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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 章
    袁向红这两天正因谢茉气不顺。

    外头这两天盛传谢茉作为她跟白江河的媒人,他们俩人结婚时却把人落下了,话里话外透着责怪,觉得俩人“过河拆桥”、“吃水忘了挖井人”,这话她听了虽然会不痛快,可不至于大动肝火,但昨天她一个心腹跟班却躲躲闪闪地告诉她,有些对她极不利的揣测正暗搓搓发酵。

    在她一再逼问下,终于从跟班口中拼凑出事情原貌。

    原来上一则“过河拆桥”的流言传开后,有好事者提出个问题,大概意思是不管是相貌性情还是家庭工作,谢茉都强出她不止一头,为什么白江河偏偏和她谈对象,除非白江河眼盲,或是她使了手段逼迫白江河就范,白江河是个有目共睹的正常男人,那么答案只剩后一个,由此得出,她心机深沉,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不仗义,不仁义,心狠手黑

    接连几盆脏水结结实实泼她身上,黄泥沾身似的,她刮都刮不掉,而谢茉呢

    谢茉被洗得干干净净,清清白白。

    传言,白江河之所以让谢茉递东西给她,是因为白江河对谢茉余情未了,便找了这么个由头去见心上人,有她作为遮掩,谢茉也没猜疑白江河的用心,最后稀里糊涂地被人造谣和白江河不清不楚,着实无辜倒霉。

    袁向红听得差点背过气去。

    她不如谢茉了

    这话直接戳了她肺管子,她平生最恨听人说。

    虽然她还没找到流言源头,但从最终的结果来看,她已断定就是谢茉在背地里搞的鬼。

    说来也巧,她气不顺和手底下人下馆子排解排解,罪魁祸首却撞到她手里,更巧的是,她特地替谢茉挑选的对象也在。

    她知道以谢茉又清高又矫情的性子看不上二力,早早把二力推出来也会打乱她的计划,但那又怎样,她现在就是想羞辱谢茉,让她灰头土脸,让她羞愤欲死。

    虚假的客套几近崩裂,袁向红心头火被恨意引燃,她要笑不笑地说“外头都说你是我和跟白江河的媒人,我俩能成确实得亏了你呢,有句话叫来而不往非礼也,今儿我也给做一回媒人,你不会不同意吧你看,我把人都带你跟前了,我这人心实可不搞嘴上主义。”

    “谁不知道袁组长对朋友最够意思。”

    “就是,就是,袁组长有了好事从不忘咱们,咱们都承情,都感激。”

    “总有那白眼狼,不识好人心。”一个留着发型的年轻女孩子双眉一紧,义愤填膺地斜瞥着谢茉嚷,“明明是自己拿工作当借口,故意错过向红姐的婚礼,却反咬一口,到处宣传都是向红姐对不起她,就算真的故意漏掉她又怎么样,又不是什么牌面上的人,哼”

    谢茉睨了“”一眼,冷冷丢下句“事实胜于雄辩”,便不再理她,这位明显屁股偏到天边,捧袁向红臭脚的顽固分子,给她解释再多都无用,谢茉才不去跟这样的小喽喽浪费口舌,擒贼先擒王。

    谢茉掠

    了掠飘到颊边的鬓发,笑笑说“我那算什么媒人,顶多算你俩感情的见证者。再说,做媒那是大妈婶子们的专长,她们各个老成练达,我可不敢自比。”

    倏地,她探身拿眼在袁向红寡淡的五官上流连几圈,笑眯眯地跟玩笑似的“即使你长得着急,可心态跟不上啊,你啊,还欠缺生活磋磨历练呢。”

    “没有人生阅历托底,贸然做媒,容易凑出一对又一对怨偶。既然咱们要好,你自然希望我过得顺遂吧。”

    “所以,你也别着急替人做媒,等哪天心态跟上长相了,再去给人保媒拉纤也不迟。”

    直到谢茉最后提“着急”这词,袁向红才醒悟过来那句“你长得着急”到底是什么意思,“着急”等同于老相。

    谢茉竟然说她长得老

    袁向红自幼在意容貌,虽长相不甚出众,可也会得一句“清秀”的夸赞,和谢茉成为朋友后,在对方的衬托下,连这句“清秀”都没了,所有的溢美一股脑都跑到谢茉身上,到她这里就只剩下“乖巧懂事”、“老实听话”这类形容傻呆子的词。显而易见的区别对待,令她愈发在意相貌,对谢茉的嫉妒也渐渐凝成实质。

    旁人说一两句她面部的不足,她尚且怀恨,更遑论谢茉这个她长久嫉恨的对象用一副戏谑的口吻当众嘲笑。

    袁向红恨得心如刀绞,胸口剧烈起伏,黑沉着面色半晌说不出话。

    谢茉眼角眉梢浸染笑意。

    打脸么,不就是专找对方软肋戳,对方越在意,效果越响亮。

    瞧袁向红已被气得面色酱紫,看来她没找错方向。

    上次医院见面,她就察觉袁向红盯向自己时,浅棕瞳仁里会不自觉迸发对她这张脸的破坏欲。

    袁向红费劲将火气稍稍压下去,一把扯住二力,皮笑肉不笑地说“你放心,二力是我托一个做惯媒人的婶子介绍来的,我给你说说二力的情况吧。”说到这里,她语气中那股的咬牙切齿的凶狠才淡去。

    她重重地出了口气,高声道“现在最讲究家庭成分,在这一点上,咱们都比不上二力,人二力爸爸是烈士,祖上都是贫农,是伟大的无产阶级,真正好出身。”

