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还是家里住得舒服。
苏漾偶尔也会想睡懒觉,但大部分时间,她还是起得很早的,尤其在游戏里,因为你不知道哪里潜藏着危险和杀机,任何的疏忽都可能酿成大祸,甚至直接导致死亡。
所以她六点半就起了。
二楼有公用健身房。
原老爷子年纪大了,早上顶多出去走一圈,原意泽倒是经常会用,但他昨晚临时接了个电话,匆匆离开,大概是有什么棘手的事情,一直到苏漾练完瑜伽,从健身房里出来都没见他人,倒是意外碰到了原隋。
男人穿着深蓝色睡衣,脑袋上有一撮毛被睡得翘起来,眼神惺忪,似乎在想事情,以至于没有第一时间发现堵在门口的苏漾。
这会看起来,他身材是真的很好,隐约能窥见衣服底下的肌肉,块垒分明,线条流畅,不是那种健身教练似的健硕,薄薄一层覆在上面,宛如猎豹,漂亮又有力。
只不过短短两秒,原隋眼睛里的神色就变了,变得锐利至极,苏漾有注意到,对方手臂的肌肉也迅速绷紧,处于蓄势待发的状态,当然,等看清楚是她以后又放松了。
“我房间里的淋浴坏了,上来冲个澡。”
二楼的健身室常年没人使用,幸亏有人定期打扫才不至于落灰。
原隋体质偏阳性,昨晚因为某些原因忘了开空调,早上起来一身的汗,偏偏淋浴又坏了,想到健身房里能洗澡,这个时间点,不管原娇还是叶静殊应该都在睡觉,所以才放心地抱着衣服过来。
谁能想到原娇今天突然起这么早。
看了眼近在迟尺的妹妹。
对方这会穿着黑色练功服,紧身的,恰到好处勾勒出身形,外面随意套了件白色运动衫,拉链只拉到一半,原本偏冷的肤色因为运动的缘故染上层淡粉,头发高高扎成马尾,眼神晶亮,鼻梁,额头上覆着层薄汗,嘴唇也多了几分血色,挑眉看过来的样子,像极了一种生物,猫,高傲,但又让人心痒痒,很想伸手抚摸。
苏漾点头应了一声,等两人擦身而过的时候轻声问道,“哥,你有照过镜子吗”
原隋扭头就看见她颊边那两个明显的梨涡。
生机勃勃的样子,像株向日葵。
照镜子什么意思自己长得很丑吗应该不至于吧,上个月苏老爷子还想把孙女儿介绍给自己认识,还有上上个月,原隋虽然不是颜控,对自己的长相也不甚在意,但他潜意识里觉得,自己应该跟丑这个字沾不上边。
等站在淋浴室里,镜子里清晰浮现出他现在的模样,原隋总算明白过来苏漾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了。
可爱
男人怎么能用可爱来形容。
好吧,他忘了自己的头发不分,尤其是刚睡醒的时候。
原隋觉得懊恼,那头的苏漾却忍不住笑出了声。
之前还觉得原隋像只猎豹,现在已经悄悄在心里改了形容词,比起猎豹,还是大猫更适合他,还是那种会炸毛的猫。
就是不知道猫穿起军装来会是什么样子。
她突然有点好奇。
吃过午饭,苏漾陪着老爷子下了几局象棋,把他哄得高高兴兴,原隋坐在旁边看,等老爷子去屋里睡午觉了,才问正在收拾残局的苏漾,“你什么时候学会的象棋”
而且下得还不赖,一来一往,足足下了半个小时,最后老爷子以微弱的优势取胜。
原隋甚至觉得,苏漾的水平应该不止这样,很可能是特意让着老爷子,就算没让,他们这些小辈,平时休闲娱乐的方式大多是游泳打球,或者射击跑马,哪有下象棋的,至少他不会。
但偏偏原娇会。
这个妹妹,就像一座宝藏,总能带给自己源源不断的惊喜。
别说象棋了,桥牌苏漾都能打,而且还是大师的水准,把最后一个卒丢进收纳筐,她朝原隋笑笑,嘴角上扬,透出骄傲意味,“我会的还很多,哥哥可以以后慢慢了解。”
也就一个上午没见,对方已经把头发重新染回黑色,衬得皮肤更白,目光凝在她唇上,原隋突然想到了蔷薇花,怔了下,不自觉地点头,“好。”
大概连他自己都没发现,他现在脸上的表情有多温柔。
如果
他是说如果,如果早知道原娇落一次水能变得这么乖巧可爱,原隋可能会忍不住先把她按进水里。
刚想伸手揉揉她脑袋,叶静殊就过来了。
“娇娇,这一季的画册送过来了,跟我一起上楼看看吧,选点你喜欢的衣服和首饰。”
女人视线紧紧粘在苏漾身上,瞳孔里透着炙热的光,像是燃了簇火苗。
苏漾很乖地应了一声。
叶静殊心满意足地搂住她。
两人上楼没多久,原隋也接到电话出门了。
回来的路上,他又补了张假条,把之前累积的半个月年休请满,刚好在苏漾返校前一天。
