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或雍最终没有带上熊然,但熊然还是去了。
他蜷缩在黑暗中的一角,周围全是衣物布料,时不时还颠簸几下,耳畔是轮子转动的声音,熊然被挤压的没有半分活动的空间也不敢动,怕被宋或雍发现。
他趁着宋或雍没注意,躲进了他的行李箱里,被在不大地方挤压的扭曲,这本来是很难受的,可熊然却莫名感受到了久违的平静。
在逼仄的黑暗里,鼻尖都是淡淡衣料香气,那是属于宋或雍的味道,熊然不可避免的陷入回忆。
宋家的那场火是真大啊,滚滚的黑烟将月亮都掩盖了,无穷无尽的火焰将雕梁画栋的宋宅很快吞噬,吐出来的只有一堆焦黑的断壁残垣和三幅人骨,谁见了都觉得惨绝人寰、叹一声可惜。
可熊然万万想不到,这场惨不忍睹的大火是宋或雍放的。
他烧得烧得可是自己的家啊
层层叠叠的记忆不断涌现,画面由灰白变得鲜艳,所有细节栩栩如生,十五岁的宋或雍和那个时候的宋宅就站在自己眼前。
少年俊秀、鲜艳的面庞不曾褪色,他的那双细致的丹凤眼,点墨清晰,瞳孔剔透,里面透出的是张扬不懂遮掩的恣意、高傲、执拗。
熊然同他对视,便明白了。
他要烧的,就是自己的家,不,更确切的说,他要烧的是没有了楼明烟和宋凛的宋宅。
少年多干净啊,他是有洁癖的,看什么东西都嫌脏,兜里的手帕永远都是干干净净的,这样的人怎么会容许旁人来玷污自己的家呢,或许在宋斯一家住进来的那一天,在少年看来,宋宅就已经脏了,不是他的家了。
但他没办法,他太弱小,只能眼睁睁看着曾经的家变得面目全非所以在他看来,索性彻底的毁灭,玉石俱焚,才能阻挡这一切。
一切的一切,宋或雍都早早策划好了,他送管家和自己离开,并引燃了堆放在地下室的爆竹,或许房间里还被他放了其他助燃品,才让火势烧的那么猛,那么快。
是的,宋或雍的决心很大,被抢走就毁灭,被践踏的就毁灭,被凌辱就毁灭,那不是鱼死网破,在他看来,那是干净了,再没有什么可以把它们玷污。
他有着高度的自洁,他的眼睛容不得一点沙子,而这份自洁,让他对自己的要求更严苛。
那么反过来说,他真的想杀宋斯一家吗
未必,如果真的想杀,宋思白和他的母亲逃不出来。
但他真正想要杀的,是他自己。
意识到这一点,熊然喉咙一紧,眼底温热,他想起当时自己冲进宋或雍卧室的情景。
宋或雍就安静的躺在床上,面容平静,双眼闭阖,手搭在胸前,就像睡着了一般,睫毛一动不动,直到熊然唤了很久,他才慢慢睁开眼睛。
他是在等死。
既然做不到守护,那么就让他和原来的家一起湮灭,回归平静安宁。
一时间,心酸、心
疼决堤般涌上心头,一下下拍打,同样与之而来的,还有更加复杂的情绪,那是一种绝望、一种清醒、一种冷静,这些情绪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熊然,在火中灭亡的还有三条鲜活的生命,诚然,宋斯该死,但也不该脏了宋或雍的手。
两种背道而驰的情感撕扯着熊然,像不相混合的血液在他身体里打架,一刺一划伤得都是熊然,没有输赢。
他逼不得已向系统求助“系统,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很久之后,大脑里才传来系统的声音“宿主,这就是你要保护的任务目标宋或雍,你和他相处了十年,你没有认清他吗”
