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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15章
    慧断垂下脖颈,如同濒死的天鹅,他白皙的脖颈上粘着一根草,不经意地看过去像是刎颈之后留下的伤口。

    “不是我,不会是我。”

    慧断轻声道“我为什么要你死你死了,难道我就能独活阿裳,我们曾经那么快活过,你难道从来就没有考虑过我的心意吗”

    华裳收起笑容,冷冽的眼神如同丈量的铁尺,她的目光一寸寸丈量着他的神情。

    “快活难道你想说我们洞房花烛夜你却一睡不起,翌日起床,又一脸张皇,像是从未认识过我这种感觉是快活”

    慧断眉头紧蹙,他伸手捏了捏鼻梁,指尖的泥水在鼻子一左一右留下两点污痕。

    “我”他摇了一下头。

    这件事说不清。

    是他的错,他只能认下。

    “我当时昏了头,什么也不记得了。”

    华裳笑了,却一如既往的嘲讽“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子吗那天早上,你直接空着手回家了,失忆能记得自己叫什么,自己家在哪里,唯独将我忘记了吗”

    他闭上眼睛,面有愧色。

    新婚之夜,一觉醒来,应汲突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艳红纱帐包裹的婚床上,朦胧的光线中,他只看到自己全身赤裸。

    怎么会这样

    他脑中空洞,努力回想,却只能想起自己在临考前生了一场大病,现在是病好了吗

    不。

    他捂着自己的脑袋,回想起几个模糊的画面,他在考场奋笔疾书,他骑马游街,他在杏园赴宴。

    这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他的记忆这么模糊,就像是有什么凭空消失了一样。

    二十岁的应汲还是喜怒皆形于外的年纪,他双手插进青丝中,指甲陷进头皮,可这种疼痛也填补不了记忆的空缺。

    突然,有什么温热绵软的东西贴上了他的后背。

    湿热的呼吸喷上他的脖颈。

    一只细长有力的手捏住他的下巴,将他的脑袋转了过来,然后,当着他的面,一口吻上了他的唇。

    一直专心学业,从未涉足过儿女之情的应汲整个脑子都要炸开了

    然而,那两片带着清新香气的唇却不肯轻易放过他。

    红唇一抿,抿住了他的下唇,滚烫的舌尖儿划过他的唇纹,热辣的酥麻从脊椎尾一直蹿到天灵盖儿,逼得他硬生生打了个激灵,把他本就空荡荡的脑袋更搅了个稀巴烂,脑子里的水估计都蔓延到了眼里,若不然,他眼前怎么尽是雾气。

    雾气还没消散,那只手就像是海浪般又将他这只颠簸的小破船推远。

    应汲抱着被子,迟了片刻才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嚣张到灼人的面庞。

    实话说,这个同样赤裸的女人并不符合时下的审美,可并不能说她不美,她的肌肤像是被琥珀色的砂糖打磨过,甜腻又野性,有力又张扬。

    “夫君你昨晚是喝多了吗”她笑盈盈地望着他,舌尖舔了舔下唇。

    他想到了那唇、那舌尖的触感,脸颊红似火烧。

    她双手按住他的肩膀,直接将他推到在艳红的被褥上。

    应汲一惊,立刻阻拦,可双手刚伸出去,他就发现自己按错了地方,像被烫到了一般,立刻缩回手。

    “这位娘子休得无礼”

    那人的动作停住了。

    他也总算能好好喘上一口气了。

    应汲板着脸,蹙眉道“随随便便爬别人郎君的床榻,娘子好不知羞”

    她表情奇怪地看着他。

    应汲心里拱了一股火,只能不停的说话以免火气蔓延到身上,“还不速速放开我”

    “这位娘子你是不是与旁人合起伙来戏弄我我不过是一名苦读学子,身无长物,更无余财”

    他突然想起自己似乎登了龙门,“虽然登上龙门,却还是两袖清风,实在没有什么给旁人惦念的。”

    那名女子终于松开了手,歪着头似笑非笑地打量他。

    他避开她的目光,蜷缩长腿,抱紧被子。

    “请这位娘子避开,我要换衣了。”

    “避开”她终于说话了,声音中带着丝沙哑。

    她慵懒地捧着自己的头发,咧嘴一笑,笑容却十足嘲讽“这里是我家,你是我的入赘郎君,你要我去哪里”

    “什么不不可能”他一个得了进士、前途大好的郎君怎么可能自毁前程去做她的入赘郎君。

    应汲不断摇头“不可能这位娘子休要骗我”

    “骗你”华裳微微一笑,抬起修长结实的蜜色长腿,对着他的后背猛踹一脚。

    应汲“哎哟”一声抱着被子滚到了地上。

    她未着寸缕,抱着胳膊下了床榻,赤裸的脚掌踩在他的胸口。

    应汲原本仰头,见此春色忙闭上了眼,“快将衣服穿上非礼勿视岂有此理”

