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暖坐起身,看了男人好半晌,才好似确定这真是皇上,懵懂的表情立即换了冷脸。
又不能跨过皇上下床去,只能跪在床上,对着拄着脑袋看着她的人行礼。
“给皇上请安。”
“无需多礼。”
沈玉暖仍旧低着头没有动作,气氛一点点尴尬起来,她仍然跪着。
“你这是打算跪着服侍朕”
“云翕不敢。”
“哦你有何不敢朕看你胆子大的很嘛”
“皇上赎罪。”
齐定邺沉下了脸,他的生命中,除了言官,还没有人敢忤逆他,更未曾有过迁就别人的时候,何况是女人
“你可清楚自己此时在做什么”
“是。”
到底是帝王,冷下脸来的瞬间气势变的吓人,偏偏沈玉暖不为所动,声音不带颤抖。
齐定邺下床点上了灯,回身看到跪在床上的女人,勾起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
“确定想清楚再回答。”
沈玉暖掀开眼帘眼睛,眼眶中储满了泪水,睫毛被打湿,一缕一缕的粘在一起,更显的眼睛大。
“皇上走吧”只这一句已经泪流满面,眼泪悄无声息的砸下来,砸的齐定邺本来硬冷起来的心肠,软如一滩温水。
手指控制不住替她拭泪,眼泪却越来越汹涌,两人都未说话,一个眼泪像泄了闸的洪水,悄无生息的想淹没一切。
一个面无表情站在床头,一遍一遍不厌其烦的擦掉对方的眼泪。
“唉”
齐定邺无奈叹气,什么气势什么冷硬,全在女人的眼泪中成了泡影,重新将女人抱进怀中,一下一下的拍哄。
“朕可拿你怎么办”
一句话,怀里的人突然哽咽起来,撇着嘴,委屈的不行,哭声慢慢大起来,最后成了哇哇大哭。
本来柔和的气氛被这声哭搞得突然可笑起来,看小女人哭的如此伤心,他本该怀着同样的心情哄哄的。
奈何她仰着头看着他,哇哇哭起来的时候,他都能看到她舌根处的小嗓子,正一颤一颤的动。
场面变的十足可笑,皇上最终忍不住,扑哧一下笑出声来,这下好了,控制不住了,笑声越来越大。
只见怀里的人在他的笑声中愣住了,哭声停顿了一会儿,随即哭的更加悲惨。
于是一个笑一个哭,怎能是一般的热闹
一直折腾到凌晨,两人才算安稳了,没有身体上的互博,只安安静静享受此时的平静。
皇上看怀里的人偶尔还抽嗒一下,可见刚才哭的实在狠了,心中一阵怜惜。
对自己更多的是惊奇,要知道,在齐定邺的人生中从来没有过迁就别人的时候。
哪怕有,只可能是长辈尊师,女人那简直是天方夜谭,可此时又是什么
所以他疑惑,却也有种沉甸甸的踏实感,仿佛以往的人生,心中总有一块缺出来,如今补上了一样。
可叫他说出个所以然来,又无甚可说,只觉得,既然这女人如此特别,那不妨多宠些又何妨
往后护着些,让她在后宫安安稳稳的,也就是了。
低头亲了亲她的脑袋,点着她的小鼻头问道,“说说看,为何与朕闹脾气嗯小小的人儿,脾气倒是不小。”
沈玉暖皱了皱鼻头,避开男人的手,转头埋进男人胸膛蹭了蹭就是不开口。
皇上被她的小动作闹的笑起来,“乖,说说看。”
其实心里清楚是什么事,可就是想听她说。
沈玉暖抬头,“说了皇上不能生气”声音早就哑了,惹得男人一阵怜惜。
“好,不生气。”
“云翕本是小户人家,据母亲说,父亲从家里分出去的时候,微有薄产,日子也算不上好,他除了读书没别的手艺,正好赶上皇上开科举,多年学识终有了用处,三年,从童生到举人,家里的一点土地也因此免了税收,日子才一天天的好过起来。”
齐定邺静静的听着,他总乐意听她说些家里的事,提提那位因自己的政令而改变生活的夏父。
开科举是他还是皇子时极力劝谏父皇施行的政令,为此他耗了不少心血。
“云翕从小受父亲熏陶,对当时还是皇子的皇上恭敬崇拜,家里还有皇上的供牌呢。”
若天下学子都能像夏父一样,看得清谁功谁过,他又何愁萧丞相
只因萧丞相是父皇认命的第一届主考官,如今朝堂上多少对方的门生多少对方的喉舌
本是国家之幸的政令,到头来成了萧家的一言堂,何其可悲父皇在世时早就有了征兆,偏他视而不见,醉生梦死,留下这个烂摊子于他。
“皇上如此明君,云翕只有崇敬,哪怕进了宫,想的也是若哪天能偷偷见见圣颜也就死而无憾了。”
沈玉暖说着又往男人怀里窝了窝,“云翕本是卑贱之人,哪敢奢望您的垂怜可命运就是如此的无常,偏就成了皇上的女人。”
“后宫佳丽何其多,无才无德的云翕本就沧海一粟,唯一有的就是对皇上的真心”
说到此悄悄红了脸,不管看男人一眼,可还是鼓起勇气,“女儿家的心思,最是简单,希望夫君平安健康,长相厮守,可皇上不是一般的夫君”
说到这里声音有些低落,“云翕只想做一只鸵鸟,脑袋闷在沙地里,不看外面的世界,只要皇上进了拂柳苑,就是云翕的夫君,云翕只贪恋这一点点温情。”
脸随即埋进男人的胸膛,声音闷闷的传来,“云翕贪心了,皇上可能答应云翕的痴心妄想”
齐定邺很清晰感觉到胸膛凉了一大片,他的震动不可谓不大,只是常年控制情绪,不轻易表现出来罢了。
以为她会提那日的事,没想到她说的是却是这这个小女人怕不是对他动了心
这个想法一出,心中惊诧一片再想到两人戏剧般的相遇相识,以及她的家学渊源,对他动心又是那样的真实且理所当然。
这皇宫中,最廉价,最没用处的,可不就是真心吗身为帝王,本就无心
试问后宫三千佳丽,哪个敢动真心偏就这个女人傻乎乎的一脚踏进来。
或许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刚才那番话,对男子来说,是极其郑重的表白示爱了。
难道是那日被谢嫔激的忘了掩饰罢了,成全她又何妨
本就打算多宠着护着,小女人又乖巧懂事身家干净,加之真心不易,虽他不能回应,宠却是能的。
在齐定邺做决定的瞬间,一脚踏进了沈玉暖给织的网,注定了走不出去。
宠可不是白宠的日积月累就能宠出个祖宗来,可惜此时的帝王一点意识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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