一种巨大的恐慌、无措狠狠砸向熊然,他慌张来回张望,站在黑寂中,第一次迷失方向,他极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不,不,我当然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我只是我只是一时之间还没办法接受”
“不,”系统的声音很冷,它打断了熊然的话,这一刻它像一个极致的智慧体,什么感情都不夹杂,一阵见血的道出了旁观者的结论“宿主,这就是你和他的差距,你理解他、怜悯他,但理解并不代表接受,你理解他放火,但无法接受他杀人。”
“他没有杀人”熊然激动的提高了声音,他晶亮的眼一眨不眨,挣得很大“他并不想他们死,他们可以逃出去的,宋或雍只想自杀”
系统沉默了片刻,继续道“可是,有人因为这场火丧命是事实,不管是否是他主观意愿。”
“”
熊然彻底垂下了头,他抱着自己缩成很小一团,黑暗中,颤抖的厉害,眼泪渗入自己的皮肉中,由滚热变得透凉。
“宿主,你和他无法共鸣,就像你们人类所说的,理解是因为你们有同情的意愿和共情的能力,但三观的不同,不会让你们认同对方,这就是距离,或许只是差在这么一点点,但失之毫厘,谬以千里。”
“这就决定了,你和他无法真正意义上的在一起。”
很久之后,熊然才默默抬起头,他的脸已经湿透了,眼泪却不再流了,他对系统低声道“可是当年,在火场中,明明宋斯还活着,我不是也没有救他吗我从他身边走过,听着他的哀嚎声一点点变弱,最后彻底没了动静。”
“我记得很清楚,我连头都没有回。”
熊然摸了摸眼睛,原石很硬也很凉“你看,那个时候,我也只想着我自己,想着我的任务,我得救宋或雍,我的任务不能失败,我得获得最终奖励,我得去见我的父母,我得好好活着。”
“所以,我的道德标准又有多高呢,我也是如此的卑劣、自私、宋或雍说的没错,我抛弃了他,选择了更利已的,我也同样拥有人类的劣根性。”
“或许,你可以说,人想要活着有什么错,那么烧了自己家的宋或雍有什么错,他不过是想要自杀罢了,可是再反过来,死去的那三个人也罪不至死啊,我们都是
人,造成这样的结局,是因为我们都贪婪、都偏执、都不无辜。”
熊然抬眸,直视前方,似乎穿透了大脑,和里面的系统对视,许久,他喃喃道“那么,你看,同为卑鄙的人,相比于宋或雍的自杀,我的选择是不是更加卑劣、无情、虚伪呢”
沉寂之后,是更久的沉寂,熊然和系统再也没有说话。
外面的天色也沉了,很久之后,熊然那听见了雨滴敲击行李箱的声音。
墨山到了。
宋或雍到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他匆匆洗漱了一下,就去参加饭局了,熊然听见外面传来女生的打电话声,是王亚亚。
确定只有她一个人后,熊然开始敲行李箱的箱璧,外头的声音戛然而至,半响,熊然听见了更清晰的女声“谁谁在哪里快出来,要不然我报警了。”
熊然连忙自报家门说自己在箱子里面,一阵死寂之后,行李箱被颠倒,在里面扭了个一百八十度的腰后,熊然终于重见天日。
“啊是你吗熊仔”王亚亚用双手轻轻抱起湿淋淋的熊然,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我以为你离开了没想到你在这里,我天,啄哥知道吗”话刚说完,她就皱皱眉头,想起来那天从电梯里出来后,宋或雍神情恐怖的抱着熊然,应该是知道了。
这么看来,他没疯,王亚亚为自己的这个发现感到十分快乐,看见熊然笑的更开心了,她抱着熊然席地而坐“这么长时间你都去哪里了你知不知道啄哥找你都找疯了,脸色特别不好,我看见他我都不敢喘气的,心里压力好大。”
