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灰褐色的小陶罐,苏友柏眉眼沉静地从袖中拿出来。
他一身风尘仆仆,鬓沾落叶,鞋子裤管都是泥土,看得出是经历数夜奔波,还喘着大气。蔻珠震了,满眼不可思议。
他居然不是借口而走。素绢也闻得消息惊诧极了。
平王坐于轮椅自己慢慢手摇着从厢房缓缓转来,冷眯墨眸。
“王爷”
小客堂里现在站了只有素绢、紫瞳和蔻珠几个,其余闲杂仆人都被平王竖手嘱走。
苏友柏一边将手中那灰褐色的小陶罐递给平王,边淡淡道“很抱歉,是在下一直弄错了想这么几年来努力,却原来一直没找到真正能医治好你腿的秘密之法。”
平王却不亲手接那陶罐,只漠然让紫瞳代接。
平王仍旧冷眯星眸,仿佛说,把本王当猴子耍,很好,今儿本王就让你好好尝尝戏耍本王的代价,呵,你倒还有勇气回来。
紫瞳小心翼翼说道“呀,王爷,好难闻的一股味儿,这里面是什么呀,苏大夫”
苏友柏静静地介绍道“这是我师傅亲自所配制弄的一种草花蛊。”
他把目光柔和看向蔻珠,仿佛也在宽慰说你马上就可以解脱了只要有了它在下果真也不虚此行。
又给一个无比坚定的眼神,接着,便点头又拱拱手,认认真真向平王说“不知王爷有没听见民间养蛊的说法,蛊是害人的玩意儿、但它们有的用得好也能治病是的,这陶罐里的药粉,又叫草花蛊。我师傅告诉在下,他用了近上百味的药花药草,并又采了好几只蝴蝶等昆物让它们在里面互相残杀、争夺食料,直到最后仅剩那只存活下来,再将其闷死晒干,碾成粉至于制作的细节工程,在下就不多解释了,总之,我师傅向在下保证过,王爷若肯服下它,不怕不能双腿痊愈,站起来走路。”
平王笑了,忽然握拳厉喝一声“来人呐把这不知从哪冒出来的江湖骗子给我拖下去,本王要剥他的皮,还要把他分了尸拿去喂狗”
“欺骗本王一次不够,还想再来第二次是吗,呵,看来你还真把本王当猴子戏耍
了,嗯”
蔻珠立即道“王爷,先别着急,那独臂医仙是真的治了好多瘫痪病人,我是相信蛊能治病的,妾身也是翻过好多医书看上面有好多病例记载的”
平王冷看她一眼,锐眸杀气腾腾你们是一气的,不是吗
苏友柏倒还镇定“王爷,在下如果用人头担保呢,假如,这次,若还治不好你这腿疾,在下愿意任凭处置发落”
平王表情阴鸷,手拿着一把乌骨折扇斜靠椅背,哗啦啦,收拢又展开,展开又收拢。
“只是,我还有些话没有交代完。”
苏友柏道“这东西,王爷需要有一味药引来服,毎日服三次,统共三天把它服完把它们全都服下去,王爷腿好了以后,但是,会有可能留下许多后遗症。”
平王正待怒让侍卫给这江湖骗子拖下去,但听到这里,却扬手阻止。
苏友柏说“这药,是会留下很多后遗症的。之前,我师傅手底下有好几十个瘫痪的病人,有的是半瘫,有的是全瘫,我师傅给他们治病时,都会让他们服用这种东西,并警告他们,此生绝对不能对人牵肠挂肚、扯动肺腑,也就是说您不能害相思病,否则,相思欲狂成了疾,今后就算好起来了,也有很多后果需要承受。”
平王终于冷道“什么意思”
苏友柏说“这是一种草花蛊,里面有很多令人致幻易激动亢奋的情花情草,倘若一旦扯动爱恋相思,病人入了骨髓走不出来,就极有可能饱受另一层身体上的折磨。”
“也许会头痛得生不如死,也许会心如到绞,尤其到相思欲狂时,甚至会产生很多幻觉幻听,那种难受,是无药石能医的”
“所以,王爷就算急欲治您的腿,在下一定要先问个清楚,这样的后遗症,您愿意去承受吗”
“或者说,王爷能够保证您此生的生命中,不会有令你扯动这样痛入骨髓深入肺腑的相思疾否则的话。”
听到这里,整个大厅顿时静寂无声。
蔻珠用眼神首先盯苏友柏示意一下,表情复杂至极。
她开始怀疑苏友柏是不是在胡说八道想整饬她这丈夫,蛊能医病,她是可以信的;像这什么后遗症,听上去只觉有点扯
。
“是真的”
苏友柏道,仿佛看懂她怀疑“请你再相信在下最后一次吧,若在下扯谎,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蔻珠一震。
苏友柏又点头给了她一个非常笃定相信的目光。
紫瞳道“王、王爷,那咱们是不是就不能服了,听起来怪可怕的,管他是不是真假,都不能服了呀”
平王开始闭眸沉思起来。
苏友柏又道“所以,王爷您一定要千万想好,今后,您的腿痊愈好了,但留下的后遗症,王爷该如何应对才是”
苏友柏在平王脸上扫一会儿,又复杂在蔻珠脸上扫一会儿。
一顿,又接着说“所以,在下的建议是,王爷您服药之前,还是请多多思量一番,腿疾和这些后遗症比较起来,哪种更能让你痛不欲生,因为我实在是担心”
平王开始出起神来,像在思索什么。
忽然他道“姓苏的,你嘴里到底有没真话。”
“哼,什么相思什么牵肠挂肚、痛入骨髓的疾症相思病什么人会令本王害这种怪病”
“好,你既这么说了,本王倒看看,到底是真是假。”
“你这条命,本王暂且捏着,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倘若信口雌黄,又敢诓骗本王本王绝不轻饶。”
蔻珠说道“苏大夫,其实,如果这药真的服下去能让王爷站起来,那你口里所谓的后遗症也并不算什么”
她嘲讽地微翘嘴角。
平王李延玉这辈子,只因自己这双腿而生生死死,荣枯覆灭。
至于,会有让这个男人相思欲狂、甚至到走火入魔境地的人出现那也更是无稽之谈了
是她妹妹袁蕊华吗不,她直觉连这个女子也不可能。
蔻珠一顿便又道“好,苏大夫你再说说到底怎么个服用法咱们好好计划安排此事,只是,为防万一这药吃下去有危害纰漏,我能有一个请求吗,先让我自己试试吧,可以吗”
苏有柏大震,正要说些什么。
蔻珠忽然向苏友柏撩裙一跪。“苏大夫”
她喉头哽咽道,又郑重朝其磕了一个头,复又轻轻抬起眼帘。“如果王爷的腿从此真能因你而重新站起,那么,你就是我们的再造恩
人,大恩大德,我袁蔻珠这辈子都没齿难忘,以后,若是有效劳需要用之处,我就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然后,又是一个很重很重的磕头谢礼。
苏友柏赶紧要拉她,手立时僵着,一下愣住不知所措。
就和之前的自己、一模一样不是吗
她可知道,为了向师傅嘴里求得出这秘密之法,他遭受了多么沉重的代价。
他声音充满感伤、也很艰涩地说“快起来,王妃,在下实不能承受您这样的大礼。在下是个医者,医者治病救人,不都是天经地义么”
况且,我们是朋友,难道不是吗
为朋友两肋插刀,不是应该的吗
他嘴角轻哆颤嗦,却怎么也挤不出最后那句来说服自己,进而也说服对方。,,,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