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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因也不复杂。
他现在身无分文,周围连个可以托付的人都没有,我要是不收留他,恐怕他出院当天就要露宿街头。
本着人道主义的精神,我带他回了我的住处。
我找人查过许知年。
他自幼父母双亡,被奶奶抚养长大,高中毕业后奶奶过世,他给奶奶举行完葬礼,就收拾东西去外省读大学了。
巧的是,他考上的大学,正好是我、严之哲、林书琪的母校。
算起来他还是我学弟。
不过他入学时我和严之哲都毕业了,林书琪也出国去学他的钢琴。
所以我们在大学里一点儿交集都没有。
许知年是那种老师最偏爱和关照的学生。
家境清贫,但性格豁达,成绩优异,一边拿着奖学金,一边勤工俭学攒学费。
放假期间还找机会在外面打工。
他和严之哲就是在打工时认识的。
再之后的事就像我先前猜的那样。
严之哲看上了他或者说是看上了他那张和林书琪有几分相似的脸。
追求了几个月无果之后,严之哲大概是没了耐心,恶上心头,直接把人带到他那幢别墅里关了起来。
我扳着手指头算了下时间。
许知年被囚禁到现在,足足有三年之久。
我还挺佩服许知年的。
一般人被暗无天日地折磨了三年,不精神崩溃都算不错了。
许知年在清醒后既没有疯疯癫癫大吵大闹,也没有茫然无措不明事理,还能和我说要告严之哲。
说话条理清晰,逻辑顺畅,可以看出是个心境强大坚韧的人。
医生说的那些心理创伤,对比之下也只是小问题。
关于许知年的资料查得很齐全,还附带了一段视频。
视频录的是个什么校园歌手大赛,许知年作为参赛选手上去演唱了一首。
他容貌没什么变化,气质和现在却天差地别。
舞台上的许知年开朗大方,看着镜头时仿佛连眼睛都在笑,能看出是一个极为乐观阳光的人。
他唱得也是一首轻快的歌,我是第一次听,却能从他的歌声里听出少年蓬勃的朝气。
最后下台时,他朝观众鞠了个躬,勾起唇角,露出灿烂的笑容。
这样的许知年和林书琪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他和现在的许知年,也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现在的许知年,对所有人都心怀戒备,他不信任别人,不会对人敞开心扉,不会笑得这样开怀。
这三年的时光,把当年的许知年,一点一点地抹杀干净。
我想,连严之哲自己都不会知道,他毁灭掉的,是怎样一个璀璨的灵魂。
我早些年就从家里搬出去住,房子也大,多住一个人倒不是什么事。
回家后,我让保姆王嫂把主卧隔壁的那个空房间收拾出来,安排许知年住了进去。
见我带了人回来,王嫂十分惊喜“小姜终于带人回家了啊。”
她想去拉许知年的手,被许知年避开了。
我怕他们尴尬,介绍说“这是保姆王嫂,负责家政和早晚餐。我有轻微洁癖,所以家里一定要打扫干净,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找她。”
轮到介绍许知年时,我一时没想到该怎么解释我和他之间的关系,就含糊地说是朋友。
“他要在这儿住一段时间,我以前午饭都是在外面吃的,之后你要帮他多准备一顿,多出来的买菜钱找我要就是了。”
想到许知年的心理状态,我私底下又找了一次王嫂,让她平日在家多照看照看。
王嫂忙不迭地应下了。
接着我又把司机杨叔介绍给许知年。
我问许知年“你有驾照吗”
许知年摇了摇头“还没考。”
我说“杨叔平时要接我上下班,其他时间你要出门可以让他送你过去。他要是不在,你想出门就得自己打车。”
说完,我怕他一个人出门找不到回来的路,把地址抄下来给他。
“这是我家地址,你要没记住就把这张纸带上,省得不知道怎么回来。”
许知年愣愣地接过纸条,眼中闪过惊喜的光芒“我可以出门”
