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唇角勾出一抹嘲讽的弧度,“我没有父母。”
乔西终于说话了。
乔西的话,让黎彦洲心口一窒。
心理咨询师却是长松了口气。
终于,找到突破口了。
“乔西,每个人都有父母的,没有谁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我们来聊聊他们吧他们对你好不好”
乔西咬紧了下唇。
不吭声。
眼睛低垂着,直直的盯着桌面。
那两个人,对她好吗
呵
若是对她好,又岂会两个人一起携手去死,甚至连只言片语都不留给她
乔西还记得那两人躺在海岸边上的样子。
若他们真的对她好,又怎么可能走得那么毅然决然。
那两个人,跟好字根本搭不上噶。
乔西冷声道“他们根本不配为人父母”
“那乔西觉得父母首先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心理师温柔的问着乔西。
她语气温软,且十分有耐心,不催促,不着急,循循善诱着。
父母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乔西忽然想到了黎彦洲的父母,想到了盛川的父母。
所有的父母,应该是他们那样的。
温和,轻声细语,关怀,哪怕是训斥也都充满着爱意。
而不是他的父母那样,永远只是把她当做透明的空气人,除了冷和恨,再无其他。
心理咨询师与乔西聊了近半个小时的家常才终于让她将心扉打开。
两人从父母,才终于慢慢的,一点一点聊到了
关于偷窃一事上来。
“乔西,你会缺钱吗”
心理师问乔西。
“不缺。”
乔西摇头。
心理咨询师顺着她的问题往下问,“那为什么会想去拿别人店里的东西呢”
“你说偷”
乔西直言问道。
心理师摊摊手,尴尬一笑,“也可以这么说。”
她说得委婉,只是不想刺激了她。
可显然,这小丫头与她从前治疗的那些问题孩子,都来得要坚韧,又或者说,她已经到了极致,反而变得不像那些问题孩子们那么敏感了。
她早已给自己受伤的心,穿上了盔甲。
对于心理咨询师的问题,乔西没有直接给答案,只是冷笑的反问了一句“难道非得是缺钱才能去偷别人的东西”
玻璃镜后,黎彦洲听到乔西这话,看着她脸上那冰冷的表情,心里却像被一只无心的手抓着挠着一般。
他本以为自己足够了解这小丫头,也给了这小丫头足够的温暖,可直到这一刻,他才知道,自己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她的痛苦。
从来没有。
乔西没给答案,心理咨询师也不急,只微微笑着,缓缓道“既然你不想直接给答案,那我就让我来猜猜,怎么样”
乔西不说话。
沉默,等同于是默认。
心理师继续开口,“既然不是为了钱,那就是兴趣乔西,你喜欢做这件事,这件事可以给你带来快乐,对不对”
心理师的话,戳中了乔西的心。
她搁在跟前的手,不由得收紧了许多。
是
虽然这听起来好像很变态,可是,这人说得半
点都没错,她乔西就是会在这偷窃行为里收获其他任何事都无法收获的快乐。
咨询师的话,让黎彦洲心也不由得收紧了起来。
快乐
这是什么荒唐的理由
怎么可能会有人从这种事情上来获得快乐
听过用吸毒等等恶劣的事情来麻痹自己的,可黎彦洲却是头回听到有人用窃取行为来安抚自己的。
这怎么可能
乔西搁在桌上的两只手紧紧地缠在一起,指甲几乎快要嵌进肉里,可她却一点都不觉得疼。
她始终低着头,目光直直的盯着桌子上的纹理,眼睛里没有光泽,没有情绪,空空洞洞的,像个没有感情没有温度的机器人一般,“是,只有这件事,才能满足我”
才能填满她心里的空虚,才能让她真的觉得自己好像还在这世上活着。
尤其,当有人追赶她的时候,她才能更强烈的意识到,原来这世上还有人在乎她的存在
