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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是她(修)
    路灯亮了又暗。

    门前的廊角光线不好,落着一片泛着红晕的晚霞,烟头红点在阴翳中发亮。

    扶栀站在台阶口,左右环顾了几眼,心道这里是她家吧难道她记错了为什么这男人一副自己才是个不速之客的神情

    蹙眉愣怔了两秒,扶栀恍然错愕

    难道是自己刚刚在超市偷看他被他发现了所以才把她当作了尾随人的女变态

    没有给她再加思索的时间,男人已经迈步朝她走来。扶栀心道不好,也只能硬着头皮问“您好,请问您怎么称呼”

    说这话时,沈知野已经走到了她的跟前。

    他很高,比扶栀高了一个头不止,站在扶栀跟前时,情不自禁弓了腰,将扶栀脸上的陌生神态尽收眼底。

    男人长眸暗了暗,声音略有些发哑“你不认得我了”

    完了,真是自己在超市偷看人被发现了

    一股热气从脖子涌上脸颊,扶栀的脸腾的一下烧了起来,她不自然地别开了眼,脚往后挪了些。

    正思忖要不要主动承认再道个歉。

    就听见头顶嗤了声

    男人自嘲地挑了下嘴角,表情有些奇怪。但没有再说什么,只收回视线,绕过扶栀走下了台阶慢步离开。

    扶栀拎着购物袋杵在原地,被这人反常的举动搞得有点莫名其妙。

    难道她应该点头热切地说

    “您好您好,我认得您啊”

    “刚刚在超市我就在偷看您了”

    扶栀抬起手背贴在发烫的脸上。这才姗姗想起来,忘了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家门口了,但回过头时,人影早就走开。

    她摇了摇头,暂且将这事抛到了一旁。

    别墅门口有一块不小的屋檐,屋檐下支了张喝下午茶的小桌子。扶栀把手里购物袋放到了桌子上,从包里掏出手机,显示电量只剩了19,拿了充电宝给手机续上电。

    微信显示,林意七几分钟前给她发了几条消息。

    宝贝,我才发现有个快递填错地址,给送到你们静南区去了。

    你今晚住水居是吧,我让快递员送去你那,你明天顺便带给我吧3

    s你需

    要的话,自己留着也是可以哒

    扶栀回复可以啊,我回水居。什么东西呀

    七七向来回消息很快,但今天可能在忙,并没有回复她。

    扶栀抽出一张餐巾纸擦干净小竹凳坐了下来。细白的腕子拖着腮,在手机上随便滑了一圈,实在没看到什么有趣的东西。

    这两年时她不是在学课业,就是在翻西语作品做笔记,很少有时间玩手机,日常就是一个人闷呆着的状态,所以一时也找不到什么可以消遣的活动。

    点开大一住宿时的四人群,上一条发言已经是半年前了。

    大二时她出国留学、七七转了专业,舍长话也不多,四人的关系不知不觉就客气生分了起来。

    扶栀在聊天框输入我回国了

    想了想,又删掉了。

    估摸着物业大叔短时间也到不了,扶栀百无聊赖地打开了手机里的直播软件。

    点开熟悉的直播间

    人气主播fuhu刚上线了半个小时不到,直播间的人气就已经涨到了榜首。

    他没有开摄像头,游戏页面上显示fuhu拿下三杀,直播间瞬间被密密麻麻的fuhu牛逼刷屏。

    扶栀见周围没有人,就把外放声音打开。听到扶槐贱兮兮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

    “打成这样,会不会玩啊”

    “这水平,你是我妹妹”

    直播间的弹幕又炸了一波。

    你是fuhu妹妹的小号

    红红火火恍恍惚惚

    fuhu的妹妹都比你会玩。

    呼叫fu妹

    “fuhu的妹妹”是扶槐直播间独有的嘲讽方式。

    起因来源于半年前,扶栀放寒假没有回国,扶槐去西班牙看她,闲来无事时,扶槐问“要不要一起玩”

    扶栀从小不被扶江生允许碰电脑游戏,这是她第一次接触电子游戏。

    于是就出现了

    “哥,开始键在哪里啊”

    “啊他为什么打我啊”

    “我可以暂停一下吗”

    “我怎么又黑白了”

    “”

