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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这种事情不该发生,起码不该发生在她身上。

    虞兮在落下悬崖与看似波涛汹涌,实则坚硬如石的水面接触的瞬间,还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简简单单的走完了一生。

    疼痛,贯穿皮肉,侵入骨髓深处,搅动着五脏六腑。

    极致的疼痛仅在一息间,当痛感远超承受范围,就只剩下麻木;她吐槽起一些电影桥段,主角从大桥、飞机跳入波光粼粼的大海竟能毫发无损,怎么到自己身上却犹如被重卡车碾压成灰。

    老天这么作弄她,像开了个拙劣的玩笑。

    也不知道剧组打捞她时,自己还有没有个人样,这么好看的脸就此毁了得多遗憾呐;视线渐渐在水中变得涣散,她的身体正在下沉,视线余光看见蛛网一样的红丝正在张牙舞爪的扩散。

    天空好漂亮啊,像鱼鳞一样。

    她偷藏着的手机,还有浏览记录没有删除喃。

    李哥,会不会生气啊。

    要是这样,虞兮宁愿被湍急的冰河冲走,誓死守护秘密。

    花网的账号没有注销,一旦被拿去作为什么证物,或者其他作用。她经营了四年出家人的人设会分分钟钟崩塌,全网都会知道那个喜欢时不时再博客上整点颜色段子,画些左右都擦的涩图的画手金鱼娘娘就是虞兮。

    马甲博客列表关注,一溜烟的男菩萨、女菩萨。

    继肉体的死亡后,是社会性死亡吗

    太悲哀了。

    真是,不甘心啊。

    短裤热舞的小狼狗,姐姐要走了,你们照顾好自己。

    肉体与灵魂正在分离,沉入幽冷无光的湖底。意识开始混乱起来,先是四肢被刺骨冷意麻痹,最后僵硬到失去心跳。

    要是有下辈子,她一定乖乖听嫂子的话,再也不搞什么逐梦演艺圈,钱是挣到了可惜,没命花。

    用最后一点点还能思考的意识去忏悔时。

    隐隐约约间,竟见一抹妖冶的红冲破幽暗,朝着她而来,接着是灼热的气流袭来。求生本能告诉虞兮,想活下去就要靠近些。

    于是,她开始贪婪索取,索取更多的热量。

    汴京。

    早春霜冷,三月天。

    真正是寒风戚戚,冷雨频频,入夜开始就冻得人骨头发疼。

    这蒙蒙细雨如银针,乌云连天遮星月,整座城都笼入昏暗不清的寂静中。

    玉泉山上,亭台楼阁错落有致,一应楼宇雕栏玉砌,其中飞跨湖泊别具一格的小楼楼顶,传出阵阵密密麻麻的呛咳声。

    咳嗽的人是位年轻人,年轻的男人。

    此时,他裹着白衣侧卧在床榻间,眉头紧锁,难受地弓起背,仿佛身体都用来尽力咳嗽了,痛苦的模样瞧着都好生可怜。

    夜半时分,屋内昏暗的只点了一盏烛灯,这么点儿的烛光并不足以照亮整间屋子。那豆粒大的火苗,随屋外飘飘渺渺落下的雨,忽明忽暗,闪闪烁烁。

    他本就心事重重无法安眠,经此咳嗽,胸膛内涌出躁郁,出了一身冷汗,格外难受。在床榻上缓了一会儿,幽幽发出喟叹,最终还是缓缓起身下了床。

    看来,今夜注定又是无眠夜。

    青年病的很重。

    尤其经过难熬的冬季,他脆弱到宛如一张薄纸,有种随时都可能被疾病撕的支离破碎的病态。本是挺拔如松的身子却骨瘦嶙峋,套在身上的衣物显得空荡荡,面容更是憔悴异常。

    因是半夜被咳嗽侵扰醒来,他深邃的眉间都染了病态。

    披上大氅,持着唯一亮着的烛台,青年慢腾腾地挪到窗边。

    他常年患病,照料的人已经清楚知道如何降低他生病的机率,连平日透气的窗户今夜都闭得死死,不让一缕多的寒风溜入屋内。

    他站在窗边,隔着步步锦纹的窗棂,感受幽幽冷气,不知在思索些什么。手中烛火似乎受他心情影响,闪烁得几乎快泯灭,发出呼呼呼倔强挣扎之声。

    烛光照亮青年的面容,他满脸的病态自然说不上是有多么俊逸非凡,唯一双眼睛异常明亮,烛火映在他双目中化作寒火,又冷、又富有生命力。

    “到是倔强。”

    话里话外,不知道是在说自己,还是在说烛火。

    细雨频频坠落,敲在小楼椽瓦上,发出蚂蚁爬过枯叶般的声响。深夜下,屋檐一排排豆大雨珠,迫不及待积攒成珠串连成线,落在地上溅起水花。

    青年闭上眼,听着雨声,光凭耳边的声音就能想象到屋外景色,他的嘴角苦渐渐有了弧度。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他是习武之人,耳力了得。

    这雨落,雨停,风起,风止都能纳入耳中。

    譬如现在。

    明亮的眼睛炯炯有神,在烛光中缓缓睁开,偏头疑惑道“雨停了。”

