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弥陪蒋悍用完了饭,又被拉着问了许久,对于蒋弥在外是否有什么私生活,蒋悍倒是不大关心。
自家儿子想怎么玩就怎么玩,蒋悍也不会去管束他,只巴不得蒋弥玩的越开心越好。
还是天色实在晚了,蒋悍怕耽误蒋弥休息,这才放了人,蒋弥也才得以去洗漱休息。
蒋弥头上盖着条白色毛巾,身上是套深蓝色的睡衣,水滴从额发滴下,朦胧的水气显得眸色愈发幽深。
他在浴室中站定,眼前是面光滑的泛着雾气的镜子,倒映着这副年轻的面庞。
蒋弥一边擦头,一遍回忆这个世界的原书剧情。
这本乱世锦绣缘讲的就是一个原是泥腿子的男主薛盟携手温柔善良的女主角周初之一路克服重重困难,成为冬城又一个呼风唤雨的大人物的励志爱情故事。
而这次任务需要拯救的,就是和他姐同名同姓的原书女配,蒋蔓,也是原身的表姐,一个骄纵脾气冲的千金大小姐。说她是女配,不过是因为她前期戏份还算多。
但她仅仅也只是男主往上爬的一块垫脚石罢了。
本书前期,蒋蔓因为一系列事情钟情于了薛盟,想要让薛盟入赘,薛盟也不甘一直只是无足轻重的底层人,幼时的不堪回忆告诉他要牢牢抓住所有的机会往上爬。
所以薛盟怀揣着目的,娶了一个自己完全不爱的女人。
而且薛盟心里更是觉得蒋蔓逼自己入赘,让他受辱,让他与自己的爱人分离。
实在是做婊子还要立贞节牌坊,最后把所有的错都推到了蒋蔓身上,后期直接替代了病弱的岳父,霸占了蒋家的财产。
蒋蔓等发现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拼命的想要报复薛盟,却被薛盟一脚踹开,软禁在了地下室里面,变成了个实打实的疯子。
后期本书里面也再也没有提过蒋蔓这个名字。
只从蒋家的下人的口中得知,从脏臭的地下室里面抬出了一具女尸,就再无他话了。
蒋弥想到这里,眉头皱起,这都是些什么狗屁剧情。
什么烂人都可以成为主角了是吗。
他随手把半湿的毛巾放在洗漱台上,拿起一旁的电吹风吹干头发。
然后趿拉着拖鞋转身回到了房间,这个点蒋弥还不困,刚从国外回来,时差也不是说倒就能倒好的。
他从床头翻出一本书来打发时间,在这个娱乐活动稀缺的时代,似乎现在也没什么其他可以做的事情了。
这一翻就翻到了曙光渐起的时候。
直到第二天蒋宅吃午饭的时候,蒋弥还在房间里没有起来。
接下来的几天都是这样,蒋弥实在是想不到在这个任务世界里面倒时差还得这么麻烦。
昼伏夜出的毛病好几天都没能缓过来,直到这天。
蒋弥像往常一样,一觉睡到上午十一点多,窗户被厚重的窗帘遮蔽起来,透不进来丝毫的日光,整个房间昏暗如夜晚般,尽管现在外头已经艳阳高照了。
但安静的房间忽然在外面响起来轻缓的叩门声。
这几天不管蒋弥几点起来,都没人来敲过房门,蒋悍对此也没管过。
态度一直是自家儿子累了想睡到什么时候就睡到什么时候。
蒋弥也想不到这个点会是谁来敲门。
他睡眼迷蒙的打了个哈欠,掀开薄毯,手无意识的轻轻挠了挠自己的小腹,睡衣被卷起些许,裤子也是半松半垮的,头发翘起来一角。
蒋弥走到门边,一把拉开了房门。
他个子很高,身影一下子就把来人给笼罩其间,也没有看清面前站的究竟是谁。
程绽面容柔和的站在蒋弥面前,准备说话。
可目光一扫,就看见了蒋弥睡衣卷起的部分,露出精瘦结实的小腹,线条明显,裤子可能有些松,镂空处可隐隐向下窥见其中的幽深。
两人离的有些近了,气息微微交缠。
程绽眸光下垂,微不可见的站直身子,向后退开,指尖扶正眼眶。
再抬眼时,面上是平淡从容的笑意,“蒋少爷,蒋先生让我上楼喊你。”
蒋弥也算清醒了过来,掀起眼皮,端正起态度来,喊了声“程哥。”
许是由于刚起床的缘故,蒋弥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低弱,很是迷蒙的样子。
程绽原本是还想说些什么的,但发现现在似乎并不是适合交谈的时候,他微微颔首,转身就又迈步离开,徒留一个清瘦纤长的背影。
蒋弥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揉揉睡乱的头发。
心里想着,蒋悍应该是有什么事情,这才特意喊他下楼,还把程绽叫了过来。
蒋弥花了数十分钟洗漱干净,换好衣服,走下了楼。
蒋悍正和程绽交谈,看见自家儿子一身浅棕风衣,身姿笔挺的从楼上走下来,他向自家儿子招招手,“今天小程得空,让他带你出门转转,也好让这冬城的人来认个脸去。”
蒋弥对这种事情倒是无所谓,只点点头,“好。”
蒋悍满面红光,老式收音机摆在远处的桌边,咿咿呀呀的放着老戏。
蒋悍头发梳的越发油亮,笑着开口“那现在就出去吧,午饭让小程带你出去吃,天天在家吃你也腻味的慌。”
蒋弥也没觉得这话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转身就和程绽出了门。
