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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上怎么会有许知年这样天真的人。
我想。
诚然,我和严之哲之间确实是塑料朋友情, 但塑料朋友也是朋友。
我不懂许知年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居然会问我这个问题。
他怎么敢向施暴者的朋友求助。
我理所当然地拒绝了他。
“这样啊。”许知年有些失落地低下了头。
我忍不住问他“你为什么会向我求助”
他小心翼翼地看了我一眼,犹豫着说“因为我觉得你是个好人。”
我成功被他逗笑了。
笑了一会儿, 我直起身子,认真地看向他。
“你错了。”我说,“我从来都不是一个好人。”
他睁大了眼睛“可你也不是坏人。”
我不知道他哪来的底气说得这么斩钉截铁。
就因为我救过他
天真至极。
但不得不说,我确实有被他取悦到。
我本以为,在我拒绝许知年后,我和他的交集也到此为止了。
事实证明我还是太年轻。
离开病房后, 医生找到了我“许知年的情况不太好。”
我不明所以“不是只受了些皮外伤,修养修养就好”
医生叹了口气“不是身体上的伤, 是心理上的。”
我问“什么”
医生隐晦地看了我一眼“你应该知道他遭遇了什么。”
我点了点头。
罪魁祸首还是严之哲那傻逼。
“他醒来之后我和他交流过,看起来非常正常。”我说。
医生推了推眼镜“你没发现吗,他非常排斥陌生人的接近。”
我“有吗”
医生“有。”
我“我没发现。”
“他拒绝和他人有身体上的接触。”医生说, “这大概只是后遗症之一, 其他的我暂时还没发现, 应该还有。”
我“”
医生冲我笑了笑“毕竟我也不是专业的心理医生。”
拒绝身体接触
有吗
我突然想起刚才护士给许知年做检查时, 他的行为确实很反常。
非常的不配合。
还推了护士一下。
但是
我说“我去按住他的时候, 他没有反抗。”
医生愣了一下,随后点了点头“是的。”
“所以或许是你弄错了。”我尝试给许知年的行为找个解释。
医生反驳了我“那说明你是个例外。”
我疑惑地望过去“什么”
“你在他心里是特殊的。”医生若有所思地说,“他拒绝任何人的接近, 除了你。”
我的头顶冒出一个大大的问号。
医生像是在自言自语“他的心理防备很重, 因为遭受过非人的伤害, 他对所有人都抱有警惕心和防备意识。”
我开口想说什么。
医生没理我,接着说“只有你,在他潜意识里代表着安全和信任。”
我问“为什么我是特殊的”
医生想了想“因为你救了他。”
我摇头“可他那时候人是昏迷着的。”
医生说“越是意识模糊的时候,深层记忆越是深刻。他虽然昏迷着,但他的潜意识和身体都记住了你,所以他不会排斥你的接近。”
我还是有些不太信。
医生又说“而且,对他来说,你不只是把他从火灾里救了出来。”
“你还把他从暗无天日的囚禁和折磨中拯救了出来。”
“在他心里,你是拯救者,是英雄。”
“也是他的光。”
我对医生的话报以半信半疑的态度。
对我来说,这件事太荒谬了。
我不过是做了一件好人好事,把许知年从火灾里救了出来,怎么就莫名其妙成了他的英雄呢。
而成为别人的光,对我来说也是一种负担。
唯有自身光明而闪耀的人,才能成为照亮别人的光。
但我不是。
医生问“你不信我说的”
我点了点头。
医生看了我一眼“你可以找专业的心理医生帮他做个彻底的检查。”
我忍不住开口“为什么是我找”
“他身边没有家人亲戚,也没有朋友同学。”医生说,“而且也没有钱。”
我“”
医生又说“他能求助的只有你。”
我“”
医生接着说“而且你是唯一一个被他划分在安全范围里的人。”
我“”
老实说,我有点头疼。
我不知道自己是救了个人,还是救了个麻烦。
怎么就赖上我了。
早知今日,看到别墅起火的时候,我一定
好吧,我还是会去救他。
至于原因
嗯
大概是因为我还良心未泯吧。
事后我还是不信邪,找心理医生给许知年做了个心理咨询。
结果却比医生说得还要严重。
除了医生说的排斥肢体接触,他还有幽闭恐惧症、焦虑症、轻微的抑郁症和社交恐惧症。
“只有在你身边的时候,他的心理创伤才会有所缓解。”心理医生最后还总结道。
我问心理医生许知年现在有没有独立自主生活的能力。
医生说生理上是没问题的,但他不建议,说不利于他的心理治疗。
我思索了半天,决定联系远在海外的严之哲。
谁惹出来的事,后果就该谁来承担。
为什么要我来承受无妄之灾。
先前说了,我和严之哲之间是塑料兄弟情,算起来也有好几年没联系了。
我还真没他的手机号码。
所以我先给我小叔打了个电话,再通过他联系严之哲的爸妈,辗转拨通了他的电话。
“姜铭意”严之哲的声音里充满了疑惑和不解,“找我有什么事”
我冷着声,把许知年的事和他简单说了一遍。
“哦,他啊。”严之哲的声音里透露出几分漫不经心,显然没有把许知年放在心上。
他说“我现在一时半会儿回不去。”
我挑了挑眉,正想说什么,电话那头传来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和欢呼声。
