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娇娇说的都是对的。她看得出,这李延玉是在利用她们陈家,至于究竟是不是为了复辟想当皇帝,她不好说,但父亲,打着要帮他复辟的名义,实则,也是十二万个离不开他的。就不说,如果要当新贵必须得倚靠仰仗这男人。桃花镇是个地处边陲的重要小镇,南邻东倭,镇外还有一片大海域;北边,群盗股匪占山为王,打着推翻朝廷除暴安良的旗号,肆意横行,眼瞅势力越来越庞大,盘根错节,对陈总兵来说,那些股匪,简直比倭寇还令人心惊害怕。
陈总兵也实在太需要身边有一个像样的人才为其敲点谋划。
李延玉去军中挂职上任第二月,就遇一场大型剿匪行动中,陈总兵不听李延玉劝诫,一味拼命追剿,便遭那帮桃花寨的寨主暗算,将其捉为人质。李延玉想尽办法去营救。
“爹,爹,娘亲,是我爹爹回来了。”
子时夜半,医馆,一阵笃笃笃敲门声。蔻珠正抱着儿子汝直睡觉。
孩子忽然被吵醒了,小手不停摇晃着她。蔻珠慢慢睁开眼。
“是我爹爹回来了,我爹爹回来了。”儿子小脸兴奋激动看着她。
蔻珠一怔,赶紧起身收拾穿好外裳去开门。“娘子,是我,我回来了。”李延玉一脸血污,右手胳膊手腕还挂着绷带。
蔻珠甚至还来不及惊诧疑惑,身形个子高壮的男人,往她身上前倾一倒,就栽了昏倒下去。
“苏大哥,苏大哥。”
蔻珠吓了好一跳,赶紧去敲苏友柏的门请他来帮忙扶,苏友柏也惊诧极了,两个大人,一个小孩儿,三拖四拽,就这样好容易将男人扶上了床。
按照那天所征求同意的结果,李延玉果然不出两日就很快搬来了医馆。蔻珠对这事儿一直虽耿耿于心,好歹也没拒绝。给他收拾腾屋,把那间小小的阴暗潮湿杂房给打扫收拾出来,挪出一片空地儿,摆张小木床,就让男人在那里住了。苏友柏表情复杂,一直边上喝闷酒,眼神轻蔑鄙夷地看着男人那些七七八八手段和花绿肠子。
蔻珠这会赶紧去打洗脸水,一边给男人擦,一边道“他怎么成了这样子”
儿子李汝直哪里见过这样吓人的画面,见父亲躺在床,满身血污,鼻青脸肿,右手还缠着厚厚纱布绷带,“爹,爹。”便一直哭,“你怎么了究竟怎么了你是不是就要死掉了你不要丢下小直。”李延玉信守承诺,即使军营再繁忙遥远,也要每天夜里快马加鞭赶回来,除非,实在军情紧急,他脱不得身。苏友柏一把抱起那李汝直,“好了,你别哭,也别吵,你爹可能只是受了点儿伤,他哪有那么容易死这军营中成天打打杀杀的,三天五日挂点彩也太正常了,男子汉大丈夫的,受点伤算什么”
李汝直不依“你放下我,快放下我,我要咬你了。”说咬,还真咬。
苏友柏手臂唉哟吃痛,赶紧只得把小鬼头放下。
床上,李延玉慢悠悠睁开眼,仍旧鼻青脸肿,紧盯着蔻珠眼神不挪移。“我说过,除非是有特别紧急状况发生,我能赶回来看你们,就一定会赶回来。”
便又痴痴一笑。蔻珠别过脸,道“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伤得这么重”
李延玉把手捂向唇,龇地一声,“娘子,你可不可以轻点帮我擦”
苏友柏在旁忽觉得有点多余,男人自从被抚上了床,蔻珠各种给他擦拭喂药倒水,男人自悠悠醒来,眼睛痴惘惘地,一直凝在蔻珠脸上动也不动。
苏友柏道“我看,这里应该不需要我了。这人应该没什么大碍了,就是累,又受了点伤。”
便砰地一声,拉了门出去。声音之大,蔻珠背皮一惊。
李延玉趁着伤势,指东要西,一会儿让蔻珠帮他擦这,一会儿让蔻珠帮他弄那,一会儿又想要喝水,半支起身让蔻珠给他用小勺子一勺勺喂了才好。
他儿子李汝直小脸还挂着珍珠般泪,便转首笑了笑道“放心吧,儿子,你爹爹死不了,这点小伤不算什么,爹爹是个男子汉大丈夫。爹爹是去打坏人才受的伤,不哭不怕,啊”忽然又对蔻珠凑耳轻声道“你去看看我那马,那马背上有些东西,劳烦你帮我拿来。”
蔻珠满脸狐疑,便去了。小杂房阴暗潮湿,男人睡如此简陋狭窄之地,倒也不嫌弃,屋内一灯如豆。
蔻珠须臾帮男人从马背上将一包袱拿过来,放在他床前。
李延玉道“你打开。”
蔻珠面含狐疑,便打了开。
这么一开,顿时整个阴暗狭窄的小耳房都亮了。