本来只打算待三天,今天晚上就回部队,这还是因为老爷子亲自给他打电话,让他回来看原娇,但现在,原隋突然又想多留几天了。
在家里找了一圈都没见人,下人们面面相觑,最后派了个代表过来问,原隋摇头拒绝,脑海里灵光一闪,打开书房的门,苏漾果然坐在窗边。
白色的窗纱拂过女孩脸颊,两条腿微微弓起个弧度,有本书摊开摆放在膝盖处,白色长裙,外面罩了件薄毛衣,阳光从外面照射进来,细碎的光点撒在她发间,再是那张脸,朦朦胧胧,看得不甚清晰,背后隐约生出双翅膀。
原隋突然就不想开口了,生怕破坏了画面。
对方似有所感地扭头。
眉目冷淡,眼睛里更是一片荒芜。
明明才二十岁,怎么会有这样的眼神像活了十年的老翁,对人世间再没有留恋。
原隋快步走过去,关了大敞着的窗户。
苏漾眨眨眼,似乎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身体差,少吹点冷风。”
说完这话又皱眉看向对方没穿袜子的脚,漂亮是漂亮,但已经冻得微微泛红,指甲盖上涂着漂亮的浆果红,亮晶晶的,被他目不转睛盯着,几个脚趾头条件反射地缩了缩,苏漾收回脚,拿裙子盖住,“我开了空调,真的不冷。”
原隋没说话,躬身把遥控器拿起来,调高两度,自己也坐下来,中间只隔着半米距离,抬头就可以看见。
扫了眼对方膝盖上摊开的那本书,是法语,跟金融相关的,他都不知道,书房里还有这样的书。
苏漾从旁边书堆里抽了一本出来,递给他。
谢道尔的,讲枪支拆卸和组装。
“我猜你应该会感兴趣。”
书房里一时间变得很安静,只剩下输送暖风的声音,还有两人起伏的呼吸。
原隋认认真真看了半小时,他做事向来专注,等眼睛有些酸涩才想起自己旁边还有个人,余光扫过去,女孩儿比他还要专心,脑袋微垂,抿着嘴,睫毛像是撒了层磷粉上去,眨动间有光点跳动。
大抵是他视线太过灼热,翻页的手突然停住。
“不好看吗要不要跟我换一本”
比起看书,原隋其实更喜欢做别的,跑步,健身,或者打几套拳,但待在苏漾身边,他感觉到了久违的平静,这种感觉是真的会让人着迷。
“你已经看了两个小时,再看下去对眼睛不好,出去走走吧。”
苏漾点头,听话地合上书,“去哪”
本来想说就在院子里走走,开口却成了另一句话,“你不是想学打靶吗我教你。”
原隋曾经以为自己很了解妹妹,骄纵任性,对秦霁痴心一片,可等真正接触了才发现,这两个标签没一个是对的。
那双眼睛里是冷的,大多数时候的笑也不达眼底,就像刺猬,冷漠地把自己藏在一身尖刺里,偶尔小心翼翼的探头,好奇地打量这个世界。
如果不是在书房里撞上,他可能还要过一段时间才能想明白原娇的笑为什么总让他感觉怪怪的,像冬日里的阳光,没什么暖意,原来是因为她根本就不想笑,怕自己会担心吗所以说原娇其实还喜欢着秦霁
原隋想了很多,最后落到不爱穿袜子上。
明明怕冷,却总爱赤着脚,摸上去冷得像块冰。
这个坏习惯得纠正过来,要不然等以后年纪大了肯定会更严重。
“有什么关系。”苏漾眨眨眼,很平静地看着他,“反正又不会死,就算死了也没有多少人会真的难过吧。”
会,我会难过
没等这话说出口,对方突然笑了,很柔,很软的一个笑,原隋立刻想到了小时候吃过的棉花糖,“开玩笑的,如果我死了,爷爷会伤心。”
“我也会。”原隋总算把这句话说出了口,“不想笑就不要笑,你是我妹妹,我会保护你的。”
他隐隐约约觉得原娇这次落水似乎触动了什么,以至于身体里原本安静蛰伏的恶魔被释放出来,张扬放肆地蛊惑着女孩儿,让她放弃秦霁,放弃更多,也更珍贵的东西。
苏漾把玩着指尖缠绕的一缕头发,不再说话。
睫毛垂下来,遮住里面的冷色。
已经遗忘了二十年,现在才想起来保护吗早做什么去了。
可惜原娇已经死了,溺死在水里。
眼睛,口腔,鼻子里全是湿咸的海水,小腿被水草缠住,视线一点点变得模糊,直到彻底晕过去,苏漾亲眼看着她死去,灵魂剥离。
那一瞬间,原娇的痛苦她感同身受。
不怎么亲近的哥哥,近乎窒息的母爱,一个,并不爱她的未婚夫,还有各种心怀鬼胎的朋友每个人对她的评价都是负面的,哪怕她拼尽全力拿了第一,也只会说,原家有权有势,肯定偷偷买通了裁判,唯一的温暖来源于老爷子,可这点暖意,根本不足以支撑原娇继续活下去。
