如果找不到合适机会的话,就像是公主所说的那样,他们也可以直接收工,但澄心好不容易有这个让她从中发挥的机会,更想做到的还是有始有终。

    “先将东西收起来吧,我们回都畿道。”

    洛阳就在都畿道。

    眼看着船上的人手脚麻利,澄心也有点庆幸,公主没让她们非要弄出一只完整的龙,而是让她们用龙的局部来诓骗他人的视觉。

    借着烟雾的遮掩,哪怕这个露出来的部分没有到那么逼真的程度,也能依靠着外人的眼睛去将其补全。

    而且,这些“道具”要方便携带得多了。

    或许是连好运都站在她们这一边。

    当许圉师将途中遇到金龙的消息告知于李治的前后脚工夫,洛州以南,同属都畿道的汝州龙兴县县令也上交了一份奏表,声称县中有人见到了龙。

    他所描述的金龙特征,与益州、梓州、利州、均州刺史上奏均无不同

    李治骤闻这一连串的好消息,当即精神大振。

    他的头风病经由三个月的治疗,本就已好了不少,此前还一度以为要恢复不过来的视力也大有好转。

    只是体力还大不如前,不得不继续将部分政务委托给皇后处理,由她上报给自己结果。

    现在听到这些祥瑞吉兆,仿佛正是代表着他的身体将要康复。

    照这么看,他将权柄分给皇后,让自己得到安心休养机会的决定,一点也没有做错

    许敬宗这个惯会揣摩李治心意的人恰好也在此地,当即在旁应和道“陛下,这神龙踪迹从道家名山开始,途径山南西道、山南东道,而后抵达洛阳,可见正是要庇佑于陛下您啊。”

    李治也是这样想的,只是他不能直接说出来。

    但许敬宗可以因为这句话被嘉奖。

    沿途通报神龙踪迹的州府官员可以得到天子的肯定,其中资历足够的还有了升官的希望。

    此外,当皇后提出要改元迎新,感谢神龙祈福的时候,李治毫不犹豫地答应了这个请求。

    这对他来说也代表着另一个美好的愿望

    他想将自己的疾病留在显庆年间。

    至于这份吉兆是否也会被人觉得是皇后参政所引发的,对他而言并不那么重要。

    如果说,早前能和他就政事谈论的皇后,已经展现出了其非同一般的大局观,那么当他将更多的事务授意于她去办理的时候,她就在以一种更快的速度成长起来。

    快到让李治发觉,他的发病并未带来朝局的混乱,反而只见那远征高丽的计划正在不疾不徐地推进下去。当他需要亲自过问的事务被减免了起码一半后,他的压力也减轻了不少,让他头一次体会到了甩手掌柜的乐趣。

    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吉兆呢。

    改元吧。

    显庆六年二月,因多地见龙,直抵洛阳,改元龙朔。

    是为龙朔元年。

    改元的诏令下达的同时,还伴随着再一次的赐予天下大酺。

    一时之间,神龙现世的讨论度不绝于耳。

    唐军征讨西域和百济两路得胜的战绩,也还依然是众人津津乐道的话题。

    以至于在这春耕之前,起码在天子脚下,宛然一派和乐融融的场面。

    可哪怕有这样多喜庆的声音,对于有些人来说,这依然是风雨交加的一年。

    “钦陵赞卓这家伙越来越难缠了。”慕容诺曷钵愤慨出声,一拳砸在了桌上。

    同在军帐之中的弘化公主朝着丈夫看了一眼,对于他此刻的焦躁心知肚明。

    吐蕃的日渐强盛,早在永徽年间就已显露出端倪,到了这几年间,更是带着毫不掩饰的侵吞野心。

    偏偏永徽五年的回返大唐,固然见证了李唐随后剿灭西突厥之战的决定,和西域各国的陆续来朝,也并未改变一个结果

    吐谷浑从大唐处得到的支持,根本不够。

    李唐再度嫁一个宗室之女过来,难道能帮他们击败吐蕃吗

    显然不能

    不仅如此,吐蕃内部接连发生的势力整顿和民生改革,让其以一种势不可挡的趋势崛起。

    若非如此,吐蕃将领也不会胆敢在乌海挑衅苏定方。

    这一出挑衅虽然以失败告终,但吐蕃和吐谷浑之间的交战,却变得越来越频繁了。

    “夫人,你告诉我。”慕容诺曷钵行到了弘化的面前,目光中流露出了几分不在外人面前展现出的脆弱,“大唐到底能否为我等支援”