    “我才应该说岂有此理才是,啧,只有我华裳欺负别人的份儿,还从来没人敢这样欺负我”

    我欺负了吗

    应汲后背和胸口都痛的厉害,简直要哭了。

    “装傻充愣”她冷笑一声,直接抬脚将他踹出了大门,“滚吧”

    应汲就这么未着寸缕,只裹着一条喜被被轰出了大门。

    他的头还是晕的。

    怎么会这样怎么就变成了这副样子她究竟是谁

    应汲好不容易从管家哪里借了一套衣服,灰溜溜地跑出宅邸,他回头一看,只见朱红大门上挂着一张金闪闪的匾额“冠军侯府”。

    所以,刚刚那个嚣张又野性的女人就是冠军侯华裳

    应汲一脸空白地赶回模糊记忆里自己的府邸,得到了一个惊天撼地的消息居然还真是他自己同意要入赘将军后府的。

    可是,他却全然没有半点记忆,他究竟怎么与冠军侯相识怎么与她结缘甚至怎么就论及婚嫁更是全然不知,就好像这段日子被从他的记忆中抹去了一样。

    他努力溯回记忆,这段时日便闭门不出,而府外的流言蜚语却甚嚣尘上,说什么的都有,毕竟他当时离开冠军侯府的时候也是有人看到的,他那时还一身狼狈。

    可他没有想到,这件事居然还惊动了圣人。

    何其有幸,他的婚事居然得到了圣人的注意。

    圣人招他入宫,问了他些话。

    应汲虽然没有记忆,但也并不想过多跟圣人提及自己妻子的话题,然而,圣人随口的几句话却让他背脊生寒,等他回到家后,发现后背居然被冷汗洇湿了。

    他出了汗,又吹了风,就发烧了。

    躺在冰冷的床上,他却莫名地响起了红账内的温香软玉。

    应汲当即甩给自己一巴掌。

    “应汲啊应汲,你可真是枉读圣贤书禽兽,简直禽兽”

    可是,越是打,他就越是想,终于在渐渐升高的体温中,他晕睡了过去。

    在梦里,他看到了那段消失的记忆。

    他被选为探花郎,游遍名园采花,骑着高头大马路过一道院墙时,他突然被探出院墙的杏花吸引了注意。

    琉璃瓦上红杏娇,犹带雨露半出墙。

    他看了无数名园名花,不知为何,突然将这只杏花看进了眼中。

    他刚准备抬手摘一枝,红杏枝却升了起来。

    应汲仰着头,杏花下探出一张俏生生的脸,与他四目相对。

    他刚想说话,那人却将一根手指抵在了自己唇上。

    她直接从墙上翻下,跨坐在他的骏马上,温暖的双臂越过他的身体抓住了缰绳,狠狠一抖,骏马立刻蹿了出去。

    院墙内传来一个陌生男声,“我算了算,将军若就此离开,命里会有一劫。”

    应汲不由得为她担心,扭头看她,却见她嘴上叼着一枝红杏朝他眨了一下眼睛。

    她示意他拿下花枝,说道“不用担心,我家神棍军师总是这样吓唬我。”

    “你为何”

    她含笑“你说的是这只杏花吗你不是探花郎嘛,如果超过时辰没有折到花会有惩罚的,快拿着去吧。”

    说罢,她就突然松开缰绳,直接从马背上飞跃而下。

    应汲回头看她,却见她黑发黑衣在风中招摇。

    他把这枝红杏递上去的时候,主考官沉默片刻道“这是冠军侯府的红杏。”

    果然不愧是天下文人第一的王太师吗居然连这个都知道。

    他后来再遇华裳,她正坐在桃花树下的席子上,与一群少年人猜拳喝酒。

    他送她回府,说了这件事。

    她笑眯眯地倚着他的肩膀道“当然了,因为当年那只老咳,那王太师也被选作探花郎,他所折的也是我家红杏。”

    应汲的脑中闪过什么,却没有抓住。

    她不知道是不是喝醉了,细长的手指捏了捏他的胳膊道“我看你有根基,不如跟我学武吧。”

    “唔”

    他脑袋有些晕,就稀里糊涂上了贼船,不仅跟她学了武,还跟她学射箭。

    只是,教这些东西的时候,难免肌肤相贴。

    他只能一边骂自己“混账”“禽兽”,一面委婉要求华裳守礼。

    华裳听后,却笑眯眯道“现在都什么年号了,你居然还这么古板,像个老学究。”

    他有些不高兴。

    “我最不耐老学究了,可是,我却挺喜欢你的。”

    她在那棵杏树下,笑得格外漂亮。

    应汲脑袋充血,突然低头吻了她一下。

    “我也有不古板,不老学究的时候。”

    作者有话要说  华裳只要我看上的男人,就没有拿不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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