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的时候, 沈悯手里正捧着枚贝壳。
他其实早就来了,在郑奕伦给苏漾推秋千的时候, 他甚至看到了郑奕伦背过身,偷偷嗅闻手上残留的香气,眼睛里的那种痴迷神色,很多人眼睛里都出现过,比如宴川。
老实说, 两个月以前,沈悯其实并不太能理解沈棠的魅力。
美则美矣,但尖锐冷漠, 像玫瑰花茎上的刺, 一握上去就会被扎得鲜血淋漓,而且接触下来才发现,她骨子里也只是个小女生, 骄纵任性,甚至意外地有点蠢,羽翼未丰就敢跟沈家瑞对着干, 换成自己,沈悯想, 他大概会假装乖顺, 再偷偷将权力揽到手里。
经历过那样不堪的一世,没有人比他更明白权和钱意味着什么。
只要有这两样东西,轻轻松松就能踩在别人头顶,那人还要对你感激涕零。
社会从来都不公平, 端看你是要做底下的那个还是愿意当人上人,沈悯当然选择后者,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还有什么可害怕的,要怕也该别人怕他。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是那天晚上的餐桌,还是送到七班来的新课桌,又或者是自己被挤兑中伤时恰好路过,空寂的生活里突然多了道影子,以一种强势,但并不会惹人讨厌的架势闯入,再牢牢扎根。
如果是前世,一开始被折磨诘难的时候,他确实渴望有人能来拯救自己,最好像太阳一样耀眼,但时间一长,并没有伸手,心理越发阴暗晦涩,到现在,沈悯已经不喜欢太阳了,甚至称得上厌恶,讨厌灯光,讨厌过分明亮的环境,以至于讨厌人群中耀眼的存在。
沈棠就是这样一个存在,人人夸赞,优秀异常,浑身上下都在发光,但也刚好是他最不喜欢的类型。
当然,只是以前。
都已经触碰过阳光的温度了,为什么还要拱手让给别人
他也想拥有。
不,是一定要拥有。
谁敢抢就杀了谁。
敛去眼底异色,少年笑得既甜又乖巧,任谁也想不到他脑海里正充斥着怎样可怕的恶念。
“姐姐,我们现在回去吗”
苏漾没说话,先扫了他手里的贝壳,虽然海边有很多形状和花纹差不多的,但她就是有种感觉,这应该是郑奕伦捡起来送给她的那枚,说明什么说明这家伙早就来了,甚至很可能跟了自己和郑奕伦一路。
沈悯注意到她视线,立刻张口解释,“我看你放在旁边,怕你走的时候忘记拿,就先帮你收起来了。”
这理由听起来无可挑剔,如果力气没有大得快把贝壳捏碎就更有说服力了。
苏漾伸手拿过来,果然看到右侧已经出现了裂痕,还缺了一小块,刚好旁边就是垃圾桶,她直接把东西扔进去,沈悯眼睛里的火苗一下子熄灭,变成另一种光,透着点愉悦,他的唇色很淡,在月光下接近透明,皮肤也是白的,黑发柔软地包裹住耳际,白t恤,牛仔裤,简简单单的打扮,却有种干净清爽的气息,以至于说话都带着股好闻的牛奶糖一样的味道,“姐姐喜欢贝壳吗我过来的时候看到海滩上有很多。”
比你丢掉的那个更好看。
后面那句话虽然没说出口,苏漾却懂了,摇头说,“不用了,我不喜欢。”
意思有点模糊,到底是不喜欢贝壳还是不喜欢送贝壳的郑奕伦,沈悯捏了捏指尖,将心底的疑惑压下去,反正不管哪一种,总归是好的。
他对郑奕伦感官极差,前世打自己主意,往酒里下药,又当着沈棠的面开枪,直到现在,他都还清晰记得子弹从大脑皮层穿过的那种感觉,郑奕伦不往自己面前凑还好,至少可以多活几年
两人并排走在海滩上,沈悯余光注意到身后的郑奕伦小跑几步,似乎是想追上来,但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又停住了,低着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沈家瑞有跟你提过吗”