    当时扶栀坐在扶槐对面,就见他趴在电脑后低低暗笑,愣是没有出声嘲讽她。扶栀还因为扶槐没有嫌弃她菜而小小感动了下。

    直到第二天,扶栀在热搜上看到了fuhu妹妹游戏黑洞

    的词条。

    扶栀才醒悟。

    这狗逼和她打游戏的时候

    竟然偷偷开直播了

    几百万的观众

    全程目睹了自己蠢到死的操作

    前冠军战队最强打野、最受欢迎游戏主播fuhu的妹妹竟然是个游戏黑洞,这多稀奇

    网友喜闻乐见,转眼就把直播录屏里扶栀的神奇操作做成了集锦。

    也由此,fuhu的妹妹成为了这个游戏里嘲讽人菜的最常用词条之一。

    扶栀盯着弹幕里密密麻麻的嘲讽,脸涨得通红,再逐渐转黑。

    她明明已经再三和扶槐强调过了,不许再用这个称号来嘲讽别人这过气老主播自己没热度,成天只会反复拿自己来开涮

    直播间里扶槐贱兮兮的声音仍然猖狂,夹杂着手机外拉开啤酒易拉罐拉环的“呲”声。

    扶槐对她没怎么有过哥哥事无巨细的管束,要钱就给,不回国就不回国,就一点,绝不可以喝酒。

    扶栀不爱喝酒,她嫌酒苦。

    但就是抱着“只要你不好过我就好过了”的念头,愣是一口气闷下一罐,随后将空酒罐倒过来拍照发给扶槐,附字挑衅

    fu妹

    今天是周一,才收了心的上班族没几个有力气出来玩。槐南西区的tybar就显得清冷了些。

    酒吧一楼,只有个吉他手偶尔偷懒,吧台之后年轻的调酒师扎着小辫,显然也有些犯困了,碍着吧台前还有客人,才不得不强打起精神。

    吧台前,纯黑t恤的男人微微弓着背,散漫地背靠吧台站着。

    他垂着头,酒吧里旖旎的灯光打在他的侧脸上,线条流畅笔直,散发着冷冽的气息,让周遭悄悄注目而来的女孩不大敢靠近。

    酒吧光影错落,白光灯束闪过,晃晃如白昼。一如回到两年前,那个慵懒的午后,西班牙马德里广场后的小花坊外。

    那个不知名姓的女孩敲了敲玻璃窗,局促地抿着唇笑。明明留着一头张扬的红发,脸上神情却青涩又腼腆。她穿了件黑色夹克,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颈。

    老板走出门去招呼她。

    沈知野淡淡一瞥,眸光动了下,怠慢勾着的身子缓缓坐直。

    没有睡意了。

    玫瑰花和女孩的影子倒映在花坊的玻璃上。

    鲜

    红的发色衬着白瓷一样的肌肤,她有一双明亮的杏眸,澄澈干净,两颊还带着未褪去的青涩,却化着并不怎么熟练的浓妆。

    像一朵娇嫩欲滴的玫瑰。

    “先生,先生”

    沈知野没来过唐扬的酒吧,调酒师便不认得他。他斟酌了半天,终于小心翼翼地问道,“先生,您要点单吗”

    从思绪之中抽离。

    “我不点单。”沈知野掀起眼皮“你们老板,欠我钱。”

    调酒师怔了下“啊”

    他没有遇到过说这话的客人,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正准备悄悄给老板打个电话,就看到老板从门口走进来了。

    “啧,咱们沈少爷不是最不屑这种地方吗怎么,想开了”唐扬拖了把高脚凳,又跟调酒师要了两杯清啤。

    “不喝,开车。”

    沈知野回身,用脚勾来另一把高脚凳坐了上去。

    “怎么了这是”唐扬诧异地侧支着脑袋,瞥向一侧格外沉默的男人,咋舌“你不是去找你那小未婚妻退婚吗找到了”

    “没。”

    沈知野横了他一眼,莫名烦躁。脚尖往柜台上蹬了下,就将高脚椅转了过去,身子往后靠在柜台上。

    他抬起手揉着眉心,唇线微微下抿。

    酒吧里的吉他手见老板来了,又抱起吉他,随便挑了一首缓慢的民谣弹唱。

    “老板,酒好了。”乖巧的调酒师端上酒,又缩回了柜台后。

    唐扬接过酒喝了口,闲闲地瞥了他一眼“怎么,还在想今天在超市见到的那个女生长得很像”

    沈知野扫了他一眼,声音很淡“不关你的事。”

    唐扬啧了声,看见沈知野神色不愉,就换了个话题“逃月dc忙好了我看你上个月还恨不得睡办公室,今天倒是有空来我这了。”

    沈知野嗯了下,声音淡淡“我的部分上周收尾做好了,后面调试归叶坤负责,没我事。”

