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一阵窸窣摩挲,李延玉把额头皱得如睡在豌豆上的小公主,上半身动来侧去,左右不适。
“你把我下面放了什么”
这两天,妻子的变化令他各种下意识防范。
蔻珠道“待妾身看看啊”
他们俩还是同睡一床,蔻珠照例每天给他按摩做康复各种护理照料。须臾,她道“哦原是这个白天你母亲非要送我,说戴了这个容易怀孕,当年,就是因为她戴了它,才怀了你”蔻珠把那串白天随手丢的珠子从男人身背后拿出来,绕过胳肢窝。
男人怪眉怪样,“怀孕”
一副他视对方很蠢的样子,嗤之以鼻,像在说,这个都相信。
蔻珠低眉淡淡一笑,因为正给对方敲腿按穴,不免香汗淋漓,气喘吁吁。“当然不信不过,”她叹口气“若是真的它很灵验,妾身倒觉得有些遗憾,要是当年,你母亲没有戴这个,说不定就不会有你;她不会生下你,我也不会有今天”
她以为自己声音很轻,对方听不见了。
却知男人冷嘲热讽地把她打量着“什么意思”
蔻珠一愣什么意思
她淡淡又是一笑,只说“小时候,我第一次和王爷你见面,我就印象深刻,当时,有一种很可怕、如临末日的感觉。”
李延玉冷眯墨眸盯着她。
她接着说道“那时,我虽小,却有一种感觉,这辈子,我会栽在这个男孩子身上却没有想到,还真是了”
李延玉微一挑眉,阴阳怪气说“怪不得怪不得本王当时也有种很恐惧可怕的感觉,站在我对面那疯丫头,我看了她就犯悚”
说着说着,他觉得彼此之间的对话很像恩爱夫妻在打情骂俏,大怒道“我吃了你上辈子食你栽在我的手上,那本王的这双腿”
空气静静的,极其可怕的寂静沉闷。
终于,到底他还是说出来了压抑了那么多年,还真是够可怜的。
蔻珠笑了“王爷您现在就可以报仇不是么”
说是迟,未及男人反应,豁拉一声,又是一把匕首从蔻珠袖子翻出,就跟那天在柴房对峙
安婳公主的一模一样。
李延玉愣住,半天没回过神。
蔻珠将那匕首恭恭敬敬,呈给床榻上的男人“王爷,现在妾身就在你跟前任凭处置,要杀要剐,要煮要蒸,随时可以你要取我性命也好,同时想砍断我这腿陪你也好怎么了王爷没有这个胆量吗妾身会以为你要么不敢,要么舍不得”
她见他也不说话只是盯着她,用那双阴鸷愤怒的黑瞳把她死死瞅着。
李延玉道“你以为本王就不敢”
蔻珠闭着眼睛,高抬起下颌一副任君宰割处置。
李延玉看着对方突然变得异常诡异、倔强高冷的模样,把她手中的匕首夺了过来往地重重一摔。
“成天把这东西揣身上是揣上瘾了吗”
“你想死,不,本王偏要你活着。”
他用右手掐扼着她的下颌,阴阴地,嘴角噙出一丝鬼魅般微笑“我都没有想过死,你凭什么敢想死,有那么简单容易,嗯咱们这辈子就一起耗着吧没我的同意,你有资格死么”
“”
蔻珠便不再理他。是懒得去理。
蔻珠还是如往常一样照料护理着平王李延玉。
不辞各种苦辛,每日天不见亮起床,灯火熬夜,所堆积的日常,有时,是和苏友柏一起研治方案药理;
但凡煎药熬药,依然不会假丫鬟之手。
苏友柏每要更换一副汤方,却不知那方子是否有问题,她会亲自去尝试;
或者要针灸某个不确定穴位,自然,也是依然照做,不惜拿自己做试验。
苏友柏有时会很生气“你不要命了是吗万一你出问题怎么办,你要是有个好歹三长两短,那么我又怎么”
苏友柏自然不敢大胆说出自己各种心理话和担忧,每每出现这种情况,丫鬟素绢会出神发怔看着两人,若有所思。
这位苏大夫看来确信是很喜欢小姐无疑了,不知以后他们两人的将来
素绢的心里五味杂陈。
蔻珠这时也总会安慰苏友柏说“没什么,放心吧,我命贱;命贱的人,通常是很难死下去的。”
她出神地手捧一碗新熬汤方,却是不由自主回忆起那天晚上,男人掐着她脖子
“你想死哪有那么
容易不,本王偏要你陪我一块儿活;我痛痛快快地活,你却痛苦地”
她背皮一哆。