沈悯花了两秒时间才明白过来她问的是什么,点了点头,“有说到,还让我多劝劝你。”
两人下午一起遇到郑奕伦,助理全都告诉了沈家瑞,他在苏漾那碰了壁,只能把主意打到沈悯身上,沈悯试探性提过,说郑奕伦身边围绕着很多美女,似乎私生活有点混乱,沈家瑞半点不在乎,反正在他看来,苏漾嫁过去就是郑太太,外头那些野花野草根本影响不到她的地位。
沈悯那时候忍了又忍,才没有把手边的刀叉插进他心脏。
他甚至庆幸,自己身体里没有流着沈家瑞一半的血。
太恶心,也太肮脏了。
苏漾似乎是觉得好笑,轻哧一声,眉眼笼上层冷色,“竟然让你来劝我,看来他还活在梦里。”
沈悯不太喜欢她这样的说法,显得两个人之间关系疏离。
夜间的风有些凉,头发也被吹乱了,苏漾伸手把碎发拨到耳后,从沈悯那个角度,刚好能看到她白玉般的耳垂,浆果红耳钉,小小一枚,血一样点缀在上面,有种奇异的魅力,对方静静盯着海面看了会,突然扭头望过来。
“你也看到了,他就是这样的人,永远只顾自己眼前的利益,如果我是你,我不会回来。”
瞳孔里的光明明灭灭,最后脆弱得像要变成泡沫消失掉。
沈悯从来没见过这个样子的苏漾,其他人肯定也没看到过,她是沈家大小姐,更是帝澜的明珠,高傲两个字几乎刻进了骨子里,从来都是站在最顶端的,学习第一,竞赛第一,连追求者也是最多最优质的,可现在,沈悯发现,她也会难过,她也会沮丧。
就像突然推开了一扇门,发现了一个所有人都不知道的秘密,心脏疯狂跳动,喜悦和异样的激动一点点盈满胸腔。
沈悯咬了咬舌尖,血珠沿着喉管滑下去,腥甜的味道充斥在嘴里,但这样一来,他脸色也更苍白了,看着像大病初愈的模样。
苏漾的视线落在他身上,皱了皱眉,“回去吧。”
这时候的她已经看不出刚才的脆弱模样。
沈悯心底有点小小的可惜,脚边正好躺了枚贝壳,深褐色斑点,潜意识里觉得对方应该会喜欢,沈悯蹲下身,把贝壳捡起来,捡到一半又觉得应该洗干净再给苏漾。
大概是因为他很久都没跟上去,走在前面的人转过身,冷声道,“走不走不走我自己回去了。”
放在三个月以前,沈悯绝对想象不出这样的画面,沈棠会等他,而他愿意替对方去做这样幼稚的小事,指甲里进了几粒沙子,好在贝壳已经清洗干净,比郑奕伦送的那枚好看不知道多少倍,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
苏漾大概是等得不耐烦了,没再管他,沈悯起身,飞快地追上去。
“你在干什么想不开要投海自尽吗”
对方头发用发圈随意地绑着,只剩几缕碎发拂过脸颊,轻飘飘扫他一眼,“我会游泳,但我不会来救你。”
只说后面那句话可能还更有信服力,偏偏前面又多出一句,还有,自己看起来就那么脆弱吗沦落到自杀,沈悯忍不住失笑,嘴角轻微上扬,他平时总是笑着的,但笑意永远不达眼底,眼珠跟玻璃球一样,通透,又望不进任何东西,唯独这次不同,里面多了个女生的身影。
两人房间是挨着的,苏漾先到,刷了卡要进去。
“等等。”沈悯突然叫住她,从口袋里把东西拿出来,“这个给你。”
苏漾没说话,他也跟着看下去,一看就发现不对劲了,之前的月光很朦胧,眼下变成明亮的灯光,贝壳上磕磕巴巴的,斑点一块大一块小,还很不平整,沈悯自己都觉得挺难看,有些窘迫地想收回手,却有人先一步拿走。
“是挺丑的,不过我收下了。”
前后两句话,沈悯的心情就像坐了个过山车,先跌到低谷,然后又猛地蹿上去,以至于那扇门已经关了很久,他都还盯着自己空荡荡的掌心发呆。
如果不是因为沈悯长得太好看,这么一直站在别人门口不动,保洁阿姨可能已经把他当成痴汉了,过了会,还是没忍住,走过去拍了拍沈悯的肩,问他是找人还是忘了带房卡。
隔壁传来关门声,背抵着墙,连灯都还没按开的苏漾勾唇露出一个笑。