    唐扬、沈知野还有叶坤三个是大学同学,三人靠着一场电子游戏混到了一块,毕业后,沈知野就叫了他俩一块做工作室。

    沈知野是天之骄子,生着和凡人不同的天才大脑,仅仅用了两年半就设计出了“逃月”的游戏内核。

    照理说,他应该是月引工作

    室总裁,可这大少爷偏就一身傲骨,散漫不羁,嫌弃那总裁的位置约束太多,推给了叶坤,自己乐意拿个副总的位置躺着。

    每月例行董事会,大家西装革履、板正严肃,就沈知野套着宽松t恤,散漫随性,画风与大家格格不入,简直是把“玩世不恭”几字直接写在了脸上。

    这么一个纨绔公子哥被家里安排了商业联姻,可不得让他直接掀了天

    唐扬笑了下,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撺掇道“我听说你那未婚妻,哎,就是那扶家小姑娘人刚从西班牙留学回来,长得那叫一个人间绝色,以前暗恋她的男生那双手双脚都数不过来啊。你真不考虑考虑要不哥找人打听个照片给你看看说不定就喜欢了呢,再说了,现在不是流行先结婚后恋爱嘛”

    沈知野抬眼“你刚说什么”

    唐扬耐心解释“先结婚后恋爱,就是说,先把这关系坐实了,然后再慢慢培养”

    沈知野坐直,眸光稍动了下“你刚说那扶栀,是从西班牙回来的”

    “是啊。”唐扬愣了下,不以为意地点头“你家老爷子没跟你提过”

    倏地。

    他站了起来,阔步走出了酒吧。

    夜风凉丝丝的,伴随着草坪边蚊子的嗡嗡声。

    扶栀抱着林意七的快递,双臂搭在快递盒上打盹。

    那个物业大叔也是倒霉,自己的车爆胎之后,打的车也爆胎在路上。剩下两公里路只能骑共享单车过来。

    可能是刚刚猛灌了罐啤酒,扶栀并不饿,她半靠着墙,脑袋有些昏昏沉沉的。

    扶槐下了直播后就看到扶栀发的消息,电话很快就打了过来。

    扶栀的脑袋有点重,连带着视线也有点不清晰。她想点下接通键,指尖却不受控制地落到了红色按钮上。

    啪,挂断。

    微信那头,扶槐麻利儿地甩了一串问号过来。

    扶栀吃吃笑了下,刚想回打过去呛两句,听到台阶下传来脚步声。

    是物业送钥匙来了

    扶栀站了起来,往前走了两步。就见一道修长高挑的身影走上了台阶,入目黑色衣摆,带着夏夜的凉风。

    “咦,怎么是你”

    夜色低垂,路灯暖黄,男人站在台阶上,光流缀在他

    碎发长睫上,深邃的眉骨遮下一片阴翳。

    不知是在思忖,抑或是忘了要说什么,他只定定注视着扶栀,没有开口。

    扶栀被男人灼灼的视线盯得有些发毛,脸上也飞了绯红,她的目光闪了开,正想再问一句,就听男人终于开口。

    他说“你叫”

    后面的话没有问出口,沈知野的视线就落在了扶栀怀中的快递盒上。

    收货人林意七

    我叫

    扶栀抿了口酒气,小心翼翼地问“您是送外卖的我没叫外卖呀”

    “林意七”

    他敛下眼睫,轻嗤了下,好像在笑那个无端出现在脑海里的,荒唐的猜想。

    他燥郁地摸了摸口袋,好像想摸出烟包,但最终也没有找到。

    扶栀蹙着眉,目光也随他动作移动,就见他垂了眼,稍显奇怪的目光又望了过来,似乎企图从扶栀的双眼里读出些别的情绪来。

    他动了下嘴唇,好像想问什么,又自嘲地垂了眼,最后摇了摇头“没什么。”

    他的声音很淡,说完就转身迈下了台阶离开。

    扶栀被他的奇怪举动整得摸不着头脑,正想叫住他,就看到台阶下的小道上,穿着登山衣的物业大叔上气不接下气地跑了过来。

    走得太急,他不小心撞到了沈知野,歉意一抬手“不好意思啊帅哥”

    沈知野看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兀自离开。

    物业大叔认得扶栀,忙三步并作两步跑来,重重地喘着气歉意道

    “真是不好意思啊,让你久等了。哎,我这一路别提有多倒霉了,坐啥车啥车爆胎,手机都差点掉了。”

    “辛苦了啊,陈叔。”

    “不辛苦不辛苦,喏,这是你的钥匙,扶小姐。”

    倏的。

    沈知野低敛的眼睫颤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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