    最让慕容诺曷钵感到局势难以把控的,无疑就是李唐的态度。

    显庆元年,吐蕃攻破白兰羌,抢下了进攻吐谷浑的第一块跳板。

    正如弘化在回朝之时所猜测的那样,这两方的争斗终究还是拉开了序幕。

    但凡唐军有意遏制住吐蕃发展的趋势,早就该当动手了。

    然而彼时,大唐将绝大部分精力都投入到了西突厥的战事之中,在吐蕃大相上书大唐,表奏臣服之意,甚至为其赞普求亲后,根本没对此事做出过问。

    可白兰羌被夺,也就意味着,吐谷浑将接受一个可怕的事实

    吐蕃大相禄东赞亲自坐镇青海,剑指吐谷浑。

    这足以彰显他们攻破吐谷浑的决心

    毕竟,吐蕃一旦彻底攥取吐谷浑在手,便等同于高原之上尽数都是他们的领土。到了那个时候

    慕容诺曷钵语气急促,继续追问“大唐难道就一点都不担心吗吐蕃狼子野心,一旦夺取吐谷浑的地盘,必定攻入甘陇之地,抢断丝绸之路的通道”

    “大唐大唐,你能不能不要三句话不离大唐”弘化公主愤然离席而起,“我早就告诉过你,吐蕃那个大将达延丧命于苏定方之手后,禄东赞被我去信文成,联络芒松芒赞罢免其职务,正是我们反击的最佳时候。”

    事实上这个举动成功了。

    禄东赞下台后,只能由他的儿子钦陵赞卓代替他出战。虽然这个罢免可能持续不了多久,但起码是一个机会。

    “我还告诉你,你们族中上下的臣子里,心向吐蕃的人不在少数,我若是你我必定上下一通血洗,确保边境驻防绝不可能是外人,给钦陵赞卓那小子以奇袭的机会。”

    “可你是怎么做的”

    慕容诺曷钵哑然无声。

    只听到弘化公主又抬高了几分的音调,“你平日里的事情大多听我的意见,为何这件事不听我的”

    慕容诺曷钵又沉默了一会儿,才回道“那毕竟是我的族人。”

    “族人他们可未必将你当做族人。”

    弘化公主冷笑了一声。

    她有些时候觉得,丈夫有些懦弱的脾性对她来说是好事,但在这等生死存亡关头,这份仁慈却显得很没有必要。

    她抬手指向了丈夫的脸,又叹了口气将其放了下来。

    她要怎么说

    说你父亲当年能当上吐谷浑国主,完全是因为大唐进攻吐谷浑,李靖、侯君集等人击败了当时在王位上的慕容伏允,迫使其兵败自杀,才让他父亲那个当时在当质子的有机会回国上位

    说慕容诺曷钵的性格与他父亲传闻之中的简直如出一辙

    这些话若是说出来,与撕破脸皮也没什么区别了。

    更何况,大唐这边,也不能说全无错处。

    那头的轻重缓急权衡,显然是先解决西突厥,先解决东北战事,却从来没将这边的摩擦放在头等要事的位置。

    吐谷浑,从来都是无足轻重的一方。

    就像当年她被指派过来和亲,也不过是天子的随手一指而已。

    弘化的目光中隐约闪过了一缕水色,又很快沉没了下去。

    她仰头看向了面前的丈夫,沉声答道,“你放心,我会请求还朝省亲,再试一次求援。但是”

    她一字一顿地说道“无论事情能否成功,在我回返之前,你都绝不能输”

    她有此举,不是因为她嫁给了吐谷浑国主,就要嫁鸡随鸡。

    而是因为,十余年间,她也早已将吐谷浑人当做了自己的子民

    所以弘化绝不甘心,让吐谷浑落入吐蕃的掌控之下。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找书加书可加qq群887805068</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