隔着水面,秦霁脸上的讥讽和畅快神色成为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原娇死了,留下无边怨气。
当然,对苏漾来说,这只是一个任务。
作为完美主义者,她不光要拿下秦霁他们几个,原隋这道附加题也要一起做。
比起乖巧懂事,一个冷漠厌世的妹妹反而更容易引起原隋的疼惜,这也和职业有关,原隋的正义感太强了,只有将原娇变成一种责任,才能让他没办法割舍,到最后,忘掉责任,无条件地站在自己这边。
哥哥
不好意思,她对血缘亲情可一点兴趣都没有,尤其还是这种迟来的亲情。
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靠在原隋肩头,对方绷着脸,极力摆出副不在意的表情,手背上的青筋却出卖了他。
苏漾歪头看他一眼,什么也没说。
俱乐部叫爵,分为好几层,外表看起来十分漂亮,而且很有品味,不是像暴发户一样的金色,反而大多以月白为主,欧式原木风,淡雅,又透着点倨傲。
旁边草坪特别规划出一片房车营地,星星形状的灯串装饰在车顶和四周,暖橙色灯光笼罩下来,显得格外有气氛。
当然,苏漾看的不是房车,而是树下某个熟悉身影。
负责接待的小姐姐顺着她视线望过去,一下就注意到了后面那片丛林,眼神不屑。
这些模特网红,就爱凑热闹玩什么cs,结果进去没几分钟又吵着要出来,到最后只是换上衣服,站在入口处摆几个漂亮的ose,磨皮美颜了就往朋友圈发,还得加上句真好玩,进都没进去,也不知道哪来的好玩。
当然,她面上是不会表现出来的,笑了笑,轻声道,“那是真人cs的场地,按照最近很火的一款游戏建造出来,子弹里面填充的液体是从植物中提取出来的,绝对天然无污染,枪也是改过的,后座力很小,中途想退出了,往天空发射信号弹就行,工作人员看到立刻会进去带你出来,小姐有兴趣的话可以去试试,正好半小时后有一场,蓝方阵营还可以再加两个人。”
虽然是在跟苏漾说话,眼睛始终却看向原隋。
这家俱乐部有统一的员工制服,招人的门槛也高,女的最低身高要求一六五,男生至少得有一米七八,再是脸,清秀还不行,得是漂亮,不光女员工漂亮,男的也一水帅气小哥哥,燕尾服加领结,随便哪一个拉出去都有做模特的资本。
至于面前这个,样貌娇艳,包臀短裙下是一双雪白长腿,深v衬衫,扣子解开了两粒,事业线极其傲人,脖子上戴了条银项链,坠子刚好落在峰峦之间,随着呼吸起伏,里面的那颗心也跟着跳动。
对方显然将她当成了依附男人的金丝雀,顺便还觊觎了下她的“金主”。
飞上枝头变凤凰,这种事情在俱乐部简直不要太常见。
偏偏苏漾最喜欢粉碎别人的幻想。
“没有别的接待了吗”许滢被这话砸得一懵,然后就见面前顶多二十来岁,漂亮得惊人的女孩子皱眉露出嫌恶表情,“你身上香水味好难闻。”
难、难闻
她脸上的笑险些绷不住。
臭丫头,懂不懂欣赏啊,这可是c最受欢迎的斩男香,网评第一,不知道多少人喜欢。
没等许滢说话,原隋冷淡的语调响起,“不喜欢吗那换个地方玩。”
本来以为自己挑的这个地方苏漾应该会喜欢,外形别致,夜景尤其漂亮,要知道他第一次来的时候也被惊艳到了,谁知道对方眸光平静,什么反应都没有,原隋反而开始担心起来,生怕触到了哪根弦。
苏漾醒过来的前几秒他无意间勾到对方手腕上绑着的绿丝带,发现那压根不是什么装饰,而是为了遮掩伤口。
如果只是道小伤口,还可以解释为不小心划到的,但好几条,有一条甚至只差一点就能划破动脉
原隋心惊的同时又感到懊恼,明明是血脉相连的兄妹,他却到现在才发现原娇的不对劲,自己这个哥哥当得未免太不称职。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一直这样吗她就完全感觉不到疼吗还是说已经痛得麻木了,脑海里数个问题打转,以至于压根没注意到许滢抛过来的求救眼神。
许滢又气又急。
她只是趁机撩撩金大腿,可没想过把客人往外推,尤其这位还很合她口味,年纪轻轻就拿着爵的钻石卡,可见身份非富即贵。
苏漾欣赏了一会变脸,在原隋伸手来牵她的时候开口,“不用换地方,换人就行了。”,,,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