    “咱再说二力本人,高高壮壮,胳膊比一般女同志的大腿都粗,能一拳打飞坏分子,其他体力活自不在话下。为人不拘小节,还实在,从不搞酸文假醋那套,什么诗啊,什么名著啊,这类宣传叫人腐化的坏思想的东西,二力从来不看,甘愿化为一柄革命的钢刀,清除队伍里的害虫,批私斗修,为祖国早日赶英超美贡献所有的力量。”

    “二力是个难得的有思想,有能力的大好进步青年,怎么样谢茉,二力同志配得上你吧”唇角上翘,眼角却夹着恶意。

    袁向红说得激情澎湃,边上的几个跟班人都听沸腾了,各个面红耳赤,激动万分得看向袁向红和二力。

    谢茉把她的话一琢磨,品出味来,总结起来就是,这个叫二力的,家无恒产,一贫如洗,擅长打架斗殴,是他们团伙破家批斗时

    的头号打手,还有这人生活习惯邋遢,没读过书,心眼不多一根筋,多半还有暴力倾向。

    就是这样一个人渣,被袁向红吹成朵花,跟班们也附和,他们倒都是真情实意的。

    “二力这样的同志才是咱们队伍需要的好同志。”

    “全家贫农,爸爸还是烈士,比这还好的出身不多了。二力同志确实优秀。”

    “向红姐费了这么多心思,就怕被某个不识好歹的人当成驴肝肺。”

    这几个跟班属于革命把自己脑子革残了的可怜人,谢茉不与他们计较,侧耳细听几句他们的失智言论,谢茉忍不住低头憋笑。

    袁向红怕不是跟他们呆的时间长了,便认为所有人都那般好糊弄吧,张开革命的大旗,扯几句口号,她便不敢反驳也不敢反抗,乖乖接受她安排

    袁向红不会这么天真吧

    袁向红见谢茉垂头不回答,以为谢茉正因自己介绍二力这样没文化又粗鲁的泥腿子羞愤憋气,阻塞的胸口总算能呼吸了,她懒洋洋地扯了扯唇,自以为又给谢茉一刀“你不会真对白江河念念不忘吧”

    她对白江河只有占有欲,没有男女之情,因为谢茉跟他走得近,她才去想方设法把他从谢茉手里抢过来。没抢到手时,还有几分兴趣,得到后只觉索然无味,甚至看到白江河那副窝窝囊囊的样子就生厌。

    哪知道,抬起脸的谢茉不见半丝受辱的愤恨,听了她这么冒犯的质问,神情也不带郁愤,反而一脸轻松。谢茉稀松平常说“嗐,流言你也信”

    顿了顿,她又说“其实你跟二力同志更合适,你们思想同步,工作合拍,经常同进同出,最关键的是你对他非常了解,也非常欣赏,只是可惜了,你英年早婚。”

    袁向红瞠目,一双眼瞪成铜铃“你别胡说八道,我们清清白白”

    谢茉一点不气虚地说“这可不是我胡说,我前两天偶然间听了一耳朵,本来我都不好意思告诉你的,流言嘛有几句能当真,随便听听就行,不过看你这么在意,我也就不瞒你了。”

    在面对存在分歧的问题时,不要试图去说服对方,只要找一个无解的问题把对方绕进去就行了。

    袁向红见谢茉一脸问心无愧的神色,迟疑地问“说我说我什么”

    “那我可真说了。”谢茉露出个难为情的笑,果断把毛线团踢给对方,“他们说你和年轻男同志勾勾搭搭,经常两人关起门来独处。他们都骂你结婚了都不检点,搞破鞋,嘲笑白江河的帽子变了色,做了活王八还不敢吭声。”

    袁向红一听肺都气炸了“胡扯放屁我和二力清清白白的这是严重的污蔑”

    几个跟班却面面相觑,神情逐渐微妙起来。

    自从二力同志加入他们的队伍,袁向红的确经常找他避开人交谈,有一回还被人撞见了,当时俩人在一处空屋子里,袁向红正朝二力脑袋凑,不过袁向红解释她是在交代二力秘密任务。

    那时大家都相信袁向红的解释,更不会去怀疑两人的关系,现在被谢茉这么一说,登时都有了不一样的想法。

    袁向红不会真和二力乱搞男女关系了吧他们不敢一口否定,大家都清楚袁向红瞧不起白江河,嫌弃白江河窝囊缺胆气,反而二力勇猛胆大

    “我们每天除了回家,基本都待在一起。他们可以给我作证,我没有乱搞男女关系,我清清白白,本本分分。”

    袁向红目光投向身后,岂料,跟班们碰上她的视线后都会不自然地躲开,她太阳穴猛地突突跳起来“你们怎么不说话难道我说的不对吗还是说这谣言就是你们当中的某个人编造的”

    跟班们忙摆手否认,口称“不敢”、“不能”,又急赤白脸发誓。

    袁向红对跟班们临时跳水般的行为极为光火,一脸几个问题将她的心火堆得更高,目光森寒地厉声威胁“最好和你们无关。如果让我逮到造谣的人,可别怪我不客气,撕烂嘴都是轻的,你们见识过我的手段”

    跟班们连连点头,噤若寒蝉。

    谢茉说“身正不怕影子斜,长舌妇们的话不搭理很快就过去了,但既然你要追究到底,那能不能麻烦你顺便帮我把前些日造我谣的人给揪出来那黑心烂肺的玩意,造人黄谣,早晚报应到自己身上”

    说完,她还睁大眼睛眨巴着朝袁向红一笑,慢吞吞地问“你说,对不对”

    袁向红一下子气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