    前一刻,雨还在落。

    顷刻间,雨停了,风停了,所有声音都停了,一切都安静下来。如此反常之事,青年生出好奇心,持着烛台推门而出,是想一探究竟。

    本该袭来的湿气未至,连初春的寒气都在此刻停滞了。青年感到诧异,那莹莹透彻的月光宛如流水倾斜而下,洒落在青年身上为他披上银白。

    不知何时,乌云渐渐敞开,露出一轮如明镜的白月。

    月亮高高悬挂于空,照得夜空泛出暗蓝。

    这骤变引得青年抬头望去,忽地身子一怔,仿佛被冻住了般的失神凝望。

    白蒙蒙的雨化作根根白毫,檐边雨珠已结成晶莹的冰凌。

    一夜间,春色倒退,寒冬重临。

    素银成丝的雨停顿在半空,万物都在这刻停滞下来,除了被眼前景色震慑而失去行动的青年。

    被此情此景震住的青年喃喃许久,无法出声。

    这景象怪诞,不似凡人能做到,哪怕顶级的武者都不可能左右天气,化雨为冰,退春回冬。甚至、杂记等记录仙佛鬼怪的志怪传奇书,都未有描写出眼前所见景象的一踪一迹。

    须臾。

    一种芳香扑鼻而来,随后香漫整座楼宇。

    那是种奇异的香味,似浓郁盛开的玫瑰,甜而不腻,又隐含着淡淡芳香酒气使人沉醉。明明霸道浓厚,却又约约绰绰间散发出清新脱俗的蜂蜜、麝香之味,涌现一种恬静淡雅,引人向往。

    最后。

    旁若无人,直直闯入心扉,使闻者刻苦铭心,无法忘怀。

    青年尝试眨眼,他恍惚看到月中有一神仙妃子踏月而来。

    其貌,瑰姿艳逸、柔情绰态,其姿,奇服旷世,似游似走,翩然而下。

    莹白月色下,她身着的服饰散发出五彩华光,不该在初春绽放的鲜花花瓣或浮、或散,自她缥缈如雾的帔帛、裙摆、长袖中飞出

    青年脑海里不禁浮出头上金爵钗,腰佩翠琅玕。明珠交玉体,珊瑚间木难。罗衣何飘飘,轻裾随风还。

    世间美人无数,不乏有艳盖百花,风华绝代的女子。

    今夜因意外起身,竟悟了何为国色天香,艳色绝世;那浮于月下的神女似天公施法,白玉精雕,如梦如幻。

    一切诡异到仿佛一场大梦,青年下意识选择晃头,试着把荒唐一梦从脑海里驱散。待再次望去,月下佳人并未如梦幻、虚影那样消失。

    她,竟非梦中人,而是真实的存在。

    “公子。”

    粗狂的声音自小楼下传来。

    一前一后踏入的人见此景象,同样受到一种来自灵魂的惊艳与震撼,身形粗犷壮实的男人看向披着大氅,痴痴望月的青年,大声一唤,唤醒了青年,也唤醒了停滞的一切。

    噼里啪啦

    雨化作的冰丝、冰珠子,顿时落了一地,如珠飞玉碎。

    天上神女似受到惊吓一般,竟也随飞舞的落花,飘飘落下。

    见其迅速坠落,青年心里一颤,身体比想法更快地踩着木栏飞身而上,火红的大氅在他身后化作一双赤红的羽翼。

    青年身姿轻盈,动若游龙。

    在神女即将落于屋顶前,一手将其拉入怀,另一手搂住她纤细的腰;手下触碰到柔软,苍白的病容浮起酡红,鼻尖满是馨香,乱人心神。

    她的胸脯有微弱起伏,肤色洁白光滑宛如上等羊脂白玉,鬓似乌云比墨浓,眉如远山含黛色,双目紧闭笼烟云,似有万般心事难解。

    两人身处花海如双蝶交缠,翩翩落地,茶花见状同身边的大管家杨无邪飞身上前。

    “公子。”

    眼睛瞪大,茶花惊愕“这、这是人,还是天仙呐”

    女子实在太好看。

    好看到不应该用好看来形容,甚至是用美都不够的地步,绞尽脑汁不知该以什么词语来形容。

    她此时气若游丝,脸色苍白到毫无生气;长长、卷卷的睫毛结起白霜,连眉上也同样开始覆起冰霜。

    杨无邪到是显得冷静,他身型瘦长高挑,比一般人都高,低头便将苏梦枕怀里女子的状况看得一清二楚,蹙眉“这位姑娘似有不妥。”

    苏梦枕点头。

    怀中人体温冰冷,冷得犹如抱了快寒冰在怀,最糟糕的是她身上还在不断有结冰的迹象。

    “无邪,唤三姐来。”

    仅仅几息间,女子的面容都覆盖上晶莹的白霜,衣服上也逐步染上霜花。

    当机立断,苏梦枕决定先把人抱回他的卧室,由于常年受顽疾所累,他的卧室在冬春两季都是最温暖的地方,更适合女子现在的状况。

    他脚步极快,抱着人入了房。

    屋内的温热似乎带来了些效果,女子服饰上的霜花生长的速度减缓。苏梦枕时时关注着变化,来到床榻前本想将女子放下,然而尴尬的是女子此时双手交缠着,紧紧环在他的脖颈间,使他一时无法将人放下。

    如此亲密的状况,哪怕是苏梦枕再如何心性坚定也会心神不定,不敢去看宛如白月入怀的女子,偏着头,语气温柔“姑娘、姑娘,请松手。”

    可未曾想他的轻声使女子反而将他抱的更紧,犹如抓住救命稻草一样。

    眼见两人间距离越来越近,这下苏梦枕连耳根都熟透了,就任楼主之职后他一心扑在金风细雨楼,从未与任何女子如今夜这般亲近。

    女子的呼吸间,有晶莹霜雾,冷冷地喷在脖颈间。

    苏梦枕打了个寒颤,他明明可以用武力卸了女子双臂的力量,但一想到出手会伤到对方的可能,就无法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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