熊然说不出什么话,半天只能讪笑道“辛苦辛苦你了哈。”
“害,没事,好在还有达达陪着我,你不在的时候啄哥实在没心情照顾它。就让我先养着,它现在在我屋子里,既然你回来了,我就把它抱过来。”
“千万别”熊然连忙阻止,他低声道“我是偷偷跟过来的,宋宋啄他不知道,你可别告诉他。”
“为什么”
“就是呃就是一点误会,总之,就拜托你替我保密了。”
王亚亚没继续问下去,她点了点头,思索片刻道“那你要不待在我哪里吧,在这里的话,你肯定会被啄哥发现的吧。”
熊然哪里好意思去打扰人家女孩子,何况他本质上是个男的,不过王亚亚倒是大方洒脱很多“没关系的,这个酒店是公寓式的,我那个房间还有个厨房,方便给啄哥做饭,平常我把你放在厨房你不介意吧”
熊然犹豫一下,点点头,万分愧疚道“那就打扰你了。”
待在王亚亚的厨房里,熊然倒是放松很多,每天等王亚亚回来还听她说说一天发生了什么,宋或雍怎么样,小姑娘什么都和熊然吐槽,其中吐槽最多的就是墨山的天气。
“这破山老是阴雨绵绵的,你说下就下吧,这一下雨就起雾,啥都看不清,不停用鼓风机吹,人都要冻傻了。”凌晨起床,
王亚亚在自己行李箱里找了件军大衣穿上,裹得严严实实。
熊然给灶上的炖的咕嘟咕嘟的鱼汤撒了一点点盐,然后关火。
“喝点鱼汤再走,今天预报还有雨,鱼汤你给宋啄带点,不要说是我做的。”
“嗯嗯”王亚亚喝汤顾不上说话,点了点头,然后把宋或雍的那一份仔细装进保温饭盒里“我走了,中午给你打电话。”
住这里的第二天,王亚亚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一个老年机,说联络方便,知道宋或雍和王亚亚在深山老林里也吃不上什么好的,所以熊然每次就让王亚亚在酒店厨房里要些生菜生肉什么的,拿回来他做,有了电话,要菜什么的就更方便了。
可奇怪的是,今天不到中午,电话就响了,号码正是王亚亚的。
深山里信号不好,小姑娘在那头哭声哽咽,听了好半天,没听出来什么,电话那头断了,接着,一条信息发送到手机上,熊然点开一看,瞬间瞳孔一缩。
熊仔怎么办,啄哥不见了找了好久雾好大,找不到人。
“系统,打开追踪定位”放下电话,熊然站在厨房里,低声道。
系统没理由拒绝他,目标任务可能存在危险,必须保护“宿主,我已开启追踪定位功能,目标在外景点位,目前能量使用过度,距离你弹出本世界还剩下五小时三十二分钟十三秒,请做好准备。”
听着系统的倒计时,熊然神情没有多大波动,来不及思考即将来临的告别,他从王亚亚的桌子上拿了些东西,匆匆环顾四周,找了个小包,将东西塞进去,背在身上。
这一次,他不再顾及酒店里的监控,只听从系统指挥躲开人,出了酒店,在角落里他问系统“可以使用加速吧,得快一点找到宋或雍,天色不好,怕是要下雨了,要是失温就麻烦了。
”
系统道“可以使用,但是能量消耗会更大,肯定无法支撑到原本的五小时了。”
“没关系”熊然眺望不远处烟雾缭绕的黑山“先去外景点位,从那里开始找。”
“好的。”
“手头没有卫星电话,系统,找到人后你可以联系到外面吗”
“可以的,宿主”系统道“当时能量的耗费很大,比加速行动和追踪定位都大。”
熊然锁眉“救人要紧,哪还顾得这些,宋或雍要是没了,要能量有什么意义。”
墨山不是一座山,而是一串山脉,主峰的海拔近3800米,除了几个被开发的山峰,还有不少地方是没有被开发的,之前就出过几次驴友走失的事件,运气好的被救援队找到时还活着的,也有尸体被找到的,全是冻死的。
