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表明自己不是在说谎话,顾新还用爪子拨弄了下脖子上的那根链子。
说起来,这东西本来算是白五的“遗物”的,但听猫妈的意思,白五其实没有死,反而在山顶狐族混的风生水起
这么一想,玉秀长老把冰链交给他的举措就有些微妙了。
该不会那股自暴自弃的劲头,也是因为发现爱侣死里逃生之后非但没有找他家人团圆,反而是回到族内耀武扬威
顾新突然生出一股模糊的情绪。
没等他琢磨清楚,慕清又走过来想要叼起他。
“有什么事,等你爹回来再与他说。”慕清用鼻子拱了拱儿子,“我这幅身子还出不得门,实在是无法看你这模样,筑基是在青玉宗筑的那可倒好,等你爹和几位叔伯狩猎归来,我们便可商议结丹化形之事了。”
噫,这么快
从筑基到结丹,虽然炼化的是妖身,但这中间需要的灵气可不少不然三花猫阿淼也是到了年纪和境界,怎么不化作人形
况且,目前最重要的事,是把玉秀长老和山顶狐族的恩怨跟师兄讲清楚啊
顾新试图卖萌把事情延后,但猫妈可不管那么多。
“大人们的事,也不用你们小孩子操心。”
她一口叼起顾新,缓缓的往里屋走去。
白玉秀被三花猫叫走之后,顾行容就被阿淼他二哥招待着在村中坐下,另外还有北横陪聊。
这时候就很能看出山顶狐族对几个族类的压迫了。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人族和妖族从来都是水火不容的势头。但就是这样的大环境下,北横宁愿从他一个人族这里交换信息,也不愿与白玉秀亲近,原因也不过是因为后者是狐族。大荒山族间恶态可见一斑。
顾行容暗暗思忱之时,北横已试探的问了几句。
“说起来,我在山中也是听过青玉宗的名头的。中原三大宗之首的威名,可是引了神兽大人而往。”北横先是把青玉宗夸了一通,又接着问,“不过,我却是头一次看到有狐族也愿前往啊”
顾行容沉吟片刻,接了北横的话往下说。
“这倒不算什么奇事。大荒山灵气充裕,又有族类同修,别处自然比不上。不知两位可有听闻他地之事”
大猫茫然的抬头,北横眼里倒是精光一闪。
“这倒要请顾兄说道说道了。”
这就开始称兄道弟了是有多想掰倒狐族
顾行容眼睫微垂,面上略带苦色“除却大荒山地脉充盈、中原地灵人杰外,尚有北地冰原,西方旱漠、东海碧浪几处族群聚集之地。但北地冰原百年前便与他方断裂而分,只留下一道万丈深渊不得通过;西方旱漠更是日晒连连,便是苦修之人也无法忍耐,只能往东而去;甚至于东海碧浪中原也是许久没有他们的消息了。”
大荒山妖族的日常,也不过是修炼与狩猎两种方式,便是有族群聚集,那也不是普通子弟所能插手的。大猫因此被顾行容的话说的一愣一愣的。
北横倒是精明多了。
他在山脚下有附属村庄,除了庇佑村庄外,月狼族也常常拿一些山中不起眼的灵材与外界进行交换,而村庄便在这中间起了周转之用。换言之,他知道的,可比大猫多得多。
心念一转,北横跟着叹气说“这我倒也有所耳闻,不过我也只知外界灵气散逸地脉衰竭,却不知道严重到了这般境地,实在是”
“何止。”顾行容嘴角扬起了一抹不起眼的弧度,“各地恶境多发,宗内也因此收留了不少妖兽。可等我们再去查验几方境地时,却发现地脉完好无损。也就是说,灵气散逸并非地脉所伤,而是”
被他拖长的音调激的后背发毛,北横警觉的看着顾行容。
他是想从人族这里套消息没错,可对方这么容易便上钩,甚至还送了机密的消息,那就一定有诈
但大猫已傻傻的接话问道“而是什么”
顾行容意味深长的看着北横“而是,魔气与灵气交融所损。”
魔气
北横只觉得脑袋像是被一把铁锤砰的一下敲在了上面,震得他惶惶不已。
而大猫这时候也紧张起来了“魔气你莫不是我们山里头也知道,几位大魔可是被仙人击破灭亡了的”
没错,连带着被封印按下的还有几位大妖。也是因为这个缘故,留下的几位大妖带着族群避世到了大荒山,不再往外踏出一步,才留的中原彻底沦为人族的地盘。
北横这时候却冷静下来了。