黎彦洲听到她那一声是的时候,脑子里绷紧的那根线仿佛顷刻间“嘭”一声断了。
他以为,这就是他承受的极点了,却万万没想到,她乔西还有更悲痛的经历在等着他。
“苏薇不是叫我小偷吗她说我是没人要的野种,说我是长了六根手指头的怪物”
乔西说着,把自己十根手指举起来,放到咨询师的跟前,“我明明就是五根手指,可她偏说我多了一根手指,说我是小偷,说我拿了她的东西我明明没有,可她就是不信,她污蔑我,打我,把我往死里打”
想到过往那些回忆,乔西眼眶红了。
曾经挨那些毒打的时候,她眼睛都不红一下,可现在再回想起来,她的眼眶却不由自主的湿了一圈。
实在是因为,太痛了。
每一次的回忆,都像把她身上那些成遍的伤口
再一层一层的撕开。
“既然我说的都没有人会相信,好,那我就按他们说的去做,我就是小偷,我就是比别人多根手指气吗恨吗活该都是他们逼我的死了吗死了才好死了才好我才可以永远不看他们的嘴脸活”
乔西的眼泪已然决堤,“他们是我见过的,最令人作呕的大人恶心,恶心至极”
乔西一番话,字字诛心,跟针一般,狠狠地扎进了黎彦洲的心脏里。
他再也听不下去,把耳朵上的耳际摘了,扔在了桌上。
起身,转过身,捂着脸,重喘气。
陈叔走过来,按了按他的肩膀,给他安慰,“彦洲,没事吧”
黎彦洲这才抬起头,眼眸深处里一片猩红,“我没事”
比起里面那个小丫头,他这又算得上什么事
什么都算不上
他缓了缓情绪,又重新坐回原来的位置上,戴上了耳机。
心理咨询师温温软软的声音,又从耳机那头传了出来,“乔西,没事,没关系,我们不是都已经熬过来了吗现在没有人再打你,更没有人会冤枉你,乔西,一切都挺过来了”
“挺过来了吗”
因情绪而颤抖的乔西,在听到心理咨询师的话后,逐渐安稳了下来。
她慢慢的回归了平静,转而,想到了黎彦洲。
那是她心里最后一点点的温暖,“是啊,一切都挺过来了”
心理咨询师注意到了她唇角的那一丝丝的笑意,她连忙抓住了这个契机,“乔西,后来是遇到了什么开心的事吗”
乔西点头,“有。”
她没有隐瞒,“我遇到了黎彦洲。”
黎彦洲一怔。
绷紧的情绪,在听到她提起自己的那一刻,逐
渐缓和了下来。
就听里面那丫头用轻轻脆脆的声音道“我喜欢他。”
所有人一愣。
包括里面的心理咨询师。
也包括站在黎彦洲身边的陈律师。
黎彦洲扶额。
这小丫头
真的一定要跟所有人表明自己对他的心意吗
黎彦洲觉得,下回他得好好跟这小丫头谈一谈,有些心思大可不必这么敞,可以藏着掖着的。
“喜欢”
心理咨询师问乔西,“为什么会喜欢他呢”
乔西认真想了一想,最后,给出了结论,“他给了我所有我想要的。”
比如,温暖。
比如,关心。
还比如,甜甜的糖果。
总之,父母长辈给不了她的,他这,全有。
乔西给的答案,黎彦洲听完后,心里却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高兴吗
被人喜欢,当然高兴。
而这个人,还是乔西。
可很高兴吗
却并不见得。
黎彦洲说不上什么感觉,可他知道,乔西这个答案,或许,并不是他想要的,又或者
也不是他一直以为的那个答案。
因为他给了她所有想要的,所以,她就喜欢上了自己。
那么,这个喜欢,真的是喜欢吗又或者说,这个喜欢,是男女之间的爱吗
或许,根本不见得。
心理咨询师又与乔西聊了些话题。
里面提到了盛川。
也不知怎的,当这丫头提起盛川的时候,黎彦
洲想都不想,就把耳机给摘了。
他第一反应,是不想听。
而更多的,是怕自己听到那些他不想要的答案。
黎彦洲摘下耳机,出了暗房。
给自己点了支烟,慢慢悠悠的抽了起来。
而里面,乔西的心理咨询和测试也终于告了一段落。
结果差不多已经有了。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