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北市集。
宽大的街道上人群熙攘,两道的小摊规整有序,简约相同的推车缓缓碾过大道,露出站在小巷口的一道红影。
“哇”
那是一位年轻公子,着装艳丽,束着精神的高马尾,红衣和俊朗的面容相配,却气质爽朗。
正举着手呈眺望状,手中捏着的五瓣小黄花随风摇曳。
“这就是咸阳城吗这也太牛逼了吧不图发在网上都不用营销,直接妥妥的网红打卡景点啊”
红影在忙碌的集市中窜来窜去,尤为显眼。
“这是什么传说中的初始锅盔吗哈哈哈”
“衣服、玉器连铁器都有用这些素材拍一组非遗文化的合集,根本用不完嘛”
纪子昂停在一个首饰摊面前,转着手中的簪花啧啧称奇。
“做工精细,花纹艳丽,惟妙惟俏,挂橱窗绝对能卖爆”
摊主一听“卖爆”两字,笑道“借公子吉言。”
摊主是一名年轻的姑娘,看上去约莫二八年华,长相一般,但嘴边的梨涡让人心生好感。
摊主挽起耳边滑落的碎发,轻柔问道“听口音,公子不像本地人,是山东游子吗”
纪子昂点头“是吧哈哈哈但你可以叫我大秦人,现在天下都一家嘛姑娘手艺真好,谁娶到姑娘真是有福气。”
心下一动,纪子昂说道“这朵花是我在路边采的,就送给你吧”
纪子昂笑容明媚地把木簪还给对方,又将小黄花送过去。
摊主不由脸颊微红,双手接过簪子,没有拿那朵花,“公子别这样,我有夫君的。”
纪子昂一愣,然后有些惋惜,“这么年轻真可惜。”
英年早婚啊。
纪子昂正感叹,没有注意到摊主略微慌乱的神情,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曝呵。
“哪里的登徒浪子居然敢在咸阳城调戏我家小娘子”
纪子昂回神,卷着过长的袖口,义愤填膺。
“岂有此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那个登徒子在哪呢小爷非打得他落花流水”
纪子昂愤愤扭头,就看见众人都看着自己表情不善,其中当属一位拿着竹篓的威猛大汉最凶恶。
很明显,对方就是受害者。
纪子昂正要上前,下一秒,便哗啦啦来了一群带刀衙吏,将纪子昂团团围住。
纪子昂
难不成
反应半响,纪子昂缓缓反手指自己,“我登徒子”
受害者竟是我自己
为首的奏谳yàn掾眼尖,见那小娘子脸颊微红,“赃物”还在纪子昂手里,心下明断。
抬手打断耳边大汉激情的亲口称述,朝身后的衙吏招手,肃穆道
“根据大秦社安律第一千三百令,当街调戏良家妇女者,罚二矛。”
奏谳掾解下腰间的竹简摊开,从怀中掏出一只毛笔,示意纪子昂。
“请出示照身帖。”
“什么贴”
被一众衙吏围着,纪子昂一脸懵逼,接触到奏谳掾犀利的眼神后,宕机的大脑缓缓运作。
“噢噢”
“身份证是吧我”哪里来的身份证。
纪子昂脑光一闪,话音一转,大着舌头说了一段“我”
奏谳掾一顿“什么”
纪子昂双眼望天,故作轻松地含糊道“我木有。”
“木有”
纪子昂挠头打哈哈,“我还没来得及办呢大人你看,这事是不是要找陛下搞一下”
奏谳掾
瞬间明白“木有”就是没有,奏谳掾收起竹简,面无表情道“这点小事不需要陛下亲自审理,伸手。”
纪子昂乖乖照做。
“咔嚓”
纪子昂的双手和脑袋上多了一副木枷锁,手上的小黄花还被对方收缴。
纪子昂
云阳狱。
“嘭”
纪子昂被猛地推入牢房,纪子昂踉跄勉强站稳。
“大秦户籍律有定,未执照身帖者非法闯入咸阳城,一律当劓。”
奏谳掾手一挥,“现暂时将此人压入云阳,待勘验籍册后处刑。”
“唯”衙吏大声应下。
纪子昂
纪子昂不可置信扭头,只看见几人无情的背影。
“唉不是啊等等我真是陛下的人”
纪子昂猛地上前扶住木栏,卡着木栏的缝隙,努力将头挤出去,露出大半个脑袋,大声喊冤。
“陛下唤我的时候没有和我说要带身份证啊大人我记得我的身份证号我给你背一下背一下”
“喂喂我要见陛下我要见老祖宗”
“没有见到老祖宗我是不会认罪的我无罪啊啊”
纪子昂拍木栏拍得“嘭嘭”响,和他愤慨的嚎声在深邃空荡的甬道回荡,久久不绝。
但没用。
“你的老祖宗是谁”
身后冷不丁出现一道声音,纪子昂被吓得一激灵,想扭头,脑袋猛地抽痛,全身一僵。
半响,纪子昂欲哭无泪道“我卡住了,大哥,帮帮我。”
在牢房角落蜷缩着的人
纪子昂看着系统上的求助两个字,捂着被蹭红的脸牢中凌乱。
如果实习任务中碰到难题,大学生拥有的系统可以在任务栏界面联系发布人。
虽然也可以私聊,但为了以防过多的大学生无聊骚扰秦始皇,系统只开放私聊权限给嬴政。
只有嬴政开启私聊对话框,大学生才能和对方私聊。