这个天气、这个时间,在墨山走失,绝对是个灾难。
这几天听王亚亚唠叨了这么多,地方他也清楚了,熊然转头看了一样酒店,已经有剧组的人进进出出,脸上带着惶恐之意,估计有人走失的消息他们已经知道了,正在组织当地人人去找。
门口听着几辆
发起的车,都是往景区方向,熊然趁着天色重,没人注意,爬进了某个车的后车厢,把自己藏在了帐篷后年。
藏好没多久,就有几个剧组的工作人员和当地向导跳上车,急急启动,向墨山飞驰。
“人是在豹子峡走丢的,本来是a组在那里拍戏,去的时候天气还好好的,但是拍了没几条,就下大雨了,然后就起了雾,眼看着水涨起来的,a组的人也没耽误,带上东西和人就走,谁知到了半途,点了点人数,少了个人宋老师没跟上来。”
“这咋办啊,老乡,这人肯定能找到的对吧”其中一个剧组人员着急的道。
一个带着浓厚口音的声音响起“哎呀,这可不好说,豹子峡唉邪,天气变化快得很,一下雨,土又湿又滑,地方背光,找都不好找,两个月前也又几个小伙在里头失联了。”
“那后面找到没”
“唉”又是一声重重叹息“莫么,连尸体都没寻见,最后救援队都走了,寻人启事现在还在景区门口的公示栏上贴着呢”
一时间,车内没有人再讲话,熊然的心猛地踩空,他吞了吞喉,安慰自己,没事的,有系统,肯定能把人平安带回来。
车从景区驶进,大概开了三十多分钟,直到必须要徒步前进,几人才下车离开了,熊然也赶紧从后车厢钻出来。
“系统,定位豹子峡。”熊然道。
“不和他们一起”
熊然摇头“太慢了,现在的每一分钟都很值钱,如果真按照王亚亚说的那样算,那么现在宋或雍至少已经失踪三个小时了,这可是原始森林,不是闹着玩的。”
在群山的层层包裹中,东南西北都分辨不清,系统给出的指示也是以熊然的方位为坐标,前后左右的指引“右手边,看见那条小路了吗沿着那条小路走。”
因为开启了加速功能,熊然的速度非常快,但正如向导刚刚说的那样,下过雨的土地,非常湿滑,跑起来非常费劲,更何况给他背了一大包东西,没多久,地上的沙石就已经将熊然的脚磨破。白花花的棉绒露出来,又很快变得脏污。
“宿主”系统在大脑里提醒他“不行,能量消耗太快了,这样下去,不到两个小时,你会被强制脱离,你得减少负重。”
熊然停下脚步,他环顾周围,是高的看不见顶的树木,或窄或粗,枝繁叶茂,别说太阳,整个天空都被荫翳的树冠遮蔽,只有几率衰弱的日光从叶缝中挤进来,照在黑色的泥土上,周围的水汽浓重,又湿又黏,裹挟着过剩的氧离子在各处游离。
在这里,熊然皮肤和神经终于有了一种熟悉而陌生的感觉冷。
他松开腰上的鞋带,放下东西,双手很艰难的向后伸,好在他的胳膊很柔软,很快就摸到了一个凉凉的金属拉链。
他将拉链从低拉到头,然后伸手进去,掏身体里的棉花。
“宿主你在干什么”电子音中是惊讶和慌张。
熊然很镇定,他
安慰系统“没事,我把棉花掏出来,把带的东西塞进去,也算是减了一点负重,一举两得”
停顿片刻,系统的声音并没有冷静多少,但它只问了熊然一句你不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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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然的手一顿,继续往外掏,身体也随着他的动作一点点干瘪下来,但他不敢停,因为实在是太疼了,停下来,他就不想再弄了,更想死。