不管沈悯是不是“怪物”,至少这条线她已经刷了大半。
大概是被自己那句话刺激到了,苏漾第二天并没有看到郑奕伦,快十一点的时候,沈家瑞接了个电话,表情一下子变得很复杂。
那张脸就跟调色盘一样,色彩纷呈,苏漾看得还挺有趣的。
“你昨晚都跟奕伦说了些什么他怎么突然要去外公家。”
这次来几内亚岛本身就是为了把两个年轻人凑到一块,彼此熟悉,加深了解,郑奕伦昨天下午还表现得对苏漾很有好感,问了很多和她有关的问题,喜欢什么,讨厌什么,有些什么兴趣爱好,虽然大部分沈家瑞都不太清楚,但有一点可以确定,郑奕伦应该不排斥这桩婚约,结果今天他再想把人叫出来,对方却回答说订了机票,马上要走,昨天晚上吃饭的时候还好好的,突然转变态度,不用想都知道跟谁有关,毕竟晚上只有他们两个单独相处过。
没等她开口,沈家瑞又道,“沈棠,你能不能稍微懂事点,你知道我为了把那份合同签下来付出了多少努力吗”
“不知道。”
沈家瑞被噎了一下,脸色变得更难看,在他又要说话之前,苏漾先打断道,“如果把自己女儿当作筹码来换取合同,这样也能称作是努力的话,那我可能真的无法理解。”
她今天穿的是件珍珠白衬衫,头发高高扎起,虽然身高上要比沈家瑞矮半个头,气场却丝毫不输,嘴唇轻抿着,眼神冷漠又讥讽。
以为孩子不懂事,家长在教训她的围观群众瞬间明白过来,看向沈家瑞的眼神带了点不一样的色彩。
大家族里多的是这种事,但那些都是在背后,摆到明面上来难免让人笑话,长得人模人样,没想到也干得出卖女求荣的事儿。
不知道谁小声嘀咕了句,“摊上这种爹也是够倒霉的。”
沈家瑞这人,最爱的就是面子。
在还没遇到陆琪以前,他只是个普通的小职员,每天因为点琐事被部长骂得狗血淋头,有时候还要替同事背黑锅,等后来发际,摇身一变成为沈总,甚至有人尊称他沈先生,以前那些不堪的过往就成了禁忌和不可触碰的伤口,偏偏伤口又被苏漾亲手扯开,沈家瑞只觉得这女儿实在不孝,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当初跟陆琪一起死了才好。
他看着面前这张脸,漂亮又冷漠,恍惚间像是陆琪活了过来。
沈家瑞骨子里是有些怕陆琪的,对方太强势,能力也强,可换成沈棠,他就不怕了,流着自己一半的血,而且又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陆琪压不住,难道连沈棠都教训不了吗
右手忍不住举起来。
啪地一声,沈悯脑袋被打得偏过去。
少年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两人中间,左边脸颊有道明显的五指印,不知道是沈家瑞用的力气太大,还是他皮肤太过娇嫩,嘴角已经破了皮,这会正往外渗血珠,少年像是感觉不到痛,依旧固执地挡在苏漾前面。
沈家瑞心里有那么一丁点的愧疚,毕竟做错事的又不是沈悯,但他的性格又说不出什么道歉的话来,尤其还是对着个小辈。
“让开,和你没关系。”
肩胛骨被戳了一下,有点凉。
一贯的冷漠语调,沈悯却从中听出了点不同的意味。
他今天刚好也穿的衬衫,跟苏漾是同色系,乍看像情侣装,这念头冒出来,嘴角便不受控制地上扬,他跟裴燃其实有些像,但也不同,裴燃是感觉不到疼,他是不在乎,毕竟更痛的滋味都尝过了。
见沈悯不肯走开,加上心里憋着的那股气也出了,沈家瑞咬了咬牙,压低声音道,“你一定要在外面这么闹吗有什么事回去再说,你不嫌丢人我还觉得丢脸。”
已经有酒店的工作人员过来,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苏漾认认真真盯着他看了三秒,语气感慨,“真稀奇,原来你也会觉得丢脸。”
不等沈家瑞爆发,她已经先拉着沈悯转身走人了。