只见儿子李汝直小脸还挂着泪,“哇”地一声,“爹,爹,好多亮闪闪的东西咧”
便一样样拿在手里看,有黄金,有珠宝,有各种女人的手镯项链和头面首饰。
蔻珠坐在男人床侧,也一下震了,说不出话来。“这些,这些全都是”
李延玉抬手去触抚蔻珠小耳廓,表忠诚,又贱兮兮温柔说“为夫去跟那姓陈的总兵剿匪,那桃花寨地势险峻,我让他不要再追,他偏不听,结果被贼人们捉了去,少不得我千辛万苦想法混进桃花寨帮他给弄出来结果呢,你猜怎么着,我发现了那土匪窝可不得了,里面藏有好多小金库,哎,只可惜当时情况,我就只能偷拿这么一点,要是全都搬回来,统统给你就好了。不过你放心,以后啊,这样的机会还多的是。”
蔻珠深吸一口气,像看怪物似地“你这满身伤就是这样来的”
李延玉乖巧点头。又道“不过,没什么打紧,这一点小伤不碍事的。”
身体某部位似乎被狠狠一扯拉,痛得龇牙咧嘴,又打嘴道“只是右手臂被那些匪贼不慎砍了一下,还好骨头没被砍断,军医给粗粗包扎了一下,现在应该是伤口裂开了,少不得还要劳烦娘子帮为夫再看看,抑或重新包扎一下”
蔻珠一听这话,赶紧忙去前厅拿剪刀纱布,又拿药粉,小心翼翼,坐床头将缠在男人右手腕上的纱布轻轻一拆开,果然,两寸长的醒目刀口子,都还在流血,蔻珠一边紧蹙秀眉给他上药粉,表情复杂怪异“你手腕上受这么严重的伤,按理不应该骑马的,你还连夜快马加鞭跑回来,你这人不要命了么,简直也太奇怪了”
李延玉仰头叹气“是啊,军医死活拦着都不让我回来可是。”
他盯着她柔情似水呵呵一笑,道“可我说过,只要我能连夜赶回来,就一定会赶回来的。咱们儿子需要我,我也需要回来看看你,哪怕就只看一晚上呢。所以,这点小伤不算什么,能看你一眼,也是值了”
蔻珠生气了,把手上的东西一放,皱眉怒“你就少说这些话来恶心人了油腻腻的,这听起来简直是”
“恶心”
他诧异地盯她,“我说的这些都是真话,我发誓即使身上再痛,但能回来看你们母子一眼两眼,哪怕滚着爬着回来都很值了。娘子难道不信吗”
蔻珠心开始咚咚地跳。心情乱糟糟,复杂极了。
他后来甚至还趁势吻了她。
蔻珠的心情犹如桌上那一篮子的烂线团,头绪混杂,理不清,剪还乱。儿子睡着了,男人闯入匪窝,想尽办法,不惜受了好些伤,想给娘母子弄点金银珠宝回来。小汝直一直跟着父亲颠沛流离中长大,经历过最安稳富足生活,不过是李延玉在书院教书的那段时光,每个月有十多两银子,吃得起鱼肉,穿得起绸缎,可他哪里见过这么多亮闪闪珠光宝气的东西,一直好奇地拿在手上盯着看,一会儿把那些珍珠项链挂在脖子上,一会儿小手又去套那一块块翡翠白玉手镯。
李延玉侧脸看着他小小身子,鼻翼含酸儿子啊儿子,他想,是爹爹没有出息。
如果不是爹爹窝囊颓废,你现在就是小太子了。身在金山银山堆里,一大堆的丫头婆子伺候着,堆金积玉,荣华富贵自是享用不尽的。
看了儿子,又再去看蔻珠,只见仍是一袭荆钗布裙,一身粗布洗得发白陈旧的浅色碎花蓝色罗裙,头上就连根像样的钗簪都没有。
李延玉知道,为了医馆生意,为了节省药材,她常常也跟着苏友柏垮着篮子爬去各个山头亲自采药他时常看她一双绣鞋穿得都被磨损坏了还舍不得丢掉,脚趾头有时都会因此而磨出好多血痂。他的心脏一阵阵猝痛紧缩,终于,他明白了在这样的乱世中,他不争取去当皇帝,东山再起,便对不起儿子,更加对不起蔻珠。
他得更加努力才是。
曾经,瘫在轮椅的时候,皇权龙位,不过是一种痴迷,究竟为何那样痴迷,他说不清楚。
现在,他懂了。
蔻珠道“他睡了,我得赶紧抱他回里屋去。”
李延玉急忙拉着她,“别,别走,今夜留下来,陪陪我,好吗”
蔻珠道“你这床太狭窄了,我得把他抱我那屋子里去。”
抱起儿子,忙忙慌慌,就要走。李延玉唉哟一声,“好痛好痛,伤口应该又裂开了。”
他紧皱眉,手捂着胸,像是痛得龇牙咧嘴额头冷汗直冒。
蔻珠便赶紧放下怀中孩子,去查看。
李延玉一笑,趁势把人一拉,拉抱紧怀中。然后,他就吻了她。“你给我抱抱,就不痛了。”
说话间,玫色好看的男人薄唇轻轻地往对方那柔嫩的粉唇吮去。,,,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