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絮与柳芽正在家中研究着绣第二幅老鼠抱枕,何氏急匆匆跑了进来,见到柳絮一脸急色道“絮儿,老柳家出事儿了。”
柳絮一下子就想到了本来粘着不走、后来没见人影的刘氏,急得扔了针线,追问道“是不是我娘出事了”
何氏一脸难色的先摇了摇头,后又点了点头,最后也不知该点头还是该摇头,将柳絮、柳芽和柳毛急得一团懵。
何氏想了想,先简要的将李文生大闹柳家,将李文武背回李家养伤的事儿给讲了。
柳絮听了心头怯喜,这李文武的伤,要彻底好起来最起码要半个月以上,这半个月,自己再也不用见到李文生那张讨厌的脸了。
正怯喜着,何氏一脸担心的看着柳絮,半天才吞吞吐吐道“絮儿,还、还有,就是、就是你娘”
柳絮刚刚放下的心又被何氏给吊了起来,再度紧张。
何氏索性开门见山道“你大伯娘躲懒,一大早晨就出去窜门子,四处说你娘要死了。我不信就去了柳家,发现你娘一人躺在冰冷的炕上,一脸是血,浑身无力,手肿得像馒头,还得了风寒,我将家中留存的风寒药给你娘喝了,这才有了好转,她求我不让告诉你。我听话音,是你奶和小姑让她用冰水洗了半宿的腌臜衣裳和被子,想要烧炕,柴禾又都熬了什么骨头了,睡了一宿的凉炕,没冻死都是万幸。”
还真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这定是周氏和柳翠红被李文生恼了,转而拿刘氏出邪乎气,还真是杮子专挑软的捏,就因为刘氏性格好,不会拒绝,就任由你们这样糟践吗
柳絮轻眯着眼,暗暗下定决心,柳翠红,千万别让我再逮着把柄,否则我让你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柳絮并没有急着去柳家算帐,而是对何氏道“婶子,你知道我外祖家住在哪里,家里还有什么人吗把你知道的都说给我听听。”
何氏摇了摇头道“柳家和刘家来往的不多,最后一次还是你爹还在世的时候来的,竟是空着两爪子来探望你爹这个病人,尤其你那个大舅母,一脸的刻薄尖酸相,说话阴阳怪气的,被你奶好一顿数落,即便如此,临走的时候,她还顺走了咱家鸡窝边上的两鸡蛋。”
何氏只想着自己说着痛快,说完才想起自己说的是柳絮的外祖家,有些不好意思的眨着眼,把话往回圆道“那个,你大舅母就是生的瘦削些,绝对会过日子,手指缝儿不往外溜钱儿”
柳絮扑哧一声笑了,拉着何氏的手道“婶子,你也太见外了,谁对我好我心里明镜似的,与她们相比,咱们才是真切的一家人啊。”
何氏被说得脸色一红,继续说道“你姥爷多少年前就没了,你小姥前几年还健在,现在不知道怎样了。除了有个大舅,你应该还有个姑姑,嫁到哪就不得而知了。”
柳絮又问了问何氏刘家的姓名和所住的村落,决定趁热打铁,一会儿就雇辆牛车,去会一会刘家。
柳芽看着柳絮仍旧苍白的脸,一脸担心道“大姐,你病刚见起色,娘又病倒了,你不去瞧瞧咱娘,咋还急着去外祖家”
柳絮刮了刮柳芽的小鼻尖道“大姐现在做的就是釜底抽薪,一劳永逸。咱娘现在遭点儿罪,以后就能享福了。”
有句话说的好,趁你病,要你命。
趁着李家与柳家心生嫌恶,不会再给柳家撑腰,柳絮想一举将刘氏从柳家解救出来,而这个先锋,非刘家大舅母莫属。
到了拿什么礼物的时候,柳芽则是犯起了愁,看着自己绣抱枕用的布料,一咬牙,拿着一匹就放在了炕上,又将自己绣的小帕子、编的小络子堆了不少,像是展览一般。
柳絮摇了摇头道“芽儿,和外祖家多年未见,这礼,不能太重,有显摆的嫌疑;不能太轻,有看轻的嫌疑,所以,挑些实用的,不贵不贱刚刚好。”
“实用”柳芽懵懂似的反问,
待看到柳絮拿出的物事,柳芽先是惊得目瞪口呆,随即砸巴砸巴嘴感叹道“大姐,你这礼,果然够实用。”
柳絮拿的是啥一大条子猪肥油。
柳絮笑着指着柳芽的小物件道“这些络子和绣帕你也可以拿几个,不过,只能给舅母和表姐,不能给表哥,你明白吗”
现在的社会制度森严,虽然农村开放些,但也难保没有人打些歪主意。
柳芽开心的将帕子和络子收进怀中,现在的她,正是刚学绣花的时候,急于得到大家的认可,柳絮不能打击她的热情。