如果是魔气,从中原到东西方都有所损伤,甚至封印之地北地冰原因此断裂出去,那没道理大荒山会从中幸免。
如果是魔气,那族内所受到的灾劫便有了源头,狐族能有那般压人一头的力量也有了说法。
只不过,大荒山作为前辈大妖所选之处,不仅离伤心之地中原离得远,离当初的封印之地北地冰原更是远得很,狐族又是从哪里搞来了这波魔气
北横皱着眉头应道“若是魔气,那也算意料之中。可北地冰原与中原断裂足有千年之余,若是魔头复生,也该被困于万丈深渊之外而不得入内,这魔气又从何而来”
这话倒是让顾行容有些意外。
许是因为年代久远记录有差,对于仙人封魔一说,中原大多只当是个传说,便是有图录在侧的几方宗门,也只知有此事实,却不知事发之地在哪。
而他这么多年来,也只此一世知道仙人断恶于北地,却没料到那魔头竟也是封印在北地。
这可真是
顾行容点头道“这正是我等所疑惑的地方。中原流传的图录大多失落,因此对摸头封印之所也知之甚少,若魔头当真是在北地封印,那”
话说到一半,顾行容停住了,仿佛有什么难言之隐。
“什么”北横皱眉,追问道“魔物从北地逃出来了不成”
“这倒不是。”顾行容思索片刻,回道“曾有一女往青玉宗求道,以其心魔境所现,她怕是北地冰原的族人,只是冰原内部亦失衡无度,这才逃出了冰原。如今各地异象私起,师弟担忧父母,我同玉秀长老才”
“玉秀长老”
北横面色剧变,他身子微微向前俯,瞪圆了的眼睛里散发着幽幽绿光。
“你说,那只狐狸是白玉秀”
顾行容微微侧开身,手指微钩,在身侧下了数十道隐匿藏声的符文阵法。
“是。”顾行容微微一顿,“玉秀长老乃我宗白长老之弟,因故受伤才回了青玉宗。怎么,可有不妥之处”
北横彻底焦躁起来。
他嘴里低低的念叨着“因故受伤、因故受伤对了白玉秀去青玉宗的时候,可有带其他人”
顾行容低声道“没有。”
“没有”北横的声音提高了一个调。如果不是顾行容事先布下了隐匿声音的阵法,那他的惨叫声怕是能在这谷中村庄回档个好一会儿。
“有什么问题么”顾行容问他。
什么问题
问题可大着呢
北横焦躁的一把一把的抓头发。他还想问顾行容更多的信息,但后者已经勾手收回了阵法,并点了点桌子。
随后,白玉秀的神行从村子中出现,步履沉重的往村外走去。
顾行容知道他是被慕清叫去叙旧,却没想到这一叙旧叙得白玉秀死气沉沉,也不知道他们到底说了些什么。
不过,最关键的还是阿新。他是回来探亲,也不是在这儿住下,见过面就该走了才是,怎么现在还没回来
顾行容站起身,看着白玉秀“阿新呢”
白玉秀目光沉沉,瞥了他一眼,抬手扔给他了一块玉坠“慕清在为他筹备化形之事。”
筹备化形
顾行容一愣,会不会太早了点妖族化形至少以百年为记。不过,他倒是很期待阿新化形之后的样子,虽然撸猫也很开心就是了。
不过,这玉坠又是个什么东西
他这一愣神,白玉秀便已擦身而过,却是要离开这座山谷。
眼看着他要走出去,北横按捺不住了。
他霍的站起身,往前一步“白玉秀”
白玉秀却是连理都懒得理,径直往外走。
北横咬了咬牙,吼道“白五入魔了你知不知道现在整个狐族都被魔气侵染,说不定还被魔界开了一道口子,你不回去看看”
“当初狐族排长老追杀你二人,回来时却说你死了只留下了白五。”北横说起来都有些想咬牙切齿,“白夫人想杀了他替你报仇,是北齐护着他说莫要伤了你的心结果北齐却是头一个被打压驱逐的到底月狼族是欠了你们什么债,才能入了白五的眼让他算计,在族内设计留下魔气毁了后世血脉”
北横的情绪十分激愤,但却都入不了白玉秀的心。
他像是步入晚暮的老者,虽容貌未变,但却毫无生气,就是北横叫嚷了这么许多,也无法激起他心中一丝一毫的波澜。
“嗯。”白玉秀重新迈开步子,背影略显匆忙,“你若与他有怨,那便找他算账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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