不禁越发关心起李延玉病情,赶忙放下手中的药碗,表情急迫地问“你不是说过,等到了今年开春,多半他就能站起来了么他之前脚趾头都可以看见轻微地动,可最近,却是什么知觉也没有了苏大夫,是不是咱们商议的这个方案不行,怎么办要不要改”
苏友柏看着女子那美眸里透出的关心与急切她真的是急忙于要跟男人和离一刀两断才会如此吗
带着依然不确定信和犹疑“预计是今年开春儿没错,大夫医病,可医不得命,你急是没有用的,我们再耐心观察等等看看”
苦涩地笑笑“你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才会如此去拼呢我还是好想知道。”
“”
蔻珠却也没听见。
蔻珠不会再像先前,凡是迁就夫君,总是卑微得毫无原则底限。
她不会再为他天不见亮就早起做饭,不会为了取悦对方而拼命节食种种。
不会一味满足与包容。
但是,却又有一样,但凡涉及到他身体病况,尤其是他那双腿,她还是尽量会做得细致更好。
这是她的义务责任,欠了他的,就该还。
蔻珠,她想自己还是很拎得清有些东西的界限区别。
男人那双腿,居然还没出现过肌肉萎缩甚至溃烂的状况,这不得不说,也是蔻珠的功劳。
寻常普通的瘫痪病人,久坐病床轮椅,身体会出现这样那样的难闻臭垢之味,那是因为稍微护理照料得不好,病人的身上就会得湿疹或褥疮。
蔻珠记得,她去凌云峰寻找独臂医仙,那真是她生命中又一段艰难苦涩的往事。
独臂医仙不帮助她、不随她下山入王府,但是,徒弟苏友柏不惜违拗师命,很是热情地跟随来了。
苏友柏第一次给平王问诊,把脉种种之后,小心褪去了平王身上所有衣裤
苏友柏当时也吃了好一惊。
眼前这位王爷,面庞精美,五官出尘清秀。
他的双腿修长,白皙,莹润,如玉一般光滑,灯影中还泛着粉红柔和的色泽,肌肉健康,甚至还很紧实,一点也不异于拥有正
常健硕体魄的男子。
苏友柏当即就问“平时都是谁在护理照料王爷”
身上甚至还找不出一点产生过褥疮湿疹痕迹。
苏友柏又想是了,他是皇子殿下,身份尊贵,被照顾这么好也不能奇怪
但是,还是充满各种疑惑,很想知道平时照料的究竟是哪个奴才丫头。
小宦官紫瞳后来背地里,悄悄给苏友柏拉到一旁,不好意思地挠头说“咱们王爷那脾气,是很难伺候的,苏大夫您可得要小心仔细呀”
“他不要别人随随便便挨他身,在王妃没嫁给咱们王爷之前,一般的全都是由我哎,我很笨,当时情况实在糟糕极了,王爷身上就是长了好多褥疮,也不要别人轻易去碰他;”
“幸而后来咱们王妃来了,这些事,就全统统交给她了”
“”
苏友柏再一次对当时的蔻珠由衷敬佩与感叹。
这些,自然也都是那些以前很琐碎细节的小事,不提也罢。
“从风池穴,再到天柱,到大椎、再往左,是天宗”
“按风池穴的时候,手要重,但也不能过重,统共五十下。如果病人有恶心呕吐反应,就要赶快停止”
这天夜晚,睡得迷迷糊糊,蔻珠闭着眼睛,即使梦中还不忘给李延玉研究穴位如何捏揉等事。
平王被她嘀嘀咕咕的声音吵得很不耐烦,怎么也睡不着。
外面月夜春深,马上就是三月天了。蔻珠身上有个毛病不如说,是她很会勾男人的一种天赋奇禀。
蔻珠在闺房中有个绰名,叫“春香”。春香,春香,遇春则香。然而,这又太像个丫鬟的名,他父亲袁大将军对这不知谁取的名坚决反对,以至于后面便不敢有人再叫了。
如今春日正浓,她身上那种勾人撩魂的香味更像是经过仙人熏染,李延玉被勾得心痒难耐,却偏生下半截瘫痪,想要翻个身、把对方给狠狠压制身下也不能够这也是他觉降低男儿威信尊严又憋屈了多年的事。
他侧转上半身,伸手,轻拨开蔻珠脑后的瀑布如云青丝,然后,就开始亲吻。
那白皙如玉的天鹅美颈,真是香味撩人,柔嫩甜美得不成样子,光洁莹润,还如同少女一般。
男人越发开始各种意乱情迷控制不住自己起来。
这就是两个怪物、一对莫名其妙的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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