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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第三章

    两人最终不欢而散。

    准确来说,是李楚玥单方面被下了脸子。明歆一路上都没再说话,到了李府门口,她垂着脑袋低声叹息了一句“我若是生得如你一般明艳动人便好了,他日说不定也能嫁个封侯拜相的贵婿,那样咱们之间的身份就没这么悬殊了。”

    李楚玥皱了皱眉头,不赞同她的话“我李楚玥交朋友可从不看她的出身,再者说你也是官宦人家的女娘,谁敢轻看你”

    明歆刚刚停了的泪水又涌了出来,她欲言又止道“那普通臣子能和天潢贵胄比吗”

    李楚玥心头一惊,吓了一跳。

    “你该不会是,想嫁个皇子吧想让我替你引荐”

    不是吧不是吧她读了这么多书,往日里聪慧机警如同女诸葛,竟然也和其他女娘们一个想法吗

    明歆没说话,拿帕子擦了擦眼泪,甩开了李楚玥的手“你误会了。”

    说完,不待李楚玥反应,她便翻身又进了明家的马车。

    留李楚玥一人愣在原地,百思不得其解,最终一头雾水的回了府。

    哪知道,她刚一回府,人还未踏进自己的院子迎面便撞上了来寻她的李夫人。

    “母亲。”李楚玥规矩行礼。

    李夫人嗯了一声,朝她笑了笑拉着她进了屋子,嘴角挂着笑声色温柔道“玥玥,我听闻你昨日在宫里同太后说,今年的上元灯会你不领舞了是下人们胡吣的吧”

    李楚玥站在原地微低着头小声嗯了一句“嗯,是真的。”

    李夫人嘴角的笑意很快便落了下去,脸色也差了几分,但声音依旧温柔“为何不愿领舞了往年不都是你吗再说了,最近朝野上下议论纷纷,陛下或许会在年节后册封太子呢”

    说着说着,李夫人压低了声音拍了拍李楚玥的手“这齐王殿下册封太子,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了,齐王殿下喜爱歌舞声乐,你若是在上元灯节得他青眼再加上太后娘娘,这太子妃之位可不就是你的囊中之物”

    “听娘亲的话,明日便去告诉太后娘娘,你还想领舞。”

    李楚玥咬了咬下嘴唇,摇头道“我不想去,大哥哥说过,要我别和三位殿下走得太近,对谁都不能有偏。”

    李夫人的目光瞬间便凌厉了起来,正要开口发作,门外传来了一道声音。

    “三妹妹怎么如此听大哥哥的话,那母亲的话你便不听了吗”李恪行的朝服都还未脱下,直接便来了李楚玥的院子。

    “上元灯节多重要的日子谁家女娘不想上去一展风姿,你倒好,还不愿意怎么,觉得齐王配不上你你未免太任性了一点。”李恪行朝着李楚玥瞪了瞪眼。

    “整日里就知道花钱,绫罗绸缎珠钗头面买了不少,却不见你为家族考虑,不务正业。”

    原本被母亲逼着去领舞李楚玥已经有几分不悦了,眼下又多了个李恪行,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在自家人面前便也不装了,直接怒怼道“我只知道花钱你难道就没有用家里的钱财吗家里的产业是你一个人的吗凭什么你用来吃喝玩乐就是理所应当,我用就是不务正业”

    李恪行眉头一皱,冲上前来,怒吼道“我何时吃喝玩乐了我那是结交朋友,我是在为家族未来铺路。”

    李楚玥气得眼泪在眼睛里打转,她与李恪行只相差一岁,也不知是不是两人年龄相仿,自幼时起俩人便不对付,吵嘴打架那是常有的事。

    “你怎么跟玥玥说话的,”李夫人眉头紧锁,一个巴掌拍在了李恪行手背上,“你先跟我回去,玥玥累了一天了,该歇息了。”

    说完,她又朝着李楚玥笑了笑“玥玥,上元灯节若是不想领舞,也不必勉强,你不是还弹得一手好琵琶吗”

