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木崖,刑堂。
昏暗的刑堂中,只零星点了几个火把,火把明明灭灭,将本就森冷的刑堂照的更加阴森可怖。
东方不败坐于上首,手里把玩着一个木雕的人偶。人偶做工粗糙,很有几分孩子气,身上的料子却十分珍贵。
东方不败用了巧劲轻轻一拧,人偶的腰便被拧开了,里面被挖空,正好足够塞进一点东西。
许多年前,任盈盈曾亲手做了这么一个娃娃,送给任我行,并在人偶腰中塞了恭贺任我行生辰的信,任我行很是开心,对当时的属下们很是炫耀了一番。
东方不败隐约记得这个娃娃的模样,却并不知道人偶腰间原来还藏有一个如此简单的机关。
知晓这个机关的,除了任盈盈父女,也只有当时和任盈盈一起雕刻人偶的奶娘了。
东方不败缓缓道“你倒是对任我行忠心耿耿的很,本座叫你辨一辨这人偶,你却趁机取走了人偶中的信,悄悄交给了圣姑。”
一中年妇人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她早在东方不败过来前就受了一顿刑,此时满身鞭痕,十根手指鲜血淋漓。
她知道自己必死无疑,抬起头幽幽看了东方不败一眼,声音虚弱却坚定无比的说道“东方不败,你一定会你一定会遭报应的”
“报应”
东方不败嗤笑“本座何曾怕过报应。”
他面色一冷,将手中人偶掷在地上。
一旁的刑堂弟子厉声喝问“是谁将这人偶送上来的”
奶娘状似疯癫的大笑道“是任我行,任我行是教主咱们教主来接大小姐了”
啪的一声,刑堂弟子毫不留情的一鞭子抽在奶娘背上,打的皮开肉绽。那奶娘没什么武功,早已被打的只剩下半条命,如今的这副疯癫模样,倒更像是回光返照。
东方不败冷眼看着妇人,薄唇冷冷吐出两个字“愚忠。”
他起身,离开了这间充满血腥气的房子,刑堂堂主跟出来,禀报道“教主,昨晚抓上来的那个人至今都没有恢复意识。”
东方不败点点头,只淡淡道“别让他死了。”
他心里其实已经有了些猜测。
向问天。
东方不败目光沉沉。
向问天向来属于任我行一派,却在东方不败发难前的那一段时间里,忽然与任我行决裂,将任我行留在这龙潭虎穴的黑木崖上,独自扬长而去,从此离开黑木崖,再也没有回来过,东方不败心里一直是有些疑惑的。
他不禁冷笑。
好一个向问天,倒是很会为将来做打算。
只是如今的黑木崖,已彻彻底底是他东方不败的天下,又岂是你随随便便就插的上手的。
他从刑堂走出来时,已是临近中午的时候,东方不败只觉得浑身懒洋洋的,不想回去,也懒得去瞧任盈盈,与她说什么关怀之语,便一路背着手,信步走着。
这教中的每一个人、每一件事,都让他打从心底生出一丝丝厌烦,且这样的厌烦还在不断扩大,让他心中焦躁烦闷。
不知不觉走到半山腰的一处地方,东方不败听见一个稚嫩的声音说道“先生,接下来的路我认得,我自己能走”
“好。你跑慢一些,别摔着了。”
“哎”
一串轻快的脚步声逐渐远去,东方不败远远瞧了一眼,只看见一道青色的背影,正站在山坡上目送一个孩子渐行渐远。
他意识到这是江云楼的私塾下学了。
江云楼目送着那孩子蹦蹦跳跳的走远了,才微微俯下身,以宽大的袖子掩面,低低咳了几声。
东方不败走了过去。
他走到江云楼身后,出声道“你怎么还亲自送他们下学”
江云楼闻声回过头,见了东方不败,显得十分意外,也有几分欢喜。他放下袖子,浅浅一笑,温和道“是你啊。”
眉目舒展,看起来心情不错。
他徐徐解释道“那孩子平日里都是跟着兄长一起来的,今日恰好兄长生病了没来,他便闹着不肯上私塾,是被他娘亲硬拉过来的。他娘说他不大认路,左右我无事可做,就走两步送他回家了。”
说着又忍不住低低咳了几声。
东方不败皱眉道“昨日不是说无事怎么病又重了。”
江云楼忙摆摆手,道“不碍事。”
他瞧了东方不败一眼,关怀道“倒是你,怎么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
东方不败缓缓摇了摇头,显然不愿意对他多说教中的事情。
江云楼想了想,提议道“那不如去我家里坐一坐吧,我请你喝茶。”
东方不败微微勾起嘴角“中午了,你就只请本座喝茶么”
江云楼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道“我手艺不好,可没法请你吃饭。”
东方不败道“那你平日要如何用饭”
江云楼微微笑道“我自己做的东西,我自己自然是不会嫌弃的,可若是用来招待客人,那可就有些丢人现眼了。”
东方不败被他的话逗的勾起了嘴角,心中念头一转,竟是开口邀请道“那就去我那里用午饭吧。”