在拉下拉链的那一刻,撕裂般的痛意骤然袭来,如同活生生撕去血肉上的皮肤,即便是他这么可以忍痛的人,身体也不自觉的痉挛,但更痛的,是将身体的棉花一点点掏空。
像尖利的刀伸进血肉模糊的伤口里来回搅动,被扯断的神经和血管末梢被折磨的嘶吼,像最后一只蝉向大脑发出所有的痛觉,那数百倍的痛觉尖锐、冰冷、持久,如同威胁一般质问熊然你真的要这么做吗
熊然这么做了。
他硬是忍着再多一分的痛觉,将带着装备塞进了自己的身体里,等重新拉上拉链,他的皮湿的可以拧出半桶水来。
“痛感一方面受能量约束,另一方面也受情感控制,如果你不在这个世界里投入那么多情感,或许就不会这么痛,”许久,系统低声道。
如果现在熊然是人身,那么他的脸色应该和死人差不多了,他笑了笑“别太在意,我只是为了完成任务,毕竟宋或雍要是死了,我也得死啊。”
熊然继往前走,三十分钟后,他到达了豹子峡,此时距离宋或雍始终已经四个小时了,熊然找到了剧组在这里的拍摄痕迹,走的很匆忙,几顶帐篷被雨水和风掀的七零八落,衣物散落在泥地里,踩的脏湿。
“能感应到宋或雍的位置吗”
片刻,系统道“不行,能量告急了,只能感应到500米以内的,他不在这里。”
熊然短暂沉吟,然后道“大本营在悲仙台,宋或雍是从这里出发的,那么咱们就往悲仙台的方向走,一定会找到的。”
熊然深吸一口气,镇定焦躁情绪,沿着系统指定的方向继续往丛林走去。
这是一条无比狭窄难走的路,更确定来说,它不是一条路,只是一串被人踩出来的一条小路,路上熊然还捡到剧组工作人员的身份牌,不过这印证了熊然的猜测,剧组当时撤离路过了这里。
即使是一条小路,也不断有小型泥石流冲刷然后阻断,熊然极力保持平衡,可还是一个不小心滑了下去,幸亏被斜坡中的一块石头挡住了。
陡峭的斜坡下就是峡谷里的河道,即使枯水期的冬天,因为时常的阴雨,河道中依然有潺潺不绝的水流,但这并不是最危险的,最危险的是高度。
他绝对有理由相信,要是从这个高度滚落下去,一定会被摔死在河床的硬石上。
熊然看着河床上那些白色的鹅卵石,被水冲刷的十分干净、光滑,他不敢想象,尸体趴在上面会是什么样子,他很怕在下面看见宋或雍。
熊然忍痛从陡坡爬上去,头也不会的飞快往前走,他再也克制不住心中的恐慌,开始大喊宋或雍的名字。
森林里正在下小雨,雨水将叶片、树枝、泥土的颜色浇的更深,视线中是大片大片分不出色块的暗沉,在某个瞬间,熊然甚至听见了兽类的吼叫声,他被吓的噤声,只有眼泪往下流。
但片刻之后,他继续往前赶,一边跑,一边喊宋或雍的名字,在上路的一处转弯口,系统喊了停。
熊然一下子停住脚,他睁大眼睛,听见系统道“检测到了,他就在附近。”
“他在哪里”熊然四处张望着,声嘶力竭的呼唤宋或雍,当没人回应。
“宿主,”系统打断了他“你往前走走”
熊然往前走了走,直到系统说停。
他已经站在山路的尽头了,再往前走,就要踩空掉下去了。
“好,现在你往下看。”
熊然细微颤抖,他站在原地动也不动,两颗眼珠黑的惊人,半响缓缓低头。
陡坡下面有一截凸出来的平台,距离山路三四米高,宋或雍就躺在上面,身下是浇的湿黑的泥土,他的面色和河床的鹅卵石一样白,双眼紧闭,雨水都没将他淋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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