柳毛身子不适合舟车劳顿,只能眼巴巴的看着两个姐姐忙得不亦乐乎。
柳絮抚了抚柳毛的头,笑道“眼看着就要过年了,姐姐不是让你们攒着羊奶吗回来就给你们做牛轧糖,不,是羊轧糖,甜甜你们的小嘴巴。”
柳毛撅着嘴巴,不太乐呵反驳道“我又不是阿黄,用吃的就可以哄好了。”
一阵静寂,柳絮静默的提着猪板油出了屋子。
柳毛心知自己说错了话,犯错似的瞧着一身孤寂的大姐,心里头默念着,阿黄,你若是还活着,就赶紧回来;若是已经死了,就托梦给大姐,免得不生不死,害得人心没个着落。
因为临近过年,到县里办年货的人家很多,牛伯的牛车很早就走了,只能拦截路过的外村牛车,给上一个铜板捎到杏花村去。
姐妹二人等了半天,才等到一辆往江阳县去的牛车,刚好路过望杏村,姐妹二人赶紧爬上了牛车,窝在一群大人中间避着风。
车上的人不多,是四个三十多岁的妇人,看样子其中三个是同村的,另一个孤身一人。
孤身一人的妇人很是慈眉善目,见柳絮两姐妹穿着还算干净,又是两个待自闺中的小姑娘,有意拉近距离道“小姑娘,你们二人是到哪里去啊”
柳絮抢先一步答道“婶子,我们是到下洼村的。”
下洼村与望杏村相邻,柳絮对陌生人本能的有种戒备之心,顺嘴扯了谎。
那妇人笑吟吟的答道“可惜了了,我娘家姓曹,是望杏村的老门老户,本想搭个伴儿,没想到不是一个村,不过,相邻的村也中。”
柳絮一听心里松动,状似无意道“婶子,有媒婆给我堂姐说了望杏村的儿郎,还没最后定下呢,不知婶子了解那儿郎不,说给我听听。”
曹氏被柳絮带起了话题,满口应允,打听是哪家的儿郎。
柳絮状似努力回忆道“好像是姓刘,那儿郎叫啥没记住,他爹姓刘,叫刘本昌。”
柳絮只知道舅父叫刘本昌,有六年没联系了,家中什么情况,有几个表弟表妹,各叫什么名字,她一概不知。
曹氏的脸上登时呈现出一股鄙夷之色,咂巴咂巴嘴道“小姑娘,这样的人家,你还是让你堂姐别嫁过来了。”
柳絮似被勾起了好奇心,猜度道“婶子,这刘家,莫不是奸懒馋滑的”
曹氏摇了摇头道“这刘本昌还好,是个憨实汉子,只知道埋头干活,将三亩地侍候得很好,在望杏村都称得上一绝。就是人太过木讷软弱,啥事儿都听媳妇王氏的。王氏若是个好的,也就罢了,偏偏是个心长歪的,对婆母娘尖酸,对准儿媳刁难咦不对啊,刘农不是已经和河西村的马大丫定亲了吗你家堂姐要打听的不会是小儿子刘商吧,可才十岁啊”
柳絮头顶一群乌鸦飞过,自己这个拙劣的借口,没想到立马穿了帮了。
柳絮硬着头皮道“我叔儿家就堂姐一个闺女,十三岁了,家里想找个上门女婿”
曹氏这才了然道“让刘商当上门女婿的话,凭刘家的性子,也不是绝对不同意,只是这刘商”
女人天生就是大喇叭,又是天生的信息收集者,不一会儿,曹氏就将她所知道的刘家情况一一道来,大到刘姥姥身体欠佳,小到刘商小偷小摸,事无俱细,侃侃而谈。
柳絮迅速掌握了刘家诸人的情况,总而言之,刘家舅父刘本昌,就是一个地道的老黄牛,只知道低头干活,不知道抬头看天,属于开春种地,坑里让下两粒种子,多一颗不准,少一颗也不行的人,轴得很,这点儿,有时候和刘氏真的很像。
外祖母盛氏,就是典型的刘氏升级版,别人是婆母娘搓磨儿媳妇,到了刘家,就是儿媳妇搓磨婆母娘;
舅母王氏,典型的悭吝婆,雁过拨毛的主儿,一文钱舍不得花,不仅对别人刻薄,对自己也刻薄,就仿佛跟花钱有仇似的;只要她在村中一过,如刮龙卷风一般,东家水瓢被顺走了,西家鸡蛋丢了两,是全村都唾弃的人;
儿子刘农,继承了刘本昌的性子,一杆子打不出个屁来,因为娘亲盛氏,十八岁了才勉强定个亲,女方同意订亲的条件是,成亲后直接分家别过,离盛氏远远的。
女儿刘宝珠,十三岁的年纪,长得倒还算受看,就是性子随了王氏,不占别人便宜睡不着觉的主儿,原本手脚也不干净,被刘本昌打了一回,长了记性不再偷盗,只是贪便宜的性子却改不了了。
小儿子刘商,倒是有几分机灵,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哄得一家老小最喜欢他,目前还没看出性子有哪里随了刘氏的瑕疵来。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