我看了眼时间,算了下严之哲和国内的时差,他那边应该是凌晨一两点。
不是在酒吧,就是有什么聚会。
我厌恶地垂下了眼眸。
等电话里安静了,我问“许知年的事,你不打算回来处理”
大概是被我阴沉的语气吓到了,严之哲说话的语气稍稍弱了点“姜、姜哥,我真回不来。”
我没说话。
严之哲从小到大就有些怕我,这会儿匆忙解释道“再过半个月就是书琪的生日,我答应了陪他过完这个生日再回国。”
书琪
我思索了几秒,才从记忆里翻出这个人。
林书琪,严之哲追了多年都没追上的那个白月光。
对林书琪这个人,我的印象并不深。
如果不是严之哲今天提起,我根本想不起来还有这个人。
他高中成为我和严之哲的同校校友,严之哲对他一见钟情,追了整整三年都没追上。
高中毕业后,我和林书琪考进同一所大学。
严之哲惯来不学无术,成绩显然过不了录取线,最后让他爸给学校捐了一栋图书馆,才顺利地和林书琪成为校友。
林书琪出生书香门第,父亲是大学教授,母亲是知名音乐家。
他骨子里自有一种清高和傲气,和人相处不经意就流露出高人一等的态度,做什么都端着架子,连出国留学后学的也是优雅的钢琴。
标准的白月质。
像他那样骄傲的人,自然看不上严之哲这种纨绔子弟。
偏偏严之哲一无所知,被吊着这么多年,还一直把人当成内心深处神圣而不可侵犯的男神。
所以我说严之哲是个不折不扣的傻逼。
要说林书琪有什么能然我记住的地方,大概就是他出国前向我表白过,然后被我干脆利落地拒绝了。
严之哲沉迷于他的清高和矜贵,我却只觉得矫情做作。
提起林书琪,我猛然想起为什么第一次见许知年时,我会觉得眼熟了。
许知年的长相,和林书琪有那么几分相似。
不是完全的一样,但从某个角度看过去,确实容易被认错。
我很快就摸清了关键。
敢情严之哲把许知年关在别墅,只是把他当成林书琪的替身。
现在有正主在身边,替身的死活,自然无关紧要。
我不由冷笑。
那许知年知不知道林书琪的存在
他知不知道,他遭受的无妄之灾,他承受的伤害和痛苦,只因为他长了一张和林书琪相似的脸
我握着手机的手不由紧了紧。
电话还没挂断,严之哲“喂”了两声,问我还有什么事。
我问他“那许知年你打算怎么办”
严之哲脱口问道“什么怎么办”
过了几秒,他像是才想起我先前和他说的“哦,你是说他的病啊,找医生帮他治不就行了,我又不是出不起钱对了,要不姜哥你帮我看着点放心,我不会让你白忙活的,到时候我直接把钱转你账上”
我深呼吸几口,才按捺下心底的怒气,随后毫不留情地挂断了电话。
严之哲那漫不经心的态度,着实令我火冒三丈。
不知为何,我竟开始心疼许知年。
别墅建成至今不过二十几年,说是老宅,却没什么老旧之物。
220
不过是我爸喜欢在我面前倚老卖老,端着个长辈的架子。
221
我搬出老宅时,爷爷怕我和我爸的父子情分日渐淡漠,定了每个月末让我回去吃顿饭的规矩。
不过他想错了两点。
一是我和我爸那时候早已没有什么父子情分。
二是这么多年过去,哪怕每月我都例行公事地去一次,我和我爸依旧相看两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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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想而知,这每月一次的晚饭对我们双方来说都是一种折磨。
我们要么互相当对方不存在,吃完就散绝不纠缠,要么可着心地恶心对方。
仿佛餐桌旁坐着的不是血脉相连的亲人,而是有着深仇大恨的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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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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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卡着开饭的点踏进老宅的门。
不早一秒,给我爸找我聊天寒暄的机会。
也不晚一秒,让他有教训指责我的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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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今天的饭桌上多了两个人。
两个女人,一个年长一个年轻。
我扫了一眼,两张陌生的脸,没见过。
年长的保养得很好,看起来也就30出头的样子,却被脸上隐约的皱纹透露了真实年龄。网,网,大家记得收藏或牢记,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