纪子昂纠结不已,但最终还是按下了求助键。
他想了那么多帅气的出场方式,万万没想到他居然只能牢子里黯然神伤。
让老祖宗捞人的该不会只有他一个吧
纪子昂崩溃捂脸。
万一被某个讨厌的家伙知道,他的一世英名就毁了呜呜呜
那位狱友不管纪子昂,将纪子昂拔出来后便自顾自走向角落的稻草堆坐下,然后询问出声。
“你是哪家的公子”
纪子昂身上的红袍虽然款式简单,可布料却是柔暖细腻,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家。
“我只是个普通人啦。”
纪子昂抹了把脸,爬出沉痛,理了理额前更加凌乱的两绺刘海须,随口应到。
“至于老祖宗嘛,当然就是我那威武霸气迷人的老祖宗秦始皇啦”
狱友
“你是皇族”
纪子昂扭头看向对方
他的狱友约莫三四十岁,衣衫褴褛,头发凌乱,络腮遮面,唯有那双眼睛却炯炯有神。
纪子昂撇撇嘴,跑到他对面盘腿坐下,“哪能啊,我要是皇室我还能在这蹲局子吗”
“大秦法治,你就算是秦始皇,也得受刑。”
那人扫了一眼纪子昂,觉得纪子昂蠢,放松身体随意躺倒在稻草中。
纪子昂经这一提醒,恍然,“好像有看过,大秦的确是同罪来着。”
看来他挺直的鼻子保不住了。
纪子昂摸着自己的鼻尖,破罐子破摔,索性不再想,专心和这位狱友聊聊人生。
“大哥你在这住了多久啊”
怎么看上去这么潦草
“在下不才,已经在这云阳狱住了十年零一个月了。”
“啊”纪子昂一脸震惊。
“十年都还不放你出去吗你犯了什么法啊”
“牢狱三十载,在下一生清贫,没有足够的银钱可以赎刑,不如在这住着。”
狱友两眼一闭,神色平静,“反正吃食用度不用操心,得过且过罢了。”
纪子昂见这人摆烂的样子,一时语塞。
“你到底犯了啥法”他更好奇了。
这人似乎毫无避讳,丝毫不在意纪子昂的穷追不舍,无所谓道。
“也没什么,就是品读了一番陛下的真迹,评了一句秦始皇字丑而已。”
“啊”纪子昂大为震惊。
不知道是想到什么,狱友重哼一声,囔囔道。
“大篆结构本来就繁琐,还写得大开大合。气势是有了,但形如鬼画谁看得懂说他两句还恼羞成怒”
中年男子愤愤下定论“暴君不可理喻”
纪子昂“啊”
不是大哥
能看到秦始皇的文书,还能回怼回去,您是什么人啊
难不成他不是落地成盒,而是天降天命圈
纪子昂眼睛唰地亮起,“小弟纪子昂,请问大哥尊姓大名”
“在下程邈。”
“哦程邈大哥呀”耳熟
纪子昂陷入沉思。
耳熟嘶耳熟,很耳熟
想不起来。
见纪子昂紧皱眉头,程邈以为这位兴奋的小兄弟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开始后知后觉地惶恐。
想了想,还是安慰道“小兄弟,无妨。你没了鼻子也挺俊,虽然以后务工困难了点,但是大秦需要的工力大,一天的工钱也有8钱,支撑日常生活绰绰有余。”
程邈裹裹单衣,“至于上诉到秦始皇那”你就别想了。
“纪子昂何在陛下召见”衙吏匆匆忙忙跑进来,打断程邈的话。
程邈
不是,兄弟,你真认识秦始皇啊
云阳狱正堂前。
衙吏位列两边,腰间挺直,目不斜视。
一身黑袍的帝王则是坐于上位,右手杵着案前,撑着脑袋闭目养神,但平静的威势更加迫人,周围空气静凝,众人不禁放慢呼吸。
嬴政本来可以不用亲自来的,但是“同文”这件事一直的心头萦绕,而丞相府正好也在北城,两个地方顺路。
索性安排好一切,打算接到人后一起前往丞相府。
“秉陛下,罪犯纪子昂已带到。”
像是搁浅的鱼儿归水,众人不约而同地大呼一口气。
嬴政刚一睁眼,便见一位气宇轩扬的男子披着暖阳,踏殿而入,铿锵有力的自我介绍紧接其后。
“世上零琐乃至匪夷所思之事,皆可成为大众趋势。”
大学生带着朝气蓬勃的笑容,向嬴政一供手,“在下纪子昂,很荣幸能为陛下分忧。”
见对方身上熟悉的红衣,赵高眼底划过一丝思索。
嬴政对这位阳光的大学生第一观感很好,含笑点头道
“免礼。”
“陛下”
纪子昂听到嬴政的声音,倏地泪光一闪。
嬴政站起身刚走到堂前,刚打算扶一下对方,就见对方神色一变,哭丧着脸一个滑铲扑向嬴政。
步履如飞,拔刀声四起。
赵高反应最快,顷刻之间就已经冲到嬴政身侧。
寒光一闪,匕首堪堪落到对方的脖颈十公分的地方停下,赵高一时进退两难。
纪子昂脸埋到嬴政长袍间,不知道自己离重开近在咫尺,嚎啕大哭道
“呜呜呜呜政哥,我就正常和小姐姐搭话也犯法吗”
嬴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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