见沈家瑞表情不对,怕他又追上去打人,酒店的工作人员和热心群众将他团团围住,等好不容易挣脱出来,哪还有苏漾和沈悯的影子,拿了电话要拨过去,想到这是个很好的加深姐弟感情的机会,又退出界面,把手机放回兜里。
这样一想,沈家瑞更觉得沈悯要懂事多了。
做姐姐的怎么还比不上弟弟。
他就想不通了,郑奕伦到底哪里不好,苏漾的反应这么大。
电梯里异常安静,数字从1跳动到3。
苏漾冷着脸不说话,那只手却始终没松开。
沈悯悄悄看了眼她侧脸,依旧很漂亮,睫毛上却结着层霜,过了许久都没化开,他突然想到对方笑起来的样子,眼睛里像是有很多小星星。
大概是视线太灼热,对方抿了抿唇,直直看过来。
“你是傻子吗站在那里挨打,不知道躲开吗”
沈悯被接连两个问句砸得有点懵,幸好反应得够快。
“那你怎么办”
这次愣住的变成了苏漾。
“我如果让开了,这一巴掌就该打在你脸上,比起这样,我倒宁愿受伤的是我。”
嘴角被用力戳了一下,扯到伤口,沈悯忍不住发出嘶声,就听她问,“疼吗”
本能地点头,换来一句活该。
电梯停在7楼,等走到过道里,苏漾似乎才反应过来两人手一直牵着,皱眉松开,沈悯垂眸看了眼,只觉得心内有点可惜,对方体温常年偏低,手也是冰凉的,可握在一起却感觉到了热度。
那种想要牢牢抓住,舍不得放手的暖意。
过分炙热的阳光只会让沈悯觉得厌烦和憎恶,但如果是一点点,穿透云层,暖洋洋笼罩在身上的阳光,像他这样阴暗冷漠,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人,没接触还好,一旦触碰到了,绝对,绝对不会再松开。
门卡在感应器上划过,绿灯闪烁,发出滴的一声。
苏漾先进去,蹲下去换鞋的时候想起还有个人,又回头,“进来啊,傻站着干什么。”
他皮肤实在太白了,眼睛又是毫无杂质的黑,头发软软垂下来,衬得脸上的那道痕迹越发显眼,嘴角的血迹倒是已经干涸了,只剩颗红艳艳的血珠,这样子的沈悯,介于两者之间,恐怕很少有人能抵挡得住他的魅力,放在攻略类型的剧本肯定能完成得很好,脑海里突然冒出这么个念头。
遥控器就放在茶几上,随手把电视按开,“你先坐会。”
等她打完电话从卧室里出来就看见沈悯乖乖坐在沙发上,膝盖笔直,两只手平放着,视线有些恍惚,似乎在走神,姿势看起来很没安全感,脸上表情却又十分冷静,甚至可以称得上冷漠。
正对着电视的是张很长很宽敞的四座沙发,茶几两个各一个单人沙发,苏漾并没有挨着坐过去,而是选了右边的单人沙发。
沈悯眼神闪烁了一下。
电视里正在播报新闻,连杀数人的凶犯近日被警方缉拿,和想象中胡子拉碴,不修边幅的样子不同,这人可以称得上英俊,而且是非同一般的英俊,淡绿色湖泊一样的眼珠,皮肤白皙,笑起来颊边两个酒窝,把他放进一排男模里,再让人来挑,绝对不会有人把他当成杀人凶手,凶手怎么可能长这样嘛,看着就让人心生好感,对女性来说更是诱惑力巨大。
男人叫莱维,以前的确是个小有名气的模特,18岁出道,20岁退圈,只待了短短两年,算上在逃的这七年,满打满算也才27岁,甚至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还要小,只有二十三、四的样子。
哪怕站在被告席上,面对很多受害者的指控,依旧显得温和有礼,不像身处法庭,反而更像在开一场发布会,面前是媒体和记者,还有粉丝,他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理由却不愿意多说,最后猜测是因为童年受到了继父的虐待,加上感受不到母爱,以至于性格扭曲。
莱维杀了十七个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职业也不尽相同,教师,公司老板,妓女,白领,外卖员只从已有的这些线索上根本看不出他杀人的动机和偏好。