蒋弥以为程绽应该会像上次一样,和自己一起坐在后座,他腿长步子大,率先来到了车子边上,顺手拉开车门,自然的示意程绽坐进去。
程绽眸子只瞥了副驾座一眼,没有任何推辞,顺势就坐了上去。
蒋弥绕到另一边上了车。
前面开车的是程绽的专属司机,开车一直稳的很,行进途中半点颠簸也无。
蒋弥也不知道这车要开到哪去,对于目的地在哪并不关心。
可车开了十几分钟,就在一处街上缓了下来。
外面人流窜动,有穿着旗袍的婀娜女性,头发大都烫着时髦的卷,眉毛描的细细的,面上敷着粉。还有拉着黄包车的短褂汉子,汗都来不及揩,就被客人催促着拉的快些。
年轻的穿着长衫的男人夹着布包步履匆匆,卖报的报童吆喝声似在耳边。
蒋弥看着车停下来,前面原是开车的司机从车上下来,小跑着直奔对面的餐点店,过了会,就拎着个一屉子回来了。
那司机恭谨的把屉子递给蒋弥,“蒋少爷,给您。”
蒋弥有些不明所以的接了过来,看了看身边坐着的程绽,“这是”
程绽依然是浅笑道,“蒋少爷,您早上还没有用饭吧,吃这个先垫垫肚子吧,早上不吃对胃不好。”
蒋弥揭开屉子,鲜甜的味道扑鼻而来,这是一屉小笼包,看着倒是让人食指大动,但蒋弥没有在车上吃东西的习惯。
他重新盖上盖子,看向程绽,“程哥,如果时间充裕的话,那便直接到人家的店里去吃吧。”
程绽顿了顿,镜片反着光,看不清他眸间神色,只点头,“这自然是可以的,只是那餐点店实在太小了些。”
蒋弥对这没什么计较,“程哥,没事。”
一旁的司机看向程绽,还想说些什么,却在程绽微微抬手下立刻就止住了声音。
蒋弥明明长的惹眼,鼻梁高挺,眉眼深邃,可手里却拿着个屉子,看着有几分奇怪,人们忍不住把视线往他身上搭。
蒋弥在程绽的领路下来到了对面的餐点店,如程绽所说,这地方的确不大,最多只能摆上两三张方桌子罢了。
店主是一个三四十岁的妇人,粗壮的腰间围着油光锃亮的围裙,右腿有些跛。
看着蒋弥和程绽两人走过来,有些局促难安,“两位到店里吃啊。”
程绽点头,“是。”
妇人听到这话,赶紧来到店里最干净的桌子旁,用抹布又使劲擦了擦,直到桌子能泛了光后才停了下来,踢了踢有些歪斜的桌角。
“来,二位赶紧过来坐吧。”
蒋弥倒也没露出什么嫌弃的表情,就着油腻的桌子就坐了下来。
把手中的屉子放在桌上摆好,从一旁抽出一双筷子来,又向那妇人要了一小碟子醋。
蒋弥也没有问程绽吃不吃,这个点程绽肯定早就吃过了,问也是白问。
程绽安安静静的坐在他对面,坐姿依然端正,仿佛这不是逼仄的餐点店,而是教书的私塾一样。
蒋弥正吃着,左腿突然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连带着身子都抖了抖。
手中筷子夹着个小笼包刚准备蘸醋的,就这么一歪,醋被溅起些许沾到程绽月白色的长衫领口处,很是显眼。
蒋弥低头,就看见脚边停着一个拳头大的沙包。
店门口站着个木愣愣的小男孩,那妇人也是惊呆在原地,反应过来之后,一拐一拐的上前就往小男孩身上扇了一巴掌,语气急促,“说多少遍谁让你在店里玩了,你作什么死啊你赶紧给人家道歉去”
小男孩忍痛摸了摸自己的后背,想哭又不敢哭的站在原地。
妇人向蒋弥两人走近,点头哈腰的就要道歉,蒋弥笑着摆摆手,“你不用道歉,小孩你过来。”说着,看向那个小男孩。
那个小男孩缓慢的像在磨鞋底一样的走了过来,在妇人焦灼的目光下在蒋弥面前站定,两只脏兮兮的小手搅在一起,半响说不出话来。
蒋弥指尖在桌上轻叩,偏头示意,“向这个叔叔说声对不起。”
小男孩眼里已经蓄满了泪水,结结巴巴的看着程绽,“对,对不起”
程绽眉眼温和,“没关系,你去玩吧。”
蒋弥倒没有直接让小孩去玩,伸手一把把小孩捞到座位边上,然后从口袋里摸出一块鲜艳塑料纸包着的奶糖来。
拨开糖纸,把奶糖递给小男孩。
小男孩小心翼翼的接了过来,试探的闻了闻,又舔了舔,最后才悄悄的把奶糖放在嘴巴里面含着。
蒋弥给小孩喂完了糖,才发现程绽在目光淡淡的看着自己手里的糖纸。
蒋弥顿了顿,重新从口袋里摸出一块奶糖来,这奶糖是之前在国外带回来的,奶味很浓,蒋弥还挺喜欢吃的,就随身带了几个。
他伸手递给程绽,“吃吗。”
程绽看着忽然出现在眼皮底下的一块奶糖,眸子垂下,敛尽其中晦涩,还是伸手把那块奶糖拿了起来。
动作很轻,甚至都没有碰到蒋弥的手心。
“多谢蒋少爷,但我现在暂时不吃。”说着,只是将奶糖放在了自己面前。
一旁的妇人看着这一切,虽然没有弄清楚到底是什么情况,但看蒋弥两人似乎也没有计较的心思,这才放下心来,去忙自己的活计了。
蒋弥吃完了小笼包,临行之前又给那小孩留了一块奶糖。
转身和程绽复而重新上车出发了。
前面开车的司机全程在车里面候着,实在是惊疑不定,他从没有看过自家先生领人去那餐点店里面呆过,这似乎还是头一回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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