    李楚玥心里闷闷的,抿着唇不说话。

    李恪行被打了一巴掌,气焰消了一半,但仍旧瞪着李楚玥咬紧了牙关。

    “母亲,二哥哥瞪我”李楚玥躲到了李夫人身后,故意朝李恪行吐了吐舌头。

    “你给我过来”李恪行果然上当,又冲上来想骂人。

    “闭嘴”李夫人猛地拉住了他的胳膊,“从小就只知道欺负妹妹,你跟我回去”

    说完,她便拉扯着李恪行离开了。

    李恪行一脸的不愉快,就差把生气两个字写在脸上了“母亲,你怎么不说三妹妹,她刚刚不是也瞪我了你和父亲祖母甚至姑祖母,怎么永远偏袒她”

    李夫人原本走在前头,听到他这话,回过头眉心紧锁“她是未来太子妃。”

    是她全部的希望,是能助她实现夙愿的人,她自然要对李楚玥好。

    这天下,迟早要有她一半血脉。

    可李楚玥不这么想。

    自幼时起,她便像一个尊贵的瓷娃娃一样,被家人捧在手心里,走到哪都有人奉承着,他们都说她是未来太子妃,是太后亲自定下的。

    人人都说她命好,生的国色天香又身份尊贵,将来还能母仪天下。

    可从没人问过她,李楚玥你想当太子妃想当皇后吗

    她不愿意的。

    她少时入宫,不知见过多少次姑母强忍着委屈接待其他嫔妃。她姑母贵为皇后,母仪天下,却只能和他人共侍一夫,忍受着宠妃们的挑衅,不然便是善妒不配做中宫之主。

    既要和自己讨厌的人分享夫君,面子上还要装的和和气气,甚至还要对他们的孩子视如己出。高高在上活得像一尊菩萨,不敢有丝毫多余的感情,所有的爱恨嗔痴于皇后而言都是有罪的。

    扪心自问,李楚玥不想过这样的日子。

    况且,兄长临行前千叮咛万嘱咐,叫她千万不可与任何一位皇子走得太近,她虽不及兄长聪明,但也能从兄长欲言又止的表情中猜出一点端倪。

    陛下如今尚未册立太子,李家势大,难免会有皇子想借李家的东风坐上太子之位。她不想被人当傻子耍,所以离得远远的,才是正确的。

    可偏偏母亲看不清,还要逼她去领舞。二哥哥更是混蛋,动不动就同她吹胡子瞪眼。

    这个家,若不是有大哥哥和父亲,她真要学一学戏文里的大小姐,寻个书生私奔去,便是挖野菜裹腹也比被二哥哥气死的好。

    还说她任性娇纵呢她觉得全家就李恪行最任性,二殿下在边关吃了败仗朝臣们议论和谈之事,他一个五品通政司参议胡乱提什么建议,竟还要送才十五岁的公主去做六十岁老头的侧妃。

