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帙无声地在床边坐了一会,倏然拾起地上的外套和发带,起身就走。
没钱吃饭,但有钱买行李箱还是紫色的,暗示谁呢关键就算是借物思人,好歹也该是暗夜般凌厉的深紫色,结果是这么一个可爱的奶紫色,应帙有点气。
遂徊在他身后快速把残局简单收拾了一下,随即快步追了出来。
“我知道了。”他说,“应帙,我知道了。”
应帙目前不是很想搭理他,投去一道不耐烦的视线。
然而遂徊就像是受到了这道视线鼓舞那般“我是真的喜欢你。”
光会嘴上说有什么用应帙淡淡地收回了目光,他从不缺人喜欢。
仿佛是听到了他内心的腹诽,遂徊又兴奋地在他身旁低语“取悦你,讨好你,让你开心。”
现在的遂徊太过鲜活热情,有一股昂扬的生命力和感染力,和过去阴沉寡言的他简直判若两人,非常割裂,应帙不明白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
又或者两个都是真正的他。
众所周知,得不到精神安抚的高等级哨兵都是十足的情绪疯子,暴躁易怒是最典型的症状,当然也有遂徊这样不典型的精神问题。
“我会对你好的。”遂徊很认真地说,就像一个誓言,一个承诺,很轻易地便说出了口,却又饱含着郑重其事。
“”应帙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一阵上楼的脚步声打断了他,有其他回宿舍的哨兵正从楼梯上来。
话音一转,原本带着冷硬气息的言语就变成了“回去再说。”
听到这句话,遂徊的眼神又亮又柔和,真的有点像混合着牛奶与蜂蜜的香芋紫色,舌尖也搀着奶油的甜腻,“好。”
应帙脚步顿了一下,听话又乖巧的s级哨兵,精神阈狭窄,非常需要你,也只有你能够安抚他,耿际舟说得没错,种种条件加起来,是个向导都会心动。甚至单拉其中一条出来,都有因缘际会的心悸。
“”回去再说。
这样想着,应帙重新迈开步伐,走到楼梯口,垂下眸,和楼梯上正在往上走的那几名哨兵对上了视线。
总共六名哨兵,非常巧合,应帙全都认识,大部分是20班的同学,为首的那人正是方才还出现在他和遂徊话题中的艾勒,而和艾勒挨的最近的那个人,则是之前在天台上跟应帙告白的草鸮哨兵,二年级的西博。
应帙和这群哨兵对上视线的瞬间,双方皆停住脚步,僵持在楼梯上下,特别是艾勒,眼神中流露出毫不掩饰的敌意。
沉默在狭窄的空间内发酵了几秒,艾勒率先打破了沉默,他绷紧全身肌肉,狗耳立直,眉稍露出一条青筋,又挑起一个不怀好意的笑“遂徊,借一步说话”
“谁要和你借一步”应帙冷冰冰地答道,他错开身子想要离开,西博和另一名哨兵立刻伸手默契地挡住了他的去路。
应帙很烦这些没长脑子的哨兵,这些里
面还囊括了站在他背后的那一个。
“你”艾勒向上走了一步,揪起应帙领子打算把人摁到墙上好好修理他,但就在这时,他的目光下意识地往上瞟了一眼,仅仅这一个细微的举动,就让他脸上的笑彻底僵硬在嘴角。
squo应帙rsquo面无表情地从楼梯口走下来,一把拧开他攥着squo遂徊rsquo衣领的手,随后又用双手揽过squo遂徊的rsquo胳膊,紧紧地环着,再将脑袋搁在了他的肩头,当着六名哨兵的面,小猫一样的用脸蹭了蹭。
艾勒、西博heihei”
应帙“”
遂徊乖巧地抬起他槿紫色的眼瞳,以一种仰视而崇拜的目光和应帙震惊的绿眸对视,接着含羞带怯地一笑,再一次将脑袋搁回去,亲昵无比。
不止艾勒呆住,应帙都愣了好一会,然后倏然反应过来,用力地抽回手臂。
遂徊的力气抵不过他,只能被强行推开,他十分受伤地瞪了应帙一眼,嗔怒“做什么”
“你在”应帙骂完前两个字又连忙压低声音,厉声呵斥,“你在做什么”
“我在讨好你。”遂徊故意掐起了嗓子,但比起先前扭捏作态的夹子音,这次他的演技明显更上了一层台阶,柔软的嗓音如同成熟饱满的果实,稍稍一捏,就在掌心淌满了鲜甜甘美的汁水。
不知道在场的其余哨兵怎么想,总之应帙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短暂的愣怔过后,他哪里会反应不过来遂徊做出这番行径的丑陋目的是什么。应帙咬紧牙关“这就是你所谓的会对我好”
“阿徊你别生气。”遂徊瞥了尚在错愕中的艾勒一眼,又唯唯诺诺地去牵应帙衣摆,“我做的不好,你教教我。”
应帙反手擒住他的手腕,把遂徊拖到近处,附在他的耳边压低声音严厉警告“你赶紧给我恢复正常,不要在外毁我的形象。”
一双胳膊趁机揽过他的脖颈,遂徊狡黠地笑着,“我就不。”
说罢,他将脸凑了过来,目的地是应帙的唇角,但可惜这枚吻仅仅落在了对方眼疾手快挡起的掌心里。
可就在柔软的唇瓣接触掌心纹路的刹那,应帙就预感到不妙,不出所料,下一秒,比嘴唇更加柔软的触感就碰到他的掌心。
“”应帙就像摸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飞速地收回了手。
我为什么有一瞬间会觉得他可怜
可怜,但又可恶,惯来会得寸进尺。
遂徊似乎从未真正地在他面前遮掩自己的本性,应帙也察觉到这名哨兵狡猾的真面目,却又无数次地被他表象的乖顺和自卑所欺骗。
可遂徊似乎就是这么一个矛盾体,他确实有着悲惨的身世和痛苦的经历,可怜又敏感,但他又拥有着一个坚韧的灵魂以及磅礴可怖的野心,如鬣狗一般贪婪。
反倒是应帙他本人,自诩睿智聪慧,眼高于顶,自以为是地来到哨兵的领域,以为稳操胜券,挑挑拣拣,玩乐般随意打开遂徊的秘密,也同时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
遂徊之所以一直和他远远地保持着距离,是因为毒舌的獠牙太过锋利,但如今他证明了他手上有比獠牙更为强悍的鞭子,又冲动地打破了那层窗户纸,摆脱最后一道缰绳的遂徊自然会肆无忌惮地发起入侵。
强烈的失控感充斥在应帙脑海,他意识到,他接下来本该平静有序的生活,可能会被眼前这名哨兵搅得一团糟。
我要离他远一点,本能在疯狂地叫嚣,警告应帙要离这个危险的哨兵远一点。
应帙也这样做了,转过身,一把推开身前的几名哨兵,匆匆跑下了楼。
不过仅仅半个小时之后,他就又和遂徊坐在了同一间会议室里。
遂徊在主席台,他在观众席,周围坐满了学生会的干事。
今天是周一,现在是一周一度的学生例会,会议主题为资助插班生破冰活动意见第二次正式交流会。
应帙是踩着最后的时间点,硬着头皮从会议室后门溜进来的,想着最好不要惊动任何人,但他无疑是失败了,宣传部的副部长何柘似乎一直在等他,一见到应帙就兴高采烈地弯腰坐过来,笑意盈盈“遂徊,你没事吧上次去你班级找你,同学都说你生病了。”
“没事”应帙坐正之后抬起头,立刻对上主席台上灼热的目光。
给我老实点。他面无表情地用口型警告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