新闻只有短短几分钟,有对方站在被告席上的画面,有他身边朋友,甚至前女友接受采访时说的话,无一例外,都是好的,正面的评价,唯一能被作为杀人理由的大概就只有幼年的遭遇,被继父苛责打骂,甚至因为他那张遗传了母亲,过分好看的脸动了点小心思。
那个男人最后被剁碎了喂狗,倒不是警察查出来的,毕竟现场线索,凶器,指纹什么都没留下,连尸体都没找到,是莱维自己亲口承认的。
也算罪有应得。
苏漾是这么想的。
“那个妓女眼睛里只看得到钱,白领是喜欢莱维这张脸,外卖员捡到了他的手机却想据为己有,说到底,这些人是死于自己的贪婪和自私,并不值得同情。”
沈悯在脑海里构思过很多种回答,唯独没预料到她会这么说。
莱维的经历其实跟自己有些相似,但又有所不同,两人唯一共通的地方大概就是把整个世界当作场游戏,其他人都是nc,死一个nc会有人心疼吗当然不会,因为根本没人在意,沈悯以前也不会管别人怎么看,大不了跟莱维一样被关进监狱里,但现在,他突然开始在意苏漾的看法,害怕对方知道了自己并不像表现出来的这么无害,会因此疏远,甚至畏惧他,可潜意识里,沈悯又觉得苏漾跟其他人不一样。
下意识的把那句话问出了口。
“如果莱维就站在你面前,你会怕他吗”
苏漾只沉默了几秒,沈悯却感觉时间过去了很久。
“为什么要怕”
对方眉眼笼上层冷色,似乎觉得这问题很幼稚很无聊,但最后还是耐着性子回答了他。
沈悯舔了舔唇角,只觉得喉咙十分干涩。
“他杀了很多人。”
说完这句话以后,身体无意识地紧绷,像是在等待宣判。
“和我有什么关系,他会杀我吗”
这次倒是回答得很快。
悬在胸口的那块巨石一下子消失不见,沈悯愣了两秒,然后笑开,“当然不会,姐姐这么漂亮,脾气又好,怎么可能有人舍得伤害你。”
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很冷漠,可接触了就会发现她身上那些刺都是软的,远远看着尖利,靠近了反而会主动收起来,温柔的那面也藏在刺底下,可惜大多数人都本能地退缩了。
苏漾轻哧一声,显然觉得他在讲笑话,刚想说话,门铃突然响了,是之前叫的客房服务,送来了冰袋。
“看我干什么,躺着啊。”
沙发还算宽敞,睡个人绰绰有余,先用湿纸巾替他将嘴角的血渍擦干净了,然后再把冰袋放到脸上,怕滴下来的水太凉,还往脖子那垫了块毛巾。
沈悯全程闭嘴不说话,视线却始终追逐着对方,瞳孔像是在发光,等苏漾转身去了卧室又慢慢沉淀成暗色,深沉得像是化不开的浓墨。
一直冷漠多好,突然变得这么温柔,让他还怎么松手根本就不可能放开了呀,已经尝到了甜味,谁愿意再去吃苦的,涩的。
至少他不愿意。
与此同时,苏漾收到条任务完成提示。
了解沈悯的过去,完成度13。
其实在问那个问题的时候她就已经猜到了,莱维应该是某些方面和他很像,被继父企图,又或者他也杀过人,否则沈悯不可能说出那种莫名其妙的话。
相比之下,苏漾更偏向后面那种推测。
事实证明,她猜对了。
不管杀人的理由是什么,有件事可以看出来,沈悯是真的很可怕。
他才十四岁,就能做到不留下任何犯罪痕迹,现在不比以前,到处都是电子眼,然而哪怕是这样,依旧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完成犯罪,可见他智商也高出常人许多。
这个小骗子,入学的时候只怕故意藏了拙。
手指点在镜子上,印出条水痕,镜子里的人勾了勾嘴角,露出兴致盎然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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