    真是昏了头了。

    想到怀淑公主这事,李楚玥又是一阵心烦。朝堂之事,本不该是她一介女流之辈多嘴的。可她又答应替怀淑公主试一试,而且这破主意还是她二哥哥提的。

    旁的不说,便光是这一条,他日若是公主真的和亲,恐怕与她一母同胞的誉王殿下得恨死李家。

    哎,李楚玥喝了口热茶,又剥了个橘子塞进嘴里,一面慢慢嚼着一面思索着。

    “哎,不然我还是去问问父亲对此事怎么看吧。”李楚玥将橘子皮扔到了果盒里,喃喃自语道。

    “小姐,国公爷此刻应当在书房,您要过去吗”绿袖站在一旁往地龙里又加了一块红萝炭。

    “嗯,我换身衣服便去。”李楚玥点了点头,站起了身准备换身轻便点的居家服饰便去寻她父亲。

    说走就走,李楚玥没有片刻犹豫,换好了衣衫便往父亲书房而去。

    一路上她都在思考等会该怎么同她父亲提起怀淑公主的事才好,低头看着脚下的路脑袋里面思绪纷飞。

    快行至书房门口时,在抄手游廊的拐角处,她一时不察,撞到了从另一面走来的高大人影。

    李楚玥身形不稳,险些便要摔倒,幸好对方眼疾手快伸手拉了她一把,她整个人重心不稳在空中晃悠了两下,朝着来人的怀里扑去。

    电光火石之间,李楚玥抬眸,瞥见了沈确那双漆黑深眸。

    她咬了咬下唇,死死控制了身体倾斜的角度,往一旁的围栏处摔了过去。

    “县主当心。”沈确手心一空,方才还拉着的小手不知何时已经从他掌心滑出,眼看着李楚玥就要嗑在围栏上了,他下意识开口提醒。

    “咚”得一声,李楚玥扑在了围栏上,手肘处撞在了木质围栏上端。

    她顾不上疼,立刻便站起了身,整理了一下仪容端庄大方地朝沈确行礼“惊扰誉王殿下了,是臣女的错。”

    沈确没说话,眼皮轻垂,微眯着眼看她,点了点头,而后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

    李楚玥尴尬地站在原地,捏紧了裙摆“殿下是来寻父亲的”

    沈确又嗯了一声,反问道“ 县主呢也是来寻首辅的要不你先请”

    李楚玥哪敢走在他前头,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寻父亲只是些寻常小事,自然比不上殿下的事,还是殿下先请。”她一面说着,一面往一旁让了让,将通往书房的路让了出来。

    沈确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只觉得她方才摔倒时乱了的发髻似乎松散了几分,但碎发随着她的动作跳了几下,挺俏皮。

    “嗯。”他又嗯了一声,便大步流星走到了前头。

    小厮弓腰哈背得领路,脸上冷汗涔涔“国公爷方才腹痛难忍,在里屋稍作休息,还请誉王殿下在前厅稍候片刻用些茶点。”

    “嗯,”沈确仍旧没什么表情,语气淡淡道,“无妨,本王可以多给首辅些时间,好好想想,该怎么答复本王。”

    小厮悻悻笑了一下,弓着身子将他引进房内的而后退下。

    屋子里除了几个侍奉的女使,便再无他人,静得几乎落针可闻。

    沈确端坐在罗汉椅上,不急不躁地抿着茶水。

    忽然,他挑了挑眉,朝着雕窗外的两道身影看了过去。屋子里极静,也让屋子外头的声音传了一点进来。

    李楚玥和绿袖主仆二人等在书房门口的屋檐下,正压低了声音悄悄说话。

    “小姐,您快让我看看,您胳膊是不是伤着了”

    李楚玥摇了摇头“没事,已经不疼了。”

    绿袖还是不放心,道“往日里,您梳头时扯掉一根头发都要喊疼,今日磕得这么重,定然疼死了。”

    李楚玥听出了她的着急,将袖子卷了卷,飞快的给她看了一眼又将袖子扯了下来“真不疼,不知为何,我瞧见誉王殿下那双漆黑的眼睛,就脑袋一片空白,根本反应不到疼了。”

    绿袖点头“看来您是怕誉王殿下,所以才吓懵了。所以您是因为害怕他,才不敢让他扶您吗”

    “嘘”李楚玥抬起一根手指,点在了自己的唇上,而后压低了声音,“这个桥段我熟,戏文里都是这么演的,不小心碰在一起,男子怕女子摔跤拉她一把,结果两人就抱在了一起,好巧不巧还叫人看见了,结果就被乱点鸳鸯绑在了一起。”

    “我才不要呢,我又不傻,我只是没有父亲和大哥哥那么聪明。说不定他就是故意的”

    “大哥哥和父亲耳提面令,叫我离几位皇子远点,我可谨记在心”

    “是吧”

    屋子里头,沈确仍旧云淡风轻地抿着茶,扶在膝上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了几分,而后又松了开来,低头勾了勾唇。

    确实,拉扯在一起叫人看见了,他还得娶她。

    他也不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