我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又没人拦着你,我还能不让你出门”
他不知在想什么,把纸条攥得很紧,等回过神来后,他又把被揉皱了的地方抚平,然后认认真真地把纸条折了几折,保存在口袋里。
我有些无语,怎么保存得比情书还珍重。
许知年出院时没带换洗的衣服。
或者说,他根本没什么换洗的衣服。
我救他出来时,他身上穿的那件衣服被烟熏得这块黑那块焦的,早就不能穿了。
而之前的衣服,也在那场大火里,烧了个干干净净。
我家有备给客人家居服,不过其他衣服还需要重新再买几套。
我把他带到商场,挑了几件出来。
我说“这套不错,当季最新款,你穿着也合身。”
许知年看了看,说“不好。”
我换了一件“这件衬衫,我上次来就看中了,不过我的肩膀太宽,穿着不适合,你穿正好。”
许知年摇头“不好。”
我“这件呢”
许知年“不好。”
我“那件”
许知年“不好。”
我“”
我怀疑许知年是故意和我对着干。
我自认眼光出众,审美在线,挑的那几件衣服,穿在他身上哪件不是让人眼前一亮。
但到了他嘴里,通通就剩下“不好”两个字。
我不由有些生气,冷着脸问他“到底哪里不好。”
许知年看了我一眼,小声地说“价格有些不好。”
我“”
许知年补充说“我买不起。”
确实,我平时去的那些店,就是最为平凡普通的一条围巾,也抵得上好些人一个月的工资。
以许知年的生活开销,肯定是买不起的。
我有些好笑,说“放心,你有钱。”
许知年摇头“我没钱。”
我“你有。”
许知年坚持“我没有。”
我“”
我们两个说相声呢。
我说“有人会帮你付。”
许知年认真地说“我知道你会帮我付,但我以后有钱了肯定要还你,你帮了我很多,我不能无缘无故就接受你的好意。这些衣服我现在没钱买不起,以后我有钱了,也穿不起,我们还是去别的地方看看吧。”
我没想到他会说出这么一段话来,停顿了几秒,才说“谁说是我帮你付。”
许知年一愣“什么”
我说“严之哲会帮你付。”
许知年的神色一下子冷了下来。
“关他什么事。”许知年冷声说,“对,我忘了你和他是朋友,所以现在你是帮他盯着我等他回来了再把我扔给他”
他咬了咬嘴唇,瞪了我一眼“亏我还你以为你是个好人。”
我说“你想到哪去了。”
许知年说“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我靠在沙发上,慢悠悠地说,“这些钱是严之哲亏欠你的。”
许知年不明所以“什么”
我说“你虽然告不倒他,但可以让他补偿啊。”
许知年鹦鹉学舌“补偿”
“对。”我说,“除了医药费,你这三年的精神损失费,你被中断的学业,被干扰的人生,他难道不需要赔偿吗”
许知年“听起来好像很有道理。”
我说“所以这些只不过是他应该付出的经济赔偿,你花着不需要有心理负担。”
“”许知年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我怕他还在犹豫,又说“他对你造成的伤害是无法挽回的,他亏欠你的,也无法单单用金钱来衡量。”
过了一会儿,许知年抬起头,对站在旁边的服务员说“把这里最贵的衣服拿出来。”
我顿时叹为观止。
我感慨了几秒,也跟过去,又帮他挑了几套衣服出来。
反正不是我付钱。
我们在商场扫荡了一整圈,但凡是看上的,全都买了下来,最后袋子太多,两个人四只手都拿不下,找商场的服务员送到了车上。
这一整季都够换了。
出去时许知年全身上下都焕然一新,人也精神了许多。
他本来就长得好看,装扮之后更是让人移不开目光,一路走来,不少人在旁边偷偷打量他。
就是太瘦了,我伸手比划了一下,觉得他的腰我一只手就能抱得过来。
比女孩子都细。
要让王嫂给他好好补补。
结账时刷的是我的卡。
许知年在旁边看着,又问我“你没有骗我吧,真不是你帮我付的”
我看了他一眼,问“我难道是个傻的吗”网,网,,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