江云楼顿了顿,随即爽快的答应道“好啊。”
于是二人脚步一转,向着黑木崖山顶的方向走去。
正是饭点,半山腰上的大部分人家都在吃饭,在外面走动的人便很少,有远远看见一青一红两道身影的,也绝对想不到其中一个人会是东方不败。
走在东方不败身边的江云楼表现的有些欲言又止“昨天我们在酒楼里的对话,你都知道了”
东方不败疑惑道“怎么”
江云楼见他面色淡淡,缓缓摇了摇头“也没什么。只是怕你与盈盈生了嫌隙而已。”
昨日,盈盈虽然最终选择了相信东方不败,但到底还是抱有怀疑的,这一点江云楼看的分明。这本也不算什么大事,只要任盈盈回了黑木崖,好好的与东方不败说开,依他看来这件事也就过去了。
可坏就坏在,当时的对话极有可能被东方不败本人听去了江云楼站在东方不败的立场上想了想,觉得这件事情很有可能会在东方不败心里留下一个疙瘩。
而此时的东方不败显然心绪不佳,江云楼左思右想,还是试探着开了口。
江云楼道“盈盈年纪小,难免有被人煽风点火的时候,但她到底还是信了你的,你莫要觉得伤心才好。”
东方不败一愣,不由脱口道“伤心”
他瞧着江云楼,电光火石间,立刻就明白了过来。
江云楼是看出了他心情不佳,又觉得他心情不好是与任盈盈昨天的表现有关么
东方不败不禁哑然。
他东方不败的心,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有本事伤到的
东方不败轻哼了一声,似笑非笑道“前些天某些人还说本座忧思过重,依本座看,忧思过重的反而是你自己。”
江云楼听了这话,便大大松了口气。
他笑吟吟道“嗯,是我多事了。”
东方不败侧头望他一眼,意有所指道“你对她倒真是十分上心。”
江云楼笑道“不是你叫我多为她上心的么。”
东方不败想了想,似乎的确有这么一回事,不由忍俊不禁,又见江云楼只穿着一件单薄的青色衣衫,崖上风大,冷风一吹,便将那宽大的袖子吹得猎猎作响。
他问道“冷”
江云楼慢了半拍才明白过来东方不败的意思,忙摇了摇头。
东方不败道“那就走快一些罢。”
江云楼不大好意思的点了点头,依言加快了脚步。对方一片好心,他就算是真的不冷,也不该多做推辞的。
东方不败的住处是日月神教历代教主的居住之地,位于黑木崖的最高处,并不如何奢华,只在庄重大气上,连守在大门两旁的紫衫侍卫都比别处的有气势多了。
紫衫侍卫见东方不败在这个时辰带了人回来,不管心里如何诧异,面上都是一片肃穆,他们无言的打开门,将二人迎了进去。
院中自有侍女迎上来,恭谨道“教主,江先生。”
却并非东方不败惯常带在身边的红笺。
江云楼不记得在哪里见过她,但对方既然认得自己,那应该是见过的罢。
凝紫道“教主可要用饭”
东方不败轻轻颔首。
凝紫便立刻下去吩咐厨房上菜。
伸手推开雕花木门,东方不败对江云楼道“进来吧。”
江云楼跟着他踏进屋中,只扫了一圈布置大气的屋子,便与他一同坐下,随口闲聊道“你这里怎么这么安静。”
连一声鸟叫也没有,江云楼在半山腰住了许久,一时有些适应不来这样安静的氛围。
东方不败道“我不喜欢吵闹。不过偶尔有童长老过来喝酒,这里也就热闹一些了。”
“说起来,童长老的酒量还当真是好,上次生日宴时,我看他一个人灌倒了一大片”
就这么略略闲谈了几句,凝紫便领着几个紫衫侍女将饭菜端了上来,红笺这时也出来了,她似是从凝紫那里得知了江云楼过来的事,只笑吟吟的问了句好。
江云楼点点头。
东方不败随口吩咐道“去拿一件衣服给他披着罢。”
凝紫一愣,这里只有教主一个人住着,教主说拿一件衣服
她怔愣了片刻的功夫,红笺已经从善如流的应了声是,她隐晦的瞪了凝紫一眼,见凝紫惭愧的低下头,才走了出去。没一会儿,红笺便拿着一件月白色的新衫回来,动作温柔的罩在江云楼肩上。
这是今年新制的衣裳,是按着东方不败的身量做的,只是东方不败这两年愈发偏爱红色,便一直没有穿过。
江云楼对东方不败道“多谢。”
便自然的由着红笺给他披上衣服,姿态坦然。
显然很习惯被人细心服侍。
东方不败看着这一幕,缓缓道“今日下午别去授课了,平一指正好回了黑木崖,下午让他看看你的病。盈盈那里,红笺,你去说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就给大家一个么么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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